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兒，你在叫我嗎？”雲珏輕聲，帶了緩慢笑意，大手一覆，將我額發輕撫。
我怔楞着，喃喃道，“雲珏，你……想起來了？”
“什麼雲珏，我是雲玉啊。你不是叫我玉哥哥麼？”雲珏奇怪的看我一眼，挑眉暗笑，“是不是太緊張了？”
我凝視着雲珏，不敢置信的搖頭。他一定是想起了什麼，不然不會擅自改了舞。
可我還是不願承認，若他真的恢復記憶，那麼，我們現在的一切都將作廢。
一切回到出宮之前，他還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我還是虛假的代嫁皇后。
已經分不清何爲真情、何爲假意。
“你想起來了對嗎？若你真的想起來了，何必，何必再自欺欺人……”話到最後，我的聲音小了下去，連我自己都覺得不能面對。
雲珏狐疑看我，半晌忽然嚴肅起來，冷冷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我……”雲珏真的已經全部想起來了嗎？我望着他那幽寒的眸子，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我只重複着，卻發不出聲。
雲珏嗤聲一笑，趁我不備將我鼻頭一刮，“怎麼這副表情，該不是我恢復記憶你很不高興吧？
雲珏竟然還能笑得出來？我不敢相信的打量着有些古怪的雲珏，他現在的確是在笑，面上沒有任何他色，只有對我的嘲弄之意。
難道是我太敏感了嗎？
“不，不是……我只是覺得……”我支吾一會兒，偷偷看一眼雲珏，“我，我以前可能有些事情沒有對你說實話……”
“原來如此，看你緊張的。”雲珏出聲，突兀打斷了我的話。
他將我雙手一抓，嘴角輕勾，“蓉兒不必說了，反正我現在也不記得了，過去之事就讓它過去吧。”
雲珏是故意的嗎？我有些詫異，他好像是故意不讓我說一般。
可是那眼裡明亮清和，一瞬又溫潤下來，令人心安。
“你，你當真沒有記起以前之事？”我試探着又問。
雲珏搖搖頭，抿着嘴角，微微輕呼一氣。朝我笑道，“沒有。”
“真沒有？不騙我？”我懷疑。
雲珏舉起手掌，“不騙蓉兒。”
“那你爲什麼剛剛沒有跳既定之舞，而是……而是跳了你以前會跳的舞？”我又問。
雲珏遲疑一下，將眉頭徐徐蹙起，歪頭似乎出神，但又立刻搖搖頭回眸看我。
“我也不知道。從早上你在水池起舞之時，我的頭就生出一種暈眩。我彷彿、彷彿覺得似曾相識……但那感覺並不明晰。之後，影影綽綽有個身影重疊，我看不清他，但是他在跳舞，在一個很寬闊的地方跳舞。只是我很奇怪那是什麼地方，不像是尋常的地方……”雲珏聲音緩慢，邊想邊道。
宮中，當然不是尋常之處。
我立刻阻止雲珏再想，“別說了，也別想了。以前的事情一下子記不得，也不能急。未免你一會兒頭暈不適，這樣可不好。”
“還是蓉兒關心我。”雲珏隨口說着，微微一笑。
雲珏這麼信我，我忽然由衷覺得無顏。
我不安的撫摸一下雲珏的下顎，“玉哥哥，你今天跳的舞，是憑藉昔日的感覺嗎？”
“本想按蓉兒教的舞來，可是一上秀臺，腦子裡強烈的浮現出這支舞來。似乎是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跳過千百遍的舞……在，很小很小的時候……”雲珏低聲，神情變得有些沉重。
想必雲珏幼時的記憶並不好。
聽說他自小和不受待見的熙軒太后生活在冷宮，要不是簡陵太后認他爲子，他現在也不會成爲萬人之上的皇君。
跟着熙軒太后習舞，莫不是雲珏小時唯一能做之事吧？宮裡苦悶，若是消遣，倒是苦中作樂了。
我心中憐惜不已，看着雲珏生的清俊但總帶孤傷落寞的眉眼，柔聲，“玉哥哥，若是過去教你不開心，那蓉兒現在一定會好好待玉哥哥，將哥哥所有的不開心都彌補回來。”
“有蓉兒在，我怎麼會不開心？即便現在回想起以前之事，只感覺心口悶塞、情緒怪異。但是一想到，我過去就和蓉兒認識了，還是覺得幸運。”雲珏聲音朗然。
我一怔，“那要是你的過去其實我不重要，或者沒有我也可以……總之，在你的過去，我們沒有現在這麼快樂。你還想要那個過去嗎？你想要回憶起來那個過去嗎？”
雲珏想了想，立刻道，“不要也罷。”
“真的？”
“蓉兒怎麼變得越來越多疑了。”雲珏一笑，搖搖頭，將我臉頰一捏。像對待一個纏人的小孩子般。
我也一笑，“女人對於自己心裡的人，總是不安的。”
“其實……”雲珏的眼裡忽然有東西爍閃而過。他怔了怔，將話嚥下。
“你有心事？”我問。
“墨姑娘雲公子，怎麼躲在這裡說悄悄話呀？”寒昔若的聲音清淺甜美。她方纔也上去跳舞了，可惜我們沒有顧及去看。
現下不等我們開口，她搶先笑道，“恭喜恭喜，你們進入今晚的決賽了。”
意料之中，我莞爾，對寒昔若道，“昔若姑娘如何？不是沒有比完嗎？”
我望了一眼長長的隊伍，初試未完，寒昔若怎知道結果？
“我也僥倖進入了決賽。那邊的評判在紙上已經勾選出了人名，我託人去看了。”寒昔若溫聲，夾着喜悅。看來參加多年比賽也未消減她的榮譽之心。
“那太好了。”我轉臉看着雲珏，他也是淡淡懷着笑意。
“不過……”寒昔若的聲音變得快，一下子又陷入了悵然。片刻，她故作悠然道，“決賽我可能要棄權了。”
“棄權？爲何？”我訝異。
寒昔若的面紗浮動，她低聲道，“我心意已決，之所以留下， 只是想看雲公子更加精湛的舞藝。方纔，你真是令人詫異。”說着，她看向雲珏。
雲珏不動聲色，禮貌點一點頭。
“昔若姑娘……”我剛一出聲，寒昔若就用手掌示意我不必勸阻。
她眯眼，“墨姑娘還是先想想決賽之時，雲公子要如何應對吧。據我所知。雲公子的初賽之舞太過驚豔，若是決賽之時表演水中之舞，新則新也，怕是不夠出彩。比不過紅秀的。”
“紅秀？”我道，“她不就是個紅蝶舞嗎？”
“不，她這次有備而來。我方纔看見她與黃千金說話，聽到什麼池底和花燈……我猜想，她可能要用那一招了。”寒昔若沉聲。
“那一招？”我看向同樣皺眉的雲珏。
“我曾經爲雙蝶舞想過一個未行的絕妙主意。就是在水上作舞。”寒昔若並沒有隱晦，直接說道，“雙蝶舞舞與人緊密
相融，人爲蝶，蝶隨人，情起地，思在天。此舞，重在一個美至極則成幻，迷人眼廓，亂人心扉。”
“金樓晚上後院的花池會有花燈，整個水面寂靜清透。如一面巨大青鏡，不僅倒影茭白月光，還會覆滿大大小小各種粉白花燈，十分美。而每晚，都會在水中央升起一個巨大的花燈。花燈自池底升起，升後四散落瓣，蕊內爲如桌大小的方圓之地，本是點燈放流火的。流火絢爛，直入夜宵後，繁華似錦。”寒昔若忘我的說着，眉眼間竟是對那情景的入神，好像看了多少回，都還是被那夜景所動。
聽着寒昔若傾述，我眼前也彷彿看見了那夜間花池之夢幻。
寒昔若看一眼我，繼續道，“爲了更加突出此舞，我曾經設想秀臺爲水面，而舞者則是巨大花燈中的兩隻輕蝶。蝶自花瓣四散之時如仙靈居內一舞，而又自流火入空之時起飛舞於懸空之中，水面倒影盈盈絕姿，想必是極致。”
“妙。”不等我開口，雲珏率先出聲，他讚賞道，“寒姑娘竟有這樣的妙想，對雙蝶舞可見情深。”
“過獎了。”寒昔若低眉，似乎並不想談此話題，“紅秀今晚恐怕是要用此計了。增色一舞，定會奪得滿堂彩。因爲決賽的評判不止是三位評判，還有滿樓的看客，看客會拋綵球，評判每人手中三個綵球，而看客一人一個。最終，獲得綵球最高者取勝。”
“這下糟了。”我思忖一下，面色不覺凝重，“紅秀和黃千金想必是一氣之人，黃千金必會力挺她奪桂冠，且不說他手中的三個綵球。他這麼有錢，大可以爲紅秀買球，私底下不公。”
“墨姑娘倒是個明眼人。”寒昔若冷笑一下，“黃千金必然會這麼做。”
“另外她水上作舞，玉哥哥便就遜色了。這水中舞看來跳不得了。”我滿面愁色。
寒昔若忽而一笑，圍着雲珏轉了一圈。
雲珏幽幽一笑，轉眸看定寒昔若，“寒姑娘早有主意了，那就說出來吧。”
寒昔若看向我，“其實優勢也非沒有，你家玉哥哥跟女人家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他，是個男人。”我一語既出，雲珏猛地咳嗽了兩聲。
午後飯盡，回到房間，寒昔若和我們說了她的主意。
雲珏武功底子不弱，輕功也過得去。而後院的秀臺上有水鼓，一般女子是擊不動的，可是雲珏可以。若能跳罕見的水鼓舞，風采必是極好。
雲珏想了想，他說聽聞寒昔若這般一說，腦海中竟浮現出一個場景，像是似曾相識：一個女子身着金衫鳳凰琉璃長裙，馭雙劍而做驚鴻劍舞，一舞盡前，雙劍憑空斬落大片桃花。桃花落金衣滿身，如夢如幻，彷彿鳳凰飛遊在花林之間，相伴泣歌長琴。而收劍一剎，雙劍奇蹟變做兩支桃花，她攜桃花盈盈一舞，柔媚婀娜的傾國傾城。不想舞至末處，轉瞬又縱花枝作水鼓之舞，以花枝舞鼓，雙腳擊奏鼓聲。
聽到雲珏述說此舞，寒昔若竟激動的拍案而起，她不敢置信的道，“這舞你竟知道！”
雲珏迷茫，“我只是聽到水鼓舞，下意識想起來一段模糊的景象，似曾相識。”
“難不成你見過此舞或者會跳？”寒昔若眸中驚喜非常，“這可是舞韻千年書上的描述，古書多半是傳奇編篡，從未有人真的跳過此舞。”
“但是我記憶中，確實見過。”雲珏眉頭一皺，聲音低下。
他記憶中的女子，是熙軒太后不會有錯。
不過又是古書……我想起之前評判說起雲珏初試中的九天月英舞，也是存在古書之中，看來熙軒太后果真是極其愛舞的癡人，她熟讀各種舞書，並將傳說創於世上，令人驚歎，也難怪先帝會因舞愛她。
舞，便是這個女人此生靈魂。而她的靈魂，也真如傳奇。
“據書載，此舞名爲鳳魂，共分爲三章。第一章，驚鴻劍舞，第二章，桃花漫城，第三章，水鼓綺華。”寒昔若邊想邊道，興致盎然。
我從旁望她，心底裡對她也是生出幾分佩服。雖未曾見寒昔若起舞，可通過她對雙蝶舞的瞭解和編舞的奇妙靈思，我斷定她並非別人口中只想靠家勢取勝之人。
“若雲公子能跳此舞，倒是可以一試。只不過現下只有幾個時辰的時間。”寒昔若道。
雲珏爲難道，“我印象很深，似乎每一個動作都刻在心間。若說一試倒無不可，只不過此舞非用金衫鳳凰琉璃長裙和桃花雙劍。”
我怔然，“這一時半會兒，太難辦了。”
“不。”寒昔若出聲，聲音顯得十分老成。她狹起眸子，透露一絲竊喜，“原來二位真是高人。看來我真的是遇到貴人了。”
她默然似笑，凝視我和雲珏半晌，才又道，“等一等。”
說罷，寒昔若轉身進了屏風之後，我聽見她敲擊地板之聲，轟然又聲，似乎有東西裂開。
“你們過來吧。”寒昔若叫道。
我和雲珏隨之而去，竟發現屏風後的地面開了口子，下面一條長梯，不知通往何處。
“你有密室？”雲珏狐疑問。
寒昔若不說話，率先下去。
我猶豫一下，在雲珏的攙扶下，也跟着下了長梯。長梯下，燈火通明，是一間狹窄的木屋。
木屋中一股陳舊的氣味撲鼻，我用手帕掩住口鼻。雲珏也用手輕輕拂灰。
我張望一下，這裡四處成閣，全是木架，四方的小架一欄一欄，上面擺着各式各樣的東西：精緻雕刻的龍鳳雙鐲、樣式古老的金鑲玉、碧玉滕花的一對玉佩、銀龍鏤花長簪、 玉鳥紋梳……
這些東西都美得不可方物，但是都有落灰，看上去有一種古老感。
這樣的收藏，若不是大家，就是宮裡的人才能有的。
經過了擺放飾物的木架閣欄，眼前又是一派灼目之景。無數金光爍華、錦繡衣裳一排一排呈現眼前。我驚愕出聲，回頭看向雲珏，雲珏似乎淡然，但是眸中還是流有疑慮。
寒昔若回身，一笑，“不瞞二位，我喜歡收集古人的玩意兒，小時候讀到的東西，喜歡的，印象深刻的，只要能入手的絕不放過。因爲家裡人疼我，所以總是大手筆的滿足，恰好，我喜歡鳳魂舞。”
說着，寒昔若伸手，從一排衣裳中，準確無誤的取出一件周身金光璀璨的鏤空羽衣長裙，遞向雲珏，“這是我仿製的金衫鳳凰琉璃長裙。若你合適，便拿去穿吧。”
雲珏怔然接過長裙，我也被這件衣裳的精細和耀眼震撼了。忍不住撫摸。
寒昔若自顧自得拿出一個木箱，從中翻找出兩把落滿灰塵的長劍，雙雙舉起。
“桃花雙劍是用來變戲法的劍，並非真劍，當劍縮回之時，桃花便會從中而出。雲公子想來是真見過有人跳此舞，才知這是桃花雙劍。”寒昔若將劍也向着
雲珏一拋，雲珏立刻接住。
他挑眉，悅色盎然，“真是想不到。”
“雲公子試試吧，若是真能作此舞一曲，那昔若可就大開眼界了。”寒昔若道。
“事不宜遲。”瞧着這架勢，我也被雲珏和寒昔若弄得興奮起來，連忙抓了雲珏的手。
我們三人對視一笑，心照不宣。一切齊備，只欠東風，眼下就只需要去後院試舞了。
雲珏換上金衫鳳凰琉璃長裙，真是英姿煥發，絕媚中平添神佛貴氣，簡直如仙明耀眼。
憑着記憶，雲珏一點點的摸索着鳳魂舞，按照三章串聯，雖不容易，卻也不艱難。他真是很有天賦的人，和寒昔若探討之間，動作一下子就連貫而出，美不勝收。
寒昔若也是連連讚歎雲珏聰明，兩個時辰就將書中描述的鳳魂舞編排下來了。他的整個舞姿已經不能用俗世之言辭來形容了，我只能道，此生見雲珏鳳魂一舞，繁華之享樂間，便也了無遺憾了。
寒昔若看着雲珏練舞，從旁找來一架古琴，尋着記憶現作一曲，名爲長舞幽篁。
就這樣，他們一個作舞，一個創曲，配合的好不默契，讓我實在愧對。
墨蓉，墨蓉，家裡小時候讓你學琴，你不好好學，讓你學舞，你不好好跳，現在好了吧，只能看着雲珏和別人一起。
我有些不甘，不過想到雲珏爲了籌錢那麼努力，心裡還是暖暖的。
馬上就可以回去了，回去以後找連陌要來讓雲珏失憶的藥，我們還可以繼續這樣，永遠永遠。
我出神的想着，望着雲珏和寒昔若練舞直到暮色將至。身後陡然有聲傳來，像是人的腳步，我轉身，然而暗去的角落裡，只有晃動的雜草。
誰？有人來過嗎？
回眸，寒昔若和雲珏已經將舞練成，朝我走來。
晚上，夜幕臨水，月光清明如眸。花燈四上，鏡中憐影羞如美人紅雲。
共有十人進入決賽，抽數後，我與雲珏抽取的是第五位，正在紅秀之後，寒昔若抽的則是第十位，最後一位。
不過她並不在意，因爲早就做好棄賽的準備。
我問寒昔若，“當真不再參加了嗎？”
她搖搖頭，眼中有些落寞，“今晚就看雲公子的了。”
“喲！這是誰呀誰呀？”紅秀的聲音忽然闖入，我們詫然噤聲，也不知道她何時來的，有沒有聽見剛剛寒昔若稱雲珏做雲公子。
她臉色嬌媚，妝容補過，顯得更加豔俗，可是身形極佳。
“誰是雲公子啊？”紅秀出聲，看向一旁站着的雲珏。
雲珏面上浮過一絲冷笑。他將頭一扭，不屑之情昭昭。
“與你何干？”寒昔若淡聲。
紅秀冷笑，“我只是來看看故人而已，你這個新舞伴的舞跳得好，我可是真賞識。”
紅秀說着就要去往雲珏身邊，我連忙擋住，“你要幹什麼？”
“小氣，我不過是想和這位跳舞絕佳的姐姐說句話而已，又不能吃了你們。”紅秀忽然眉目溫柔，朝着我輕輕聲道。
雲珏將我攬至身後，淡漠看她一眼，極爲不情願的掐細嗓音，“紅秀姑娘有話便說。”
“哇，這身衣裳好看。”紅秀紅脣漸漸深勾，伸手就去摸雲珏，雲珏一閃，她連步緊逼。
眼看雲珏就要回手，寒昔若和我都拉住雲珏。
紅秀悻悻看我們一眼，將雲珏的衣裳反覆看了看，摸了摸，而後又不知所云說了幾句才離開。
雲珏不解，“何讓她摸？”
我搖搖頭，“紅秀肯定不是來寒暄的，要是你剛纔出手推她，她作勢摔倒，說你打人，你的資格恐怕會被取消。”
寒昔若點點頭。
“女人的心思怎麼這麼多。”雲珏面上一愣，有些後怕的道。
我暗想，你有一個那麼大的後宮，怎現在才知女人心思多？
然而還是漏算了。
待紅秀舞盡，全場已經喝彩如雷，繡球亂拋，不光是黃千金的捧場人，全場也爲之驚豔。她不出所料，用的正是寒昔若所言之招。
等雲珏上場之時，我隱隱覺得不安，可雲珏微微一笑，很是鎮定。這鳳魂舞更是驚豔不俗，雲珏雙劍一上場，就令兩位評判再次吃驚不已，甚至站起身來，還不等舞盡，就將手裡剩餘的兩個綵球全部給了雲珏。
看客也是爲之震撼，但由於先前紅秀的舞也是精彩絕倫，所以兩人只有稍稍領勝之說，並不存在大差異，客人的熱烈程度空前相似，綵球也是接踵。
不過我心知，最後的水鼓之舞一定會扳回一局。
寒昔若輕紗拂面，位於秀臺之下擡手弄弦，一切都好似完美。可是我還是不安。
果不其然，就在雲珏的鳳魂舞第二章劍舞剛完，他凌空躍起，準備擊鼓水舞之時，一幕令我震驚之事發生了！
他長空一躍，一串流火竟於空中放過，沾染他衣間，他敏捷避過，可是不知怎地，衣裳竟着了火。匆忙中，他將衣一扯，拋於空中，繼續作舞，可是擁上來幾個壯漢，將其一圍。
整個秀場亂了。評判也立刻終止了比賽，宣佈暫歇半個時辰。
“怎麼回事？”我撥開層層人羣，向前衝去。
此刻，我滿心都是雲珏有沒有受傷。剛纔一幕驚心動魄的流火擦他身子而過，他衣還着火……
“他、他是男的！”一個男聲大聲道，是那些圍攏了雲珏的壯漢。
我拼命往前擠去，終於來到了秀臺底下，一襲紅影晃過，站在壯漢身邊。
這人是紅秀！
寒昔若也趕來了，她皺眉，很不解，“衣裳怎麼會着火？我的衣裳用的材質特殊，是燃不起火的……”
我聽了寒昔若的話，眼如利劍一般看向紅秀。
是她！是她摸了雲珏的衣裳！瞭解寒昔若的人只有她，她有可能知道這件衣裳的材質所以故意接近雲珏！
“這男人也敢扮作女人來比賽了？這舞伶大賽什麼時候這麼不正經了？”紅秀的聲音離得再遠也能清楚聽到。
她笑着，回眸朝着我和寒昔若這裡看來。
可惡！竟敢對雲珏出手。我眉頭一扭，剛想衝上去找紅秀泄恨，可只見那方三位評判都匆匆趕來了。
黃千金更是面帶得意之色。
“這下怎麼辦？這下可糟了……”寒昔若的聲音慌起來，“雖說舞伶大賽沒有明文規定不準男子參加，可是現在是冒名頂替，一定會被罰出比賽的。這下子……”
“沒事。還有你。”我被寒昔若一番提醒，忽然有了主意。心裡又惱又喜，好，你們既然不讓雲珏贏，那這桂冠也不能讓你們拿了去。
爲了雲珏，這個舞王之位，我墨蓉要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