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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找寧冰,“媽,我明天去告訴德叔,我同意去公司”

“欣然?”寧冰一時沒反應過來,“真的?”

“是真的,但我可能不會做得很好。如果,如果將來公司還是出現了你不願意看到的情況,希望你不要怪我。”德叔已經說過公司面臨的一堆難題,她又什麼也不懂,將來都還是未知數的。

“欣然,媽媽也不是多看重錢的人,只是,這個公司媽媽實在是捨不得就這樣垮了,你放心,只要你盡心了,媽媽不會怪你,你爸爸,他也不會怪你的。”

“我還有一個事情想和你商量”她看着寧冰“媽,我想咱們是不是換個環境?一方面,家裡就咱們兩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太空了;另一方面,德叔那裡也缺資金,這個房子雖說賣不了多少,但總可以幫幫他。”其實,後面這個理由她就是隨口說的。

“那你想搬到哪裡呢?”寧冰知道季欣然其實是怕她總呆在這個屋裡,傷心。

“你喜歡住哪兒呢?”她想搬個寧冰真正喜歡的地方。

“我喜歡咱們家最早住的那個位置,就是臨近濱海公園那塊兒。”她剛結婚時就住那裡,是單位的房子,面積很少的,後來隨着季建東生意做得越來越大,他們先後搬了好幾次家,房子一個比一個大,但是在她心裡都感不上那個小房子。她曾經回去看過,他們住的地方早就拆遷了,周圍都是一棟棟的新樓房,但是周圍的大環境還沒變,甚至去公園的那條路上的楊樹都還在。

其實那個地方在季欣然的記憶裡已經很模糊了,她只是常常聽媽媽講她是在那裡出生的。

“好啊,我抽空到那邊去看看有沒有空閒的房子。”那個地方環境也不錯,關鍵是媽媽喜歡。

第二天她就打電話給陳秉德。

“欣然,這樣就對了,你總不能看着你們季家的產業旁落他人。你放心,我一定像幫你爸爸一樣幫你,我答應過你爸爸會好好照顧你和你媽媽的。”陳秉德顯然心情很好,“對了,欣然,這個事情你和長侖商量過嗎?他什麼意見?我聽市**的一些人說他和現在的陳書記關係很好,他這次去掛職回來肯定是要提拔的,你知道的,咱們經商的斷不了是要和**官員來往的,有了長侖很多事情就好辦的多了。”

季欣然只覺得後背一陣陣地發冷,“德叔,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

晚上,季欣然又去了上次去過的那個酒吧,這次她只要了一杯酒。

酒吧裡依然是燈紅酒綠,快樂的依然快樂,迷茫的依舊迷茫,生活總是照着它既定的軌跡運行,不會因爲任何人而有片刻停留。

而她的生活過了今晚就將是另一副樣子,溫和也好,猙獰也罷,總之都是自己選擇的。

喝完了杯中酒,她離開了。

她回了自己的家,她和杜長侖的家,從杜長侖離開前的那晚後,她再也沒回來過。

把車子停進了車庫,車子剛洗過,很乾淨,夜光下散發着銀色的光,她和這輛車的緣分也到此爲止了。

她仔細地打量着這個家,從住進來到現在,這麼久,似乎又那麼短。

去了書房,打開了那臺臺式電腦,這是她第一次用,居然是寫離婚協議。

是德叔的話提醒了她,爸爸的教訓已經夠深刻的了,她不能再把杜長侖扯進來,她給不了他別的,但總可以給他選擇這個婚姻的最初目的,離開他,也許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之間沒有複雜的財產分割,也沒有孩子的牽絆,所以協議也很簡單。打印機徐徐地吐出紙來,她覺得就像她的婚姻一點點走到了盡頭。他們的婚姻總像隔着一曾霧靄,雖然也有美好甜蜜的時刻,可惜太短了,就像雨後的彩虹,很快就散了。

簽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有一滴正好落在籤的那個名字上,黑色的筆畫立刻有些湮,她小心地用紙巾敷了敷,看起來總還是有些怪怪的。

從此,自己就和這個人沒有任何關係了。

躺在牀上,她把另一個枕頭抱在懷裡,那上面似乎還有他身上的那種淡淡的刮鬍水的氣息。

他是個乾淨的人,身上總是清清爽爽的,也從來不用那些男士化妝品,唯一用的除了沐浴液就是刮鬍子的那種啫喱水。

剛結婚那會兒,她很好奇,有一次非要給噴,結果他整個下巴上都是白色的泡沫,他又氣又好笑,照着鏡子說:“這離聖誕節還遠着呢,你怎麼就急着把我打扮成聖誕老人了。”

其實,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五官顯得很柔和,讓人有種很想親近的感覺,只是這樣的時候太少。

她幾乎是一夜未睡,感受着在這個家的最後一晚,那種熟悉的氣息,生怕錯過了一分一秒。

第一縷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必須得走了。

最後一次給陽臺的那些花草澆水,以後怎樣,就要看它們的造化了。只是生命力再強,沒有人的呵護,恐怕結局也不會很好。

她買的那對蟈蟈到底還是沒能活過冬天,它們死的時候她很傷心,他勸她說:這是自然規律,它們是過不了冬天的,明年再去買好了。

結果,第二年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到底還是沒有再買的機會了。這樣也好,它們在大自然裡想必會比在這裡生活自在地多。

把門和車鑰匙放在桌子上,最後看了一眼這個自己曾經住了一年多的叫做“家”的地方,刻意忽略了自己心裡那種叫做不捨的情緒,她帶上了門。

她帶走了自己的衣服,書太多了,她只帶了自己喜歡的,其餘的,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