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嚴來降
遷陵西,聳立堅深的峽谷溪流阻擋了陸遜南路大軍的西進,在沅水之西,是由赤水、烏水、滋水、涕水和竹水組成的山巒河流地形,複雜的地理環境和險惡的窮山碧水讓一切外來的軍隊都望而生畏。
當年,威名赫赫的秦國大軍南征經過這裡,也只匆匆留下了一串似有若無的腳印便繼續南行了,對於志在開拓疆土的始皇帝來說,處於巴蜀交趾接界處的這一片故夜郎國的土地沒有絲毫的軍事和政治價值。
可是現在,這裡卻足足阻擋了陸遜一個月的寶貴時間,本來商定好的二路會師的征討行動在最後不得不變成高寵一路逆流而上作戰。
從遷陵向西走,過二百餘里,再折道向北即是益州南中地界,只要到達了那裡,陸遜就可以聯絡劉闡勢力,進而爲北上與高寵會師鋪平道路。
但是,他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五溪蠻竟擋了他這麼長的時間,其實,追溯起這一帶蠻族反抗高寵的緣由,還得從建安元年講起,當時高寵出兵荊南,自長沙南繞道武陵包抄進攻長沙的劉表大軍,結果在半道上先鋒甘寧和五溪蠻打了一場大仗,由此雙方便結下了仇怨。
因此,自打在六月初整軍出發以來,整整一個多月,陸遜的部隊竟然還在崇山峻嶺間打轉轉,由於這一帶的蠻族和高寵軍交惡,陸遜不得不一邊前進,一邊剿滅那些敢於襲擊隊伍的當地蠻族,而讓精明如陸遜也一籌莫展的這個人不是別人,乃是五溪蠻族首領沙摩柯。
如果和廬陵、交趾比較,這裡的環境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各有千秋。但是,涉及到這裡的部族的話,陸遜就只剩下不住的搖頭這一種選擇了。
這個沙摩柯在甘寧那裡吃了大虧,便一直尋思着報復,待見到陸遜兵到,早就欲用武力雪恥的他組織部衆層層設伏,隱藏在密林中的射手準確無誤的將一支支毒箭射向毫無防備的陸遜軍卒,面對着佔領天時、地利、人和的蠻族部落,陸遜不得不加倍小心。
好在,僅僅憑着蠻族簡單的頭腦還不能和陸遜相提並論,在周旋了近一個月後,陸遜利用擒獲的蠻族戰士假傳消息,然後在指定地點佈下伏兵,於建安七年七月二十日,誘敵深入一舉成功將蠻族主力沙摩柯部騙入伏襲地點,經三個時辰的激戰,沙摩柯被陸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亂箭射殺,其部衆三千人小部不降者被殺,大部被俘投降。
七月二十五日,陸遜終於兵詣南中,並與退守到那裡的劉闡、黃權等人會合,由於徐庶早早的派了間作與他們進行了溝通,陸遜部的一萬三千將士很快得到了休整,隨後,接到高寵緊急調令的他立即與黃權合兵一處,自南中沿漢嘉、健爲一路北上成都。
這時,益州牧劉備兵敗沱水的消息已如長了翅膀的小鳥一般傳遍了蜀中的各個郡、縣,那些剛剛上奏聲明效忠的官員屁股還沒坐熱,就一下子又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城頭王旗翻舞,眼看着劉備的位子即將不保,這些騎牆看風使舵的官員又哪裡會死心塌地的跟着一個即將倒臺的諸侯。
於是,劉闡的特殊身份立馬就成了這些人利用和巴結的工具,在北上這一路上諸郡、縣紛紛迎降,有些嫌乾巴巴的文字說明不過癮的,乾脆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起自己是如何對故主劉璋忠心耿耿的往事來,論起演戲的本事,這些人比專門唱戲爲業的優伶也差不到哪裡去,陸遜本來估摸着攻擊前進應當有半個月的時間,現在僅用了不到十天就趕到了漢安。
城外三裡,得到稟報的高寵率甘寧等人迎候長亭。
“伯言,你終於來了!”正在漢安休整的高寵見到陸遜趕來,心中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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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怎麼現在纔到,這差一點老哥我就見不到你了!”甘寧跟在高寵身後迎上,猛得拍了拍陸遜的肩膀,亦豪爽的大笑道。
陸遜愧意道:“遜延誤軍機救援來遲,該當大罪,不悄寵帥和諸位兄長說情,我當自受軍紀處罰,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見面禮要送給寵帥。”
“什麼禮物?”高寵見陸遜說得認真,便問道。
“寵帥你看這是什麼?”陸遜一邊說着,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
高寵疑惑的接過錦囊,拆開從中取出一封書信,待看罷他驚喜道:“伯言,此事當真?”
陸遜點頭應道:“這件事劉闡公子和黃權將軍都可以作證,根據他們的瞭解,李嚴本就是迫不得已才降的劉備,現在劉備勢窮無路,李嚴修書表示歸附應該不會有假。”
“李嚴鎮守的健爲郡武陽城,乃是南路進攻成都的又一條通道,如果他敢歸降,我們可就省心省力多了!走,我們快快進城告訴軍師這個好消息。”高寵笑道。
漢安城中,徐庶正在爲收集足夠多的成都方面的情報而勞心勞力,在看罷李嚴主動歸附的信件後,他還是有些將信將疑,道:“寵帥,這有沒有可能是劉備諸葛亮施的詭計?我在軍中聽到嚴顏將軍和李嚴私交甚好,不如先問問他的想法。”
高寵點點頭,道:“也好。就算李嚴有意歸降,我們也必須多留一個心眼,俗話說,狗急了也要跳牆呢,我看劉備和諸葛亮現在的心情恐怕和狗也差不多了。”
高寵拆開,急急看過,大喜道:“此事確實?”
“劉闡公子和黃權將軍都已確證,李嚴將軍實是不得已降了劉備,這一點嚴顏將軍可以作證。”陸遜道。
“公績,你趕緊去請嚴顏將軍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是!”淩統接令急急而去。
“寵帥,李嚴真的能歸降的話,我們進攻成都就有了內應,如果能再以此契機,吸引蜀中勁旅東州兵投降過來,那劉備就如秋後的螞蚱,再也興不起什麼勁頭來了!”徐庶雖然剛纔有些猶豫,但一想到李嚴歸附帶來的一系列效應,他不由得心花怒放。
正談論時,嚴顏和淩統已匆匆趕到,高寵道:“嚴顏將軍,這裡有蜀都鄉侯李嚴送來的一封書信,請你過目!”說罷,高寵示意侍從將書信遞給嚴顏。
嚴顏疑惑的接過,展開看罷,面露喜色道:“寵帥,正方的爲人和才幹我都清楚,當年劉季玉投降劉備時,我和正方都曾極力勸諫過,可惜——,如今正方有意歸附寵帥,我可以用身家性命擔保其真心實意,如果寵帥和軍師有不放心的,我立即往武陽一趟勸說正方。”
“老將軍言重了,有你這句話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高寵笑道。
徐庶想了想,諫道:“寵帥不如這樣,伯言的南路軍主力也不用趕到漢安和我們會合了,乾脆直接進軍武陽去敲開成都的南大門,我們這裡的計劃則稍稍改變一下,變主攻爲佯攻,吸引劉備的注意力,從而爲武陽方向的攻勢創造條件。”
“好主意!我正爲如何破解劉備的鐵桶陣而煩心,我伯言和軍師這一番籌劃,就算劉備、諸葛亮有萬般的妙算,也逃不脫失敗的結局了。”
武陽,八月桂花朵朵綻放,香徹院落。
犍爲太守、都鄉侯李嚴一臉愁容的站在院子內,距冒險送出那一封書信已經十來天了,一點音訊都沒有傳來,究竟信是到了高寵手裡,還是落到了劉備那裡,一切都不得而知。
“父親不必擔心,信至今沒有音訊依我看不是壞事,倒是說明我們的打算極有可能實現。”剛行過弱冠之禮的長子李豐在一旁勸慰道。
“何以見得?”李嚴問道。
李豐笑答道:“父親你想,如果信落到了劉備、諸葛亮的手裡,又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武陽是拱衛成都的南面要衝,就算劉備再是大度,也不會放任要塞就這樣送給敵人,如果信已交到了高寵的手裡,他又會怎麼樣?他一定會先揣摩父親這封信的內容是真是假,會不會是劉備和諸葛亮的陰謀,只要等他完全排除了這些猜測,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正說着,院門口一名值衛的軍卒急跑過來,稟報道:“大人,府門外來了一個五旬左右的老者,非要闖進來見您,被我們攔下後他又拿出一封信讓我們轉交給您。”
李豐上前取過,遞與李嚴,待李嚴接過看到信封上的字跡,臉上頓時一喜,他一邊拆開一邊道:“豐兒,果如你言,這封信上的筆跡是我的至交好友嚴顏寫來的,你快快去門口將他請進來,噢不,我親自去迎接他。”
武陽的守軍在得到陸遜大軍一路披靡的消息後,在城門口的盤查已比從前嚴了許多,一些操着外地口音的人都被阻擋在城外,但這對巴郡故人的嚴顏卻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