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浩走的那天,是個大晴天。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就連平時喧囂怒吼的大海好像也安靜了下來,微微的漣漪反射着天光。一切都美極了。
李榮浩站在木伐邊,看着還在熟睡的少女。她睡覺的時候喜歡側向一邊,熟睡的她少了平日裡的那些古靈精怪,顯然安靜極了。長長的眼臉下投射出一小片陰影,好像有蝴蝶伏在那裡親吻她一樣。
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負手踱步,終於下定決心走到她面前,蹲下來,搖了搖她,喚她起來。
她那濃密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眼睛睜開來的時候彷彿含着霧一樣,射出來的光都是虛的。她眼睛無意識的往周圍看了兩眼,這才定睛到李榮浩的身上,小小聲的嘟噥道:“怎麼了?”
她熟睡剛醒,雲鬢惺忪,肌膚水嫩,迷離的眸子裡流轉迷人的嬌慵。他的身體有些麻,嚥了咽口水才道:“你走不走?”
蘇袖袖不高興的推了他一下道:“昨天就跟你說不走了,你先走就是了。”
李榮浩心下微惱,語氣沉了沉道:“我走以後晚上就你一個人了。萬一有野獸,你怕不怕?就算沒有野獸你怕不怕鬼。”
蘇袖袖摸了摸鼻子,嘲諷的看了他一眼道:“野獸嘛,我武功比你好,有什麼好怕的。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都把他們烤了吃。至於說鬼嘛,我本來就不怕那些沒有的東西。”
李榮浩被她噎了下,半晌才道:“可是我走了,就沒人給你烤東西吃了。”
蘇袖袖一聽,整個人一凜,眉頭也皺緊了,這可是件大事情。他要是走了,她說不定會餓死在這個荒島上。再也沒有香噴噴的肉了。她的貝齒陷在肉裡,低着頭,咬着脣,看上去真在認真恩考一樣。
李榮浩趁熱打鐵道:“餓死可是很難受的一件事情。你跟着我,在竹筏上我還是會給你烤好多好多的魚吃。除了鮐魚,鰭魚,我還會給你烤八爪魚。”
蘇袖袖嚥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看着他。半晌站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葉子,咬了咬牙,罵他道:“王八蛋。差點被你騙了。我不走!反正你肯定是走不出去的。到時候漂到這個小島上來還是會給我做吃的!”
真是說不通。李榮浩一個人架船走的時候,回過頭看她,只見她又重新睡在了沙灘邊。睡姿不雅,那件樹葉做的裙子已經滑到了大腿上面,看上去泛着水光般的可口。
他扭過頭去,不再看她,划着槳向前駛去。
最開始的時候,風平浪靜,一切都還好。可是行到一半,海中突然出現一個漩渦,他再想轉頭已經來不及了。木伐被裹協了進去,一切都身不由已起來。
他被浪打得高高的翻滾了起來,嘴裡是海水鹹鹹的味道。這是壓倒式的勝利,所以的武力在這裡完全施展不出來,就好像是螞蟻與大象。已經不是抗不抗爭的問題。而是無力反抗的命運。
他在海水的衝擊中漸漸失去了意識,眼前的一切都恍惚起來。直到徹底進入黑暗。
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了沙灘上,渾身是傷。而蘇袖袖還是像早上一樣的神態安然,表情自得。
此刻夕陽已經拉開了帷幕,天邊像是潑了紅玫瑰的宣紙。她逆着光,看不清楚神情,但是眼睛晶亮。
他忽然就覺得一種諷刺。
蘇袖袖倒是難得的沒有開口嘲笑他。
他苦笑了一聲,對着她道:“謝謝你救我。”
蘇袖袖擺了擺那綠葉做成的袖子,訴苦道:“你都不知道,你可重了。爲了搬你,我整個胳膊都快脫臼了。而且到了現在我都還沒有吃東西。我快餓死了。”她指着旁邊串在樹杈上的魚,求救道:“魚都給你叉好了,你快點起來烤給我吃。”
李榮浩實在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他強忍着身上的不舒服還是起來給她烤了魚。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蘇袖袖沒有看到李榮浩。她有些擔心,他該不會還是沒死心,又想出海吧。她光着腳往樹林裡找他去了。來到這個鳥不拉屢的地方,什麼都沒有。她本來白嫩嫩的小腳丫天天光着腳走路,上面已經很粗糙很多細小的傷痕了。現在她只盼着輕藍能趕緊找人來救她。
順着樹林往裡面走去,腳踩在枯枝上發出輕輕的碎裂的聲音。這片樹林的葉子長的很好看。淺綠已經褪去了一半,上面附着小小的絨絨的毛。每一片葉子都完美到了極致。
隨着舞劍聲的越來越近,她終於看到了李榮浩的身影。他此刻光着上半身,寬肩窄臀,勁瘦的充滿了爆發力的腰。那身形之前被衣物包裹着的時候還看不出來,現在衣服一脫,整個人像是一個蓄勢待發的豹子一樣充滿了男性的力量。
蘇袖袖頰了頰嘴,意態悠閒的靠着樹看他舞劍。
他的內力深厚,劍也是好劍,只是劍招也太過平平無奇了,不像是什麼精妙的劍法。越來越覺得是名門裡面入門的劍法。
她縱身一躍,凌空下擊。腰間軟劍在空中出峭,泛着寒光。她的劍直取他的面門。
他嚇了一跳,慌忙接她的劍招。
待得比完,蘇袖袖突然開口道:“你這個劍招又笨又呆。”
李榮浩沒有說話。他們家世代爲將,走得是上陣殺敵的路子,用的是火尖槍。後來家裡落內敗,母親才讓他練起了劍。那些精妙的劍法又怎能是想學就學到的。
蘇袖袖看着他低頭不語的樣子,隨口道:“不如我把我這套劍法教給你吧。”
李榮浩猛的擡頭看他,眼神驚異。
蘇袖袖敲了敲他的額頭道:“傻了吧唧的。”
話音剛落,她就拿着劍一招一式的舞給他看。她雖然平日裡咋咋忽忽大大咧咧的。教起人來卻知道將劍招放得慢點,好讓李榮浩看得明白。
日復一日的練功中,李榮浩本來焦躁的心也漸漸的沉澱了下去。他發現蘇袖袖的劍招確實十分詭妙,用變化無窮來形容也不爲過。
這樣精妙的劍法他實在不明白蘇袖袖爲什麼可以這麼輕易的就教給別人。不過按她的姓子,說不定只是因爲無聊,教給他,就有一個人可以陪她一起練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