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殺人。”
毯子離開頭頂的同時，喬慕脫口而出。
她倉惶地擡頭，卻在看了唐北堯一眼之後，目光立馬心虛地避開。她緊咬着下脣，遲疑着，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她的確沒有殺人。
甚至，她都不知道另外兩個人的結局……
南溟蠱惑着她去殺人，他的聲音，彷彿來自地獄的魔音……很可怕！他像是在“循循善誘”着，把她轉化成另外一個人。
所以，她逃了。
在最後，在南溟即將“展示”給她看如何殺人時，她選擇了逃走。
但要怎麼和唐北堯解釋？
畢竟，老闆是確確實實死在她眼前的，有那麼一刻，她真的差點也走向了迷失……
“叮！”
唐北堯正要說話，手機卻響起一道提示音。
他擰了擰眉，深邃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率先轉回手機屏幕，快速地點開，然後按下了播放鍵。他收到的，正是醫院走廊的監控錄像。
畫面記錄的，正是當時發生的情景。
畫面上——
南溟剛擰斷老闆的脖子，然後把“屍體”往地上一丟，朝她看過來。監控是無聲的，視頻裡，南溟又說了幾句，脣角露出淺淺的笑容。
然後，他走向那個癱坐在地上的女人，一手撐上她的肩膀……
那個潑辣的中年婦女，立馬就害怕得痛哭流涕。
南溟還在說什麼。
喬慕始終呆愣着，她背對着鏡頭，背影僵直着，一步步朝南溟和那個女人的方向走去。可就當南溟朝她伸手，似要接應她的時候，她卻渾身一顫，踉蹌着後退幾步，然後飛快逃離……
她離開了監控畫面。
視頻戛然而止。
唐北堯收起手機，嗓音有些沉抑：“他來找過你？”
“啊？”喬慕一愣，這才後知後覺地點點頭，“是。”
他掀了她的毯子，只是要問這個？
她還以爲……
“他找你幹什麼？”唐北堯已繼續問了出聲。
“他讓我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影響到他。”喬慕喃喃地回答，腦袋垂得不能再低，“他說會有一些情緒感應，讓我不要妨礙他做事。”
這也的確是南溟的來意。
“他走了？”唐北堯停頓了半響才繼續，只挑重點的問。
“嗯。”喬慕點點頭，如實交代，“……他說不會再來找我的。”
她有一種被審問的感覺。
而且，在她交代完最後一句後，唐北堯的態度似緩和了一點，但這種被審問的感覺，卻依舊沒有結束。氣氛轉爲沉默、凝滯。
喬慕的頭皮隱隱發麻。
她正懊惱着最初不打自招的那句，果然，唐北堯也沒有就此放過，他問完別的，照樣秋後算賬：“爲什麼說‘沒有殺人’？”
他一針見血，將她的逃避和緊張全看在了眼裡。
“我……”喬慕的聲音一梗。
她已經發現了：光從視頻裡，看不出任何端倪，唐北堯也不會對她產生任何懷疑……是她自己“招認”的那句，泄露了一切。
“我……”她咬過自己的下脣，遲疑了半晌，才喃喃出聲，“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她終於把一切都說出來。
她會忍不住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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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不順意的事情，以前她可能置之不理，或者嘗試去講道理，但是現在，她會衝動地想用武力解決問題。剛開始，她覺得只是因爲看多了陰暗面，覺得這個世界欺軟怕硬，但是漸漸的，她察覺她連殺了別人的心都有了的時候……
她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樣的她，很不正常！
可是，她又偏偏找不到任何原因，是藥物的影響嗎？還是因爲什麼別的？
“……我害怕。”喬慕抿了抿脣，想起視頻上，她試圖朝南溟走近的那幾步，“我不知道，我會不會變成……”
第二個樑音？
身體裡分裂出一個可怕的靈魂；
或者第二個南溟？
本身就是那種殘忍血腥的人。
“不會。”不等她說出那些可怕的猜想，唐北堯已先一步打斷她，他沉着臉，面色卻很堅定，“你只是需要調節一下心情。”
“回A市後，我幫你找點事情做，會好的。”這句話聽着像是安慰，唐北堯的嗓音篤定，只是……臉色還是有些冷。
喬慕擡頭。
只是要這樣？
他和南溟的“提議”截然相反：他說會幫她找事情做，讓她調節心情；而南溟則是讓她有情緒就釋放，去殺幾個人發泄……
她當然聽唐北堯的！
“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喬慕扯着他的衣袖，有些愧疚，連說話都是小心翼翼，“我保證不會傷人！你……別生氣啊？”
他的樣子，顯然是生氣了。
他的薄脣緊抿，眉頭鎖成了“川”字型……
喬慕拉他一下。
沒反應。
於是她不死心地又拉他一下……
“我不是在生氣。”唐北堯輕嘆，有些無奈，“你別讓他利用了……以後，別再單獨見他。”看來，研究解除共生的藥，更迫切了。
“……好。”喬慕乖乖點頭。
得到她的保證，唐北堯才起身，走向機艙後面。喬慕的目光跟隨着他，試圖起身去跟，卻被他的一句話止住——
“我一會兒就回來。”
她只能坐着等。
前艙空蕩了下來。
偌大的一個空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喬慕的手伸入口袋裡，沒有用眼睛看，只是默默摸索着口袋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似吊墜一般的飾品。
南溟給她的。
她從走廊上跑出去以後，靠在側牆根喘氣，後來，南溟走了過來。她不知道，他有沒有殺了另外兩個人？但是他看她的眼神，不再像剛纔那樣殷切蠱惑。
他看着她，就像看着爛泥扶不上牆的阿斗。
然後，他掏出了這個吊墜一樣的東西，直接塞給了她。
“需要幫忙的時候，把它摔碎，我就會知道。”
“最好是性命攸關的忙，其他我沒空。”
“別扔了！我不想爲此專程找你！”
“再見！”
……
他的話簡介凝練，寥寥幾句，在她還未完全消化時，他便已經走了。
思緒轉回。
此時，喬慕靜靜地摸着口袋中的東西。
她還沒來得及把這件事告訴唐北堯。
不過，不告訴也沒關係。
她想——
她永遠不會摔碎這個吊墜！
她也永遠不想再見到南溟了……
…………
另一邊。
“監控的其他部分？”聽到唐北堯的這個要求，電話那端，下屬的聲音有些意外，“……好的，您稍等一下。”
然後，新的監控視頻，又被髮了過來——
包括之前那個中年婦女對喬慕的推搡，包括他們之似曾發生的爭執，當然，還包括最後，喬慕離開監控區域後，K先生鬆開了那個中年婦女……
那個中年婦女完全嚇傻了，渾身都在發抖，縮着脖子不敢亂動。
而K先生……
他在原地踱了一圈，仰頭搜尋着，最後精準地找到監控的位置。他的視線通過監控看過來，勾了勾脣角，臉上浮起明顯的挑釁。
明目張膽的挑釁。
唐北堯眉頭緊了緊，然後按下了某個電話號碼。
“唐少！”下屬立馬恭敬地接起。
“監控裡另外兩個人呢？”他直截了當地詢問。
“還在醫院。”下屬立馬回答，“年紀大的那個據說受了點驚嚇，正在醫院輸液，我們暗中試探過，兩人都沒和別人說話。”
顯然，她們是被嚇慘了，所以也不敢往外說。
“想辦法把人從醫院弄出來，解決掉吧。”唐北堯無可奈何，輕嘆了一聲。
“解決？”下屬微怔，“可是她們……”沒任何威脅啊！
“她們看到臉了。”唐北堯打斷。
然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唐北堯的面色始終是沉着的，他不管K先生到底是何種目的，總之他所有預留的坑阱，他都會全部填平。就算是不敢說話的“目擊證人”，也不能留下。
他的心中有一種不安。
一種莫名的，難言的不安。
特別是在聽到K先生試圖慫恿喬慕殺人的時候……這種不安，上升到了極點。
K先生想轉變她、帶走她。
而這些……
是他絕對不允許的！
…………
“你回來啦？”喬慕等了許久，纔看到唐北堯折返回來，她的眼睛一亮，連忙迎了上去，“我剛剛去前面榨了一些果汁，你要不要……”
她的臉色，帶着明顯的討好。
可是剛遞到一半，果汁的杯子卻被他奪下，直接放在了一邊。然後，他猛地推上來，將她抵在旁邊的牆板上，一手撐在她的身側，把她困在窄小的環境之中……
“怎麼……了？”喬慕有些慌。
她擡頭，四目相對，撞上的，卻是他眼底的一片黯色。
決然、堅定。
鼻翼間，也纏上他的男性氣息。
“不準離開我。”他的聲音很淺很淡，但不是懇求，而是喑啞中，帶着明顯的命令。
喬慕茫然。
爲什麼怎麼說？
她當然不會離開他啊！
“我……唔！”她試圖解釋，可是剛一開口，唐北堯便低頭吻了下來，堵住了她所有想說的話。她下意識地想擋，卻聽到他強勢有力的那句——
“……我幫你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