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過來做什麼?”天空有些不安地看着對面的諾阿。經過過一段時間的磨練,他也基本上適應了這位融合母親人格的少女,雖然偶爾還是會感到詭異,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如同現在這般不知所措。
“我要去見見葵啊,到古漢來都不和她打招呼,你不認爲這是很失禮的事情嗎?”諾阿理所當然地回言着,眼睛裡卻流溢出一絲狡猾。
“我問的不是這個。”天空舉手想敲諾阿的腦袋,但在空中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沒有敲下去,“爲什麼你會跟着我到古漢來?”
“啊呀,是這樣嗎?”諾阿搔了搔頭,扮出一付迷糊的模樣,“你這次去古漢是討論關於彼安的對策吧?這方面始祖的知識很能夠派上用場哦!而且,站在穆的角度,也很想去看看源頭誕生的場所,的確是叫……地球吧?還是說,有什麼我不能跟去的理由嗎?”
“唉……”天空沉沉地嘆了口氣。bsp;理由的話當然有,儘管一開始他還擔心在穆的人格影響下,以前那活的少女會不知所蹤,但現在卻是截然相反的情況——身心健全的海特蘭德之子當然不可能把這種未成年少女當作戀愛的對象,再加上對方身上還有宿着母親的人格,雖然天空期望對諾阿保持敬而遠之的態度,但諾阿卻充分利用穆人格的影響,步步朝他緊逼過來。而在穆的人格背景下,他卻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呃,我去艦橋看看。”在繼續呆下去會更危險,天空隨便找了個理由離間了私室。諾阿似乎也知道節度,微笑着向他揮了揮手,並沒有再跟上來,不過這樣反而讓天空更難應對。
“啊,林兄,你來得正好。”沿着艦內通道前到艦橋,一進門楚良便上來招呼,聲音似乎苦苦壓抑着笑意,同時送上來的還有兩紮厚厚的文書,“這是今天上午的份量,正想送到你那裡去了……嗯,你要不要先看看?”
“……又未了?”其實在目睹楚良那不良笑容的瞬間,天空就想轉身離開的。差點就忘了,目前除諾阿的糾纏以外,還有另一件嚴重困擾着他的問題,而這關鍵便在楚良身上。
“……西域諸星武術聯合?復古流派劍客燕南天?神拳無敵鐵砂掌?腳踢銀河斷天山?”天空苦笑着從楚良手中接過那兩紮文書,只簡單看了看封面,就立刻被上面那一個比一個霹靂無敵的名號給唬到了,轉頭沉默地看着楚良。
“咳,其實這些人中還是有些屬害的角色啦,”楚良被看得很不好意思,咳嗽一聲後拿起其中的幾份戰帖,“比如這位復古流派劍客燕……啊,燕南天,小弟以前就曾經和他打過幾次,雖然是小弟勉強勝出,但既然他敢向林兄下戰帖的話,想必這幾年應該是有長足的進步……吧?”
“……”天空死死盯着那張隱藏着幸災樂禍的臉,或許連楚良自己都不相信這番話。若換成是謙行或萊昂內爾的話,他早就一腳踹了過去,不過和這傢伙還沒熟悉到那種程度,這一腳得暫時保留,有些遺憾呢……
“這個,其實這些人都是慕名前來拜見暴君的,並沒有什麼惡意。”被盯着有些不好意思,楚良朝天空拱了拱手,勉強解釋着,“他們大都是葵夫人的手下敗將,因此對降服‘戰姬’的暴君很是仰慕呢,所以一聽到林兄前來古漢的消息,立刻就送了貼子過來拜見,應該是……沒什麼惡意的。”
“喂喂,這些可都是挑戰書耶,拜託不要說得跟請帖一樣好不好?”天空把那張在正面印着三大紅血字的挑戰書在楚良眼前晃了晃,似乎稍稍出了口氣,跟着又開始起愁來。
康定和古漢是一脈相承的文化,因此天空也能夠理解遠方同胞們的想法,而且站在康定武者的角度,他也從沒來想過逃避挑戰的邀請,甚至可以說還有些期待。然而問題在於……這些挑戰書實在是太多了!一天平均下來有足足三四十封,而且還有逐漸增加的趨勢,倘若每封挑戰行都去認真回覆的話,估計他一天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剩不下,而倘若不迴應的話,身爲暴君的矜持又讓他難以接受。
“葵這傢伙,這幾年到底給我幹了些什麼啊……”最後天空也只能仰望着天頂的星空,吐出充滿怨念的呻吟。
雖然天空出生在同盟的地上世界,但在命運之手的惡意翻弄下,卻和分割人類世界的三大勢力都有着無法切割的因緣。作爲古漢共和星系和夏蘭人類帝國的重要橋樑,古漢對這位帝國公子的來訪極其重視,在其入境的同時邊派出足足一支艦隊爲其護航,恰巧在鄰近星系公務的楚良也聞訊趕來,一路陪同天空前往古漢府的地球。
因爲有着次元集束器的便利,天空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就來到了古漠府,當交通艦躍出那扇人類最初通過的“冥星之門”時,那顆蔚藍色的星球也就跟着浮現在影幕上面。就算已經看過多次,但天空依舊被那股自遠古傅承下來的眷念所感動,至於初次見到地球的諾阿,則在不必不覺中淚流滿面,那毫無疑問是屬於始祖穆的感慨。
原本以爲至少要等穿過風道後才能見到葵的,沒想到她竟然一早就等在了“門”的附近,搭乘的聯絡艇很快就在交通艦上登陸,當艙門開啓的時候,天空將那熟悉的窈窕倩影收入視界。
“子君!”不待接舷梯完全伸出,葵便直接從艙門口蹦了下來。
一方面是因爲身兼數職的天空忙得無法脫身,另一方面葵雖然清閒但卻不願意踏上夏蘭的領土,因此兩人也只有在天空來古漢的時候纔有機會見面,而自從上次陪同柯蒂亞訪問古漠,已經隔了兩年的時間,難怪她會表現得如此熱情。
“葵……”然而,天空卻在嘴角拉出一抹惡意的弧線,黑瞳中閃出隱隱紅芒,跟着一腳踏出,在衆日睽睽下消失了蹤跡——這是踏入了極音的神領域而產生的錯覺,就算以楚良的眼力也無法加以捕捉。
“唔!”措手不及之下,葵根本來不及啓用修羅之力,雙手下意識地架在胸前護住要害,然而卻被天空一記正拳崩開,身體更被這一拳的力道給轟得向後浮退,勉強在落地前調整好體勢,然後一擡頭卻看到那停在眼前的拳頭,以及後面那人得意洋洋的笑顏。
“你退步了哦,葵。”天空大笑着收起了拳頭,並把葵拉了起來,感覺總算是出了口怨氣。
“子君,您這是……”葵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或許她期待的是熱情的擁抱,而並非這樣不怎麼有趣的玩笑。不過天空顯然沒理解到她的意思,伸手從兜裡取出一紮挑戰狀,輕輕敲在了在她頭上,“老實告訴我,你最近在古漢都做了些什麼好事。戰姬?要不爲什麼我一來到古漢就接到這麼多鬼東西?”
“這是……挑戰書?”葵帶着迷糊表情從頭上取下書狀的模樣顯得頗爲可愛,而看完後卻向天空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啊,子君,其實我並沒有……”
一切始作俑者其實是那邪惡血脈的源頭,古漢共和議會五十席之一,把認葵爲義女的林老頭。一次酒宴時把葵其實是前彼安御使長的消息透露了出來,雖然當事者稱是被灌醉後的無責任行爲,不過就連相處沒多久的葵都有些懷疑這句話的真僞。至於當時同席的共和議長,則在事後斷定這位老友的根本動機,只是想製造些刺激出來打無聊的時間而已。
然後就是一切麻煩的開始。雖然比康定來說還差一些,但古漠其實也是武風相當盛行的國家,葵在此後接到了某位小有名氣的武術團體切磋武技的邀請。原本抱着好奇心去參加的葵,結果卻不小心將對方十六名高手一舉擊敗,然後便牢牢奠定了麻煩的基礎。
最初只是太陽系臨近的幾處星系的武者前來挑戰,在持有修羅之力的御使長面前,當然他們是敗得毫無懸念,然後葵的名聲又逐漸擴展到更遠的星系,又有不自量力的武者前來挑戰……在不斷反覆的循環中,葵被冠上了“戰姬”的稱號,併成爲無數古漢習武者夢寐以求的新娘。而那些原本前來挑戰的人,不知何時開始習慣攜帶聘禮上門,比武也隱隱有開始向着比武招親的趨勢轉變。
雖然林老頭一開始還頗爲樂見這種狀況,甚至偶爾還出來推波助瀾一下,不過很快場面就出了他的控制。倘若衆口鑠金一致認同比武招親的存在,那他就只有在被孫子海扁和被羣衆踐踏中選一條繩子上呆了——在古漢,哪怕是五十席之一,一旦觸犯衆怒也絕對是沒有好下場的。
“葵原本是海特蘭德公子的侍女,沒有權利決定自身的歸宿”,儘管天空和葵間有着確切的關係,但這並不妨礙那極度厚顏的林老頭作出如上聲明。於是乎,衆多求親者一時間被騎士道精神充盈,紛紛摩拳擦掌地誓要救出被暴君囚禁的戰姬,這也正是天空一入古漠境內便受到衆多挑戰貼的原因。
雖然古漢政府這邊也不是沒想過辦法,不過由於針對海特蘭德公子的挑戰完全是自民間的行爲,就算共和議長也只能搖頭苦笑而已。
“……原來如此。”聽完葵的解釋後,天空沉穩地點了點頭,臉色平靜如常。對於林氏家族內部習以爲常的陰謀算計,他已絕不再抱有什麼指望,因此也很難再生出感慨。
“抱歉啊,是我錯怪你了,葵。”天空把葵拉到懷中,輕輕抱了抱——葵生過孩子後,身材比以前豐滿了不少,抱起來很有感覺,“說起來,那小子最近在幹什麼呢?還是纏着你比劃嗎?聽說上次希瓦過來時被他打得鼻青臉腫,好像差一點就釀成外交危機了呢,挺厲害的嘛!”
八歲的林浩是他和葵的孩子,不過基於林老頭的私心,這事實到現在還不爲外人所知。雖然和海特蘭德家意義不同,但林氏一族也向來人丁不旺,從林壑到林恆到林天空到林浩,基本上都是一脈單傅。雖然說始作俑者就是林老頭本人,但落葉歸根後的林老頭卻把家族傅承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已經被不良老爹買到海特蘭德家的天空當然無法承載這份希望,而指望把若耶或希瓦拉過來則無疑等於虎口拔牙,於是葵和天空的孩子,林浩變成了林老頭指望傅承林氏血脈的唯一希望。
始終對若耶和希瓦打着鬼算盤的林老頭,同樣也擔心海特蘭德家會強行介入過來搶走林浩,於是便一再要求兩人向帝國保密林浩的身世。雖然對海特蘭德家並沒有任何不滿,但站在過去康定人的角度,天空也不希望林家就此斷絕,看在祖父苦苦哀求的份上,一時心軟言應了下來,而葵當然也對此沒有任何意見,於是林浩便以林家長孫的身份在古漢生活。
繼承雙親修羅血脈的林浩,在武術上表現出極其驚人的天份,尤其是還得到曾爲御史長的母親的調教,年僅八歲就輕易擊敗了好歹也算是定信半個徒弟的希瓦,這讓林老頭暗地裡高興好久,認爲終於向那厚顏無恥的根源氏族吐了口惡氣,全然不顧古漢和夏蘭的尷尬。
“這個啊……”被天空如此詢問,葵卻不知爲何苦笑了出來,“浩兒最近……嗯,讓義父很頭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