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知看到蔣臨川原本俊逸的臉龐變得慘白毫無生氣的時候,心口一下子沒有承受住,覺得心底特別特別地悶。她咬緊了牙關強支撐着精神,跟着醫生和護士將蔣臨川送到了病房內。
“他大概需要幾個小時才能夠甦醒過來,病人醒來之後肯定一時之間是沒有辦法接受自己殘疾的事實的,家人一定要做好溝通,否則的話很容易給病人造成心理上的陰影。”醫生處理這樣的事情經驗豐富,特地交代了蔣家人。
“恩。”蔣宴頷首,送走了醫生。
老爺子站在病房內,淚流滿面,蔣父在一旁安慰:“爸,紐約那邊的醫生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現在畢竟保命重要,孩子的命算是保下來了。之後等紐約的醫生過來之後,可以安裝假肢。現在醫療技術這麼發達,只要安裝假肢行走肯定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攖”
“說的倒輕鬆,孩子的心裡陰影到時候怎麼抹掉?”蔣老爺子很心疼蔣臨川,他其實一直都在找合適的時間想要將蔣臨川接到老宅去跟他一起住,畢竟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的孩子,心疼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他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所以遲遲沒有讓人去接蔣臨川。
但是老爺子卻曾經去過蔣臨川所在的學校好多次,都只是遠遠地看了一下,沒有靠近,生怕嚇到了孩子。
現在老爺子自己也是自責的:“我要是早點將這個孩子接到蔣家,沒有那麼多無所謂的顧慮的話,孩子也不至於出事了。”
意知站在角落裡面,她根本就不敢靠近,蔣家人站在她跟蔣臨川的中間,像是一道道銅牆鐵壁償。
意知瞬間覺得非常無助。她只是想要見見自己的弟弟而已。
蔣宴就站在她的身旁,手一直不曾鬆開過。
蔣父的目光在意知的身上若有若無地落了一下,好像是不經意提起,但卻是針對着她。
“你們先出去吧,醫生說了孩子需要絕對安靜的養病環境。”蔣父的聲音嚴厲,意知不敢拒絕。
她知道自己如果繼續呆在這裡的話就是給爺爺添堵了,爺爺的心臟承受能力本來就差,她不能夠害了爺爺。意知沒有多說話,轉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門口,意知一走出去之後整個人的狀態就變得很不好很不好了,她伸手捋了一把頭髮,根本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現實,眼淚瘋狂地掉下來。
“我先送你回家。”蔣宴遲了幾分鐘才從病房裡面走出來,走到意知面前。
“我不回去,我要在這裡等着他醒過來,否則我不安心。”意知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她想要讓自己稍微清醒冷靜一點,這樣纔有足夠的精神撐到蔣臨川醒過來。
“聽話。”蔣宴的心情自然也不佳,“你現在到是孕中後期,如果休息不好的話分娩的時候會很困難。”
蔣宴對意知的關心向來都是很細緻的,但是意知現在卻什麼都聽不進去。
她伸手抱住了蔣宴的腰際,將頭鑽機了蔣宴的衣服裡面。
今天蔣宴在家呆了一天,難得並沒有穿西裝,她直接將手探進了他的大衣裡面,稍微從蔣宴的身上汲取了一點溫度之後才覺得安定了一些。
“蔣宴,你會不會恨我?”意知最怕的不是蔣家人怎麼看待她,哪怕他們對外界說是她害地蔣臨川失去了一條腿也好,說她毀掉了這個孩子的下半輩子也好,她並無所謂。她在意的是蔣宴的想法。
哪怕外面說的如何天花亂墜,只要蔣宴仍舊站在她這一邊,她就安心。
蔣宴感受到懷中的女人正在發抖,微微蹙了眉心,他能夠感同身受到她的害怕。
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細細軟軟的頭髮:“不會。”
蔣宴還是一點都不會安慰人,但是對於意知來說這兩個字就已經足夠了。
她低聲喘着氣:“你爲什麼不像你媽說的質問我關於秦思明的事情?”
蔣宴感受到意知的肩膀在顫抖,他附身將下巴抵在了她的頭頂,溫柔而寵溺。
意知看不到此時蔣宴眼底的擔憂和心疼……
“你愛了我那麼多年,怎麼捨得放下我跟別的男人走?”蔣宴這句話裡面帶着一股子的自信味道,但是卻又莫名的聽起來很心酸。
意知是爲自己心酸。
她是被蔣宴算準了……蔣宴算準了她不敢離開他。
“所以你就一點都不擔心我被秦思明拐跑了?”意知沒有擡頭,仍舊將臉緊緊地貼在蔣宴的羊絨毛衣上面,覺得軟軟的。
“恩。”
“蔣宴,你這麼自以爲是的樣子,真的很讓人覺得討厭。”意知低聲喃喃的時候,眼神裡面仍舊是透露着一股子的難受。
蔣宴附身吻了吻意知頭頂髮際,他的聲音平和:“乖,我先送你回家。”
意知這一次妥協了,冷靜下來之後想了想,等到蔣臨川醒過來之後,大概是不想要看到她的,就算她呆在這裡,也只是給蔣臨川這個孩子和爺爺添堵而已……
一時之間,意知覺得自己成了天大的罪人。
晚上八點多,別墅內。
意知穿着睡衣半坐在主臥的牀上,她完全沒有任何的睡意,只是在靜靜等着從醫院傳回來的消息。
這個時候手機響了,是秦思明打過來的。
而此時的蔣宴正在洗手間內洗澡。
意知拿起了手機,按下了接聽鍵。她這個時候要是摁斷的話,依照秦思明的性子待會肯定還會不斷地打過來,到時候就麻煩了。
意知皺眉,臉色倦怠。
“喂。”她想趁着蔣宴從洗手間裡面出來之前把它打完,看看秦思明有什麼要跟她說的。
“吃飯了嗎?”秦思明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大概是心情很好。但是今天秦思明卻是踩到雷區了,意知完全沒有心情跟秦思明說話。
“吃了。”她想要簡單說幾句話敷衍過去,以至於不會失禮。畢竟秦思明這個傢伙已經前前後後幫過她兩次了,而且每一次都是很有力。她可不能夠一下子忘掉了人家。
“你怎麼了?”秦思明在商場混跡久了,這個人就變得愈發精明瞭起來,一下子就聽出來了意知的不對勁。
有的時候意知真的不知道他這樣的精明到底是好是壞。
“我沒事啊。”意知故作輕鬆。
“你想騙我?蔣宴呢?他不是回A市了嗎?”
“……”
秦思明就連蔣宴回A市了他都知道,看來他對蔣宴的事情還真的是瞭如指掌。不,應該說是對她的。
“對啊,他在洗澡呢。”意知既是陳述事實,又是故意這麼說。目的非常簡單,只是想要告訴秦思明自己跟蔣宴呆在一起,恩愛着呢。
“那我就放心了,蔣宴在,那幾個蔣家人也不會欺負你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意知稍微愣了一下,原來秦思明打過來是爲了來確定一下她有沒有被蔣家人欺負?
其實……她就是被欺負了,還欺負地徹徹底底,但是卻不能夠說出口。
這是蔣家的私事,就算她想要傾訴,也總不可能找秦思明來傾訴吧?
“恩,再見。”意知臉色倦怠,直接想要掛斷。
但是當她剛剛稍微觸碰了一下手機屏幕的時候,蔣宴從洗手間裡面走了出來。
意知一慌,她的手機就掉在了地上,手機屏幕還亮着。顯示着還沒有掛斷。
意知以爲她的手機已經掛斷了,當看到蔣宴走過來的時候也沒有想太多,也懶得去撿手機了,她現在心情很糟糕,不想拿手機。
“蔣宴,我完全沒有心思,我睡不着。”她坐在牀上,仰頭看着蔣宴的臉龐,眉心微微蹙着。
“才八點多。”蔣宴是在提醒她睡不着沒有關係。
但是意知卻是滿心煩躁,她起身走到了蔣宴的身旁,伸手抱住了蔣宴穿着浴袍的身子,蹙眉:“蔣宴,如果蔣家人因爲蔣臨川失去了一條腿的事情怨恨我,非得要逼你跟我離婚的話,你會嗎?”
“你覺得呢?”蔣宴的聲音沉穩而冷然。
意知的手又就實鑽進了蔣宴的睡袍當中,此時蔣宴的睡袍裡面是沒有穿任何衣物的,所以當意知伸手探進去的時候,冰涼的掌心一下子就觸碰到了他身上剛剛洗完澡而滾燙的皮膚。
“我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男人是最容易變心的了。”
她說的變心,並不是指愛上別的女人,而是指動搖,尤其是在妻子這一方面。
一旦結婚之後,妻子好像就成了男人的附屬品,非得要對這場婚姻和這個男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多少婚姻都是這樣的……
意知擔心自己也陷入這樣的怪圈當中。
更重要的是,現在蔣臨川出了那麼嚴重的事情,她真的怕蔣宴會捨棄她。
畢竟,她的存在可能會動搖他在蔣家的地位。爺爺現在那麼排斥他,會不會也因此排斥蔣宴呢?
這樣的話,蔣宴辛辛苦苦經營了那麼多年想要得到的那個蔣氏總裁的位置,會不會旁落到蔣琛的手中?
意知難以想象像蔣宴事業心那種的一個人,會不會選擇事業而放棄她?
她的手在蔣宴的背上用力觸碰着,一不小心指甲蓋兒都掐了進去。
“不會。”蔣宴的聲音帶着一點沙啞。他今天是最疲憊的那一個。
“真的?”
“恩。”
“我好怕你騙我,爺爺萬一用蔣氏總裁的位置逼你跟我離婚你會怎麼辦?”爺爺是蔣家的權威,蔣家的事情還是她一人說了算的。
“我可以不要總裁的位置。”對於蔣宴來說,這應該是最中聽的安慰的話了。
意知聽到之後眼眶溼潤了一會,一時之間有些動容,她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你再不鬆開我,我的後背上明天早上會出現一排指甲印。”蔣宴的口氣沒有絲毫調侃的味道,還是那一副氣質凜然的樣子。
意知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但是她就是不想縮回自己的手,仍舊將手放在那邊。
這個時候,蔣宴忽然開口:“秦思明的事情,下不爲例。”
意知擡頭的時候看到蔣宴在提到秦思明時,面色凜然的樣子,她淡淡開口:“你還是在乎的。”
蔣宴沒有說話,推開了意知走到了牀上躺了下來。
“我先睡會,待會蔣臨川有什麼情況,爸會打給我。你也睡。”
意知這樣聽到之後就安心多了,她掀開被子也躺了進去,轉過身去緊緊地抱住了蔣宴。
此時,那頭的秦思明聽到這邊沒有了聲音之後,才掛斷了手機。
她剛纔忘記掛斷了,自己都不知道。
他原本是不想要聽她跟蔣宴說的話的,這畢竟是隱私,而且也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但是聽到意知不悅難過中略微帶着的一點撒嬌的口吻的時候,她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繼續聽了下去。
事實證明,還是不要聽的好,秦思明現在的心情非常沉悶。
他伸手扯了一下浴袍的開口,拿着紅酒杯走到了酒店房間的落地窗前面。
酒杯中暗紅色的液體有些冰涼,他仰頭喝了一口,喉結翻滾了幾下。
看來,是蔣家出事了,蔣家人很有可能會傷害到意知。
深思之後,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蔣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