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這個得看你想不想讓陳三木死。”
陳三木苦笑道:“吳當家,我真懷疑,你早就認識我。不然,你怎麼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猜對了。”
我笑道:“不是我厲害,而是,她們給我的提示太明顯了。”
我和陳三木並肩走下階梯時,陳三木說道:“既然,吳當家料事如神,那就猜猜我們的來歷吧?”
陳三木明顯是要挽回幾分面子,可我沒有給他面子的打算。
“這個秘閣是怎麼回事,我真猜不到。不過,你們的身份,我倒是能猜到幾分。”
我轉頭看了一眼緩步走在我身後的女鬼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當年清兵在這裡屠殺千狐的事情,並不是什麼傳說。只不過,他們要的不是狐狸的皮毛,而是血液。當年有畫匠用狐狸血在牆上畫出了這批紅衣女鬼。”
“你應該就是當年把她們畫出來的那個畫匠?換句話說,你是這羣女人的爹。除了陸依涵。”
我提到陸依涵的時候,陳三木的身軀明顯顫動了一下。
我繼續說道:“狐血有靈,能讓女鬼千變萬化。但是,被殺的狐狸也有怨氣,總會想辦法報復。他們要報復的人裡有你,但你不是最主要的那個人。他們要報復的人應該是陸依涵對麼?”
陳三木嘆息道:“我師父當年傳我秘法的時候就說過。百行秘法,有傷天和。能不用就不用。尤其不能拿他去換榮華富貴,否則,必遭報應。”
“可我那個時候年輕啊!一心想要做人上之人,我主動暴露了百行秘法。可我換來的卻是半世傷感和百年厄運啊!”
陳三木說話之間把我領進了一座滿是棺材的大廳裡。
我腳步剛一站穩,半數以上的棺材便轟然開啓,以宋思爲首的紅衣女鬼持傘而出,她們手中的紅傘全部收攏,形同利箭斜指地面。
紅萱上前一步道:“宋思,你想幹什麼?”
宋思直視陳三木道:“殺他!”
陳三木不由得一陣苦笑。
現在這番場面早就在我意料之中,從紅衣女鬼出現開始,我就發現她們做事極爲矛盾,有人想要陳三木迴歸秘閣,有人卻是想要他的命。
紅萱和宋思剛好是兩個對立的極端。
宋思話一出口,雙方立刻劍拔弩張。
陳三木卻不緊不慢的道:“要殺我也好,要我回來也好,都等我把事情處理完再說吧!這麼多年過去了,什麼事情都不急於一時對吧?”
宋思猶豫了一下緩緩退開了兩步。
陳三木指着那些沒有打開的棺材道:“那就是埋葬了我半生的地方。你看看吧!”
那些棺材雖然空無一物,卻帶着淡淡的血腥。
我連開了兩口棺材才說道:“這些棺材過去沒裝過屍體。應該裝過某些用人血作爲原料的東西。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陳三枚挑了挑拇指道:“吳當家果然慧眼如炬。這裡面裝載過記錄着百行秘法的血檔。”
我的雙目不由得猛然一縮:術道當中一直有一個禁忌,那就是“秘法可傳不可載。”說的是,秘法只能是師徒、父子之間口口相傳。不能記錄在字面當中。
有人說,秘法不可載,是因爲沒有人教授,修煉秘法的人容易死於非命。
也有人說,秘法有靈,一般的紙張承受不住秘法牽扯的因果,落於紙面三日必毀。
百行秘法在某種意義上,比正牌術士的傳承還要詭異幾分,牽扯的因果可能更大一些,那些人是怎麼把百行秘法給記在紙上的?
陳三木看我不解,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棺材裡的百行秘法,雖然用了禁術,但是也只能在棺材裡觀看。只要有人把他拿出來,馬上就會化成飛灰。”
陳三木不等我發問就繼續說道:“那些人把血檔送來之後,會做兩件事,第一件是讓牆上那隻眼睛把秘法瀏覽一遍。第二件事兒就是用棺材封存秘法,沒有特殊的情況再不開啓。”
“牆上的眼睛?”我順着陳三木手指的方向看過時,果然看見牆上有一個龍眼大小的凹槽。那裡應該是鑲嵌過一隻“眼睛”。而今,那隻眼睛已經不知去向。
陳三木道:“我看那隻眼睛像是某種法器,可是負責看守那隻眼睛的人卻告訴我,那隻眼睛是活的。比活人的眼睛還真!”
我聽到這時,心臟不由得砰砰一陣亂跳,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那隻眼睛有沒有名字?”
陳三木道:“我聽人說,那隻眼睛叫九劫眼。”
我雖然早有預感,當陳三木說出答案,我心臟仍舊難以控制的在砰砰亂跳。
我儘可能控制着情緒:“那顆九劫眼哪兒去了?”
陳三木道:“那些人集齊了百行秘術之後,把九劫眼裝在了一口棺材裡帶出了秘閣。當年,他們在裝棺的時候沒讓我靠近,我只是從遠處看了一眼。不過……”
陳三木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覺得,當時棺材裡應該躺着一個人。一個活人。那些人安放九劫眼的地方,應該就是那個人的眉心上。我能感覺到那個人當時還在呼吸。”
我沉聲道:“他們把那口棺材運到什麼地方去了?”
“不知道!”陳三木道:“我從進入秘閣就沒再出去過,天知道,他們把棺材弄到哪兒去了?”
我再次問道:“他們運走棺材的時候是哪一年,你總該知道吧?”
陳三木苦笑道:“我只知道自己進來的時候是嘉靖十五年。待在這裡,就連想要看看外面天空都是奢望,我都不知道自己在這裡活了多久。”
嘉靖十五年?
按照池墨白的說法,最後一趟死人鏢,應該是在清末民初的時候,時間上未免差得太遠了吧?
我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那你的東家是誰,你總該知道吧?”
“這個我知道。”陳三木道:“我當時隸屬於皇史宬。”
“皇史宬?”我沒想到陳三木會給出我這麼一個答案。
如果,我沒聽說過皇史宬,或許我還不會驚訝。正是因爲我對皇史宬的來龍去脈瞭解一些,纔會感到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