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東澤狠不狠的還沒有發揮出來,唐門的狼狽卻是可見一般。
“石榮,馬上替他們解毒”。
“是,門主”。
凶神惡煞的唐大門主冷瞪着一家四口,將視線輪流拉過,怎麼看也不是厲害的角色,光靠一點毒又能如何。
柳玉佛善醫,善毒,卻不善武,待他們解盡所中之毒就是他們丟命之時。
“這筆帳,我會好好的記在你們頭上的”。玉佛向前邁出一步,低睨着可憐的藥草,必須得從新重植,就算好好的扶正,也活不久了,人沒用,份量倒是足的很,有些藥草都已經被他們壓爛了。
“哼,你的帳呆會再算,現在,算我們的帳,柳玉佛,你有醫術不救人就是你的錯”。
人啊,一旦腦袋被糊到,怎麼點也不會通。
喪子之痛也讓唐振天忘了需要維持一派風度,只要柳家人死絕,天底下還有誰知道他唐振天以多欺少。
唐門善毒善暗器,可不是假的。
“我偏就不救,哼——”。眼兒一張,玉佛冷哼,“原本還想讓你們留個全屍,以免髒了我家的地,如今看來,你們個個都是不想活了,那好,就留你們當肥料吧”。人老不尊還大張不償,也不怕話大閃了舌。
“那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一個小毛丫頭有何能耐。
這一次,羣起而攻之的人,雖少了些力氣也學乖了,跟在唐振天之後。
“咱們出去,別讓這一羣人毀了精舍”。常玉心推推丈夫,身後的精舍可是他們一家要住上一輩子的地方。
她可不想因爲一個一時想不通的老人家而毀了自己久居的家。
就算重建也不會是現在這個。
她很同情唐振天,這個年紀還必須經受喪子之痛,只是,人活在世,誰沒個死期,早死晚死而已。
命定,又怪得了誰。
如若今天是她的女兒無故殺了他的兒子,人家找上門來,她不會多說半句。事實不是,與柳家沒有半點瓜葛。
醫者醫與不醫皆有權力。
醫者也是人,不能因爲沒有出手相救就得被人追殺,如若真是這樣,往後還有誰敢學醫,誰敢亮出自己的醫術。
“好”。
“不管,出手的時候注意一點,你要是敢隨便亂來,我可不依”。
“好好好”。這個時候了還講這個,他又不是三歲小娃娃怎麼講都講不通的人,他也是說得通的好不好。“玉心,你在這兒持着熱鬧,玉佛,來來來——”。
“不,爹,還是無病隨你去,玉佛,你和娘留在這兒,前面由我和爹就行了”。
“無病,你的身手——”。常玉心有些擔心,這羣人看起來可不是什麼善心人士,大概也不會懂得什麼叫手下留情。
他的身子骨可不怎麼強壯,還在修養階段。
“娘請放心,無病沒事的”。
嶽婿兩人,直接迎上前,將先掛上來的人,拍到外面去,想再染了柳家的地,門兒都沒有。
柳東澤費神掃了長孫無病一眼,“小子,你至少顧着你自己,要是有什麼萬一,可別怪我沒顧着你”。
“爹請放心”。長孫無病輕笑,俊臉染上無奈之意,在他人眼中,他的的確確是個弱者,不過,弱者亦有變強的一天,至少,唐振天他對付不了,其他人,他還是頗有信心的,練武之事,他不曾怠慢過一日。
二人,對上十幾號人物,的確不是三兩下就可以解決的。
長孫無病從來沒有殺過人,唯一傷的也就是那一個而已,就夠讓他終生難忘了,會隨岳父大人一同迎站,除了保護親人之外,也沒有想過要殺人。
同時對上五個人,過了不下二十來招,他便開始覺得有些吃力。
對方可是真的沒有半點手下留情的樣子,每一招,每一式都在取他的性命。
他卻溫文不着火的對敵手放水。
柳東澤以一敵三,唐振天,唐門護法和唐門的一位高徒,其中又以唐振天的武功最高,最邪,柳東澤走江湖這麼多年也不曾瞧過這麼邪門的武功。
怪不得唐振天會經常閉關的,這種武功不閉關怎麼學得會呢。
其餘人,直接越過兩個已經應接不暇的男人,直接攻向精舍前,對兩個女人動手。
“娘——”。玉佛向前一步,攔在常玉心身前,“我要開始了”。
“好”。常玉心點頭。
只見玉佛身形拔地而起,嬌小的身軀凌了空,那些人一上前,便迎面灑下粉末和水滴,有人機靈的避過,有人卻接了個正着。
淒厲的慘叫聲,響徹天際。
中招的人,倒在地上,痛苦的掙扎,哀叫,也感染了其他人。一個個聲音從大到小,然後,什麼聲音也沒有。
吱吱——的聲音就像是滾燙的熱油灑上了肉身,不一會,地上,只留下一灘血水,再無其他,連皮毛骨頭都不見半點。
有人嚇傻了。
化骨水,唐門亦有,只是,速度沒有這麼快。
且,化骨水的研製極爲麻煩,更是江湖上的歹毒之品,前任武林盟主嚴正南早就禁止江湖上再出現這種惡毒之物。
唐門雖有,卻數量不多,只有門主和兩位護法手中擁有,且數量極少,通常只夠用一次的,哪像她這樣天女散花,像下雨一樣的。
人命,在毒之前,太脆弱,經不起半點打擊。
兩個空瓶一丟,剩下的五六個人再度向前直衝。
“玉佛,你先退下,現在娘來——”。
娘來?
娘有什麼好來的嘛,玉佛差點受不了的直翻白眼,自家人也不要說場面話了了。柳家唯一會武的也就是爹了,她和娘都只會輕功和點穴而已,娘就是學得比她多些,也沒有多到哪裡去。
她不讓,仍擋在孃親身前。
長孫無病心急萬分,出手不免加重,一個錯手,盡硬生生的打斷一個人的手,他微微一怔。
而這一怔,便讓人窺了個空,在他的身上補回三四掌。
“咳——”。喉嚨一甜,逸出口的盡是鮮紅的血。
“無病——”。老天,他受傷了,“真是該死,玉佛,來,把東西也給娘,咱們一起——”。
一種下毒吧。
可是,人家會躲,人家一躲,她們再想下毒也就不容易了,更何況,情勢危急。
“該死——”。
一聲,暴怒。驚飛了常玉心剛拿到手上的藥瓶,她鄂然的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凌空而起,再度落地之時,雙眼已經充滿了戾氣。渾身上下,散發着讓人不寒而粟的死亡氣息。
伸開的雙臂,冰冷的眸子。
“你們統統都該死——”。一字一句,柳東澤咬出來,清晰,冰冷,沾滿血腥味。
“那就看看誰先死”。還有人不知死活的挑釁。
然而——
那個人也僅僅是說完了這句話,便鄂然的瞪着如鬼魅一般閃現在自己的眼前的男人,柳東澤的手,直接插入那人的喉,未斷氣前,那人的腦袋已經與身體分了家。
只是一瞬之間,快得讓人忘了要眨眼。
佛手印——還沒有使出來。
便已經有人死得這麼慘。
“門主,不好——”。唐門護法大驚,眼前的柳東澤與剛纔交手的柳東澤完全就是兩個人,他陌生的讓人以爲自己是見了鬼了。
唐振天也被眼前的人嚇到了。
“想逃?”嘴角一挑,一抹魅惑人心的詭笑浮現,“那可沒那麼容易”。陰柔至極的聲音,讓人聽得連頭髮都要豎起來。“現在纔是剛開始,我可還沒有玩夠呢”。沒死就想離開,門都沒有。
所有人都怔住了。
長孫無病,玉佛看着仿若變成其他人一樣的岳父大人和親爹,而常玉心,因爲太過驚鄂一時半會盡回不過神來。
“娘——”。玉佛有些擔心。
“我沒事”。常玉心回過神來,她的確沒事,有事的不會是她了,“你爹他——”。
“是啊,爹這是怎麼了?”
“他一跟人打架就很容易變成這樣”。常玉心嘆息,丈夫變成這個樣子,其他人是沒有半點勝算,他們也不需要再擔心自身的安危了,反正死的往往都是別人,只是,要讓東澤回覆過來,可能要花上好些時間。
“不會啊,我也看到爹有人跟打——”。
“那不是打”。常玉心搖頭,至少,那不是真打,“通常,那只是比劃武功而已,並不像今天這樣,是把生死一併的算上,只要他身邊的人受到威脅,就會變成這樣”。
這麼好玩?
還可以隨時來個大變身,爲什麼她當人家女兒十幾年了卻從來沒有碰到過。
“娘,不要擔心,呃——爹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那名可憐的護法不僅頸被人折斷連腦袋都被人捏碎了,此等殘忍的殺人手法,就連一向以殘忍聞名的唐門也被嚇到了,其餘還活着的門衆,腿軟的全都爬到一邊。
“這已經是很客氣了,有一次我被人綁走了,本來是想要威脅他的,最後那個可憐的綁匪身上的骨頭全都被你爹捏碎了不止,還痛苦了許久才死去”。讓人一招斃命,算是仁慈嗎?
他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真的很可怕。
一旦跟佛公子交上死的,非死即殘。
她與他相識之後,已經讓他收斂了不少,她不在乎自己多話,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同樣的話。
卻一直效果不佳。
唐振天再邪再惡,也沒有眼前號稱“佛”公子的男人邪,他的邪門是裡裡外外連骨子裡都邪。連他這個江湖老前輩也一時震驚的不知該如何應付。
“柳東澤,你的手段殘忍,可見你們心中沒有半點人性”。
“是啊,我們當然沒有人性,只有唐門主你有人性”。一聲冷哼,冷到了骨子裡,“有人性的逼迫他人做不願做之事,還想找上門來索命,你當柳家是你能來就來,能走就走之地”。他柳東澤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
他的人,就是閻羅王來了,也別想動。
“你——”。
“動手吧”。
動手就動手,唐振天硬着頭皮,想要乘着他不備之時,直取他的性命,未想到,他全身上下都好似長滿了眼,每一招一式都在他的算計之中,總是差上兩分,便失了力道。
眼前局勢急轉,唐振天心一急,招式更是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猛。
卻連柳東澤身上的衣角都不曾沾到半份。
“到此爲止,唐門主,死後記得告訴閻羅王這一切都是你們唐家自找的,怪不得誰”。終於,在場的人,有幸見到何謂佛手印。
唐振天死不瞑目,瞠大的雙眼,死死的盯着柳東澤,眼中的不甘,只有下輩子再繼續。
“門主死了——”。
“快走,快走啊”。
連門主都死了,其他人還有誰鬥得過,還不乘着人家不打小人之前,先逃掉。
還乘下的三個唐門徒衆,匆匆的逃下山去。
天與地,總算太平。
“玉佛,你快去看看唐門主還有沒有救”。常玉心推推女兒。
玉佛不解。
“娘,我們爲什麼要救他,是他來找我們的麻煩,也是他們先動手的”。
“他畢竟是唐門的一門之主,死在這裡,傳到了江湖,那些想要在江湖上立足成名的,說不定天天都跑上門來找你爹,到時候,咱們就別想再有安寧了”。
也是——
誰知道,前方的柳東澤先動了,下一刻,他的身形已經不見了,隨着那三名小徒衆一起消失在樹叢的那一方。
“糟了”。常玉心一聲驚呼,“你爹手上又要添三條人命了”。
“啊?”。玉佛眨了眨眼兒,原來,爹這麼快是去殺人啊,那三個人全死了,也就沒有人知道今天發生的一切了,“好,我去準備化骨水”。化成一灘水纔好處理。
老天——
常玉心撫額。
明明不是殘忍之人,卻總是在做殘忍之事。平日裡連條小毛毛蟲爬到腳下也會移一下腳,今日,卻一下子殺了十幾號人。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她早就說過不讓他失控的,他不失控還好,至少只傷了人而已,再重的傷,還有醫好的可能。這人都死了,就是神仙下凡也無能爲力。
她不想他的雙手總是染滿鮮血。
從來就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