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房間內殘留着旖旎過後的味道,兩人身上獨有的味道交織糾纏在一起的時候,爾曼的腦中就像是充血了一般,直到結束了很久之後她還是沒能夠睡過去。
她覺得渾身痠痛不已,但是身體卻被靳北城緊緊地禁錮在懷中,根本動彈不得。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睡着,也不敢去回過頭去看他到底是睜着眼睛還是閉着眼睛攖。
一晚上的疼痛讓她有些害怕把他驚醒。這個男人一點都不溫柔,他的所有舉動都近乎霸道,力氣太大以至於爾曼以爲他要把她捏碎。
爾曼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動了一下身子,因爲如果保持這樣的睡覺姿勢的話,她可能一晚上都不用睡了。
但是下一秒當她動彈了一下的時候,身後的男人忽然在她耳邊沉聲開口,聲音沙啞疲憊:“你再亂動,我不介意多要幾次。你知道我沒什麼耐性。”
靳北城幾乎是貼着爾曼的耳廓說出這些話的,溼熱的氣息撲打在爾曼的耳朵上面,讓她忍不住顫慄了一下。
爾曼瑟縮了一下脖子,身體卻是一動不動地固定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
靳北城彷彿是察覺了她的抗拒,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翻轉過來直視他的眼睛償。
爾曼一個踉蹌回過身來的時候,一下子就對上了靳北城的雙眸,夜色中,他的眼睛依舊好看的過分。
爾曼的身體有些冰涼,靳北城圈着她的手臂卻是滾燙的。
這樣的溫度疊加在一起讓爾曼覺得有些不適,所以蹙了一下眉心,下一秒靳北城卻是忽然開口:“就這麼疼?”
爾曼瞬間反應過來了他指的是什麼,即使是在黑夜中也紅了臉龐,整張臉都略微有些僵持。
昨晚的盡情時隔幾個小時她怎麼可能忘記:“恩……疼。”
她沒有掩飾自己身上的疼痛,但是也沒有掩飾昨晚的歡愉。
靳北城看着眼前這個女人的眼睛,他忽然冷冷笑了一下:“是不是很後悔昨晚在這裡的人,不是霍以言?”這句話一出口,爾曼腦中砰地一聲,像是斷裂一般的聲音傳來,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
“我沒有……”爾曼低聲解釋,聲音也是沙啞的,因爲昨晚的疲憊,“昨晚我在麪館門口沒有等到你之後……”
“之後你就等到了霍以言,然後跟他一起吃了晚飯,故意在我面前裝腔作勢?”靳北城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陸爾曼,你玩心計的手段,連陸浦江的萬分之一都沒有遺傳到。”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話語已經接近於狠戾了。
爾曼知道,靳北城這麼說就是已經在心底提示自己,眼前這個女人就算跟他有過歡愉,她也是陸浦江的女兒。
她徒勞地苦笑了一下:“既然你覺得我是在玩弄心機,那爲什麼昨晚還要跟我在一起?”
靳北城冷冷地伸出手扯了一下她的下巴,看到她眼底可見的晶瑩的時候一點憐憫的意思都沒有。
“你不會天真地以爲,我是真的吃了霍以言的醋?”他的冷笑讓她覺得有一種打臉的感覺,“我留在這裡過夜,不過是解決必須要解決的需求罷了。”
他的話簡直讓爾曼覺得醍醐灌頂,看到她戰戰兢兢蹙着眉心的樣子的時候,靳北城的手已經順勢放到了她的脖頸上面。
爾曼覺得脖頸間一陣酥麻,連忙瑟縮了一下脖子卻被他抓住。
“不過看來,你吸引不了我。”靳北城的鼻息撲打在爾曼的臉上,讓她不敢呼吸。
爾曼的眼底蓄滿了眼淚,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沒有想過試圖吸引你,你的眼裡難道不是隻有蘇顏嗎?昨晚你沒有來麪館,就是在醫院陪她吧?”
爾曼扯了扯嘴角,心底一星一點地幻滅。
她在等待他的回答,但是靳北城根本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下一秒他直接掀開了被子下去,隨手拿上了一件昨晚被他撕碎了的襯衫披上,出了主臥的門。
爾曼一個人躺在被子裡面,漸漸地蜷縮在了一起,她低聲抽噎,身上的疼痛還沒有消散下去。
她聽到了他摔門而去的聲音,現在是凌晨他就走了,大概是一分鐘都不願意多呆在這裡了。
第二天早上爾曼醒來的時候才七點,她看到一旁被壓皺了的枕頭的時候,心底的滋味有些難受,深吸了一口氣起來去了洗手間,當她看到自己身上斑駁的痕跡的時候,連自己都有些心疼自己。
昨晚她拼命地反抗了,但是根本抵不過靳北城的力氣。以至於身上落下了一身的疼痛。
當她剛準備去廚房熬點粥喝再去上班的時候,門鈴忽然被按響了。
爾曼連忙放下了手頭上的東西去開門,一開門卻看到馮知站在門口。
她愣了一下:“馮……”
“馮知。”馮知怕引起她的尷尬連忙接口,其實爾曼並不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
“馮先生。”爾曼尷尬地說出口,“這麼早,有什麼事嗎?”
她心底隱隱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事的。
這個時候馮知從身後拿出一個藥盒遞給了爾曼,當看到爾曼臉上一閃而過的僵持的時候,他有些不忍心開口。
“靳法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爾曼已經看到藥盒上面的字了,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在馮知面前毫不遮掩。
“恩。”爾曼接過藥盒,臉色要比馮知預期當中要平靜地多。
她接過之後便要把門關上,看到馮知那張欲言又止的臉的時候,臉色便又沉了沉:“馮先生,您不是也是律師嗎?原來律師的職責,也包括幫人送事後藥。您快成靳北城的私人助理了吧?”
她明目長大地諷刺了馮知,並不是討厭他,只是厭惡這件事情本身。
馮知卻是並不在意,只是兀自開口:“靳法讓我看您吃下之後再離開。”
爾曼低頭看了一眼這盒藥,心底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一般難受。但是她表面上仍舊是故作鎮定的。
“我會吃的。”話落,她直接關上了門。
門一關上,爾曼的情緒便再也壓抑不住了,整個人顫抖地像個篩子一樣,她直接坐在了門口,抱着膝蓋隱忍着抽噎起來。
她不想被外面的馮知聽到她在哭,不想被靳北城知道。
中午,法院。
爾曼來上班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早上她的精神狀態實在是太差了,眼睛都是腫着的,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她索性請假中午去了。
一到法院她就直接去了解剖室,之前霍以言的話她也思考過,像是她這樣的心理素質真的不適合當法醫,所以她一定要抓住每一次解剖的機會,讓自己漸漸適應這樣的環境。
否則的話,她真的怕自己被身邊那些原本就說她不行的人看扁了。
她之前決定當法醫,是因爲一些放不下的往事,沒有人可以摧毀她的堅定。
今天在解剖室內的法醫不是霍以言,所以跟爾曼的交流也少了一些,她很早就從解剖室內出來了,一到門口剛剛摘下口罩和手套的時候,就有一個一起過來實習的實習生跑過來央求她。
“爾曼,你幫幫我好不好?我待會有一場相親快要趕不上了,你能不能幫我把這份文件送到三樓靳法的辦公室去?拜託了。”
實習生是法律系的,所以屬於律師和法官的那一塊,要交個資料給靳北城也無可厚非。
如果是交給別的法官或者律師的話她是很樂意幫這個忙的,但是現在是要去交給靳北城,她心底有點芥蒂。“我待會還要去化驗解剖的細胞……”爾曼想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但是那個女生卻是直接將文件放到了爾曼的手上:“拜託了!等我相親成功回來請你吃飯哈。”
“唉!”爾曼慌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叫住這個女生,她已經跑遠了。
爾曼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奈。
她也只能夠上樓去給靳北城了。
爾曼進了電梯,卻忽然間看到了電梯裡面站着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一臉尷尬地看着她。
男人伸手放在鼻子下面低聲咳嗽了兩聲:“咳咳……”
爾曼看到馮知之後直接走進了電梯:“馮先生你用來掩飾尷尬的方式也太假了。”
爾曼淡淡開口,馮知愣了一下。
“沒什麼尷尬的,靳北城應該經常會讓你做像今天早上一樣的事情吧?”馮知看到爾曼的臉上沒有半點的波瀾,只是很平靜地說出口。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連忙開口:“不不不,靳法沒有……”
馮知剛想要解釋的時候,爾曼已經從電梯裡走出去了,馮知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在爾曼的心目中,像靳北城這樣的男人,身邊雖然有鐵打的蘇顏,但是應該也會有流水的女人吧?
她苦澀笑笑,不想多想了。
她敲了敲靳北城辦公室的門,或許是聲音太輕了裡面沒有迴應,當她看到門把手沒有放上的時候,便自己輕輕推開了門。
下一秒,裡面的人像是被打擾了一般,一陣慌亂。
“爾曼?”女人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讓爾曼渾身都哆嗦了一下,會這麼叫她的,除了陸思曼她想不到第二個人。
爾曼僵持着站在原地,看到辦公桌前,陸思曼整個人都快要趴在了靳北城的身上,而靳北城則是一臉鎮定地站在那裡,也沒有要推開她的意思。
陸思曼在看到爾曼走進來了之後,便扯了扯嘴角,順勢下來,高跟鞋的的聲音靠近爾曼。
“爾曼,我來找一下妹夫商量點事兒,你沒什麼意見吧?”陸思曼一向都是美麗的。
從小到大,在陸家她就是被寵在掌心裡面的公主,而她連灰姑娘都不是。
爾曼看了一眼身後平靜如常的靳北城,故作鎮定地開口,臉色也是僵持的:“我能有什麼意見?”
陸思曼重新走回到了靳北城的面前,附身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了一個吻:“北城哥哥,我先走了,我們到時候聯繫。”
她叫他“北城哥哥”,這個稱呼,是圍繞着爾曼很長時間的一段噩夢。
年少的時候,靳北城到陸家來,陸思曼一直都是這麼叫他的,親暱,親密。
陸思曼拿上包,直接從爾曼的身邊走過,淡定開口:“爾曼,這幾天爸爸不希望你出現在他面前,這兩天呢,你就別去醫院看奶奶了,去了你也見不到的。”
陸思曼意味深長地說出這句話,讓爾曼的心底略微緊張了一下。
但是此時陸思曼已經轉身離開了,爾曼站在原地愣了幾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於是便上前將手中的文件遞到了靳北城的辦公桌上。
她還以爲靳北城會對她說什麼,但是此時靳北城卻一直低着頭在寫東西,連頭都沒有擡起來看她。
她轉身離開了辦公室,心底隱忍難受。
她倒不至於是因爲剛纔陸思曼跟靳北城親暱的場景而難過,她是知道陸思曼這個人的,從上次在醫院陸思曼對靳北城態度的轉變她就能夠大致猜到陸思曼要做什麼。
陸思曼把目光放到靳北城的身上去了。大概,是爲了陸家吧。
爾曼伸手捏了捏眉心,離開了辦公室。
當她準備去實驗室做檢驗的時候,忽然在一樓的走廊上遇到了剛剛從電梯口出來的霍以言。
他手中拿着車鑰匙,應該是剛剛來上班。
“陸同學,早啊。”霍以言喝着紙質包裝的牛奶,身上穿着駝色的薄款毛衣,看上去年輕地像個大學生。
“霍教授,現在已經中午十二點了。不早了。”昨晚之後,爾曼對霍以言的態度改變了很多,即使是因爲霍以言才讓她被靳北城誤會了,但是錯不在於他,她不至於不明事理到對他生氣。
“昨天把你送回家後回家睡得太晚了,以至於今天早上沒起來。怎麼辦?你是不是要賠我的全勤獎金?”霍以言笑着跟爾曼一起走向了實驗室。
她想着他應該也是去做檢驗的吧,於是也沒有多問。
“真的假的?”爾曼連忙回問。
霍以言笑了,打開了實驗室的門:“昨晚你也問過我一樣的問題。你這麼不長記性,是怎麼考進醫學院的?”
爾曼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給了他一記白眼。
偌大的實驗室裡面只有爾曼和霍以言兩個人,爾曼穿上白大褂之後便開始做試驗了,忽然,從身後遞過來一個盒子,爾曼愣了一下,回過頭去的時候看到霍以言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三點之前我要收到檢驗報告。”霍以言隨性地打了一個響指之後便轉身出了實驗室的門。
爾曼愣在原地剛想準備把那個盒子拿起來去還給霍以言的時候,實驗室的門已經關上了。
她蹙眉,打開盒子的時候怔了一下。
盒子裡面是一圈素環,上面點綴着一顆很精緻的鑽石,素環被項鍊圈着,是可以戴在脖子上面的款式。
盒子裡面還有一張很小的字條:陸同學,生日快樂。
這是送給她的?
爾曼一瞬間真的是驚呆了。霍以言爲什麼要送她這麼貴重的禮物?
她心煩意亂地趕緊收拾好,先準備做完實驗給他實驗報告的時候再去還給他。
一個小時後,爾曼拿着檢驗報告去找霍以言,辦公室內,霍以言正在看案例。
“霍教授,這是報告,哦還有,我不能收你這麼貴重的禮物。”爾曼把報告和盒子一起換給了霍以言。
霍以言對她的舉動彷彿是預料之中一般,扯了扯嘴角站了起來:“這是你昨晚請我吃麪的回禮。”
“回禮?!那你太虧了吧?”爾曼脫口而出,真的是覺得這個男人瘋了,他們無親無故的,他幹什麼?
霍以言卻是笑了一下,打開盒子拿出了項鍊走到了爾曼的身後:“我樂意。你不收下的話,我就當做你是不喜歡這個款式,我去櫃檯換一個再來送你。”
爾曼連忙揮手:“不是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只是一個跟着你的實習生而已,你沒必要給一個實習生送禮物吧?”
還這麼貴重。
“我樂意。”霍以言一張純良無害的臉在爾曼的面前,讓她覺得有些無奈。
此時的霍以言已經走到了爾曼的身後,伸手拿起了項鍊準備替她戴上:“你可以再請我吃幾次面還回來。”
霍以言的這種不等價的交換方式讓爾曼真的是很無語,但是她也不能夠在說什麼了,她總不能夠在這個時候把霍以言給她戴上的項鍊給摘下來吧?
這樣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忽然被打開,爾曼是背對着門口的,因此看不到來人是誰。
霍以言正在扣項鍊,力道大了一些勒地爾曼的脖子有些疼,爾曼便低聲開口:“疼……你稍微輕點。”
“霍醫生。”這個時候,門口進來的人忽然開口,讓爾曼聽到聲音的時候就愣在了原地,“下午你需要上庭。”
原本這種事情是馮知來通知的,但是剛纔靳北城準備去開庭順路下來就來敲了門。
沒想到一開門,卻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我知道了。”霍以言扣上了項鍊,轉過身去朝靳北城點了點頭,笑了一下。
爾曼此時也轉過了身去,心底一慌還想要開口稍微解釋一下的時候,靳北城已經轉身離開了,根本不去理會她。
爾曼垂首,抿脣不說話。
“我去上庭了,累得話可以在我的辦公室裡休息一下。”霍以言朝他眨了一下眼睛,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爾曼呆呆地站在原地,她還以爲靳北城會生氣,但是現在看來,他根本都不在乎,她也沒有必要再去解釋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外面卻忽然下起了大雨,爾曼沒有帶傘,在法院門口又不好打車,她只能夠站在門口等着。
這個時候下午審理的那場案子已經下庭了,人流一下子衝出了法院,爾曼只能夠站在角落裡面看着人一羣一羣地離開。
今天中午的時候付允約了她晚上一起吃飯,現在雨太大她根本出不去,所以只能夠拿出手機打給付允。
“喂,付允。我現在這裡下大雨出不去,今天晚上沒辦法一起吃飯了。”爾曼喪氣地開口,這兩天糟心的事情太多,她原本是想跟付允一起吃吃飯說說話,好排解一下的,但是沒想到又出了岔子。
那頭的付允更加喪氣:“啊……咱們有多久沒見面了啊!哎?你不是在靳教授工作的法院實習的嗎?你就不能夠讓他送你來一下嗎?”
爾曼蹙眉,她略微抿了抿脣:“我跟他不熟。”
她心底委屈,只要想到靳北城的一舉一動就難受的要命。
“哎呀,你不能去搭訕一下嗎?我看在學校裡的時候,靳教授就很關注你啊?上次同系的那個男生跟你要手機號碼的時候,他不是還懲罰了那個男生嗎?”付允的聲音很大,帶着興奮上揚的口吻。
爾曼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氣,有些不耐地開口:“就算他願意送我,我也不願意坐他的車。”
他的副駕駛,應該一直都是爲蘇顏準備的。
沒有她的位置。
付允嘮叨了幾句之後沒有再說什麼,只能夠取消了兩個人今天的約會,爾曼怏怏地站在原地等着雨停,但是雨貌似只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就在這個時候,男人修長的身影忽然從她身邊經過,讓爾曼嚇了一跳。
是靳北城。
他手裡拿着一把黑色的傘,正準備走下法院的長階梯。
爾曼朝着他的背影彆扭地撇了一下嘴巴,他明明看到她沒有傘站在這裡了也不會喊她一起走。
她仰頭看了一下漸漸暗下來的天,心底有些害怕,要是到了天全部都黑下來的時候還雨還沒有停的話,她難道還要一直都站在這裡嗎?
爾曼深吸了一口氣,但倔強如她是不會去問靳北城願不願意把她帶回家的。她就這樣固執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而靳北城根本連頭也不回,直接打開了傘就往階梯下面走了。
爾曼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眼眶有些酸酸的,她微微仰了一下頭不讓眼淚掉下來,要是這個時候掉眼淚的話,真的是太丟人了。
就在爾曼以爲自己肯定要等到天都要黑了才能夠走的時候,忽然霍以言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
他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了爾曼的視線當中,他伸手在爾曼面前揮了揮:“喂,你不會是在哭吧?”
爾曼被嚇了一跳,她連忙伸手擦了一下眼眶,不擦還好,擦了一下之後眼眶瞬間便變得有些紅腫起來了。
“沒有……”她躲避開霍以言的目光,有些害怕跟他有目光接觸。
這個男人怎麼無處不在?
他很閒嗎?
霍以言笑了一下,笑的乾淨陽光:“是不是下雨了沒有傘回家?”
“恩。”爾曼也不打算遮掩,反正如果說謊的話肯定也會被他看穿的,畢竟她要一直都站在這裡。
“正好,我也沒傘。”霍以言扯了扯嘴角,爾曼真的是有點無語。
但是下一秒他便開口:“但是我有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好。”霍以言似乎是沒有想到爾曼會一口答應,有些詫異但是還是笑着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他拿起外套遮住了爾曼和自己的頭,“我的車停在停車場了,跑過去還有段距離可能會淋溼。”
“沒事。”爾曼迴應,總比她冒着雨下去打車要好吧?
這裡人來人往的同事她也不認識,也都很冷漠,也只能麻煩霍以言了。
霍以言用自己的外套當做傘撐在了兩人的頭上,帶着爾曼跑下了長長的階梯,等到跑到停車場的時候,除了頭髮是乾的,兩個人渾身上下都溼透了。
上車之後霍以言開了暖氣,爾曼沒有讓他把她送到公寓,而是直接去了附院。
她總覺得今天早上陸思曼說的那些話有些意味深長,她有點擔心奶奶的狀況。
到了醫院門口之後霍以言便離開了,爾曼渾身溼漉漉地進了醫院,但是卻沒有在icu裡面看到奶奶的身影。
她連忙跑到了護士站去找值班的護士:“護士,請問icu的那位老奶奶去哪兒了?是轉入了普通病房嗎?”
護士查了一下電腦之後擡頭對爾曼開口:“icu的病人早上就已經出院了,是家屬辦理的出院手續。”
“出院了?!”爾曼瞬間愣在了原地,一時之間心臟像是漏了一拍一般,“病人那樣的身體情況怎麼可以出院啊?”
護士也有些無奈:“這是家屬的要求,醫生強烈要求必須要住院治療,但是醫生是不能夠違背家屬的意願的。”
爾曼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瞬間明白了陸思曼早上話裡面的意思。
她連忙拿出手機,緊張地手一直在打哆嗦,她直接撥通了陸浦江的號碼。
“喂,爸,你爲什麼要讓奶奶出院?奶奶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出院難道不是…….難道不是等死嗎?”
爾曼真的不忍心說出口,鼻尖已經開始泛酸了。
那頭陸浦江的聲音極其冷漠,讓人聽着不寒而慄。
“家裡的錢因爲之前那場奪子案都折騰完了,現在哪裡還有錢給你奶奶治病?你奶奶自己也不願意拿出以前的嫁妝來,說是要留給你的,哼。你要怪,就去怪靳北城吧。是他把我逼到了這個地步。”
爾曼倒吸了一口涼氣,眼淚已經忍不住掉下來了。
她難以想象一個得了絕症剛剛經歷過大手術的老人被停了所有的藥物強行拖回家的場景。那麼殘忍。
爾曼捂住了嘴巴,哽咽:“爸,奶奶是你媽啊……”
“我說了,一切都是因爲靳北城!你想要救你奶奶,就讓靳北城收手!否則的話,就算靳北城出了醫療費,我也不會把你奶奶送回醫院。”
陸浦江毫無人性地迴應了爾曼,讓爾曼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
她瞬間明白了,陸浦江強行把奶奶接回家的舉動,不過是逼迫爾曼去求靳北城收手,不要再對陸家施壓報復了。
此時,那頭已經收線了,聽筒裡面傳來冰冷的嘟嘟嘟的聲音,爾曼站在原地,終於忍不住蹲下來哭了起來。
醫院冰冷的走廊上空無一人,爾曼是個極其突兀的存在,她蹲了很久很久也沒有站起來,因爲沒有力氣。
她的腿本來就不方便,現在蹲地太久已經全部麻了。
她伸手扶住了一旁的牆壁,踉蹌起身的時候看到對面無聲無息地站着一個女人修長的身影。
爾曼先是嚇了一跳,之後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站着的人是蘇顏。
她蹙眉,蘇顏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
蘇顏看到她狼狽起身的樣子,笑了一下,走近了她一些。
爾曼看到穿着病號服的蘇顏臉色略微顯得有些蒼白,她到現在也不知道蘇顏到底是得了什麼病,爲什麼三天兩頭地來醫院。
但是說實話,她一點都不感興趣有關蘇顏的任何事情。
這個女人就好比是年少時期的陸思曼一樣,在她的心裡就是夢魘。
“今天早上我從病房出來散步的時候,看到一羣人在搬一個躺在病牀上的老人,那個老人應該是剛剛動過手術的樣子,看上去非常虛弱。我當時還在想到底是怎樣的家人才會這麼殘忍?看上去個個穿戴整齊衣冠楚楚的,怎麼就這麼狠心呢?”蘇顏淡定的聲音像是利刃一般在爾曼的耳邊響起,“沒想到竟然是你的家人啊,那就難怪了。”
蘇顏跟了靳北城那麼多年,肯定是知道有關陸家的事情的。
爾曼的心底咯噔了一下,這樣的口氣,如果是靳北城對她說的,她可能並不會很生氣,因爲陸家原本就愧對於靳北城,她承認。
但是現在這些嘲諷的話語是從蘇顏口中說出來的,她便立刻變了臉色,她扶着牆站了起來,冷冷看着蘇顏。
“你什麼意思?我的家人就算是做錯了事情,那也是我們家自己的事情,不用你來多管閒事。”
爾曼一直都是比較懦弱的,倒不是因爲她的性格如此,而是從小生活在那樣壓抑的環境下面,她從來都不敢反抗。
以前在陸家只要反抗,可能會沒有飯吃。
但是現在她面前站着的女人,是蘇顏。這個口口聲聲稱自己和她的丈夫度過了那麼多年的女人。
“我也沒工夫來管你的閒事。”蘇顏挑了挑眉,“我只是想說,別白費力氣了,就算你在北城面前表現的再怎麼柔弱無骨再怎麼逆來順受,他也會因爲你身後那個可恥的家而不要你的。早晚有一天。”
蘇顏雙手放在身前,彷彿是在看着她的笑話。
爾曼的鼻尖痠痛了一下,明明知道蘇顏的這些話是來刺激她放棄靳北城的,明明知道她是故意這樣做的,但心底還是很難過。
她強忍着不適仰頭看着高挑的蘇顏,冷笑:“那你呢?你的秘密,靳北城能幫你藏一輩子嗎?就算你在靳北城面前裝的再怎麼純良無害再怎麼聖母光環,他也沒辦法保證你的秘密會不會被抖出來。靳北城這樣的男人,早晚有一天會厭倦你的。”
她反脣相譏,但是心底卻已經緊張地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wωω▲ TTKдN▲ ℃o
她看到蘇顏的臉色略微變了一下,還以爲她是聽了這些話之後心底不悅,因此便繼續反擊:“對了,雖然我不知道你三天兩頭往醫院裡面跑是因爲什麼病,但我不是瞎子,我也知道你住在婦產科。上一次是小產,那這幾次呢?蘇顏,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蘇顏蹙眉,又露出了那一副被人欺負的樣子,聲音都變得顫抖了起來,和剛纔心中有丘壑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陸小姐,你怎麼這麼說話?”
爾曼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氣,今天她的心情幾乎是跌入谷底的,因此有什麼想說的真的想一口氣說出來。
“我也是學醫的,知道小產之後對產婦的身體會造成不同程度的影響,比如,影響日後的懷孕機率。不知道蘇小姐是不是屬於這個?”爾曼的醫學基礎功課非常紮實,她大致已經能夠猜到蘇顏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才經常來醫院的,肯定是術後一直沒有恢復。
蘇顏臉上似乎是氣地說不出話來,仍舊皺着秀氣的眉心開口:“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剛纔你也對我說過難聽的話了,我們算扯平了吧。但是蘇顏,你覺得靳北城那麼聰明,真的一輩子都不會發現你的另一面嗎?收起你那一副白蓮花的樣子吧,他早晚會發現的。”
爾曼一口氣說完,只覺得鬱結在心底那麼久的氣一時間都迸發出來了。
還好,讓她說完了。
但是下一秒,從她的身後忽然傳來了極其冰冷的聲音,讓爾曼的後背一瞬間冷地筆挺了起來。
“我要發現什麼,還需要你來教我?”靳北城獨特的聲線從身後傳來的時候,爾曼真的是一瞬間的愣住。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靳北城修長的雙腿從身後走過來,臉色極其難看地走到了蘇顏的身旁,蘇顏又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印入爾曼的眼中讓她簡直髮瘋。
她恍然間明白了,剛纔她話說到一半的時候蘇顏的臉色變了一下,她沒有在意,看來,在那個時候靳北城已經走到她的身後了……
“陸爾曼,我不在的時候,你就是這麼咄咄逼人的?”他的口氣,無時無刻不在護着蘇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