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停下來做什麼?已經到了”。朱笑跟着停下,不解的盯着長孫無病甚是難看的臉色,裡頭的話他也聽到了。
這有什麼好心傷的,明明就是事實嘛,現在玉佛的確不是他的妻子啊,可是又沒有人規定以後不可以再做他的妻子,好好的努力一把,把玉佛再奪回懷抱不就得了,他現在就是讓他過來做這種事的。
用他的情意,將玉佛留下來。
可不能退怯。
“我——”。
“怎樣?她說兩句事實你就受不了了,要是她真的走了,不僅現在是事實,以後也會是事實”。
沒錯。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
長孫無病無言,心裡雖然不好受,也只能先顧着眼前,他想讓玉佛留下來,因他而留下來,不管她是因爲什麼原因。
或許是因爲怪他,或許是因爲他的眼疾,哪個都好,只要她肯留在他的身邊,一切都可以慢慢的挽回。
隨朱笑扶進了屋,玉佛早就看着他們,外頭的聲音,已經足夠讓屋裡的人聽得一清二楚了,玉佛不動聲色,只是看着。
“那個——”,朱笑仍是笑呵呵的,“玉佛,你瞧誰來了”。
“這不是汝南王嘛”。還需要再多介紹嗎?
“不是說我了”。朱笑不以爲然的搖了搖頭,將長孫無病往前一推,“無病來看你,還有些話想跟你談談”。比如說,讓她留下來,繼續留在汝南王府或者直接進宮之類的話。
“談什麼?”明眸,對上那雙無神的眼。
“我——”。一怔,長孫無病呆呆的被朱笑推到椅子上坐下,還沒有反應過來,朱笑已經把屋裡的丫環和李士傑一併的趕到外頭去,還體貼的把門關上,做的是上一次一模一樣的事。門一關,他便可以安心的貼在門板上偷聽裡頭的一言一語,時刻注意他們的動向。
他真是太聰明瞭。
朱笑得意的想。
自動給他們留下空間,總好過被人趕出來,到時候,他的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來當壁虎。
“你要離開了?”。
“我的身體已經康復”。
所以,她的確是要離開了。
“你——要回家了嗎?”好多此一舉,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對她說,“玉佛,我聽王爺說,你要離開王府,卻仍是留在京城”。一股做氣,長孫無病問出了口,囁囁嚅嚅的,會把所有的勇氣敗光。
玉佛淡擡眸子,往緊閉的房門瞧了瞧。
那麼明顯的呼吸,重且雜,她會聽不出來纔有鬼。朱笑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她一清二楚,一個大人偏愛玩這種幼稚的小把戲。
“沒錯”。
“那,是爲什麼?”承認的真爽快,長孫無病心中一喜,希望等一會他希望她可以繼續留下來的時候,她也可以很爽快的應允纔是。
“有事”。
“能告訴我是什麼事嗎?說不定我——不,說不定王爺可以幫上忙,你的身體才康復,而且在京城也不熟悉,不如拜託王爺”。他是無力幫她什麼,不過,他會通過各種關係,替她辦妥她想要辦的事情。
沒錯,沒錯——
貼在門板上的朱笑頭都快點到地上去了,在別的地方說不定還要麻煩些,在京城,有什麼事找他朱笑可比找皇上還有用。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處理”。玉佛拒絕好意。
“玉佛——”。一聲嘆息,無比無奈,“你真的要急着走嗎?不能再多留些時候?”。
“爲什麼要多留”。她的語氣,仍是淡然的,只不過,說也來的話,並不是太平淡,“如果不是遇上意外,這一趟京城之行並不在我的行程之內,既然你不願馬上回到長孫家我也不勉強”。她是真的不勉強,可不是說說就算的,長孫無病心裡清楚的很,她已經不把自己當成長孫家的人了。
他甚至無法確定玉佛曾幾何時把自己當成過長孫家的人。
就算她把自己當成了長孫無病的妻,也在他寫下休書之後,將這份牽拌扯得一乾二淨,半點不剩。
“玉佛,我知道我的請求或許太過失禮——”。略一停頓,長孫無病纔再度啓口,“我真的希望你可以留下來”。
“留下來?我留下來做什麼?”。
“我的眼睛”。長孫無病一指自己的眼,“我知道你一定會想法設法的,所以,替我看看眼睛,或許你可以治好它”。他知道,她放不下這樣的挑戰。
玉佛沒有立刻回話,沉默了好半晌,沉默的讓長孫無病快要得失心瘋了,如果不是從小到大的性情溫雅,早就拍桌子站起來,威逼玉佛一定答應不可。
老天——
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裡盡隱藏着這樣的暴力想法,長孫無病用力的搖頭,試圖搖掉這一股不該有的想法。
玉佛同意了,不過,她並不同意沾染上皇宮那個大染缸,一旦與朝廷扯上關係,可不好再擺脫,她只想簡簡單單度日,跟爹孃一樣,不隱於山林,也要隱於市集。
她只答應住在汝南王府,長孫無病無事之時可以時常的上王府,不過,玉佛呆的時間不會太長。
若她長時間沒有回家,爹一定會擔心的抓狂,到時候找上門來,情況會變得更加複雜。
長孫無病應允,全然沒有異議。
朱笑更是樂得快要跳到天上去,只要她肯留下來,只要她肯替長孫無病治眼,一切就是希望啊,如果柳玉佛替長孫無病治好了眼睛,那就表示,她的醫術真是天下無敵了,就算不是全能,也是相當的了不起。
皇上得之,必定心安。
玉佛仍是住在朱笑替她安排的客房裡,婉月和婉青成了她的專屬丫環,在她未離開汝南王府之前,這兩個丫頭可以供她使喚。
“毒醫佛小”,在江湖上的名號,朝堂亦有所聞,江湖是一股極大的勢力,朝廷亦是時刻的注意着,以防江湖人士做大,扭成一股強大的力量與朝廷對抗,那將是相當棘手的一件事,之前洛家就讓朝中幾位大臣上奏過,要求皇上對現任武林盟主聞人九做出制裁,當今皇上鑑於聞人九並無鬧出大事,且與嚴正南一樣,頗有領導能耐,江湖歸順一心。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聞人九是一點野心都沒有。
皇上對此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長孫無病深知,如若讓皇上知曉“毒醫佛小”柳玉佛就在汝南王的底邸之中,他一定會立刻下召要求玉佛進宮面聖。
他寧可欺君也不想讓玉佛不順意。
自然,他會拉着朱笑一起欺君
“什麼?你要我欺君?”朱笑指着自個兒的鼻子,一點王爺的樣也沒有的大吼大叫,“長孫大人,麻煩你體諒體諒小王,要是皇上得知我盡敢欺他,十個朱笑也不夠他砍頭的”。他雖然無能,不過,可是相當愛惜自己的項上人頭。
長孫無病如墨的濃眉微微一挑。
對朱笑的大呼小叫不以爲然。
如若他不認識皇上也就算了,一定會被朱笑唬過去,偏他深知後直的性情,如若不是身居高位,身份諸多的限制,皇上也會是一個快意江湖客。除卻威儀天生,帝王之能,有一部份性格是與朱笑頗像。
所以皇上纔會與朱笑格外的處得來,不在乎朱笑這種性子,否則,朱笑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
“王爺深知皇上的脾性,相信也瞭然玉佛的性子,玉佛是寧死也不會去做自己不樂意的事”。她會反抗到底。
“那個,是沒錯了”。朱笑不得不承認,柳玉佛也是個難伺候的主兒。“無病,你不覺得你這個要求稍微的過份了點,你再提一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做”。
“沒有別的”。長孫無病搖頭,“只有這一個,我也希望玉佛可以安心的在汝南王府呆上一段時日”。
“你——”。裂嘴,伸指,只差沒有指天,“好,算你有理,我先不跟皇上提,不過,你要儘量替我說服玉佛,讓她同意成爲皇上的御用大夫”。
“我會的”。長孫無病應允,他一定會提,只不過,玉佛同不同意,那是她的權力,他無權干涉。
“那好吧”。朱笑認了。
長孫無病不需要與其他大臣一樣必須上早朝,皇上體諒他的不便,特准他免此禮節。長孫無病連皇上的封賞,除了住處與護從和必要的日常所需,封官和大賞全數婉拒,理由是不知道自己可以活着過完明天。
情況擺在眼前,皇上看得真切,連御醫也說在長孫無病身上看到了奇蹟。
他也的確是個奇蹟。
以他的情況,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
他卻仍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只是眼瞎了而已,這已經是最輕微的狀況了。
每日下朝之後,皇上都會讓人將長孫無病請至御書房,有時候,皇上爲了體諒長孫無病,更是親自擺駕長孫無病的住處。
問一些他心中不明之事,希望長孫無病可以給一個明確的答應。
偌大的國,成千上萬的百姓,過得好與不好,完全是靠一個英明的君主,他身居高位,卻因太高,看得太遠,而看不清眼前的人與事。
常常會因爲表面現像糊了眼,看不真切,以爲看到的是正確的,誰知道到最後才知道,那是錯到極點。
他希望可以做一個歷史留名的名君,可以爲天下百姓造福,可以讓天下百姓以他這個君主爲榮,志及此而已。
“大人,皇上今天須見番邦使節,羅公公說了,今天大人可以隨意”。李士傑探完消息回報,也就是說,今天,長孫無病自由了,可以想幹嘛就幹嘛,不需要等候皇上駕臨。
“真的?”面上一喜,長孫無病已然起身。
“是的”。
“那好”,今天他可以早些見到玉佛了,“士傑,煩請準備馬車,我們立刻上汝南王府”。
“馬車已經準備妥當,大人可以馬上出發”。李士傑扶着長孫無病,出了屋,直接上了馬車,一直駛出宮,前往汝南王府。
今兒個朱笑可不在府內,不是忙着東奔西跑,事實上,這段時日,他幾乎不曾出過京城,今兒個要見外邦使節,身爲汝南王的他,被皇上勒令當陪客。
長孫無病是常客,在汝南王府早就熟門熟路了,不過,對於柳玉佛的事,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朱笑並沒有大張棋鼓的告之所有人玉佛的身份,玉佛的事,也只有朱笑帶回玉佛那一次的隨從和婉月、婉青知曉。
其他人,到現在還在認爲,柳玉佛是朱笑從外頭帶回來的女人。
這麼長時間仍住了,且,身體康復了還沒有離開的打算,應該是打算在王府久住,或許,她會成爲王府的女主人也不一定。
知情人,樂見長孫無病與柳玉佛的互動,知他們之前的緣份,也知道,能再相聚,再續這份緣也着實不容易。
不知情的,只會用莫名的眼光,看玉佛,和長孫無病,不明白長孫無病爲何天天上汝南王府,還天天上客院去瞧王爺帶回來的女客。
迎了上去,“長孫大人,您來了,柳姑娘在廚房裡呢,你先進屋裡做一會”。
廚房?
玉佛何時喜歡上廚房了?
長孫無病一臉的凝惑,不過,沒有多問,讓李士傑扶他進了玉佛所住的屋子裡。
3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