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村。
嫦娥獨自一人站在院子當中。
她一手託着神玥,一手在神玥上施法。神玥中映着這個世間諸多事件。
她看到了弱水上,寒嬰與精衛化身精衛鳥與海燕:她看到了有窮王宮中的一片狼藉,看到佩玉獨自站在廢墟之上的孤獨;她看到了失落的后羿蜷縮的身影,眼神中的迷茫;她看到了世間大地上戰爭;看到了妖魔的肆虐……
手中的神玥,微微一動,上面地影像一下消失不見。
她正奇怪,只見神玥倏地離開她的手掌心,飛向遠方。
神玥突然不受控制,她感覺到有危險,忙跟上神玥。
而與此同時,后羿獨自一人回到了有窮王宮,看到周圍一切滿目蒼夷。他心驚,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突然,他的身體出現異樣,一股灼熱自體內而出,身上的靈珠離開了他的身體,飛向天空。
他一下子呆住了,靈珠本是帝俊之物,常羲與帝俊已經同歸於盡,還有誰能有這樣的能力,控制靈珠。
他幾乎沒有再做過多的思考,跟上靈珠離開了王宮。
嫦娥與后羿各自追逐着神玥和靈珠,同時出現在了弱水邊上。
只見神玥與靈珠,散發着白光與紅光,在空中交匯,相互撞擊,好像要將對方撞裂。一道一道閃電環繞着兩顆神珠,發出噗噗地響聲。
繼而,兩顆珠子融合在一起,光芒大盛,紅白交替。
隱約有鬼哭狼嚎之聲,十道光芒自珠子而出,飛向遠處。
每一道光芒,在空中幻化成一個個炙熱的太陽。
珠子掉落在了地上,分成了兩個,還是神玥與靈珠。
弱水深處,傳來一陣陣驚悚地狂笑:“曦和,我將你鎖在神玥之中的九魂釋放,它們的戾氣將化身九個太陽,將你鍾愛的人間毀滅”。
聽到此處,嫦娥依舊無動於衷,伸出右手,地上的神玥回到了她的手中。
於此相比,后羿卻顯得有些躁動,大難面前,他如何選擇。
嫦娥收回神玥,一轉身,消失在天際。
后羿奇怪,她明明有一顆善良的心,爲什麼這次會如此冷漠?
此刻,天下衆生,被這九個太陽,連同天上真正的太陽折磨的生不如死這場災難,比三足烏事件更甚。
河水乾涸,草木皆枯,那九個太陽甚至下起了‘火雨’。
摧殘着世間的一切生命。
※※※
嫦娥徑直來到了神界。
將曾經被常羲關入天牢的天神統統放了出來,他們的存在,能出一份力便是一份力。
至始至終,嫦娥沒有表現出怎樣的悲傷,似乎成了不變的冰塊,冷冷地讓人難以靠近。
也許,她沒有變,也許,她變了。可是在如此兵荒馬亂的時候,誰會注意。
她走進月宮禁地。
這裡一如既往的荒涼,父親留下的桂樹種子落在地上,蒙上了薄薄的一層灰。
“母親”嫦娥走近銀池,輕聲喚道。
西王母的影像出現在銀池中,她深情地看着嫦娥,道:“你能出現在這裡,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難事”。
嫦娥頷首:“母親知道窒寙的事?”明明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窒寙與我,本關係匪淺,走到這一步,不是我願,放出九魂,殘害世間,更是罪孽,小羲,我的希望,便寄在你的身上了”。
“我該如何做?”
“九魂,即使在厲害,它們的剋星,還是神玥與靈珠,也許當年,我不封印它們,而直接毀掉,便也不會有今日這些罪過,你與后羿,用冰弓玄箭與羽矰彤弓,便可消滅它們,但一定要用你的血祭,讓神器與你心意相通……”
“我知道了”嫦娥正要離開,卻被西王母叫住,除此之外,她還有其他事情要囑咐她。
后羿站在弱水邊上,他可以料到此刻整個大地狼藉的情形。
突然,弱水翻滾着,好像沸騰一般,冒着絲絲的白氣。幾丈之處,形成一道水牆,一波接着一波,層層推去。一道黑色的身影破水而出,直衝雲霄。最後變成了一個黑點,消失在天際。
后羿知道,那必是窒寙,只是不知他這又是作何?
嫦娥不知去了何處,他思考,是否要去尋找她,這是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他根本無法啊置身事外。
正想着,嫦娥忽然出現在他身邊。
她未多言,對后羿道:拿出羽矰彤弓。而她自己手一晃,卻見冰弓玄箭出現在右手中,她用弓弦在左手上輕輕一劃,手心出現一道傷痕,鮮血從傷口中滲出來,繼而滴落在冰弓玄箭上。剎那間,白色冰弓剎那間變得血紅繼而變成了白色。
后羿不明所以,但看到嫦娥神情鄭重,還是同她一般,血祭羽矰彤弓。
他知道,他們要做的是射下天上的九個太陽,正如當初設下三足烏一般。
兩人升上半空,指尖一動,兩隻離弦之箭如同白紅兩道光芒,接連不斷飛向九魂。在靠近那九魂之時,合二爲一,穿過九魂。
九魂如同一束束煙花,在空中開出華麗的色彩。
……
夕陽西下,溫柔的光芒撒向大地。
嫦娥與后羿四目相向,目光流轉。
“我們還能不能在一起?”后羿道。
一直冷冰冰的嫦娥,望着他,突然,笑了。
一如當初,溫柔的笑。
后羿知道,這一笑,泯滅曾經多少傷痕苦痛;這一笑,無論多少悲傷,一筆勾銷。
也許,他傷害過她,但從此,他要向她證明,他一直都愛着她。
他走近嫦娥,與她緊緊相擁。
嫦娥微笑着,抱着他的右手移上了他的後腦處,手中一道白光閃過,滲進后羿的頭裡,后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她將后羿在地上放好,坐在他的身邊,右手覆在後羿的心口,一道紅光閃過,后羿身上的靈珠出現在她的手上,她將靈珠收好。
她在手在他的身體上空拂過,身上一道道紫光消失不見。
他將當初紫冥留在他體內的法力全部拿走了。
“忘記你我之間的種種傷害吧,”嫦娥輕聲地說道,指尖在他的額頭上劃過,那些過往的傷害與悲傷盡數被嫦娥消抹。
她站起身來,拿出神玥,施上咒語,神玥裡顯示出窒寙的影像,他將神界天翻地覆,無數天神在他的手上灰飛煙滅。
她收起神玥,一轉身,消失於弱水。
她飛向神界,窒寙所在的地方。
在接近窒寙不遠處,化身成了西王母的模樣。
“阿虞”化身爲西王母的嫦娥飛近窒寙。
窒寙一驚,轉身一看,是她,她叫自己阿虞。
“阿虞,收手吧,從一開始,你就錯了”
“不,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你爲什麼要一次次的傷害我,白虎可以留在你身邊,玉勝可以留在你身邊,帝俊可以在你身邊,爲什麼只有我不能,爲什麼只有我被封印,爲什麼我不管做着什麼,在你眼中都是錯誤”,窒寙質問。
“錯的,只是你對愛情的解讀,這麼多年,你還是一意孤行,走向極端,變本加厲,也許,是我的錯,”化身西王母的嫦娥緩緩地說道,母親已經將千年之前,她被迫下凡的那段往事一一告訴了她,與窒寙,與白虎,與玉勝,與帝俊,他們之間,因爲他都放棄了太多的東西,她欠下他們的人情,是一輩子都無法還情的。
無所不能,無往不利的魔尊窒寙,唯一的弱點,便是西王母。
就像精衛是寒嬰的弱點,嫦娥是飛靈的弱點。
當一個人,真正的愛上一個人,不管他是怎樣的強大,無情,那個心底最深處的人,便是他永遠也無法捨棄的部分。
嫦娥懂得這個道理,這也是她利用母親身份的原因。
“我沒有錯,我只是想愛一個人而已,既然我得不到,那就與我一同毀滅”,窒寙吼道,不由分說,一道龍首妖魅便衝向化身西王母的嫦娥。
只見她身形未動,時而化爲嫦娥的模樣,時而化爲西王母的樣子,躲在了窒寙的攻擊。
窒寙那肯放過她,一招上去,便是致命殺招,他右手幻化成龍首直撲嫦娥。
嫦娥不攻,只守,節節敗退,一直退下了神界。
兩人相鬥至東荒山。
此刻,月圓。
整個山頭如白晝一般,被月光籠罩。
就在窒寙近嫦娥不過一尺的距離,時,嫦娥胸前白光與紅光交錯,化出一把弓,紅色在白色中游走,好像活物一般。
嫦娥一個轉身,離開了窒寙的攻擊。
她一手拉弓,如滿月,紅白相間的箭,直指窒寙的心臟,倏地飛了出去。
本是一支箭便幻化成了無數的箭如雨點一般落在了窒寙的身上。
每一處傷口,都在燃燒。
窒寙的身體撞在了東皇神鐘上,發出嗡嗡地響聲,整個大地搖晃起來。
“東皇神鍾,一旦敲響,便有毀滅大地之能,唯有神鍾之心能阻止,使神鍾遠離大地,是唯一的方法,也許你能用得上這個方法”東皇公當初的話還在嫦娥耳際。
原來,他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
弓箭化爲一顆珠子,飛向東皇神鍾,紅白相間的光芒將神鍾籠罩其中,而摔在神鍾旁邊的窒寙,在燃燒。
然後,化爲灰燼。
神鍾拔地而起,緩緩地升上半空,在光芒中變化成了一個手掌大小。穩穩地停在東荒山上空。
嫦娥飛向神鍾,緩緩地伸出右手,將那放着光芒的神鍾託在手中。
她白色的衣袂迎風而舞,好像翩翩地蝴蝶,向散着溫柔光芒的月亮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