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陸府內,喜事過後依舊熱鬧了幾日,雖說是二房的喜事,事實上卻與二房無關似的。
陸家的一方院子裡,冷清一片。
剛從小佛堂出來,二夫人臉色疲憊,模樣也比從前老了許多,鬢角已隱有幾根白髮夾雜其中。
由身邊的媽媽扶着離開,她看向正房,目光遊離,“二爺還沒回來麼?”
媽媽低頭,“是,近日二爺晚歸,只怕也都會在外院歇下。”
“去吩咐聲,二爺回來了稟報於我。”
“是……”
直到戌時末,陸二爺纔回府,本想着在外院歇下,卻聽隨從稟報二夫人有事相商,不得已,他只得又回內院去。
正房內,陸英看着獨坐炕上的人,燭火下顯得憔悴得多。
想到這些日子她操心的事,的確讓她累着了,便溫聲道:“這麼晚了怎的還不歇息,讓下人尋我有什麼事兒麼?”
曲氏徑自倒了杯茶遞給他,“爺這些日子忙,府裡的事想必也未過問多少,妾身今日尋爺過來是有些事兒需要同您商量。”
陸英點頭,呷了口水,“有什麼事兒直說吧!”
這個妻子,只要凡事不太過了,他也不會拿她如何。
“妾身想請爺分家。”曲氏說道,幾乎是話音剛落,陸英便摔了茶碗。
啪地一聲,破碎的渣子四濺開來,地上的水漬猶自散着熱氣。
“我說過多少次了,這話不可再說,想分家現在還不到時候。”陸英甩了袖子就要離去。
曲氏卻先他一步攔住他跪下道:“妾身知道爺想的什麼,可妾身身爲母親兒女卻屢次慘遭毒手,陷入危境。作爲母親,妾身無法再繼續下去,請爺成全。”
“你……”陸英指着她,咬牙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如今這個當口,想要分家一切就白費了。”
“可再繼續下去,舒哥兒與茗姐兒還有命嗎?”曲氏紅着眼,“舒哥兒還躺在牀上,茗姐兒也神志不清,這家裡如同豺狼之地,你這是想要我們孩子的命啊?”
“閉嘴,舒哥兒哪兒那麼容易丟命,如今不過是養精蓄銳罷了,你一個婦人休要在此摻和。”
“那茗姐兒呢?爲了你的前程爲了你的野心,就不管她了麼?”
陸英頓了頓,冷聲道:“總歸是女兒,就是好着也要家出去做他人婦,如今這般,往後自家養着就是。”
曲氏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嫁於他這麼多年,她自認是瞭解他的,可今日這通話,卻讓她不確定了。
難道,骨肉在他眼中,已是棄物了麼?
陸英未發覺她的異常,繼續道:“今日之事,我就當你糊塗了,再有下次,莫怪我將你跟茗姐兒送去家廟。”
一個會拖他後腿,一個會給他添麻煩,棄掉也好,這樣就不會給他找不自在了。
總之,他的霸業,誰也不可阻擋,而這陸家,也終究會是他的!
甩袖離開,絲毫不顧曲氏如何,直到她離去良久,媽媽才從外頭進來,輕輕扶起她。
“夫人,二爺他……您就別再過問了吧!”媽媽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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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氏茫然,“那,舒哥兒和茗姐兒就這樣了?”
“二爺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決定了的事哪裡會改,您別再頂撞他了,若是真被送到家廟,豈不是就見不到少爺了。”
聽她提起陸延舒,曲氏又漸漸回過身來,“舒哥兒,茗姐兒,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她捂住臉哭着。
不久,二房的事便傳到了榮輝堂,老夫人正在梳妝檯前任由李嬤嬤梳着發,玉梳在頭皮上滑過,異常舒服。
“看來還能堅持下去,老二的野心果然不小。”
“二爺再如何,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夫人您只管看着就好,便是四小姐也能將他們收拾了。”
“珺姐兒麼,”老夫人笑了笑,鏡子裡的也彎着嘴角,她道:“的確如此,這丫頭可讓我省了不少心呢!”
“都是您教的好。”
“也要她自個兒上道兒才行,不然,也就是一般。”
她想起大姐兒陸之湄,從前教她也是花了許多心血的,與在身上陸苒珺根本不可比。
可饒是如此,陸之湄也還有幾分令她不大滿意,做得到好,卻做不到出色的地步。
而陸苒珺卻不一樣,雖說教的日子不長,卻一點就通。
這就是區別!
“好了,”她出聲道:“你也下去歇息吧!”
李嬤嬤停了手,躬身道:“是!”
……
榮輝堂裡,衆人如舊請安後便各自離去,陸泓文也與蘇恆回了國子監。
對於陸家的那些事雖還有人提起,不過卻被說成了另一種情形。
聽着他人口中的話,陸泓文心中大石放下,畢竟對於書香世家來說,出了那種事怎麼也會影響自身。
“此事應當好生謝謝表妹纔是。”蘇恆在一旁說道。
陸泓文一愣,“你是說,這是四妹……”
蘇恆在他的目光下含笑點頭。
“四妹可真是聰明。”他高興道,“那你幫我出出主意,如何謝她纔好。”
“一般的東西表妹只怕收都膩了,不若想些旁的吧!”蘇恆思索道。
“也是,咱們好好想想……”
被他們討論的人此時正拿着山東過來的書信,一字一句看完後,她道:“人沒找到麼?”
老五搖頭,“薛家那小子也忒狡猾,不過好在我們爺已經對銀礦出手,尹家的人已經被押了起來,此事已準備上報朝廷,主子說請陸大人行個方便,能讓摺子快點到皇上跟前。”
說着,他又從懷裡拿出了一封奏摺遞給她。
陸苒珺突然覺得玩兒大了,這種東西,竟然,竟然給她。
這燙手的山芋……
“你們爺就不怕我從中使壞?”她咬着牙齦道。
老五摸了摸鼻子,按着裴瑾琰給他的話,回道:“四姑娘不是那種人,畢竟咱們有共同的敵人,再者說利用他也該給他一點兒方便,不然往後還如何相互信賴呢!”
陸苒珺氣得一噎,“哼,你們爺倒是看得明白。”
“四姑娘過獎,爺不敢當。”老五笑道,心想他們爺還真是將四姑娘的性子摸了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