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保住了清白。
最關鍵的時候苦竹被一隻木魚打暈。
木魚是普通的木魚,怎麼能將散仙擊昏?
因爲出手的不是別人,是慧能。
他脫下浴血的袈裟,給少女**的下體披上。
少女卻已被他脫袈裟的舉動嚇暈,昏迷前心寒如雪:“才脫虎口,又入狼窩……一羣不守清規的淫僧!”
她醒來時當然已明白自己錯怪了慧能。
慧能的傷比少女重多了,他的胸腔甚至已露出了白骨!
可是他仍然先以殘餘佛門真氣替少女治傷,而後纔給自己療傷。
不爲別的,先人後己本來就是和尚應該持有的基本素質。
只是能真正做到的和尚又有多少呢?
不管怎樣,這樣的和尚還沒有死絕,慧能就是其中一個。
內禪堂只有一間,讓給了少女養傷。
少女修養傷勢期間幾天來並未見苦竹,心想色禿驢應該是被好禿驢給殺了。
她心中感覺安心,也很好笑,英雄救美沒有撞見,可是和尚救美這樣少有的事卻也給她碰上了。
她發現和尚並不是嚴肅刻薄的和尚,雖然他只在用餐時分給自己送飯,絕不逾矩,但談吐非但不凡,而且風趣幽默。
一身正氣,修爲高深,談吐風趣……只可惜是個和尚,她在想。
等她不再想的時候就發現日前的淫僧已跪在了她的牀前。
苦竹低着頭,低聲道:“小僧多有冒犯,請姑娘責罰!”
苦竹並不是一個知錯能改的好和尚,他是被慧能逼來懺悔的。
爲什麼沒有及早命他懺悔?
因爲慧能擔心少女再受刺激。
爲什麼不乾脆不讓她再見苦竹?
因爲慧能發覺少女年紀雖小,但是心懷寬大,胸襟坦蕩,如果修爲差了些不算在內,她已稱得上女中少有的豪傑。
故而事情已過了幾日,她應該不會再受刺激。
她的眼睛在笑,笑得很好看:“你怎麼不去吃屎!”
苦竹苦着臉,走了。
當真吃屎去了。
因爲慧能只給他兩個選擇,一是按少女說的做,二是每日念三百遍金剛經——但事實上一天十二個時辰連續不吃不喝不睡一共也只能念二百七十三遍。
吃屎當然比唸經容易多了,苦竹至少還有一個優點,如果也算是優點——說好聽了叫忍辱負重,說白了就是能自輕自賤。
所以他就很理所當然地吃屎,吃了一頓飯那麼多,因爲慧能就在一旁看着他,道:“你要是不吃飽爲止爲師就今後爲你好好地改善伙食!”
苦竹不明白。
慧能解釋道:“以後你一日三餐就只有吃屎了,而且必須吃完,不準吐!”
苦竹終於還是吐了,慧能卻沒有再逼他。
當他領着嘴邊還沾着大便的苦竹走進禪房中,少女簡直是哭笑不得:“你真的讓他吃屎了?”
慧能指着苦竹的嘴邊:“黃色就是證明!姑娘若是還不滿意,和尚以後的屎可以全包給他!”
苦竹的臉綠了,綠中帶黃,臉色果然很像屎。
少女笑了,眼睛尤其發亮:“過去的事就算了,本
女俠原諒他了。沒想到和尚也這麼兇、這麼霸道?”
慧能微笑:“和尚,對徒弟就要狠一點!”
又過了數日,少女的傷完全好了,她卻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
兩個和尚和一個少女住在一起,她竟然很好意思。
慧能居然也沒有不好意思。
苦竹更沒有意見,吃不到肥肉能看看也是好的。
最先不好意思的是和尚,慧能和尚。
三個人正同桌而食——那張被稱作桌子的短几與少女霸佔的那張短牀是破廟內僅有的生活用品。
沒有佛像,就連蒲團也無一個。
所以三人半跪在地上,各自捧着盛有稀粥的碗,桌子上只有一小盅的野菜湯。
慧能忽然道:“姑娘應該想家了。”
這句話的意思當然是說和尚我要送客了,只不過說得十分委婉而已。
少女卻一點也不委婉:“和尚想趕我走了?”
苦竹搶着道:“不想!”
少女白了他一眼,放下飯碗,“我回房收拾東西!”聲音如冰,任誰也聽得出她不高興。
可是慧能好像偏偏聽不出,繼續埋頭,吃飯,喝湯。
苦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賊禿驢是有多不憐香惜玉?他起身追向禪房。
慧能叫住了他:“洗碗,然後念三百遍道德經!”
苦竹頓住,不解:“道德經……和尚念道士的道德經?”
“和尚怎麼就不能念道士的道德經?爲師罰你再加念一百遍!”慧能站起,拂袖而去。
苦竹僵了半天,垂頭喪氣地收拾碗筷。
昔日趾高氣昂的散仙,已被慧能磨得毫無神氣,就像已成了是和尚手下的雜役。
苦竹只有忍,謀而後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散仙報仇,百年也不晚!
少女收拾東西已收拾了一整個下午,而且看樣子再過數個下午她也收拾不完。
收拾不完就不會離開禪房,更不會離開破廟。
慧能很有禮貌的敲門——其實只是一張碎花簾子,敲的是旁邊的土牆,每敲擊一下就有褐黃色的灰塵泥屑簌簌而落。
“我沒聽見!裡面沒人!”這是正在生氣的少女生氣的回答。
慧能揭開簾子走了進去,少女的東西似乎已收拾好了,袈裟改的包袱裡面裝了數件袈裟改的衣物,她背對着慧能坐在牀沿。
慧能道:“既已收拾停當,姑娘請便!”
少女轉過身,那雙會笑的眼還在笑,可是臉上絕無半分笑容:“本女俠還沒有收拾妥當!”
慧能疑問:“還有什麼沒有收拾?”
少女道:“最重要的東西。”
慧能又問:“什麼東西?”
少女會笑的眼瞪着慧能:“收拾心情!”
慧能莞爾:“姑娘的心情若是要一直收拾到八十歲,難道和尚就要讓你在這裡住到八十歲?”
少女的眼眶忽然紅了,如清池邊紅色的苔蘚,她的聲音很輕:“我沒有家,我是孤兒……”
沒有家,沒有親人,她能回哪裡去?
慧能建議:“姑娘可以從何而來,就回何處。”
少女的眼眶的紅色已漸漸侵入了眼中,會笑
的眼已不笑:“我自小跟着師父,可是師父突然就死了,我……我無處可去,倒不如當初就死在魔物的手裡!”
她決定上長平山萬魔窟不只是因爲單純的膽大而已。
明知此行是九死一生,可是反正無依無靠,不如選擇轟轟烈烈的一死。
葬身魔物腹中豈非是最壯烈的死法?
慧能的心軟了:“姑娘願意留多久就留多久,和尚要是再趕你走和尚就不是和尚了。”
她睜大眼問:“和尚不是和尚什麼?”
“是王八蛋!”慧能轉過頭,掀開簾子,要離去。
“等等!”少女叫住他。
慧能停住,停在門簾口。
少女問:“我一直叫你和尚,你徒兒一直叫你師父,雖然他暗中可能常罵你禿驢,但是和尚的法號是什麼,我似乎一直都不知道。”
慧能笑了:“和尚就是和尚,慧能和尚。”他再次掀開簾子,準備邁步。
少女急得跺腳,心中竟然很亂,大聲道:“和尚怎麼不問問我的名字?”
少女們總是很在意別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她爲何在意和尚是否知道自己的名字,爲何和尚不問她的名字她心中就不安甚至亂,她自己都不明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聽故事的你一定已經明白。
“姑娘就是姑娘,就像和尚只是和尚一樣!”慧能已走出,簾子還在動。
少女跑到門簾口,隔着門簾叫道:“我姓歐陽,歐陽青青!”
歐陽青青一住竟然就住了一年,並且過得很快樂。
慧能坦蕩磊落,歐陽青青住一年還是一天還是十年都沒什麼區別。
可是苦竹就很痛苦了。
一塊肥肉就在脣邊,甚至閉上眼都能想象出它的美味,可是你就是吃不到,如果換了你,你會不會很痛苦?
於是兩個和尚和一個少女就一起過着快樂而痛苦的日子。
這一年沒有外出遊歷。
帶着心懷淫邪的徒弟和清如山泉的少女,你讓慧能怎麼去遊歷?
慧能沒有什麼變化,唯一的變化就是癡長一歲,從二十有二增長到了二十有三。
苦竹裝作沒有變化,似乎對清修甘之若飴,頗也像是教化過的有道高僧了,然而事實上他不斷策劃了數次弒師與強迫少女的計劃,只是一律都在胚胎階段就被慧能消弭於無形中。
變化最大的是歐陽青青。
會笑的眼睛笑得更加迷人,更加清新,少女的身體似乎也更加成熟。
在慧能與苦竹的指點下,突飛猛進達到元象中階的她膽子似乎也更加大了。
苦竹都不敢隻身去的一些疑爲魔物肆掠之處,她敢去,而且時常去。
憑她的聰穎,當共計被慧能救了九十七次的時候,她已知曉萬魔山內何處安全,何處危險,何處看似危險實則安全,何處看似危險實則安全。
和尚廟也因爲她的存在有了些變化。
變得更加整潔漂亮,被她獨佔的那間禪房尤其漂亮,並且清香,非檀香,非茴香。
以至於每次慧能進入聞到清香都要皺眉,苦竹每次聞到都飄飄欲仙,雖然本已是仙,可至少多了些飄飄,飄飄而yu火煎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