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邸各處都瀰漫着淡淡的粉紅煙霧,而在密封頭盔的幫助下,天空得以和外界成分不明的毒氣隔離。“若耶!你……呃?”來到無重力庭院前,開啓閘門後,天空頗爲意外地現這裡竟然沒有紅霧的蹤跡,而在庭院貼近蒼穹的上半部分,女兒正彷彿悠閒地飄浮着。
“父、父親大人?”在天空回身關閉閘門的時候,女兒已經察覺到了他的來臨。若耶用力一按以柔性材料填充的庭院側壁,朝父親的方向飄了過去。不過,似乎是還不太習慣無重力翔泳的緣故,所以在度和準頭上都有稍許偏差。最後,還是天空伸手提住了這差點就衝過頭的寶貝。
“謝、謝謝,父親大……”稍稍臉紅的若耶,秉持禮儀向父親至上謝意,然而一頂從天而降的密封頭盔卻將她的話截斷。
“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吧,寶貝,現在……喂,能聽到我說話嗎?”
天空將兩頂頭盔的通訊端口建了起來,向若耶直接確認着,“希瓦呢?他沒在這裡嗎?”
“嗯、嗯,希瓦的話,在大約三十分鐘前就離開了……”大概是循環大氣急變化的關係,若耶的呼吸稍稍急促,但在目前的莫名危機下,其父也無法對此顧慮。“離開了?”天空愣了一下,“知道他去什麼地方嗎?”
“抱、抱歉,我不知道……”搖了搖頭,若耶以不安的目光看着他,“父親人人,是不是生了什麼事……”
“不,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你母親要我來找你們而已……好了,我們走吧!”天空輕輕拍了拍若耶頭盔的頂部,微笑着安慰她道。
隨後,天空拉着女兒離開了無重力庭院。而此時通道上的紅霧似乎又濃了不少。 wωw ▪ttk an ▪¢〇
“亞姬姐?亞姬姐……”這個時候,“雪花”的操舵室大概是整座宮邸中最繁忙的地方了,因此足足延遲近兩分鐘的時間,天空才得以連上亞姬的通訊迴路,並且立刻告知了女兒的事情。
“亞姬姐,毒霧並沒有侵入無重力庭院,若耶平安無事。”
“是、是這樣啊……”耳中傅來了彷彿安心的呼吸聲,不過隨即又轉爲惶然,“等等!公子,只有若耶嗎?希瓦呢?”
“希瓦並沒有在無重力庭院裡面!我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你那邊能確定到他的位置嗎?”即時定位是樞紐手環具備的基本功能之一,而兩位羽翼之子所佩戴的,更是在某事件後經“噩夢之手”改良後的特殊品,所以亞姬很容易就在官邸內圖上確定了另一樞紐手環的位置。
“公、公子!希瓦在……”混合着愕然和驚惶,亞姬的聲音驟然提高几度,“在‘春蕾之間’裡面!”
“呃?”正在拐角處的天空,大驚之下差點就轉錯了方向。不過馬上退了回來,以同樣愕然的聲音確認道,“‘春蕾之間’?那裡不是毒霧最先出現的地方嗎?希瓦在那裡的話……”
“是、是的……”亞姬的聲音也跟着低沉了下去,空氣中頓時增加了無言的沉重。
“我馬上過去!”天空彷彿要截斷這不詳推測般斷言道,“亞姬姐,持查一下距離我最近的一支救援隊在什麼方向,在去救希瓦前,我得先把若耶交給他們。”
“啊,好的!”亞姬也馬上恢復過來,並很快告知了天空正確的方向——畢竟,此刻宮邸內的三千多人都面臨着同樣的危機,實在不是驚慌失措地時候。
在亞姬的引導下,天空在第三個拐角處遇到了一支十人組的救援隊,他們正護送着四位被毒霧感染者前往停機坪。將若耶交給領隊的家臣,天空又再三囑咐其務必萬分注意肩膀上那顆海特蘭德家瑰寶的安全。
被聞名遐邇的暴君如此委託,那位家臣一時間彷彿貫滿了騎士道精神似的,激動得差點當場就要跪下立誓賭咒,保證以生命守護小公主的安全。
“若耶,好好跟着過去,母親正在停機坪那邊等着你的。”天空朝女兒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隨即轉身疾馳而去。
融合了人類世界中最高等級的生物工學和環境模擬論,海特蘭德家以近兩世紀的耐心打造出來的“四季幻景”,完全顛覆了地表自然界出生的植物羣落,曾經奉爲真理的四季盛衰之規律。
其中之一的“春蕾之間”,在溫柔的日光和清爽的氣候中,植物們整年都保持着最朝氣蓬勃的模樣,並且,在今日以前的數世紀中不曾出現過一例意外。
“呃……”
在開門進入的瞬間,天空立刻被眼前濃郁到近乎實質的紅霧狠狠嚇了一跳,雖然還未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但即使以他的目力,也最多隻能看到三碼開外的地方。
“這究竟是……”
天空緊緊敏起眉頭,情況惡劣竟然至此,這是他所不曾考慮到的。姑且不考慮希瓦目前正處於何種狀況中,在如此惡劣的視界下,就建搜索其蹤跡都成爲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春蕾之間”
建成以來的數百年中,這還是第一次有海特蘭德家成員嘆息其內部過於遼闊。
最初,天空試着在紅霧中緩緩走了幾步,卻立刻現身後的入口竟然模糊不清,大驚之下馬上退了回去,然後就陷入躊躇無法前進的狀況。
“切!”
看着眼前可憎的紅霧,暴君忍不住狠狠頓足一下,這些來歷不明的毒物有幾乎完全屏蔽視覺的效果,倘若自己輕率深入其中的話,那不要說搜索到希瓦的行蹤,更有可能的展開是,大概一分鐘後,“春蕾之間”中的遇難者就會多出一位來……
“可惡!既然不能依賴視覺的話……”
倘若是這間宮邸中除海特蘭德公子以外的任何人,面對這樣的情況大概只能一籌莫展吧?但在四周充滿不詳之紅的死寂裡面,天空卻只沉默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在莫名毒霧的籠罩中,暴君閉上眼睛,輕輕取下賴以呼吸的密封頭盔,屏住氣息,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聽覺上,希望能捕捉到任何能作爲線索的訊息。
訊息,馬上就出現了。
那原本是比呼吸聲更微不可察的聲響,彷彿微弱的氣流從狹口中噴射而出。然而,無數弱小的噴射氣流聲自四面八方匯聚在一起,卻徹底掩蓋過了其中應該存在的呼吸聲。
“咦?”其中有一部分聲響竟然是從自己腳邊傅來的?天空在愕然中睜開眼睛,尋找着聲響的源頭。那是幾株貌似雜草的植物,有着稍稍纖細的莖葉,而頂端卻彷彿碩大花苞般膨脹起來,給人一種不協調的詭異感。從那碩大膨脹的頂端,不時有一團濃郁的紅霧噴射而出,這就是聲響的來源。並且正在“春蕾之間”各處響起。
“……艾紐霍嘉爾……之草?”
天空敢誓這絕對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如此詭異的植物,但“艾紐霍嘉爾之草”的名字心中卻彷彿自然而然地浮現在心中。伴隨而生的,卻是一股不合時宜的盛大笑意。
“唔……”尚未笑出來,天空便被一股輕微的眩暈感所襲擊。於是趕緊搖頭讓自己清醒,以明鏡止水的心訣重新控制了呼吸,並再度閉上眼睛,更加專注於聆聽那夾雜在氣流聲中的微弱雜音來。
“……旺財?”大約兩分鐘後,天空彷彿不可思議地睜開眼睛,稍稍遲疑後,他解下左手的樞紐手環,開啓了其上附載的音樂功能,並將之放到了入口閘門前。
“希望,千萬不要落空啊……”苦笑着轉向紅霧的某方,天空最後凝神確認一次,隨即大步踏向其中……
在海特蘭德宮邸出緊急救援信號後,最先到達的是鄰近艾紐霍嘉爾家的交通艦,而帝宮所屬的急救艦在此後兩分鐘也隨即登陸,跟着來到的是律令院的警備艦,在後來是通勤院……原本足足寬敞的停機坪,短時間內涌入了數百艘大小不一的艦船,頓時呈現出擁擠不堪的景象,而尚有一半以上的艦船,則不得不停泊在宮邸外的虛空,等候着降落。
“是,那就拜託了!”
官邸內的救援工作基本告一段落,將剩下的傷者搶救和人員轉移等任務委託予帝宮特使全權調度後,亞姬緊繃了數十分鐘的神經得以稍稍放鬆。
雖然海特蘭德宮邸的居民中,包括翼之長在內的重輕中毒者有近千人,但到目前爲止至少還未有任何中毒者出現生命危險,或許那些莫名毒霧並不如想象中的危險也說不定…小說.文字版…亞姬不禁如此期待着,並跟着從座椅上起身,朝艙門走去。
芙蘭此刻正在數百光年之外的某星系進行實地研修,若琉亞則在今日更早些的時候就跑去斯諾德亞第五行星“琉恩”的蒼穹軍總府——這位“白銀提督”似乎對孫子的那支整編中的艦隊很感興趣,若耶也已經被公子平安無事地救出來了,只要公子再將希瓦帶出來的話,那這場無妄之災的影響,大概就能夠被抑制在最小限度……
“公子?請問能聽到嗎?”亞姬試着以樞紐手環呼叫愛人,雖然很快就接通了,但傅來的卻是莫名其妙的音樂聲。
“公、公子,請問您在嗎?公子?公子!”
亞姬持續呼叫數分鐘之久,傅來的卻都是那一成不變的音樂聲,無法釋然的疑惑慢慢轉爲恐懼,無法抑制心中不安的亞姬,快步開啓了“雪花”的艙門,然後,無視升降梯的存在,直接釋放了那對隱於身後的純白羽翼。
“咦?那、那是!”
伴隨着輕輕飄落的白羽,“純潔之翼”在蒼穹的天頂中自在飛舞,目睹這傳說中的美態,停機坪上響起一片由驚呼和嘆息匯成的聲浪,緊張持續的救援工作也因此出現了幾秒鐘的延誤。然而,亞姬卻完全沒有在意這些或羨慕、或感慨的目光,只是一心一意地在地面上搜索着愛人的蹤跡。
“呃?”彷彿感應到什麼似的,亞姬驟然回頭看向與視界相平的某方。那是一道單向啓閉的閘門,而此刻正劇烈動盪着,並持續出重物撞擊般的聲響。
“嘭!”終於,閘門被身後的某物砸飛了出去,而那一直被封閉在停機坪外的紅色毒霧,則趁機擴散進了這處尚未受侵染的空間——當然,由於救援隊已經作好了充分的準備,再加上其擴散度比緩慢,所以根本無法對救援工作造成任何影響。
亞姬並沒有戴密封頭盔,因此或多或少也受到了稀薄毒霧的感染,然而,在目睹那沖天而起的巨大黑翼時,這**上的些許不適頓時被昂然的精神拋到了另一次元。
在數千人口愣目呆的注視下,那對巨大的黑翼緩緩揮動着,如此的蒼勁有力,彷彿一舉一動都鑄入了鋼鐵的意志。強烈的迴旋氣流構成風的屏障,侵襲而來的毒霧被一一驅散。
“公子!”
唯一允許踏入黑翼之領域的,是那對純白羽翼的主人。黑白雙翼的共舞,將那不祥的紅霧撕裂成肉眼不可見的微粒。就連宮邸外的諸艦也停下了一切活動,或仰望、或俯視,所有人都凝視這彷彿童話具現的光景。
“亞姬姐嗎……”
黑翼的主人彷彿很疲倦地睜開眼睛,聲音就像在夢中徘徊。而亞姬也同時注意到,他所持的那頂密封頭盔,此刻正帶在其懷中之子的身上,不禁立刻慌亂起來。
“請、請振作一些!公子,您已經到停機坪了,所以……”
“希瓦……看起來只是昏迷而已……並沒有生命危險……”天空似乎沒有聽到,依舊自顧自地說着,“不過……我現在也好想睡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