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多半也是如意的少,不如意的事多。好事只能做做美夢,不好之事,不但日日惡夢,夢醒說不定還在第一時間遇到。
長孫無病自認還是個重承諾的男人,所以,一旦做下決定,二者選擇其一,恩情可以慢慢還,只要他還活着,就有機會。妻子卻只有一個,他丟不起。翌日離開歐陽家,一行兵分三路,長孫無我上獨孤世家,長孫拓上慕容世家,而長孫無病和玉佛,直接回天目山精舍中去。
剛出歐陽家不久,他們還來不及兵分三路,便被人攔了下來,接下來,他們就不得不改變目的地,轉而繼續往獨孤世家而進。
早在他們到歐陽家不久,兩大世家不僅派人跟隨,更常駐在歐陽家外等着他們離開,一旦踏出歐陽世家,下一個目的地,自然是之所長孫無病決定的。
恩情,大過天。
原本,玉佛纔不想理會誰在等着誰,只是,兩大世家的逼迫行爲,太過急切,急切的讓人看着不舒服。
“這是索恩嗎?”。
“一半的一半”。長孫無病歉然一笑,“之前已經知會過兩家,歐陽家的事情處理完之後,便上他們那邊去”。會急切,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一旦武林盟主花落誰家定下,想要再使什麼手段可都沒有半點用處。
“那都得怪你,施恩不忘報,就算你想報,也不該急巴巴的知會他們,讓他們有所期待”。
“的確”。長孫無病擡頭望着青天,深吸一口氣,看來,他的確是在家病得太久,完全無法正常瞭解他人的想法,纔會把生活想像得如此的美妙。事實不然,“是我小看了某些事,當是成長必經的過程,希望不會像歐陽家一般纔是”。
“一定會更麻煩”。頭也不回,望着馬車窗外飛馳的景緻,雖無心欣賞,卻也好過對着小小車內。
“……”。的確有不好的預感。
“如果不更麻煩你一點,他們便贏不過歐陽家,武林盟主之位不是離他們越來越遠,你的角色吃力又不討好,不管哪個得到了武林盟主之位,另外兩個都會怨恨於你”。多可悲。
明明是還恩。
明明是做好事,到頭來,非但沒有半聲的感激,有的定然是抱怨不公。
人的心,原本就是偏的,能做到不偏不倚,世間又有幾人。
沒錯——
長孫無病苦笑,“唯今之計,只得讓三家一起怨恨,也許,怨恨過後,他們會覺得公平一些”。
“真麻煩”。
“可不是”。
“乾脆把他們全都毒死,一了百了,滿腹野心,將來也是害了別人,即是禍害,活着有什麼用”,不過是浪費米糧罷了。
要人死,對毒醫佛小而言,是一件再輕巧不過的事。只是——他們又能用何種理由置別人的生死於不顧,任意操縱,無論他們未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們自己自然會承擔,但是,這等後果,不該由他們來給出。
“玉佛,咱們只要盡了力,接下的一切,順其自然,人,畢竟是無完人的,強迫不得”。
玉佛定了眼兒,半晌之後,小腦袋縮了回來,“你知道這一路上又多了好些人跟着我們,一羣跟屁蟲跟着,你很爽快嗎?”。
“我沒有——”。
“身在江湖的人就是吃飽了沒事做,他們有的是功夫傳流言,聽流言,然而跟風從了流言,一旦整個江湖知道你長孫無病是個沒有脾氣的爛好人,一堆上都上來了,沒恩可以先索,那又如何,反正你又不會說不”。
她的表情,甚是平靜,她的語氣亦是,並沒有風聲水起的大吼大叫,或許,她是不高興的,卻並沒有失去理智,她在向他陳述這樣一個事實。
長孫無病再清楚不過,從踏出長孫家的那一天開始,這一趟路走得便不輕鬆,只是——性格使然,至今爲止,他能做得最過份的事,也就只有稍稍的折衷,以假亂真,真正的撕破臉皮,並非最好之道。
“歐陽家這一趟就呆了這麼長的時間,獨孤家和慕容家只怕更長”。算一算,回到精舍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後的事,要是壞了紫金海棠的藥性,她找誰培去?
“你有什麼好辦法?”。
辦法以是有。
至於是不是好辦法,那就要因人而異了。
“到了再說”。
獨孤世家與歐陽家不同,獨孤允元僅有一子,雖未娶妻,卻也早就有了未婚妻,只不過,這未婚妻是獨孤家大少爺自己定下的,可不是獨孤允元認可的。
否則,也不會在長孫家提議要娶長孫家的女兒。
熱情的招待自是免不了的,洗塵之後,獨孤允元讓他們先回去休息,所有的事情,待他們休息過後,再慢慢的討論。
慢慢——
天知道他會打什麼主意。
一回房,玉佛便便伸手搭上長孫無病的脈膊,他的身體的確是越來越好了,與他練習的武,自我調息有極大的關係,這一點,之前她可不曾料到。
不過——
眼下,她幾乎要怪起他好得太快了。
一張秀麗絕俗的小臉兒幾乎整個皺了起來,長孫無病看在眼裡,揪起了心,他的臉色不好,是因爲他的身體變差?
最近,他感覺並不差,甚至以爲身體更好些了。
莫不是,錯覺?
“玉佛,是不是我的身體又有問題?沒有關係的,咱們不急,慢慢養着便成”。
“的確要慢慢養着”。玉佛縮回了小手,直視他的黑眸,“從明天一早開始,你就再度當病,不要看起來像個沒事人一樣的,讓人想要用得徹底,如果你是個病人,他們怎麼說都會收斂一些”。再說,有她在他的身邊,自然不需要別的大夫來替他瞧了,這樣一來,他是真病是假病,由他們自個兒說了算。
“妥當嗎?”。
“我說妥就妥”。
“也好,明日一早就裝病”。長孫無病沒有意見,當了這麼多年的病人,對病人的狀況怕是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了,生病的無力感,他更是清晰記得,怕是永生難忘。
“好”。玉佛點了點頭,嬌小身軀站了起來,而後,在帶來的行囊中翻來找去,尋到一小藥瓶,小臉兒一亮,轉身,回到桌前。
不知爲何,長孫無病頭皮有些發麻,因她突來發亮的小臉。
“玉佛——”。出聲幾經嘆息。
“嗯?”藥瓶打開,倒出兩粒紅色小丸子,伸手,遞至長孫無病的面前,“來,吃下去”。
吃藥?
“你不是說過,我的病已經不需要吃藥?”。
“是啊,這是給你生病吃的,你這種人怎麼能裝得好,獨孤允元可不是三歲小娃娃,不是一下兩下就能騙得過的,只要你吃了這兩粒藥丸,再眼尖,再老狐狸也看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