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麗問完之後,嘎子叔就沉着聲音開口:“是有關萱萱的事情,你做好心理準備。”
這話一出,麗麗的臉色在一瞬間就變了,回過神一把將原本放在沙發上的萱萱給抱回到了懷裡,戒備的盯着嘎子叔看了一眼:“萱萱什麼事?她就是感冒了,很快就會好。”
嘎子叔皺眉:“這孩子始終是抱人家的,早晚人家找過來咱們還得還給人家。”
麗麗神色微微變了下,似乎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孩子的爸媽已經死了。”
“沒有。”嘎子叔看向麗麗:“他們已經託人過來了,兩天後會讓萱萱跟他們見一面,是不是人家的孩子,到時候就知道。”
話音還沒落麗麗的嘴就開始抖:“他們是誰們?誰答應讓兩天後他們來見孩子了?”
“孩子的爸媽,我答應的。”嘎子叔似乎在面對這種原則性問題的時候,總是保持着決不妥協決不偏移的態度。
麗麗看向嘎子叔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的憤怒:“孩子的爸媽已經死了!還有,你憑什麼替我應下來?萱萱是你的孩子還是我的孩子?”
“麗麗姐...”俊迪出聲提醒她不應該這樣和嘎子叔說話。
聞言,麗麗像是想起來了什麼,轉頭看向了我們幾個一圈,臉色的表情難看極了:“是不是你們也知道這件事?都理所當然的替我答應了把萱萱給別人?”
話一出口我們都不好接話,只能都不應聲。
嘎子叔沉思了一下,開口:“你激動也沒辦法,孩子既然是人家的,要是確定了人家上門找來,你就必須還給人家!”他很少說這樣的重話,也很少會帶上這麼嚴肅的神情,瞧着憤怒的麗麗和堅持的嘎子叔,我們幾個在一旁面面相覷,卻根本找不到適當的點加入話題。
我們擅自的做法,最終沒有得到麗麗的原諒,那天下午之後,她就將自己和萱萱鎖在了屋裡,飯也不吃,喊門也不理,到了晚上萱萱大概是餓了,哭的哇哇大叫,我們在外面衝好牛奶,再三保證就將奶瓶給她先給萱萱餵飽,她也不理。
以前麗麗根本就捨不得讓萱萱餓肚子,就算偶爾哭上一兩聲她也是十分的緊張,今天萱萱已經哭了起碼半個小時了,就連我們都擔心別給哭壞了,她都死活不打開門。
最後實在沒了法子,還是沈風找到了鑰匙圈,上面有所有房間的鑰匙,纔打開的房門。
屋子裡,萱萱正躺在地板上哭的整張臉都憋紅了,麗麗躺在牀上,身上搭着被子,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沒睡着。
韓雪上前把萱萱抱了起來,俊迪把奶壺遞了上去,示意他們倆先把孩子抱出去之後,嘎子叔沉沉的嘆了口氣,走到屋子裡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對着背對着我們的麗麗出聲問:“閨女,你說,你想咋辦?”
我們一羣人都靜靜站在一旁,過了好一會見麗麗依舊沒有回答的意思,徐淑才接口:“我們知道你沒睡着,有什麼想法就坐起來說出來,咱們還能一起想想法子,你這樣關着自己不吃不喝,連帶着折騰萱萱,有什麼用呢?”
不知是徐淑哪句話刺激到了麗麗,她猛地從牀上坐起來,兩隻眼睛通紅的看着我們,恨恨的開口:“說什麼?有什麼可說的?你們不都是能揹着我全都給答應了麼?現在還假惺惺找我來談什麼?”
“不是的麗麗,當時是因爲那個人找上門來了,他們一定是查證過了確定了之後才託人上門的,萱萱出現在我們家,周邊很多人都知道,人家都那麼說了,我們也只能暫時應下來啊。”沈風也開口解釋。
結果不解釋還好,越解釋麗麗越聽不下去:“別說了!你們的意思我明白!我無緣無故抱回這麼個別人家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今天生病明天哭的你們煩了,喝了你們幾袋奶粉浪費大家的東西了!我都明白!”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嘎子叔眉頭一擰又不高興了,平日裡他幫着帶萱萱是最多的:“你指出來,我們誰那麼想了?要真那麼想還能給養這麼一通時間?哪回生病,我們不是急的團團轉幫着照顧?你這會怎麼說出這麼不憑良心的話?”
麗麗也大概意識到了,自己的話說得不太對,臉色變了變,好一會纔開口:“無論如何,萱萱我都不會還回去。”
嘎子叔猛一拍沙發的邊,狠狠得哼了一聲站起身:“無論如何!這孩子也得還給人家親生爹孃!”
說完之後又看了麗麗一眼轉身滿臉不悅的走了出去。
我們站在原地,一時間跟出去也不是,留在原地也不是,只能乾巴巴的安慰了麗麗兩句之後,緩緩的撤出了屋子。
扯着比較會說話的沈風和韓雪去嘎子叔身邊好一通勸慰,嘎子叔臉色才緩和下來,瞧着身旁的停雲和小虎,老態盡顯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轉頭對着我們開口:“你們是不知道...其實我們家雲頭啊,也被偷孩子的抱走過。”
“被抱走過?”韓雪問。
“恩。”嘎子叔點了點頭,像是回憶起當時的場景:“那時候,雲頭爹媽都在外頭打工,我一個老頭子帶着娃娃本就抽不開身,誰家有個紅白喜事都找我過去幫襯着,一忙慌起來雲頭就顧不上了,等回過神的時候,到處都找不到她,我當時那個心啊,比刀割不知道疼多少倍,全村人跟着找瘋了,我當時就想,要是雲頭沒了,我也抽了褲腰帶綁村頭樹上吊死算了,大傢伙找了一整天,結果在村裡的麥田地裡找到了被人綁着手腳的孫女,我一老頭子一輩子沒哭過,那天瞧見雲頭的時候,愣是忍不住了。”
說完之後,嘎子叔像是陷入到了回憶裡面,再次體會了當天的心情,一時間渾濁的眼眶裡又開始冒着水汽。
伸手安慰的拍了拍嘎子叔,他抹了把臉,對着我們開口:“所以啊,誰家要是丟了孩子,不知道也去幫忙找找,這回人家找上門來,哪能說霸佔着不還給人家?麗丫頭是糊塗了啊。”
到了晚上布魯諾來的時候,聽說了今天的事情,皺着眉頭想了老半天之後,起身上了二樓進到了麗麗的房間裡。
他們倆一起待了很久,直到我抱着萱萱去三樓睡覺的時候,他都沒有下樓。
到了第二天,麗麗仍舊沒有出門,也依舊不肯吃飯,到了晚上布魯諾又來了,跟我們寒暄了兩句就又上樓進到了麗麗屋裡。
終於到了嘎子叔跟那人約好的那天,麗麗終於出了房門,兩天沒吃飯,整個人看上去虛弱了一圈,下樓之後沒說話,從我懷裡接過了萱萱後,就低聲問了句:“那些人什麼時候來?”
話剛問完,盧金川禮貌的聲音又從門外響起,招呼他進來之後,麗麗平靜的看了他兩眼,盧金川第一時間就將視線放到了萱萱身上,觀察了兩眼之後對着嘎子叔開口:“請問,什麼時候能安排孩子和父母親見面?”
嘎子叔還沒接腔,麗麗就接口:“什麼時候都可以。”
那兩個人被門衛擋住,嘎子叔便和盧金川一同到大門口將那兩人帶進來在那一男一女兩個明顯不怎麼年輕的中年夫妻進門的瞬間我幾乎立即就確定了,萱萱百分之百是他們的孩子。
那婦人雖然不年輕了,看樣子應該有個三十多,四十左右的年紀,但是眉目間的神態,萱萱幾乎和她是一模一樣的。
在看到萱萱的瞬間,那婦人立即就哭了出來,站在那男人身邊怔怔的看着萱萱,沒敢上前去抱。
那男人也是神態間帶着激動,但是相對理智一些,聽盧金川說了大致的情況之後,纔對着我們不停的鞠躬感謝,絕口不提孩子被我們帶走那麼久的事情,只是感謝救下了孩子的命,並且好生生的照顧了那麼久。
麗麗在看到那女人的瞬間整個人就像是被抽空了力道,眼神放在那女人的臉上動也不動,任由萱萱從她懷裡爬到了沙發上。
接下來大家談論了些什麼,那男人女人說了些什麼,我就全然都沒聽下去,只是盯着麗麗看,她那近乎呆滯的神色讓我有些擔心。
最後不知過了多久,當萱萱的媽媽將萱萱抱到懷裡,喊出另一個陌生的名字時,我這才反應過來,萱萱這是真的要被抱走了。
麗麗仍舊沒有反應,只是盯着在那女人懷裡不停對自己伸着小手的萱萱,面無表情,也沒任何反應。
直到盧金川帶着千恩萬謝的夫妻倆人出了門好久之後,麗麗纔像是後知後覺一般,猛地站起身追了出去。
見狀我下意識的拔腿就跟了上去,好在反應比較快,衝出門沒多久,就扯住了麗麗。
一掃剛剛的平靜和呆滯,她這會略顯的癲狂,紅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遠處的幾人背影看,我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能扯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