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的,沒有任何退讓。
偌大的殿堂上,高居帝位的古月國皇帝,與側位的雅納麗公主,兩排分散着的宮女侍衛,雕着佑神的圓木長柱,殿堂之中,立着的是一男一女,男人由女人攙扶着,細看之下,那男人雙目是不能視的。
是玉佛扶着長孫無病來此殿堂前言明一切,有些事情已經不需要再考慮,不需要再做任何的打算,他,是絕計不可能留在古月國。
前與後的問題。
天朝皇帝不允,她柳玉佛也不允,且不論曾救過他的命,且不論他曾是她的夫,光是如今他的身份是她的藥人就不能讓步。
可惜了大好的機會,長孫無病這輩子就不是個能享福的人。
古月皇帝面有難,本以爲長孫無病會讓其他人扶着來告訴他考慮的結果,只要他願意留在古月國往後他離世之後,皇位傳給雅納麗,若雅納麗無意成爲女皇,可由他來接位。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長孫無病若是個聰明人就不該拒絕。
古月皇帝清了清嗓子,半睨了身旁的女兒一眼,雅納麗的表情與他一樣都有些錯鄂,“長孫大人,今日,你是來送上答覆的嗎?”。
“是的”。長孫無病,輕輕額首。
“好,那麼,你的答覆又是什麼呢”。衆人的視線,落在長孫無病的臉上,期待着他的回答。
略一沉凝,來這之前,他已經想妥該想之事,這會,的確是要開這個口,不要怕傷了感情,不要怕傷了古月皇族的威儀,“回皇上,無病福薄,恐怕難以消受這麼大的福氣,還請皇上另擇他才即古月巫師之位,至於雅納麗公主,將來會有好的姻緣出現,無病已替公主瞧過,只要再過十三個月,公主的病定之人就會出現,此人也會是古月國的福星”。他不是,他的一生,早在當初就做好了決定。
古月皇帝與女兒互望一眼,說實話,他們可不怎麼相信。
他的能耐,他們是沒有半點懷凝的。一來,天朝皇帝能派他出使古月國就必定有其長才之處,能解決古月國的窘境,二來,他也用實際行動證實了他的能耐。只不過,這話若放在之前或之後說都沒有問題,他們會欣然接受,並且萬分期待。
只是——
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是不是有些推脫之嫌。
“那人,說不定已經在眼前了,無需再等上十三個月”,雅納麗意有所指。
“有些時間,是不能省的,無病與古月國的緣份只有這麼多,再強求,是要折福的”。頭,微微側,無神的目,凝在身邊人兒的身上,他不知道是不是正對着她的眼,他只能裝作他看到的是她的明眸,那雙時常淡定多,偶爾會出現光亮的眸子。“天朝是無病的國家,玉佛是無病的妻子,於情於理,無病都沒有理由繼續留在古月國”。
什麼——
高座之上的父女瞪大了眼,死盯着那一抹嬌小身影,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柳玉佛是你的妻子?爲何之前不說,我們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當然不知,長孫無病苦笑,“那是無病做錯了事,讓玉佛生氣,在她的氣未消之前,無病是不能隨意說出我們的身份”。
那封休書,已是事實。
“可是——”。雅納麗還想說些什麼,“柳姑娘,這是真的嗎?”她不相信,好好的事情,原本以爲會水到渠成的。
未料及,會遇到下一個莫名的天地。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咦?
長孫無病心驚之餘是一陣大喜,要是玉佛時時都有這麼溫順那就好了,他是不是該考慮乘這個時機好好的跟玉佛談談回家之後再舉行一次婚儀,到時候,他們就是明正言順的夫妻,他也不需要再忍得這麼痛苦了。
嬌妻在側,卻要硬忍着,可是很傷身的。
“那就是真的了”。雅納麗傷感的喃喃着。
“罷了,罷了,強求不得”。古月皇帝亦是感傷於懷,“既然如此,孤也不多留你們,有何時請隨時提出,古月必定會好好送幾位回去的”。
“謝謝皇上”。
施了禮,道了別,長孫無病由玉佛扶着走出大殿,他們都知道,這一次的離開,應該不會見面,古月國的皇帝也好,雅納麗也好,爲免雙方難看,不見,最好。
一路上,長孫無病都在猜測玉佛的心情是好是壞,從她的氣息中得知她此時情緒相當的平靜淡定。
“玉佛——”。他喚。
“嗯——臺階,擡腳”。
“哦——”。長孫無病又閉了嘴,直到下了臺階之後才又喚着她,“今天天氣不錯吧”。
“你不會自己看啊”。
“……我看不到”。
眼兒一翻,“你只是眼睛看不到而已,這裡還可以感覺得到”。纖指不客氣的直點他的左胸心窩處。
呃——
沒錯了。
他不過是想要一個恰當的開場罷了,她有必要直接扼殺的乾乾淨淨嘛,“玉佛,我們回去之前成親好嗎?”。一股作氣,他說出心底裡迴盪了千百回的話,每一次的午夜夢迴,他都夢到自己問出了口,更是夢到她點頭應允了,然後,他就開始像個白癡一樣笑個不停,直到笑醒,每一次醒來之後想起夢中之境,他會再笑自己的癡。
“成親太麻煩”。
什——什麼?“太——太麻煩”。長孫無病停住腳步,連帶的止住了玉佛的腳步,他不解,非常的不解,“那,要是不那麼麻煩呢?”他小心亦亦的問道,更因爲緊張的心緒額上已經泌出點點汗珠。
揚頭,玉佛看着天際,“成親有不麻煩的嗎?”繁文儒節向來就是麻煩的代名詞,上一次成親就那麼麻煩,鬧哄哄的一團,上一次還是因爲他重病在身不宜大操大辦呢。
“有有有——”。長孫無病喜極直點頭,就算把腦袋直接點下來他也不在意,只要玉佛同意再嫁他一次,只要同意再嫁他一次就好了——“我們可以只請家人吃一頓就好,不需要大操大辦”。反正外人只知道他幾年前死了,可不知道他寫了休書給她。現在他回來,證明他沒有死,他們自然仍是夫妻了。
反正玉佛又沒有乘他不在的時候改嫁他人。
“那好,回去我寫封休書給你”。
咦?
他們還沒有成親,她就要寫休書給他,“爲,爲什麼?”一張脣,喉嚨都啞了,好不容易擠出一句凝問。
“這還用問嘛”。玉佛白他一眼,“你寫過休書給我,我出得寫一封還給你,這才公平”。要休,大家就一起休吧,沒有道理是女人吃虧,男人佔便宜。
公平?
這種事情還能這樣講公平的嗎?不過,只要她能答應再嫁給他,事實上,長孫無病因爲玉佛的表態早就在心裡樂瘋了。
他以爲這一次她又會不冷不熱的對他,只是一再的言明他是她的藥人而已,說實話,一個男人能承受的東西也確實有限,或許,他還是一再的高估了自己。
“你想寫多少封都成”。他一點都不在意,一天一封也好,他不會當真的。
“想得美”。瞪他一眼,“誰有那個閒工夫每天給你寫休書”。又不是情書,瞧他笑得那個傻模樣,“行了,把嘴合上,要走了,早些通知朱笑和李士傑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就離開古月回家去了”。
“是”。他還在喜悅的震憾之中。
“不過,我不隨你回京”。
“是”,什——什麼?被震回了神,“你先隨他們回京復旨去吧,我自個兒先回家”。她對京城可沒有什麼好感,對那個皇帝就更沒有好感了。
“可是——”。
“有什麼好可是的?”
“沒,沒有——”。這種小問題,他會解決。這種時候,他怎麼可能放任她一個人回去呢,要是她在半路上遇到什麼事情改變了想法,到時候,他要找誰哭去。
簡單的打點,翌日一早,他們便起程了,古月皇帝未曾親臨相送,公主亦是,不過,有專司此道的官員送他們出了關也就夠了。
連趕了七八天的路,長孫無病便提出兵分兩路,朱笑和李士傑皆是摸不着頭腦,這是一處破爲繁華的城填,從這裡經過的有天南地北的商旅過客,他們亦是其中的一份中。這裡的十字路口,一方是前往北方,一方是前往南方,路,必須是要分的。
“長孫無病,你是趕路趕傻了吧,同一條路還兵分什麼兩路啊”。灌了一大杯酒朱笑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是啊,大人,這一條官道是回京的必經之路,咱們沒有必要分成兩路而行”。李士傑也甚爲不解。
“你們誤會了”。長孫無病飲的是茶不是酒,“士傑,你隨王爺先回京覆命,我與玉佛從這條道上回天目山,這次皇上的交代無病也算不辱使命,就由王爺和士傑你向皇上言明其中原委”。
“迴天目山?”朱笑眉頭一鎖,“怎麼之前沒有聽你提起過”。好好的說回就回,他是不是忘了自個兒正在當差呢。
“對”。長孫無病額首,這事,必行,沒有商議的餘地,“若是皇上有要事,請再讓人知會我,若是無大事,我相信朝中必定有能者可以替皇上分憂,至我——”。握着玉佛的手,她在喝茶,被人突然拉起了手,有些不情願,卻並沒有抽回,“我要回去和玉佛成親了”。他說得小聲,好似神秘兮兮的。
卻不知,朱笑和李士傑兩個人不僅瞠大了眼,還張大了嘴,一副傻呼呼的模樣。
3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