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在幾天前,那時獨孤敗還在養精蓄銳,準備着與謝蒼生的最後一戰。
飄香谷重建已畢,醫神之名在染香、墨香、茗香、沉香的努力之下再次樹立,前來求醫的修者絡繹不絕。
飄香谷最差的就是人手,幸好飄香谷恩德佈施於五界之中,很多人魔鬼神都趕來幫忙報恩。
這些人自然也恨透了剿滅飄香谷的黑殺,或者稱恨透了獨孤敗。
這些人中有一個大胖和尚,土和尚,他不止一次受過飄香谷的醫治,所以沒有人反對他來幫忙。
敖遊成爲飄香醫館的最強保鏢。
他正在天台上曬太陽,舒展龍筋,眯着眼,樂在其中。
烏雲忽然就擋住了陽光,遨遊一下子從長條藤椅上跳了起來,他察覺到烏雲實乃人爲,並非天象。
“是哪一個賊鳥,擋了本龍的太陽,掃了龍爺的雅興!”敖遊大罵。
雲中傳來聲音,獨孤勝的聲音,天音說法,只傳入敖遊一個人的耳裡:“堂弟託我護送他的孩子和孩子的母親,你現在跟我來。”
“想要調虎離山,引龍出谷,嘿嘿,”敖遊怪笑,“本龍憑什麼相信你說的?”
“你聽!”
敖遊在聽,聽到的是兩種心跳,母親和孩子的心跳,他可以分辨得出就在雲中無疑。
即便是調虎離山他也不能不去確認一番了,至於谷中情況也不必太過擔心,因爲近日來已有不少頗不輸於敖遊的高手前來幫忙。
敖遊搖身變龍,騰上九霄。
烏雲極速飄走,速度一點不比敖遊慢。
“賊鳥,哪裡走!”敖遊追了上去。
追逐了足有半日,前面的烏雲中忽然掉落下一個人,是小公主。
敖遊龍尾一擺,衝上前去,盤軀接住了小公主。趁着空當,天空的烏雲也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敖遊第一時間內載着昏迷的小公主趕回了飄香谷,他多少還是擔心谷中情況有變。
他畢竟還是謹慎的。
還好谷中看起來並沒有出什麼大事,他安頓好了小公主,就又悠哉悠哉地躺在天台藤椅曬日光。
墨香是哭哭啼啼地跑過來的,說道:“染香姐姐被擄走了!”
敖遊大驚,問:“是誰吃了豹子膽了?”
“是和尚,土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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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敗聽完了這一切,還是若無其事地樣子,一聲不響。
敖遊慚愧地低頭:“土和尚留下話來,說要你到九曜山去要人……都是我的倏忽,都是我的錯……”
“你沒有錯!錯的是我!”獨孤敗截斷了敖遊的懺悔,“我本不該將保護染香的重任交給你!就算是交給一條蟲子也不該交給你!”
這種話無疑很傷敖遊的心。
獨孤敗本不是一個隨意傷朋友之心的人,這次只因爲他已是真正的發怒。
敖遊發狠道:“我去給你把人救回來!”他作勢要走。
獨孤敗冷笑:“你還嫌事情被你搞得不夠亂?你覺得我會將染香的性命壓在你的身上?”
敖遊愣住,他聽得出獨孤敗的心情已是糟糕到了極點,他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愣住的時候獨孤敗就已經飛走了。
九曜山是九座連在一起的山峰,九座山峰簇擁成一隻巨大的蓮花形狀。
獨孤敗不難發現九峰最高處似乎在閉目養神的土和尚。
他已落到了土和尚面前。
“黑殺是來找灑家的?”
土和尚表現得還是很像是莽撞的野和尚。
獨孤敗點頭:“是你要我來的。”
土和尚大笑:“灑家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難不成你是灑家的兒子?”
獨孤敗沒有說話,現在無論土和尚說什麼他都只有忍耐。
幸好他早已懂得如何忍耐。
“你要見你想見的人,就得幫灑家做事!”土和尚提出了要求,“灑家聽說布袋大和尚坐化時在你體內留了一顆佛舍利,給灑家拿來!”
他伸出了手。
佛舍利對獨孤敗是極其重要的,用來壓制他體內與生俱來的一隻怨靈。這隻怨靈在世間存在了萬年以上,不斷尋找悲劇命運的宿主,獲取他們的怨力。
佛舍利交出,怨靈就將出世,獨孤敗說不定就會化身爲集天地怨恨於一身的魔頭。
獨孤敗明知道這一切,卻還答應得很爽快:“可以,但請大師助我!”
他盤膝坐了下去,渾身處於一種極其空靈的狀態,也是一種任由土和尚宰割的狀態。
如果獨孤敗沒記錯的話自己曾經羞辱過土和尚,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羞辱就是羞辱,不能被磨滅。
他已等着接受土和尚的一切羞辱。
可土和尚不愧於“活菩薩”的美譽,竟沒有想要羞辱獨孤敗的意思。他在腰間一抹,手裡便現出一柄佛光匕首。
佛光的匕首輕輕插入獨孤敗的丹田,然而卻沒有半點血跡,真的好似光芒一樣,不會對人體造成半點傷害。
但是疼痛卻一點也不會減少,獨孤敗身上的青筋已全部突起。
“和尚總是慈悲爲懷的。”土和尚一邊說着,一邊攪動匕首,就像用棍子在水缸裡來回攪動一般。
搗鼓了半晌,一道金線才從獨孤敗丹田處顯現,一直向上延伸到天靈蓋處。
“阿彌陀佛!”土和尚這才收回了佛光匕首,竟對着獨孤敗盤膝坐下,口裡含含糊糊地念經。
隨着誦經聲響起,獨孤敗體表煥發出道道金光,四散射出,如金身大佛。隨後,金光漸漸地變淡消失。然後,一道比方纔強烈百倍的金光從獨孤敗眉心處射出。
土和尚的唸經聲也變得越來越快。
金光的發源就是眉心處的舍利,舍利受到佛聲的指引,衝出了獨孤敗的天靈,然後拽着一線金光,飛向土和尚,最終深入了土和尚的眉心之中。
半晌,土和尚才睜開了眼,雙目灼灼如神,看穿一切虛幻,洞察三千世界。
佛法大成的土和尚,臉上卻露出了駭異之色。他見到獨孤敗的半邊臉都變成了血淋淋的,猙獰可怖!
那應該是深藏的魔念,獨孤敗正在以非同尋常的意志力剋制。
土和尚感到了心悸,這股魔念是他遠難對付的。
獨孤敗正在掙扎,血線在他的臉上遍佈的面積漸漸擴展,與此同時,身體各處的情形也莫不如此。
“鎮壓魔念怨念的難道真的只是一粒小小的佛舍利?外加的舍利只不過是呼喚並擴展你心中的佛性從而與魔怨之念對抗,鎮壓魔怨之念的力量源泉從來不是佛舍利,是你自己!”
獨孤敗想起了重陽子曾經的訓誡。
“我從生到死,只爲自己而戰——我決不被任何力量所左右!”
獨孤敗又想起了自己渺視神界九龍王時所發的豪言。
他的內心足夠強大,所以魔怨的念力竟被他生生地壓制了下去。身
體的血紋全部消失,心靈無疑也經受過一次巨大的錘鍊。
獨孤敗睜開了眼,眼中仍然清明如水,卻顯得疲倦。
與心靈的交戰,遠比任何一場惡鬥都要令人疲倦,獨孤敗幾乎已接近心力交瘁。
“此人好深的佛緣!”土和尚也不由得暗暗驚歎。
土和尚微微一笑,道:“你還要幫灑家做一件事,灑家才能讓你跟染香姑娘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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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陰冷潮溼,光線暗淡。
兒臂粗的鐵鏈,捆縛着一僧一道。
僧是無量寺方丈玄悲,道是太極門掌教純陽子。
土和尚已逼問他們很多次,逼他們說出佛道的至高心法。
現在土和尚得到了佛舍利,佛家至高心法已完全通曉,他要獨孤敗做的,就是從純陽子口中問出太極門掌教的先天心法。
融匯佛道,成就大fa,從此凌駕萬物之上,六界稱尊,宇內稱孤。
土和尚想要變得更強,變得沒有對手。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想法,不過他們的機會都沒有土和尚大而已。
土和尚已經是十拿九穩。
獨孤敗沒有被綁着,但也被困在地窖之中。
這聖地的一僧一道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自家閉目存神,完全不在意獨孤敗的存在。
能做到不在意獨孤敗這樣的巨擘,已經很不容易。
獨孤敗本來也不想搭理自命清高的人物,但是他現在卻不得不厚着臉皮說道:“二位不妨將門派賣了出去,就是幾篇破心法,換了我們的自由,這筆買賣十分划得來。”
兩位聖地掌門掌教均無動於衷。
幸好獨孤敗已定下了妙計。
頭頂的木板開了,土和尚走了進來,將玄悲給搬了出去,然後自己再次進來。
獨孤敗在跟純陽子說話:“你知不知道我們爲什麼將玄悲給放了?”
他自己又回答:“因爲他已經揹着你將大日如來心法說了出來,你不信,土大師可以就地給你念上一段。”
然後土和尚就念了一段。
純陽子臉色一變,他縱然不知道大日如來心法的內容,但憑着自己的本事要辨認出真僞還是不難的。
土和尚唸的經文分明就是真的。
純陽子正色回答:“玄悲賊禿失節,貧道卻是寧死不從!”
獨孤敗笑道:“死有什麼好?誰會記得你是爲什麼死的?你死了我擔保你的屍體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妓院,然後你的弟子會莫名其妙地發現你竟然是嫖妓而死的!”
純陽子氣得發抖,鬍子直顫。
土和尚捧着肚子:“笑死灑家了!”
獨孤敗問道:“還有一件更好笑的事你聽不聽,土大師?”
土和尚道:“說來聽聽!”
“純陽子是貧道無爲子的晚輩,他的心法根本沒有貧道全,貧道現在就將心法告訴土大師而且當面讓晚輩學個齊全!”獨孤敗接着解釋,“貧道之所以不直接說出來而要大兜圈子就是想要看看這些聖地掌門的笑話!哈哈!哈!”
接着獨孤敗就將先天心法的全篇一字不漏地誦出。
這本來是太極門第十四代掌教重陽子,也就是獨孤敗的師父所創的,流傳後世的本就是殘篇,獨孤敗這個親傳弟子知曉全篇並不爲怪。
純陽子只聽得神爲之馳,卻又憤憤不已。
聆聽先天心法的同時,土和尚領悟良多,身體發生了質的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