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康得知這個消息後有兩句牢騷,但也沒多說什麼。當然,如果我不在中華本土駐紮着,想必他就會有很多想法和說法了。本人的無形震懾力竟至於此,實在是始料未及。
辛巴對這個軍很有興趣,居然厚着臉皮跑葫蘆島走了一趟,向我要求把這個軍給他帶到前線去打仗。我沒拒絕他的這個合理要求,只提了個要求:“那你多待幾個月,幫霍書湘把東北局勢徹底穩定了再走吧。”
於是辛巴沒有隨集體返回的遠征艦隊休假軍官走,而是留在了東北鎮守局面。有了辛巴的,霍書湘立即把身死族滅的危險忘到了九霄雲外,愈發橫行無忌了,回到東北後第一件是就是帶領四○四局特工和全東北警察同時出擊,連夜加班開展“掃黑轉段攻勢”。所謂轉段,是一個專有名詞。全稱爲“轉入下一階段”。即從滅貪轉向剿黑。
他這邊連夜逮捕,東北各地的黑社會勢力也緊急連夜串連密謀。原來清查黑官時。作爲他們背後者的黑社會大哥們就早想到會有這一天,爲此也配合黑官的計劃做了不少動作。可眼看舉着討逆正義大旗的華北軍忽然在一夜間灰飛煙滅,誰都回不過神的時候,霍書湘已經把刀子割到自己腦門上來了。哪怕是再遲鈍愚魯地市井流氓,此時也會垂死反撲的。
十月十一日,霍書湘親駐地遼寧省政府再次被一些上訪羣衆所包圍。一開始,他們的人數並不見得比過去兩個月的大型羣體上訪更多,提出的要求也盡是些老調陳辭。但霍書湘只在保安科的監控室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這些人絕對不同尋常。盡是以百人方陣爲單位來的,前面有人指揮統領,行動步調統一協調,雖然不過數千之衆,卻隱隱有千軍萬馬之勢。很快,在現場的警察也察覺情況不對:這些人的面孔都非常陌生,個頭普遍不高。絕對不象東北本地人。此時不過十月中旬,一個個卻穿着厚棉衣,裡面不知道藏了什麼東西。
這些人組織非常嚴密,彼此全都認識,四○四局地特工根本無法混入其中打探消息,事前也竟然對此事一無所知。霍書湘的四○四局長當老了。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報程度趨向於○的case乎被華北軍翻盤的事,吸取了教訓,敏感得很——幾乎是過分敏感。畢竟此時完全無法說明究竟這夥人是什麼身份,亦或只是外地流竄來的普通上訪羣衆也未可知。吃喝拉撒都不得不在歷史舞臺上示衆的我這類人都明白,天下偏偏就有那麼多的事充滿了不可置信地可能性,只憑主觀臆斷就貿然行事是非常危險的。
就在遼寧省警察廳、瀋陽市警察局都還未能對此事初步定性的情況下。霍書湘卻已斷然發佈了全城戒嚴令,封鎖一切港口、空港、公路和鐵路。瀋陽周邊八十公里內的一切汽車、火車、雞公車都不準再靠近城區,待降落飛機全部擇地改降。發佈了這個以目前形勢來看很不合理的命令後,他立即聯繫辛巴,在電話裡磕頭作揖地說:“東北形勢危若累卵,一切全拜託您了。”
辛巴對霍書湘並無好感,哪怕是共同經歷了一週前的廊坊突擊戰,這種感情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更何況他近年來書讀得多了。鬼心眼也多了起來,愈發覺得當日自己祖父地墳給搞掉的事太不合常理,恐怕與某個搞秘密工作多年的傢伙很有關係。可儘管如此,他還是再次親自出手相救了。
霍書湘和辛巴的應對措施執行得雷厲風行。不到十一點鐘,辛巴已率領東北軍的機械化部隊封鎖了附近的六條大街,用向三千名身份可疑地上訪羣衆喊話。這種喊話其實一向沒什麼公義可言,只看誰的嗓門大誰就有理。辛巴這邊在十五輛坦克全身掛滿了特製的高音定向喇叭,被圍住的三千“羣衆”怎麼喊也冒不出半個字來,甚至連顱骨傳音的人體基本功能都被震得不能正常運作,自己都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麼。
被高音喇叭圍困後,裡面的三千羣衆更加顯示出其卓爾不羣。如當真是一般的上訪羣衆,遇到這種事就只能四散奔逃,回家後立即四方借貸到醫院看耳朵,估計這輩子再不敢在政府機關附近晃盪。可這三千人竟仍能基本保持隊形不亂,用自己也聽不到的高聲,撕心裂肺地抗議叫嚷着。眼看時間將至,他們根本就沒有一點準備自行散去地跡象。在省政府頂樓的雙層玻璃後看着這些可憐的受難者的始作俑者霍局長不僅發問:“究竟他們是什麼人?”
辛巴冷冷地說:“應該已經很明白了,敵人。非要具體到哪一部分的話,剛纔也有人來了秘密通報:是剛剛併入江淮軍的華北軍舊部,成建制來的。”
“原來如此,虧得我孤注一擲作出了那樣的決定。”霍書湘擦了把冷汗說:“錦州已經報了過來,鐵路上截下了兩列滿載身份可疑者的列車。如果不發佈戒廣令,他們半小時前正好到達。機場和市內也查獲了不少西方敵對勢力喬裝成遊客的記者。他們果然是約好了來地。”
“抓了那麼多人,總有人熬不住,這點我對霍局長你有信心。”辛巴聳聳肩說:“事情的始末。只等你地人問出兩個材料就明白了,現在也不用着急。形勢已完全在掌握中。”
霍書湘愁眉苦臉地說:“儘管如此,還是不敢大意。”
辛巴倒也跟着他打起了太極推手:“霍專員不發話,這三千人如何應付?”
霍書湘心中暗恨,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辛軍長什麼時候開始改行唸佛吃齋了?”
辛巴忽然笑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說:“動手收拾他們只是個粗活而已,但霍專員準備如何應對今後的事?當真以暴制暴到底麼?”
“大難當前,辛軍長倒有雅興問起這些俗務來了?”霍書湘警覺地盯着辛巴:“真要談什麼的話,你應該說得更清楚些。”
“用四○四的一貫手法當真就可以平定混亂的局勢麼?一時也許可以。長久呢?你的人就不會變質麼?還有,非法獲取證據的辦案程序中不可能不出現冤假錯案吧,被冤枉地人又怎麼辦?要我幫你彈壓局勢倒是簡單,但你得記清楚一點,事後沒人會把帳算到我身上得,只會算到你身上。霍專員就不爲今後想想麼?”
“辛軍長看來並非單純的軍人啊。”霍書湘悶哼了一聲:“首長要求我在最短的時間內,最好是半年之內把這裡清洗乾淨。就只有這種辦法了。我的人我自己清楚,保證他們一年半載規規矩矩的還做得到,更遠的事可不是我這種身份的人應該考慮地範圍了。至於冤枉清白之說,也許有罷,但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也是不得已而爲之。這裡的黑暗腐朽。豈是常規手段可以清除乾淨的?我只要盡心爲大將軍辦事,今後自然會有光輝大道行走,牆頭草一般的庶民意願根本無需考慮。”
“你說的其實我都知道,我老家就在左近,對這裡的很多情況多少有些瞭解。”辛巴說:“我地好些親戚是這樣對我形容東北的局勢的:‘把處級以上官員和各銀行行長都拉出來列成一排用機關槍掃,十槍裡可能會打死一個冤枉的;如果隔一個斃一個。大概槍槍不會落空’,社會腐朽和人民怨恨可見一斑。如今我們也確實只有這麼做了。但是霍專員,你不要得意過頭了,庶民的意願雖如牆頭草搖擺不定,但草也是會扎死人的。”
霍書湘是完全不會把他地話聽進去的,敷衍道:“謹謝辛軍長教誨。”
“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準備上吧。”辛巴戴上頭盔走上前去召集隊伍。結束了這次對話。
十月十一日瀋陽平暴的具體過程,霍書湘把保密工作做得極好,甚至保到了我這一級。給我的報告除了說明這些人是華北軍拆到江淮軍的一個團的死硬派串連組織起來的之外,就只有一句“稍許暴亂已撲滅在襁褓之中”。可他再怎麼厲害也只是個東北地上王,管不得浩浩蒼天和其他眼線。我得到了一組同步衛星拍攝的照片,精度爲一米。從那組照片上,搞情報起家地我憑肉眼可以辨識到的就有高壓水龍、催淚彈、閃光彈、盾牌防暴隊等的出場。被圍攻的“抗議羣衆”中也出現了頑強的金屬風暴反應,明顯動用了自動武器,他們可真是打了好一場架!
“10.4事件之後,成規模的有組織顛覆勢力基本不存在,霍書湘的東北王地位更加穩固和不可撼搖了。辛巴也因此過夠了收拾人的癮,帶領正規軍隊頻頻對四○四局鎖定的黑幫和武裝黑官窩點進行定點清除行動,打得不法之徒人人喪膽。一個多月之後,東北的形勢徹底轉好。在霍書湘和辛巴的雙重威壓之下,失去了一切能夠擺在檯面上的所謂民主人權的社會反倒顯得平安康泰起來:學生放學不怕再遇到收保護費的小流氓;市民買菜不會再被爭奪市場地盤的菜霸、肉霸火拼誤傷;官場迅速清澈穩定下來後,東北地財政基數也突然暴漲了近一倍之多,漲得令統計系統反覆進行了兩次“回頭看”行動,以免誤查誤報亂放了衛星。
時局轉好,霍書湘順手給人民分了適當優惠。在物價並未發生顯著變化的同時。人民平均收入增長了40%,低收入、失業保險階層受益更高。一時間頌謠聲四起。“霍青天”、“霍救星”等稱號不絕於市。其中好事之徒有之,職業御用文人亦有之,他們喝飽了湯不忘剝皮拆骨人,玩了命地給霍書湘臉上貼金,甚至已把他地家譜查到了西漢名臣霍光那裡,這種阿諛也未免過了份。中國最廣大人民就是如此善良和偉大,以至於這種善良和偉大總是和僞善、懦弱和無恥阿諛划着等號的——當官的吃肉不要緊,只要別連皮帶骨吃完了。還記得給他們分口湯,他們就已經很滿足了。霍書湘放倒了那些貪得無厭的傢伙後,光是沒收的財產都用之不近,給人民分了不少實惠後被捧爲青天大老爺算是他整個部署中的額外收穫。
儘管中間多有波折,東北總算搞得不錯。照這個趨勢看,對我本人手裡的“尼稅”數額和其他幕後安排將提供大有爲之貢獻。我對他們二人的表現很滿意,眼看還有一個多月纔到七五年春節已提前命令葫蘆島後勤部到天涯海角採購好貨。準備在葫蘆島與這二位能人一同過個熱熱鬧鬧地新年。如此大張旗鼓,也是有原因的:東北地方博大富庶,資源豐富,遠非除了sitee別無亮點的荒蕪三星可比。如果從入南國院開始算,我入政界已有十五年了,直到現在纔開始擁有這麼一塊廣袤無垠足可稱“國”而毫不臉紅的地盤。而且迅速搞得有聲有色,得意忘形,在所難免。
春節聚會的籌備工作未進行到一半,一個突發消息打亂了一切部署。這個消息還是辛巴直接給我送到葫蘆島來的:在尼布楚暗面發現費里亞新建大型軍事基地痕跡!
共工要塞抵達尼普爾森星系後,爲了最大限度地保持對費里亞的監控能力,經過數次變軌調整後。最後成了尼布楚行星地一顆同步衛星,死盯着費里亞中央大陸不放。因爲忌憚費里亞對宇巨炮的威力,離得相當遠。這樣不會挨費里亞的打,自己也不能給地面作戰的軍隊提供,只能起到監視作用。能監視已經很不錯了,畢竟尼布楚上空的制空權已被人類軍隊掌握,只要察覺到費里亞有新建大型軍事設施的行動便可聚集太空和地面力量進行聯合剿滅。雙方在尼布楚中央大陸上接觸地第二年主要就是在這種相互監視着小打小鬧中度過的,宇宙中則時明時暗。到目前看不出會發生第二次地面大規模會戰的跡象。
然而,費里亞卻仍然死心不改地在中央大陸東側盡頭、共工要塞監視範圍的背面秘密調集物資,修建了一個反擊基地。以共工要塞的監視能力,他們只要動用了大型機械力量進行這種長距離的物資調動是不可能半年時間都發現不了地。據情報部門分析,很可能這個反擊基地的主要材料和設備都是由費里亞戰士肩挑背扛地運過去的——幾乎橫貫半個星球,超過一萬八千公里的路程,就算以龍骨兵身體之強悍,也實在是難以想象。見到這份絕密級情報分析的人,都立即產生了一種面臨無法征服的堅忍強悍民族的寒意。
好在發現得還不算太晚,此時這個基地仍沒有集結出強大到足夠翻盤的力量。奧維馬斯發佈了命令,要求本家幕府全體將士齊心協力打好遠征第三年地第一場大戰,同時向我發來了一封要求聯合出兵的信。這是所謂的形式主義——身處前線的人都知道,情況當真發展到可稱爲“糟糕”的狀態時,他奧維馬斯說什麼就是什麼,完全用不着等候不在其位的我的號令。我認真地按照形式讀了一遍奧維馬斯的手書,對身邊的參謀說:“立即寫個東西,什麼‘閱信奮起’、‘不破費虜勢不還’地句子組一組,到處發發。輿論這東西,得不停地造。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你這……”辛巴見我竟然搞起了與主題完全無關的形象工程。直瞪着我叫:“究竟是什麼意思,出不出兵?”
“前沿形勢。目前奧維馬斯比我清楚,他說怎樣就怎樣吧。”我搖了搖頭說:“反正金太郎同志也沒什麼反駁意見過來,對不對?”
辛巴陰笑了兩聲,說:“黃二,你這樣把前線地安危全都交到金太郎一個人身上,怕是太不負責任啊!”
“那是我知人善任,這點長處我是有的。”我慢悠悠地說:“而且金太郎也是個可以託付的人。我倒希望你少在這方面計較那麼多,說不定日後也會有完全把希望寄託於你的時候呢?幕府將軍不世襲。以後的產業總得找些靠得住的人瓜分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辛巴翻了翻白眼:“我忙得很,不是專門跑來聽你說廢話的,快說句人聽得懂的話。”
“你立即去,東北軍全部帶去。金太郎不見得會等你,說不定會在你抵達前就動手,但你及時趕到地話很可能會進一步擴大戰果。”我說出這句話,卻忽然有些不放心。問:“東北的治安形勢究竟穩住了沒有,是真穩住了還是假穩住了?你可得給我說實話,可別拍拍屁股帶人走了,明天造反大軍就殺到我葫蘆島來!”
雖然不耐煩,辛巴還是再次向我保證東北的刺頭都已經給他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蟊賊級別。不成氣候,黃口小兒也能收拾得下來,完全不需要大軍駐留鎮壓。我點點頭說:“夠了,明白你的意思了,雖然我還是不太相信。不管怎麼樣,你還是給我舉薦一個可以接手你留下的這個爛攤子的人吧。”
“你手下又不是沒有人。何須我給你引薦?”辛巴很不耐煩地說:“巴斯克家地胖子冰你怎麼不用?他跟你的關係,何須我來幫他舉薦?”
我微微一笑,說:“胖子另有任用,煩不了東北的這些小事,所以你還是得給我舉薦一個。”
辛巴微閉着眼睛,眼角餘光在四周一掃,忽然叫道:“門口那個,小楊。你給我過來!”
他叫過來的是那個一直候在門口的隨他來的中尉。此人中等身材,面色素白,戴着一副金絲眼鏡。如果這種人穿上西服竄至外交部一類地機關站立不動,自然隱形效果可以達到95%,可是他卻穿戴着一套惡魔甲——不僅如此,胸前還掛着一個大炮筒專業相機,更讓人搞不清他究竟是衛兵、作家還是記者。我一看此人不倫不類,立即皺眉道:“辛,你就是這麼跟本將軍打馬虎眼的?”
辛巴不理睬我的蔑視,向那人說了:“見過將軍。”才轉過身說:“你切莫小瞧了我身邊的人,隨便抽一個出來也能頂天立地。區區東北一地,小楊就足夠了。你看得上就用,看不上拉倒,自己去找。”
“你身邊的人的人我又不是沒見過,還交過幾次手嘛。”我斜眼看着小楊,問:“你覺得他就一定比你以前那些跟班強,不會再惹出什麼麻煩被我親自動手揍得皮開肉綻?”
“當年地事不要提了。”辛巴露出了不忿之色,強忍着怒氣說:“你儘管放心把這邊的事交給小楊。用過之後,你就會後悔——當年你可是濫用武力斷送了多少好材料的前程!”
說完話,辛巴轉身就走了。我對他的長期無禮早有了免疫力,並不覺得有什麼。哼哼着轉頭又看了一遍小楊,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楊憋足了力氣答道:“回將軍的話!卑職名叫楊滬生!如將軍重用!一定發奮圖強!敬業守職!做出一番事業來!”
“行了行了,別衝我喊口號。老子喊了幾十年了,聽着頭暈。”我搖了搖手,說:“那就是你了,試試看吧,希望你能不丟辛巴的臉,不讓我失望。”
楊滬生上任的第一天就在霍書湘召開的各地分管政法領導見面會上惹下了禍。他接手了東北治安總體防控地工作,但不意味着他就能立即接替得了辛巴的地位。辛巴以正軍級控管東北局勢,正好穩得住。可楊滬生只是一個正連級的小軍官,在這個見面會上是職級最低的。本來使人心懷疑慮和不服。結果會一開始,霍書湘自己也犯起了難:究竟該怎麼介紹?他支吾了兩聲,終於想到了解決方案:“這是辛軍長留下的得力門生,親密戰友,楊滬生同志,大家歡迎!”
自從GDL從內涵上瓦解以來,“同志”這個稱呼已經許久不在市面上通行,此時給霍書湘拿來用在怎麼樣都不好稱呼得到位地楊滬生頭上。倒正是恰到好處。豈料楊滬生卻不滿意,大咧咧地說:“我看各位相互稱呼‘老闆’、‘老大’的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別說你們叫,就連我聽都不習慣,就叫我‘楊首長’好了!”
結果,霍書湘和與會地省市政法官員都很生氣,一口氣遞了十幾份“言行不端”的狀子丟到我這邊來。我也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文質彬彬傢伙骨子裡會是個不良中年男。小吃了一驚,但又覺得這傢伙既然敢如此牛皮轟轟,說不定有些過人之能?就讓他先撲騰一陣再說吧。
儘管與各地官員都搞得很不愉快,但這並沒有影響楊滬生的工作。他上任第三天就彙集瀋陽的武警、防暴警察和民兵包圍了遼寧最大黑社會集團“黑龍會”的一個分部“黑玫瑰俱樂部”,準備抓捕黑龍會的第四號頭目水茵茵,搞得沸沸揚揚。其實這些大規模組織的主體都早給辛巴端得差不多了。他不過是在幹些剷除幼苗的工作,但他比辛巴會造勢,行動前找來了上百名媒體記者同行,意在壯大聲威。但身着戎裝,坐在裝甲車上地他從出發開始便一直拿着片刻不離的大炮筒相機點攝路邊的美女,早就得意忘形忘了正事。直到被衛兵提醒着該幹活了才反應過來。慌忙丟下相機拿起大喇叭準備開工,可喊出的第一句話就更加敗壞了形象:
“水侄女,俺來了!”
現場轉播此項壯舉的瀋陽電視臺記者聽到這句話立即發了瘋,完全忘記了霍書湘是怎麼收拾新聞傳媒界人士的,口不擇言地說:“那個好色的中年大叔究竟是誰,怎麼冒充起新任東北治安總體防控總指揮長來?”
這個記者很快回家種地了,但他地評論卻深入人心。不僅廣大市民和東北人民認同了楊滬生的色魔形象,連躲在樓上負隅頑抗的水茵茵也立即冒出了頭。大聲嘲笑道:“你究竟是來掃黑除惡的,還是強搶婦女的?”
“這個你不用管,只需要走出來讓我輕輕地銬上就行了!”楊滬生理直氣壯地拿大喇叭喊道:“打黑除惡當然是重中之重,安撫美少女也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在場武警官兵和防暴警察都忍不住轟然大笑起來,似乎這不是荷槍實彈地抓捕行動,而是個新任首長開的嘉年華會,抓捕工作就在這一片祥和歡樂的氣氛中展開了。
首次出戰,抓捕秀就以大功告成收場。雖然楊滬生的形象變得非常不佳,從此屢屢有人投遞匿名信狀告他污辱良家婦女,但從來也沒人能拿出什麼真憑實據。老百姓則給楊首長起了無數外號,如“中華羊”、“淫羊藿”和“羊手掌”等,時時拿他做茶餘飯後的笑談涮上一涮,但笑笑涮涮也就罷了。黑社會分子跟着起鬨,笑了不到半個月,忽然發現身邊愈來愈是人丁稀落,這才明白那個好色中年男楊滬生的厲害。有一天我到四○四局檢查工作,翻看他們搞地工作成效宣傳專欄,只見一個叫章公僕的黑龍會中層幹部在悔過書上是那麼寫的:“我的媽,才走了一‘巴’,又跟來一‘掌’,一個比一個狠——這叫***什麼事兒!早知道這輩子會遇到這些狠角色,老子一早就好好讀書了,混什麼黑社會啊!”
楊滬生要求別人稱呼他“楊首長”,倒似有先見之明。辛巴本來已給他剪除了最棘手的主要黑惡勢力,修剪枝節的工作,他不負所望地幹得業績很突出。這種突出很快與中國乃至全球其他地方的混亂不堪形成了太鮮明地對比,再加上屢屢有鬚髮皆白的老頭老太集體到南京上訪要求中央政府批准他們集資給霍書湘立長生牌坊,反而引起政界的普遍反感,譚康也開始懷疑霍書湘來東北究竟是平定社會順手撈錢的還是專門做秀的,於是派出了一個高規格的檢查組。但雷隆多官員應付南京來的檢查組的經驗可不要太豐富了。正所謂攻擊不備,投其所好,只有做得比實際成績400%的份,絕不會讓他們查到什麼毛病。
七五年的春節前夕,南京派來的檢查組四處查了個底朝天后,不得不承認這疙瘩已經成了全中國乃至全世界社會治安和經濟秩序最好的地方。且不論霍書湘的政改措施,社會面控制確實是非常得力,其中功勞應有一大半是辛巴的,可現在也只能全都算在楊首長頭上。
譚康看着報告非常滿意,兩個月連升了楊滬生三級,剛過了七五年春節,他已是副師級武官了。這種直升飛機在多年未發生大規模本土作戰的主星已是鳳毛麟角,一時間楊滬生聲名大噪。他坐着直升飛機不住上竄,人家卻不用改稱呼,只管繼續叫“羊手掌”,真是省心省力。只是對阿諛附庸之徒則徒增煩惱——那些人就只有在語氣神態上做功夫,累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