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冷冷一笑,李典、呂虔這樣的對手雖然足可鎮守一方,但還算不得真正的高手,若是換了夏侯淵、夏侯惇,當可一戰。
“惜哉夏侯元讓傷歸許都、夏侯妙才兵進下蔡,這仗打得實是無趣得緊!”太史慈鐵戟一翻,從容架開李典、呂虔的刀槍,沉聲大喝道。
太史慈這話實是託大得緊,李典、呂虔武藝雖比不上夏侯兄弟及許諸、典韋,但也算曹軍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不想今日被人輕視如廝,這一口氣就算李呂二人再是穩重,也是咽不下去。不過太史慈這樣一說,拖住曹軍的目的倒是完全達到了。
李典大怒,持槍喝道:“太史慈休要張狂,看李典前來戰汝!”
那廂呂虔也是並起大刀,與李典一道雙戰太史慈。
三人縱馬盤旋,二十合後,不分勝負。
正撕殺間,曹軍後陣忽然間大亂,三人不明情況,遂各自打馬觀看,卻見不遠處的旌旗指處,揚州刺史“高”的大字招展醒目,原是得到斥侯稟報的高寵親率宿衛趕來接應。
高寵一身玄甲、周瑜銀鎧白袍,兩人各領一軍分左右向曹軍包抄過來,烈焰奔踏,馬矟過處,曹軍哀嚎之聲不斷。
“公謹,且看你我誰先會合子義?”高寵舉矟疾刺,一名曹軍裨將被他刺穿咽喉,翻落馬下。
周瑜看着縱情殺戳中的高寵,一時心馳神往,這般無羈無束的豪邁、這般快意恩仇的暢然,許久以前也曾有過,伯符——,周瑜心頭隱隱一痛。
“好——!”周瑜大呼,縱馬穿行曹軍陣中,如入無人之境。
高寵大笑道:“李典、呂虔,蕭關已落入我手,汝等還想回去嗎?”
李典、呂虔對視了一眼,神情將信將疑,李典上下打量了高寵一眼,問道:“汝莫非就是那吳郡高寵?”
高寵微微一笑,馬矟高高的揚起,指着李典傲然道:“汝等敗回,只管告訴曹操,就說高寵特到徐州拜會司空大人,有失禮之處還請多多體諒!”
李典、呂虔臉色一變,手中刀槍緊握,眼前這員敵將的神態、舉止、氣勢讓他們一下子相信了高寵的話,若非有非凡的氣質,又怎麼可能統領象太史慈這樣的勇將。
“你們若是想不自量力的話,就把命留下!”高寵冷冷的道,他的目光掃過李典、呂虔握緊兵刃的雙手。
“快撤回關隘!”李典、呂虔不約而同的命令道。
突然間遭到兩路奇襲的曹軍這時已士氣不再,李典、呂虔見勢不妙,各自領部曲向蕭關退去,在他們身後,太史慈、雷緒引兵急追。
待到蕭關隘下,關上殘存的曹軍早被凌操、淩統、陳登剿滅,凌操登高遠望,見曹軍敗歸,遂令弓箭手準備箭枝、滾木檑石,等曹軍一到,便即要李典、呂虔好看。也算得李典、呂虔眼尖,遠遠瞧見蕭關隘口已經易幟,知大勢已去,忙返身復戰,兩人併力撕殺出一條血路,投奔彭城而去。
那廂高寵見李典、呂虔兵潰,怕遭遇曹軍援兵也不追趕,徑率主力進駐蕭關。
蕭關是連接曹軍糧草接濟的要衝,又是從淮南通往泰山的必經之道,高寵拿下這裡,可以說基本上突破了曹軍的圍堵,只要轉道南下,就可以安然的回到淮南了。
一場關係重大的硬戰之後,足夠用一場盛大的酒宴來慶賀。
蕭關上,高寵軍的所有士卒都在歡呼,柳暗花明的戰局,讓人人都興奮不已。
“公謹連環計成,當記首功!”高寵站起身,親自爲周瑜滿上一酒樽,然後誠摯的舉起自己的酒樽,一飲而盡。
周瑜見高寵當着衆將的面如此厚待自己,不禁心潮澎湃,動容道:“寵帥指揮若定,諸將拼死苦戰,方能如此,此非瑜一人之功也。”
高寵見周瑜如此大度,並不爭功,心中更是歡喜,待迴歸座中,又道:“太史慈誘敵負重,一路連遭敵將關羽、李典、呂虔圍攻,能不辱命,此非尋常之士所能及也,今當復其破虜將軍之官位,繼爲丹楊兵之統領。”
太史慈在石印山一戰後,被高寵剝奪了將軍位,同時新組建的丹楊兵也由雷緒代領着,直到這一次北上徐州,太史慈方從雷緒手中接過指揮權,這一回立功雖不能完全洗刷前辱,但也足可令太史慈出一口惡氣的了。
“雪中奇襲,破關之頭功歸凌操、淩統,升凌操爲越騎校尉,督二千軍,升淩統爲牙門將兼軍侯,領五百軍。”高寵繼續說道。
凌操拉着淩統躬身道:“謝過寵帥!”
凌操父子作爲降歸不久的將領,能隨軍出戰已是幸運,更想不到先後在攻彭城、攻蕭關兩戰中擔任先鋒,高寵如此重用凌操、淩統更是感激泣泠,在年輕的將領中,如淩統一般快速升遷的,也只丁奉一人而已。
“寵帥,這一次拿下蕭關,曹操必然震動,我軍出師北上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一半,真是可喜可賀。”徐庶大聲道。
高寵點了點頭,雖然救援呂布的目的沒有成功,但蕭關一戰也打出了江東子弟的氣勢,相信吃了此番苦頭後,曹操再不會輕視江東,而有了戰場上的顯赫之後,高寵在朝中才會有更大的發言權。
勢力兩個字的解釋:有了勢纔有力,沒有勢也就沒有力,對於這一點,高寵從一開始就看得很清楚,所以,他要排除萬難北上徐州,目的就是要贏得朝廷的尊重。
高寵目光掃過衆人,胸口一股子火熾的熱流涌過,熱血男兒從不懼任何風雨,江東子弟一貫被人輕視,被人鄙夷,但這一次這一羣江東的英豪卻用實際行動回敬了所有投來輕視目光的人。
“寵帥,曹操在得知蕭關失守的消息後,必然會惱羞成怒,極有可能率重兵來奪,我等應早加防犯纔是。”周瑜諫道。
徐庶也道:“在蕭關的佐近,曹軍在彭城有五千兵馬,在下蔡一帶還有夏侯淵的四千精騎,我軍面臨的形勢還相當的惡劣。”
陳登這時道:“寵帥,呂布舊部高順、張遼兩軍在壽春一帶駐紮,臧霸、孫觀等在泰山郡一帶活動,我軍若能及時與之聯合起來,則可南北一體,變不利爲有利。”
“元龍好主意。不過與呂布舊部聯合也並非易事,若彼等置我軍誠意以不顧,又當如何?”高寵問道。
陳登不急不忙,道:“寵帥忘了,呂布的夫人和小姐都在蕭關,我等只需差人帶上信物,就一定能讓高順、張遼之輩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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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能當此任?”高寵道。
陳登朗聲而答:“登自薦之。”
“元龍爲使,當無往而不利。”高寵大笑道,陳登是朝廷授予的廣陵太守,與高寵這個刺史相比,也小不了多少,這一次北上,陳登的功勞也是不小,不過以陳登的才智機謀,當不會貪圖區區小利,真正能讓陳登樂意聽命的原因,還在於肯定和鼓勵。
蕭關議事堂上,一幫男子高談闊論,縱橫俾閶,而在議事堂外,卻有一個絕世的女子在爲世事的無常而黯然神傷。
夜空中,有無數顆星星在閃爍。
傳說中,天上有一顆星,地上便對應有一個人。
若是一個人死去後,他的靈魂就會升到天上,成爲一顆永恆奪目的星星。而那些關注他的親人,只要用心去看,就一定能發現他的存在。
貂蟬擡起臻首,目光飄渺而悽迷,一旁議事堂內的說笑聲不時的傳來,呂布——,他們是在談論奉先嗎?
“溫侯——,奉先,這天上的星星有無數顆,讓妾身如何能辨出那一顆纔是你的化身?”貂蟬低呼出聲,珠淚盈盈,她伸手欲抓向空中,卻又哪裡夠得着。
陸緹牽着呂姬的手,定定的看着眼前風華絕代的伊人,心中一股子憐惜頓涌上來,她情不自禁的說道:“夫人,深夜露寒,我們還是回房歇息吧。”陸緹跟隨着高寵北上,一直在後軍兼着醫官的職務,直到貂蟬、呂姬到來後,方被高寵差遣來照應。
“聽說這人死之後,會在黃泉路上喝下一碗孟婆湯,這湯能讓人遺忘塵世間的一切事物,奉先,你會忘嗎?”貂蟬恍如沒有聽見陸緹的話,繼續自語自言的喃道。
這些天來的奔波顛沛,已讓她的身心都接近崩潰,對於以後的一切,貂蟬已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因爲她的心已隨着呂布去了,留下的不過是一具軀殼而已。
對於呂布與貂蟬的事蹟,陸緹曾聽到過無數種說法,有人說貂蟬憑着美貌得到董卓的寵幸,而後又移情別戀看上了更年輕雄壯的呂布,最後誘惑呂布誅殺了殘暴一時的董卓;有人說這些都是司徒王允的美人計,一女二嫁,讓董卓、呂布父子反目成仇。
呂布與貂蟬之間是否真的相愛,這已不需要任何的答案,因爲貂蟬的神態已告訴了陸緹一切。
“生死相契,與子攜老。”這世上最美好的祝福聽來是這般的打動人心,但卻又有幾人能有如此的幸福。
“夫人,小姐年幼,你若身子垮了,她又可依靠何人?”陸緹緊緊的握過呂姬的手,將她放到貂蟬的手心。
貂蟬回過神,向陸緹投來感激的目光,她擦去眼角的淚花,輕聲道:“奉先只剩下這唯一的骨血了,我明白,所以,在這一次哭過之後,我再不會哭泣。”
建安三年十二月十七日。
曹操留樂進守下邳,自率精兵三萬餘人進抵彭城。
軍帳之中,敗歸的李典、呂虔一臉的沮喪,與一旁傲然挺立的關羽、張飛形成鮮明的對比。
“汝兩人說說,這一次因何而敗?”曹操眯起眼睛,面沉如水,不怒自威,一雙凌厲的眼神直視李典、呂虔二人。
李典老老實實的回道:“稟明公,典一時不察,中了高寵小兒的連環奸計,致關隘失守,此失職之罪,請明公責罰。”
李典素知曹操脾氣,若是拍案大怒,則可保無虞,若是鎮定自若,則暗藏殺機,此刻應對稍有不當,就將召來殺身之禍,與其慌言推脫被揭穿,還不如誠懇的承認失誤來得結果好。
曹操悶哼了一聲,李典輕敵固然不可原諒,但當日郭嘉諫議自已注意高寵軍的可疑之處時,處在興奮之中的曹操也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杖責五十軍棍。”曹操冷冷的拋下這一句。
“多謝明公開恩。”李典、呂虔兩人伏地大呼,五十軍棍的責罰與丟失關隘相比,已經算是曹操念在舊情開恩了。
“高寵取了蕭關,切斷我軍歸路,豎子如此可惡,吾意與之一決雌雄,諸公以爲如何?”曹操拍案而起,大聲道。
荀攸道:“明公,高寵在取了蕭關之後,極可能與呂布舊部高順、張遼、臧霸同氣連枝,我軍當慎重行事,切不可再犯輕敵之失。”
“公達之言甚是,好在夏侯將軍兵駐下蔡,正好切斷了高寵與高順、張遼之間的聯繫,泰山一帶,有程昱牽制着,臧霸、孫觀也不足慮,我軍只須全力猛攻蕭關,定能戰而勝之,一掃前戰失利的陰影。”郭嘉出列,大聲諫道。
“好——,這一次我要親自督陣,曹洪、曹仁,汝兩人爲先鋒將,率虎賁營明日出戰。”曹操大聲命令道。以三萬精銳對八千衆,蕭關就是再險,也不足以填下曹軍這麼多人的屍體。
聽到曹操的命令,曹仁、曹洪、于禁諸將個個勇躍爭先,而陪座在一旁的豫州牧劉備和他的兩個結義兄弟關羽、張飛,卻只是客客氣氣的坐着,不發一語。
“玄德以爲有何不妥?”曹操轉首問道。
劉備見曹操發問,遂禮貌的一揖說道:“備志陋才疏,于軍機謀略所知甚淺,今日之事一時尚思索不透,不敢妄言矣。”
見劉備如此回答,曹軍諸將臉上皆露出不屑的神色,唯有曹操臉上淡淡一笑,似乎對劉備的回答早已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