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沒有看錯,來的人正是高寵,在殺退鄧當後,高寵沒有展開追擊,而是掉轉方向,指揮將士向孫權這一部圍攻過來,對於這一仗而言,鄧當不是主角,孫權纔是,如果能一舉擒殺了孫權,更可以極大的打擊孫策軍的士氣。
其中的作用,就如同當日番陽甘寧斬殺孫賁一樣。
敵未戰而先膽寒,這纔是高寵的目的。
對於“高寵”這兩個字,孫權一點都不陌生,高寵,這個在秣陵僥倖逃脫的卑賤小卒,這個讓孫權生平第一仗就差點輸了的傢伙,這個殺了自已從兄孫賁的仇敵,孫權豈能放過?
與自小獨立的大哥孫策不同,自幼廕庇在祖母膝下的孫權已習慣了去享受一切,去zhan有一切,江東是我孫家的天下,豈容旁人分一瓢羹去。
“高寵,可敢再與我一戰!”孫權目睚盡裂,挺刀厲聲道。
高寵一勒馬疆,烈焰及時停住了腳步,姿式很是灑脫,身後的高寵軍將士更是齊聲吶喊,拼命的爲已方主將助威。
高寵微微一笑,道:“汝已爲我案上刀俎,哪還有再與我一戰的本錢,不過,念在你我也算是舊識的份上,給你一次失敗的機會又何妨!”
孫權年輕氣盛,聽高寵如此不將自已放在眼裡,一股怒氣已直衝入腦門,哪裡還去想這是不是對方使得激將法,他雙腿猛夾馬腹,手中刀高舉,那銳利的刀勢自上而下,掛着呼呼的風聲向高寵而來。
這一刻,四周撕殺的士兵已停了下來,決定戰鬥勝負的已不再是士兵與士兵的對殺,而是主將與主將的互搏。
只見高寵雙手一翻,用矟斜架住孫權的大刀,隨後奮力一挑,將孫權的刀高高盪開,再順勢一刺,這一刺恰好迎上俯衝過來的孫權,就好象孫權是自已送到高寵槍尖上似的。
孫權大驚,雖然這半年來自已沒有荒廢過一天光陰,從程普、韓當、周泰這些大將那裡也討教了不少的絕招,但與高寵相比,實戰經驗上的差距就在這第一合的交鋒中暴露了,歷經生與死的數度戰鬥後的高寵矟勢更趨凌厲,比之神亭嶺上初經戰陣時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高寵的閃躲簡單而實用,眼看着刀便要砍到身上了,但偏偏就是差了一點;而他的進攻卻是迅猛而有力,在出招之前幾乎察覺不到攻擊的方向,待孫權發現時,矟已撲面。
兩人打馬盤旋,戰在一處,十合後孫權漸感氣力不支,手中刀也不聽使喚的慢了下來,眼見着再過幾合便敗了。孫權的眼中流露出絕望之色。
“既生權,何生寵。”莫非這一切都在老天在冥冥中安排,我孫權今日要亡於此呼!
……
“再快一點——。”前面只要再行一里,就可以到達皖城城下了,待天明時,這破城的頭功馬上就是我的了,呂蒙心中涌起一陣激動,但是,在欣喜之餘莫名的卻又有一絲不安襲上心頭。
這不安是因爲什麼呢?是大戰前的緊張嗎,不是的,呂蒙的嘴角牽動了一下,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跟隨在韓當將軍左右,經歷過討伐劉繇、王朗的多場惡戰,我呂蒙哪一次畏懼過。不過,這一次的對手是高寵,是那個打敗了周瑜的人,小心一點是沒有錯的。
想到這裡,呂蒙顧左右道:“前方即是皖城,來人——,予我斬了方纔引路之人,以壯軍威!”
“是,呂司馬。”跟隨的軍士會意下去,血可以激發人的兇性,兩軍戰前殺個把人對於他們而言,早已是司空見慣了。
不一會,方纔下去的軍士又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不好了,人不見了!”
“什麼,一羣飯桶,這麼多人看着,怎會——,給我搜。”呂蒙臉色一變,隱隱中有些明白方纔不安來自何處了。
受到斥喝的衆士兵忙忙碌碌,東一頭西一撞的找了好一會,卻依舊不見梅乾的身影,正慌亂中,身後潛山渡方向,卻傳來震天的殺聲,緊接着是滿天的熊熊火光。
“遭了,中計了!”下意識間,呂蒙準備拔馬回師救援。
但轉瞬一念,呂蒙暗思高寵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強行伏襲孫權,皖城的守衛必定薄弱,我若繼續向皖城進軍,必能趁機一舉克城,到時候再回師救援也還不遲,更何況,孫權的後軍足有二千餘人,抵擋至天明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主意既定,呂蒙勒馬大聲道:“全軍向皖城疾進!”
對於呂蒙來說,這是一場豪賭,如果皖城不是空城的話,呂蒙將了無所得,還要賠上救援孫權不力的罪名。
在忐忑不安的焦燥中,皖城終於到了,呂蒙擡起頭,黑漆漆的夜裡,城頭看不到一絲亮光,看來敵人是沒有防備呀,真是天助我也!呂蒙一陣驚喜。
“傳我將令,準備攻城!”呂蒙話音未落,只見着城頭上面的夜空忽然通紅一片,在一片燃燒的火把照映下,一將站立在城頭,大聲喝道:“呂蒙,可還識得某家呼?”
呂蒙舉目一看,卻見此人額上無須,面色白皙,不是那帶路的行乞少年還有誰,在他身旁,還站着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文士。
“原來是你!”呂蒙恍然大悟。
“正是我。我梅乾奉劉參軍之命,在此躬候你多時了!”城上梅乾傲然道。
“將軍,是否攻城?”呂蒙左右有軍士低問。
正當呂蒙躊躇不定時,那年輕文士大聲道:“呂司馬,若是決定了攻城的話,請下令吧,曄在城頭已準備了數千張強弓等候!”
隨着劉曄的話音,城垛後閃出無數個手持弓箭的兵卒,在閃爍的火光照射下,箭矢冰冷而無情的對着城下的敵人。
“撤——。”呂蒙狠狠的瞪了方纔問話的自討沒趣的軍卒,下達了撤退的命令,敵人既然早有防備,奇襲的效果也就達不到了,剩下來能做的就是趕快回援遭困的孫權了。
潛山渡,高寵與孫權的惡鬥已近尾聲,與鬥志昂揚的高寵相比,戰至十合以後的孫權已是大汗淋漓,手中刀倒提,卻再也舉不起來。
“也罷——。”孫權猛得拔出腰間佩劍,想要效仿楚項王橫劍自刎,但當劍架於頸上,孫權卻又沒了自盡的那份勇氣,畢竟項羽的氣魄不是誰都可以學得來的,正騎虎難下時,忽聽得一人大聲叫喊:“仲謀勿慌,呂蒙來也!”
說話間,一彪軍衝開四周的高寵軍包圍,突進戰陣,爲首一員小將,槍纓過處敵皆四散,端是威風八面,再看徵袍之上已染滿鮮血,想是經歷了好一番撕殺而來,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呂蒙。
“子明——。”絕處逢生,孫權已然說不出話。
“快隨我突圍!”呂蒙大喝道,不待休息,又引剩下的四百軍士向靠近皖水的一面殺去,這一邊地勢低平,又接着皖水,高寵軍士卒在進退之時要防着落到河中,難免有些個縮手縮腳。
兩軍混殺一陣,呂蒙這一部人數雖少,但皆爲隨韓當久經戰陣的老兵,戰力極強,加之呂蒙不顧生死的奮力衝殺,終於突破高寵軍防線,護着孫權而去。
不過,在後面負責掩護的呂蒙卻爲雷緒、陳蘭兩人所拌,單槍獨騎被困在西岸。
“呂蒙,汝兵困於此,還不下馬早降!”高寵見呂蒙久戰之後,力敵雷陳二將仍毫無懼色,遂有收降之意。
呂蒙聽言大怒,拍馬徑取高寵,高寵迎矟相迎,兩人撕殺於一處,戰五合,高寵虛晃一矟,假作不敵敗走,呂蒙不知是計,催馬緊追,行不多遠,兩邊皆蘆葦敗草,樹木叢雜,只聽得一聲喊起,道路兩旁伏兵盡出,長鉤套索並出,將呂蒙的戰馬伴倒。
伏襲的高寵軍士卒這時一擁而上,將掙扎欲起的呂蒙捆翻在地。
少傾,徐庶趕到,留下打掃戰場的一隊老卒後,全軍得勝返回皖城,行至半道,劉曄、梅乾早已得着喜悅,率守城百姓迎出三裡外。
“此仗得勝,梅將軍涉險誘敵當爲首功!”高寵道。
梅乾道:“此全賴軍師、參軍運籌帷幄,寵帥指揮得當,乾不敢妄居功勞。”
梅乾說的不假,此仗高寵已遣出了皖城守軍全部力量二千八百人,其中包括從豫章過江而來的八百親衛,還有便是梅乾、雷緒、陳蘭三人臨時招募的二千民衆,實際上,站在劉曄和梅乾身邊的,除了幾十名守卒外,大多數是手持火把的,卻是迷惑呂蒙的皖城普通百姓。
倘若呂蒙真的不顧一切攻城的話,皖城將不堪一擊,這是一步險棋,對於高寵一方來說,卻是唯一的一招棋。
徐庶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略有隱憂道:“事迫如此,不得已而爲之,可惜讓孫權給跑了,不然的話——。”
雷緒大聲笑道:“雖是跑了孫權,但能擒住驍將呂蒙也是不錯。”
在唯武英雄的雷緒眼裡,呂蒙與孫權相比,無疑是厲害的多,但在統御戰局的徐庶和劉曄看來,孫權的重要性是任何人無法替代的,不僅僅是因爲孫權是主將,更重要的在於孫權是孫策最疼愛的胞弟。
回至城中,百姓聽聞打了一場大勝仗,自發的扶老攜幼,來到大道兩旁歡迎,臉上皆是歡喜之情,除去高寵的不滿千人的軍隊外,其餘招募的將士都是有家眷在城中,能夠見到親人毫髮無傷的回來,當然是值得高興的事。
“來人,將呂蒙押上來!”高寵聚衆將於帳中,徐庶令人押上呂蒙,只見呂蒙睜眉怒目,來到近前竟立而不跪。
徐庶道:“吾家主公久慕將軍之勇,欲與之共謀大業,今將軍已兵敗被擒,何不早降以保其身!”
劉曄也上前道:“呂司馬如此固執,豈不念家中老母垂淚牽掛!”
呂蒙聽罷,卻是一言不發,怒目而視。
雷緒大怒而出,喝道:“寵帥,這呂蒙如此冥頑不化,何不斬了他的首級,以懾軍威!”
呂蒙聞言大聲道:“我呂蒙豈是貪生怕死之人,小子莫要看偏了你家爺爺!”
高寵道:“古人云: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待。將軍既已被持,何不愛惜大好身軀,暫且降了我軍,他日若是再遇上孫策,將軍可徑自選擇去或不去,我決不相攔!”
呂蒙這時一臉俾倪,怒喝道:“呸——,賊子休要多言,我爲主已盡忠,爲友已盡義,大丈夫一生復有何求。”
隨後呂蒙更是破口大罵,言話粗俗不堪,待罵至最後,更污及高寵的父母妻子,更至先祖九族都不放過,高寵便是再有愛才之心,此刻也是大怒,當下揮手示意兩邊的軍士將呂蒙推出斬首。
徐庶、劉曄等人見呂蒙如此冥頑不化,知其決死之心已定,再勸也是無益,也就不再強言勸誡。
待至門口,呂蒙掙脫開押解的士卒,猶自厲聲道:“高寵小兒,我呂蒙便是到了陰間變作厲鬼也不放過你!”
稍臾,行刑的軍士手起刀落,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呈了上來,那呂蒙雙目圓睜,仍不肯閉上。
“愚忠至此,實在悲哀!”劉曄見狀,黯然嘆道。
面對着呂蒙的首級,高寵心中也是難於平靜,呂蒙一死,孫策痛失愛將,是不會就這樣善罷干休的,現在我軍已暴露了全部的實力,在強大的二萬江東精銳之師面前,便沒有秘密可言了,往後的戰仗將更加難打。
皖城——,終究是要棄的,高寵的心頭掠過一絲不甘,但卻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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