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妍耳朵被王娜放人丹之後，本來可以不滴藥水了，但是高妍卻一直在點藥水，她唯恐自己留下後遺症，她常想萬一將來什麼都聽不見了怎麼辦，可能是她心裡特別害怕，沒有安全感，自己在這種暗示下，高妍好像哪裡都不好了。 高妍整天吃不好、睡不好。很快消瘦的脫相兒。即便如此，她也一句沒有跟家裡人提起，事實上她也沒人可說。 高妍媽四十多歲纔有的她這麼個寶貝女兒，她上面的三個哥哥都分別去當兵、當運動員、上學去了，很少回家。 外人看高妍應該是最嬌生慣養出來的了。的確，在她小的時候，媽媽對她真的特別好。 別人家的孩子有的她有，別人家孩子沒有的她也有。街坊鄰居的孩子們都羨慕她有一個寵她、慣她的爸媽。 隨着高妍漸漸長大、懂事兒了，高妍不知是自己變了還是老媽變了，感覺老媽一天天不可理喻了。 高妍不願意回家，主要是不願意看到老媽沒完沒了的用一口南腔北調兒的聲調數落老爸。 真覺着奇怪，老爸老媽他們相互間處成這樣針尖對麥芒的，老爸老媽當年是怎麼就到一起的？既然這麼痛苦，爲什麼互相抻着又不離婚？ 腦子裡蹦出“離婚”兩字時，高妍自己都嚇了一跳。會不會自己太大逆不道？怎麼想着讓爸媽離婚？ 老媽比老爸大出十多歲，這個年齡差距可真不是像“女大三抱金磚”那樣美好、可以得到滿意結局的。 高妍的老媽有時不知爲什麼，特別是最近幾年，罵老爸越罵越花，連男人**都招呼上了，高妍似懂非懂，感覺很是難堪。 高妍更不願意跟老媽一起出門，因爲，總能看到別人對她奇怪的眼神兒。誤把老媽當她的奶奶。 算算其實也不奇怪，自己快二十歲了，老媽轉眼奔六十歲了。 老媽花白的頭髮，還喜歡留個長辮子，細細的花白的辮子在後腦下打成發攥更像電影裡的老太太了。 而老爸雖然小小瘦瘦的個子，卻很是精神，只是高妍感覺老爸越來越沉默寡言了。 小的時候
，高妍聽媽媽說過，媽媽是爸爸上大學時的講師，因爲爸爸也是四川人，所以爸爸對大他十多歲、成熟漂亮的四川籍女講師心生愛意。 聽着多麼浪漫啊，衝破了世俗觀念，跨越了年齡的困擾，婚後生了三個兒子，本來特別美滿的怎麼就有了高妍之後，兩個人就變的這麼不堪了？ 有時高妍把爸媽之間的矛盾歸咎到自己身上，總是隱隱的陷入自責之中。她常想如果沒有我爸媽或許也不會這麼吵。 高妍爸爸在強勢的老媽面前甘拜下風，本來就很少在家說話，就更加封閉了自己的話語。 近幾年，高妍老爸總是主動要求替人加夜班，同事們樂得輕鬆回家團圓。 高妍老爸加夜班頻繁，而且有個藉口就不回家了，這更加讓老媽想發泄的渠道不能暢通了，於是高妍變相成了老媽抱怨老爸的精神發泄垃圾桶。 她心裡也覺着老爸挺委屈，她也常常同情老爸，但同時又無法解脫自己。 老媽真是有病了，高妍想。還是前年冬天的那個夜晚。已經很晚了高妍上完晚自習摸黑走進自己家的大雜院，冬天的夜裡，家家都門窗緊閉，高妍卻發現大院中間的公共水龍頭下，有一個黑影在嘩嘩的放着涼水，水已經從結冰的水池子裡往外溢了一大片，這個人影在水龍頭下低着腦袋沖洗頭髮，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她的臉，高妍也能認出這影子就是自己的老媽。 她顧不得腳底下的水，趕緊把水龍頭關上，拉上老媽就往屋裡拽，高妍氣的兩眼含淚，給老媽擦乾淨之後，趕緊給她換好衣服，用大棉被給老媽蓋上。 第二天她哭着給老爸打電話，老爸在那一頭默默的聽着，最後說：“我明天回去。” 高妍發現老媽常常很晚一個人去電報大樓那邊走好久纔回來。嘴裡念念叨叨的，這讓高妍很不放心，她沒想到那夜裡的情形在她沒回家時，早被人看見了，於是，周圍街坊中總有人用來嚇唬孩子說：“不許鬧，再鬧長髮女鬼就來找你了！” 王娜早就知道高妍媽怪怪的，感覺高妍她爸和她媽特別不般配。
有一次，三班小六跟她說：“高妍她媽懷疑她爸在外面不幹好事兒，到她爸的學校貼大字報，指名道姓說她爸有作風問題。” “真的啊！後來那？”王娜問 “後來學校讓他爸停課接受調查，也沒查出什麼，但是經不住她媽鬧騰，就不讓她爸教課了，把高妍他爸安排到學校傳達室值班。”小六說 “高妍她媽揭發她爸，整個就是二百五啊！”王娜說 “你沒見高妍她爸麼？長得多年輕啊，可是你再看看她媽，就是一個老太太了！我媽說，高妍她媽比她爸大十好幾歲吶，所以總是擔心她爸在外面有作風問題，日思成疾，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小六說 “那她爸也怪可憐的，平白無故被她媽踩咕，連工作都受影響。”王娜說 “她媽可不管這些，她爸越慘，才越離不開她媽呢。”小六學着大人的樣子，拿腔拿調兒的說。 王娜感覺高妍肯定不會跟她媽說耳朵的事情，果然，這麼多天過去了沒見她家大人來找，心裡踏實許多。 內心卻有點愧疚，當時她是想戲弄一下高妍，沒想到做的有點兒過了。 王娜這幾天爲彌補內心的愧疚，每天去學校上學主動找高妍，帶高妍一起玩，讓高妍心裡特別舒服。 這麼多年還真沒有幾個同學主動找自己來玩。 王娜也根本沒有心思學習，她拉着高妍找男生玩，到安福衚衕肉聯廠房頂，偷拿晾在房頂上的肉腸，到首都電影院蹭票看電影，逛公園，在大街上跟一幫待業青年閒逛。 高妍感覺在他們中間找到了自己的快樂。這讓她暫且忘掉了家裡的不愉快。 高妍也開始越來越不想上學了，內心她感激王娜把她帶出來。 古悅曾來家裡找她，她低着頭，不想說話，古悅說的什麼她一句也聽不進去。 她見古悅沒有走的意思，就跟古悅說：“古老師，我沒有您想的那麼好。我耳朵聽不見，頭也痛，幹不了活，也聽不了課，您也別在我身上費神了。” 古悅沒想到高妍會這樣自甘墮落，她想找高妍家長聊聊，高妍聽說後更加有了牴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