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把她帶回來?”。
“爹,她是柳東澤的女兒,只要有她在我們的手裡,柳東澤就是再有能耐也飛不起來,到時候,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這是爹與柳東澤之間的事,早就告訴過你,不准你插手,爲什麼還要插手”。
“爹,我是你的兒子,你難道真的認爲我可以眼睜睜的看着爹去涉險而無動於衷嗎?”他怎麼可能做得到。
又不是天生冷血無情之人。
“你有你該幫的事”。宇文立昂仍是不爲所動,他早已打定主意,是不會臨時有所變動,“笑兒,把她放了吧,這事與她無關”。父執輩的事,與小輩無關。
痛苦由他來承受就夠了,不需要讓兒子也跟着他一起承受。笑兒沒有錯,柳玉佛也沒有錯,這筆帳,他會和柳東澤算得清清楚楚楚,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會有任何的拖欠連累下一代。
“與柳家有關,她也是柳家人”,放人,談何容易,“爹,你回去陪娘吧,這麼多年未曾涉及江湖這事就交給孩兒來辦,孩兒一定不會讓爹失望的”。該怎麼做,他一步也不會讓,不管對方是誰。
“胡鬧”。宇文立昂沉了臉,“你是不知道柳東澤的厲害之處纔敢冒冒然的把他的女兒帶回來”。
“他再厲害也得顧全他女兒的安危”。
“笑兒,爹說的話你不聽了嗎?”
“……”,聽,爹說的話,他向來都聽,從小到大,爹就是他唯一的親人,無論做什麼事,他都知道,是爲他着想。
唯獨這件事,要他怎麼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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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柳玉佛放了”。
“不”。宇文笑搖頭,“爹要我做什麼事都可以,唯獨這件事不行,等柳東澤找上門來,再放柳玉佛也不遲”。現在,柳玉佛可是他手頭上一張強盛的王牌,怎麼可能就此輕易的丟掉。
“你不放,就由爹自己動手”。
“爹——”。身形一閃,宇文笑擋在宇文立昂身前,不讓他再靠近仍在沉睡中的玉佛,“柳玉佛不能放,這一次放了她,下一次就不會再有機會”。他手底下的人,無故犧牲了那麼多,可不能全然的沒有半點價值。
宇文立昂臉色一沉,訝於兒子的固執,不曾見到他的這一面,“笑兒,爹說放,就放,不管你想要做什麼事,爹攔不住你,不過,只可針對柳東澤,不可秧極其他人,柳玉佛也好,常玉心也好,這事與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讓無辜的人受波及,你娘在天有靈也不會安心的”。
宇文笑暗自咬牙,每一次爹拿娘出來說事,他便不能再說什麼。於輕靈是宇文家父子的命門。
“笑兒知道了,笑兒立刻把她送回去就是”
前後不過是幾個時辰的事,宇文笑再度站在天目山腳下,此情此景,讓人哭笑不得。他不明白爹到底是怎麼想的。
天閣做事向來都是不擇手段的,只要達到目的便成。
爹創造了天閣,卻似乎與天閣格格不入。
宇文笑將昏迷的柳玉佛放靠在山腳的樹上,點開她的穴道之後,便轉身離開。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他前腳剛走,玉佛便被聞人九抱回山上,而柳東澤,則神不知鬼不覺的跟在宇文笑的身後,一直到他們的落腳之地。
爲了前塵往事,他們離開天閣總部,在天目山附近尋了個暫時的落腳點,只等事情解決妥當之後,再回到他們該回的地方去。
一壺酒,已經喝盡大半,宇文立昂卻無半點醉意。
握着酒壺的手,卻加足了力道,砰的一聲,酒壺承受不住他的力道,破碎開來,壺中的酒亦灑落在桌上,地下和他的身上——
宇文立昂苦笑,“靈兒,你一定看不起現在的我吧”。他也看不起,只是,他的人生早在她離開的那一刻,就已經不一樣了。
不管看得起,抑或是看不起,人活着,總是要繼續無奈的。
外頭的聲響,僅是引起他的注意,卻未曾回頭,“笑兒,你將柳玉佛送回去了?”
“……”,門外無聲,腳步聲卻近了。
宇文立昂回頭,半眯的眼,迎着門外的光線,入眼的卻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人。半眯的眼,驀然大睜,眸中光色,大變。
“柳東澤,你怎麼會在這裡?”嚴厲的質凝,視線直直的探向他的身後,卻瞧不見半個其他人影。
“宇文大哥,東澤今天過來,就是爲了解決這一件事,糾纏了這麼多年,也該有個說法”。
“說法?”宇文立昂冷哼,“你的說法,我聽多了,也不過是聽聽罷了,這一次你又有什麼樣的說法”。
唉——
柳東澤無奈之極,看他的表情,眼下他是說什麼也不會信了。不過,這個時候不說,下一次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無論他信是不信,都得說個清楚明白。
到時候是敵是友,誰也不能逃避。
“當年——”。沒有任何隱瞞,柳東澤將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說明,宇文立昂的臉色卻越變越可怕,最後,更是讓人無法直視,他的雙眼幾近暴出,一口鋼牙,咬得死緊,握緊的雙拳,渾身上下的怒意與恨意,讓人無法直視。
“柳東澤——”。
“……”。
“靈兒死了這麼多年,你盡然還不放過她,還想讓她死不眠目,原本我還想着這是我與你之間的事情,未曾想到,你的心胸盡如此狹窄,二十多年過去,還是將一切都推給靈兒,你想來個死無對症是嗎?告訴你,不可能——”。嘶吼聲蓋過了一切。
他不信——
他非但不信,還氣成這個樣子。
“我說的是事實,大嫂只想爲宇文家留下後人”。
“胡扯,爲了留下後人,她就可以無視自己的性命,無視我了嗎?她說好的,會陪着我一生一世,絕對不會食言——”。結果,他們的一生一世是如此的短暫,爲了笑兒,他連想隨她一起離開的心願都無法達成。
“大哥,大嫂就是一個那麼善良的人,那時她已經懷着孩子,依她的性子怎麼也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孩子有事”。
“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你當初口口聲聲告訴我,她不會有事,她會好好的活着陪我走守一生一世,結果呢,你說出口中的話卻沒有起半點作用,她走了,永永遠遠的離開了我,柳東澤,虧我還那麼信你,虧我把所有的信任都放在你的身上,結果,你給了我什麼?給我了什麼——”。暴怒的人,已經失去了理智,宇文立昂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冷靜,雙眼中的盛怒,燃燒着他,往日的回憶更是要將他燒爲灰燼。“我不會再信你,不會再信你——”。驀然,宇文立昂的身形急速攻向柳東澤。
招招攻向對方的命門。
柳東澤連連後退,一直退離了屋子,退到了外頭的庭院,宇文立昂仍是沒有半點停手的打算。
“今天,我要你爲當初的食言付出代價”。
“大哥,爲什麼這麼多年,你仍是看不開”。
看不開——
是,他的確是看不開。
他不需要看得開。
他是那麼信任他,結果呢,他失去此生最家的人,要他情何以堪。他是那麼信任他——
柳東澤閃得狼狽,“大哥,東澤自認無愧於心——”。閃閃閃——,“當初也是因爲大嫂的要求才會那麼做,如果大哥一味的認定是東澤的錯,東澤無話可說”。
“那就不要說”。直接動手。
“大哥——”。沉痛,無法言語,“大嫂在天有靈,她不會開心的”。若是她知道當初的決定,引來的是最愛的人一生的痛苦,她會後悔——,她的靈魂會無法得到解脫。
“她早就不開心,無法陪着最家的夫與子,她有什麼好開心的,只要殺了你,我會好好的告訴她,讓她釋懷”。到時候,她會看開,她會安心,她一直都是那麼的善良。
“……”。說不聽了,還越來越瘋。柳東澤一閃再閃,奈何宇文立昂的身手向來不差,如今往江湖上一站,也沒有多少人是他的對手,如果不用上幾分力,光是躲閃的話,真的很吃力。
柳東澤不再客氣,與宇文立昂結結實實的對上招,這麼多年來,誰也的身手都沒有退步,有的,是更精一層,更深一層。
如果今天不是爲了這種理由相遇,他們之間會打得盡興。
事實不然——
爲了一樁根本就不存在的仇恨,他們親如兄弟,卻要相殘。
這個世道還真是見鬼了,他又不是殺人放火,做了自己該做的事還得提着心吊着膽二十多年,現在更是不好過的讓人追殺。
柳東澤氣不打一處來,找他也就算了,這連累的就是一大串誰也不好過。
“你迂腐——”。攻回去。
“……”。
“你固執,你鑽牛角尖——”。一招接着一招,半點空隙也不肯留,“你盡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不相信輕靈的爲人,不相信我的爲人,不相信玉心的爲人——”。人家都不客氣了,他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宇文立昂,連連後退。
“你休想說得冠冕堂皇,以爲這樣就沒有任何的錯,都是你,就算一切是真,你也可以告訴我一聲,她不准你就可以不告訴我了嗎?結果如何,你會想不到嗎?”。
他,柳東澤,仍是罪魁禍首。
“如果今天換成我是你,換成是玉心受難,你會怎麼樣?你會坦然以對,你會釋懷一切嗎?”至少他是做不到。
身形一頓,柳東澤繃着一張臉,死瞪着宇文立昂。
沒錯——
他的確是無法反駁,更無法大聲的告訴他如若角色對換,他可以做到。他不能——只是,這個世上沒有什麼好假設的。
事實就是事實。
不是事實,他也絕對不會因爲假設而讓它變成事實。
他生氣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也不想再跟你爭辯什麼,該說的都說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雙眼一眯,他正色道,“不過,不會再有下一次,下一次,我絕對不會手軟,剛纔的交手,你也該知道,這麼多年來,你仍不是我的對手”。
不是他瞧不起人,而是師承不同,一直以來,柳東澤都勝過宇文立昂。
“哼——”。
“今天我不想再與你糾纏下去,你最好再好好想一想一切從頭,如果還是固執的認爲都是我柳東澤的錯,那麼,後果由我來承擔”。真是氣死個人了,有好好的太平日子不過,非得要搞得熱熱鬧鬧的不得安寧嘛,衣袖一甩,足尖一點,身形已經離地,轉眼之間,消失在宇文立昂的眼前。
天,與地,再度安靜。
宇文立昂挺直立於原地,揚頭望天,表情茫然,雙眼之中,卻閃着無盡的火花
柳家的氣氛有些詭異,聰明的人都知道要退避三舍,有多遠離多遠,最好在有聲音之前千萬不要靠近。
先是被送回來的玉佛,一醒過來,知道長孫無病因爲她突然被擒走焦急過度,急怒攻心,當場忘了呼吸,若不是身在柳家精舍,有柳東澤的護航,早就去見閻羅王了。
“你是白癡嗎?你沒有長腦子嗎?你自己的破身體自己不知道嗎?你以爲有多長的壽命可以讓你這樣玩?”剛清醒不久的玉佛,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氣過。“山上沒有人了嗎?我是三歲小孩子嗎?不會自救嗎?你想找誰的麻煩?”
身體已經夠破了,還來個急怒攻心。
想死早說啊,幹嘛在浪費她這麼多時間和精力之後再來自殘?
“玉佛,你歇口氣,這不是無病的錯,他也是因爲太找擔心你纔會這樣”。常玉心柔聲安撫,更重要的是,玉佛再浪費口水也沒有用,無病還在昏睡當中,現在說什麼,罵什麼,他大概都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