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曹行負手而立。他面目冷凝。
下屬正低着頭向他報告情況:“王珠兒已經招了。找了畫師接照她的描述畫了圖。”說完。便恭身小步向前,將手裡的畫像遞給了曹行。
曹行打開畫卷一看,面目突然變得猙獰。握着畫卷的手因爲用力,上面的經脈起伏,像是連綿起伏的山脈。
他的聲音聽起來更凝重:“好個蘇袖袖,處處與我作對!”
那下術正是曹行的心腹,聽得他這樣說,忙道:“要不要派人去把她給殺了?”隨着他那陰深的說話聲,他還做了個殺的動作。
曹行深思片刻,搖了搖頭道:“做得乾淨點。”畢竟娘娘是要保着她的。若是娘娘知道了,只怕兩人會產生罅隙。如今宮中諸多倚仗她,惹了她實在是件麻煩的事情。
下屬意會的點了點頭,道:“那這件事情要不要知會娘娘?”
曹行嘴角扯出了個冷漠的弧度:“待得殺得她再跟娘娘說。現在說了,娘娘一定會把她的死因怪在我們的頭上。”想到蘇袖袖鎮南王女兒的身份,他又補充道:“不急着動手。一定要等到萬全的時機。絕不能讓別人看出是我們動的手。”
底下人垂首應是。
曹行摸着下巴道:“公主的事情你先去籌備着動手吧。”頓了頓,他又笑了起來。那種陰深深的笑。燈光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臉一半沐浴燈光,一半浸於黑暗:“若是公主在太原出了事。聖上一定龍顏大怒。我要季家在我的手裡吃一個大虧。”
行宮裡的溫泉水很清澈。一方溫泉在這方山林裡冒着熱氣顯得格外寧靜。天香公主將身體整個的沉入了水裡,感覺每個毛孔都擴張開了。那些鎖在身體裡的疲倦都慢慢的釋放出來。她緩緩的輕舒了一口氣。
這樣的天氣,泡着溫泉,看着周圍的螢火之光,樹木發出的簌簌之音,確實是一件不能更美的聲音。
可是她那種愜意的表情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花容失色。因爲月光下,她看見一支箭筆直的向她射過來。裹協着風,速度比閃電更快。她覺得深身的血液都往上涌。
她從來沒有比現在更清醒過。那種在懸崖邊緣快要掉下去的時候的慌張。她猛得往水裡一沉。那支箭堪堪的擦過她的頭髮。她心有餘悸的想着,若是再晚一秒,那支箭射的就是她的心了。
她開始慌張的大叫着來人啊。可是寂靜的深夜裡,四周都回蕩着她的聲音,卻無一人而至。她覺得呼吸都快停止了,但是心跳得卻比平時快了三倍。這種情況讓她的心涼如冬日裡的寒冰。那些下人,應該都是遭人毒手了。
她沉在手裡,六神無主。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慢慢的,她覺得呼吸困難。剛想把頭露出水面深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擡頭的瞬間卻看到案邊已經圍滿了十來個黑衣的男子。身材勁瘦,目光矍鑠,顯見的都是練家子。他們走路的時候都是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她嚇的尖叫起來。那聲音着實十分尖銳,山林裡的飛鳥都驚得簌簌而起,翅膀劃過天空的聲音悶悶的傳了出來。
她聽到自己那顫抖的像是風中殘燭一樣的聲音:“你們是誰?”
回答她的卻是男人的劍光。
正在她以爲自己的生命就要在這裡結束的時候,卻看見剛纔還翩若驚鴻氣勢萬鈞的男人卻突然像被紮了一針的輪胎,頹然倒地,。落在溫泉水的時候發出了轟隆一聲巨響。
隨着男子的死亡。岸上其他的殺手均是面面相勻,是誰在暗處?他們四處的掃視着。
只見一個白衣的少女披散着黑髮,赤呈玉足從不遠處款款走來。她的頭髮很長,像絲鍛一樣流淌在肩上。她看起來很是嬌弱,就像是深閨裡走散的大小姐。她慢慢的走了過來,臉色還帶着絲毫的慌張。就好像她對面不是一行十來個殺手,還是賣東西的小犯,路邊耕田的農夫,都是些不重要的路人。
但是任誰都不敢小瞧她,剛纔倒下去的那個殺手屍體都還沒冷透呢。殺手們互相看了一眼,眼神戒備。隨後齊齊跳了起來,像是扶搖而上的鵬鳥,以高極下,試圖將眼前的少女殺掉。
那是公主第一次看到蘇袖袖殺人。她腰間的軟劍在她手裡彷彿有了靈性,逼人的靈性。而這靈性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殺人。她的手法很乾敬。殺人的時候十分利索。更另人心驚的是她的表情。平靜的就像是宮中御花園裡那春日的湖水,一絲漣漪都沒有。真是殺人如切菜。趁着她那張絕色的臉龐,有種詭異的感情。
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纔沒有叫出來。平日裡看到的蘇袖袖雖然不能說是言笑炎炎的,可至少有說有笑。可是現在的蘇袖袖全身已經滿是鮮血,只有那雙平湖似的深邃眼睛還在發光。她覺得這兩個行象已經斷篇了。實在很難將兩者重合在一起
在黑衣人來的時候她其實在心底裡默默的唸了一萬遍季明成的名字。希望他能夠從天而來,帶着月光來救她。任何一個女子,無論她是天真,還是成熟,是美豔,還是平凡。她都渴望被愛,被疼惜被珍藏是每個女孩子都埋在心底裡的最深的渴望。
可是在黑暗中出現的,解救她於危難之中的卻是情敵。她內心裡有種微妙的情緒在發酵。其實想想也明白,若是王子消失,披巾斬麻跨越千山萬水來救你的是你的情敵,實在是難解的很。
她的睫毛又顫了顫,下一秒,她看見面前的一隻手。那隻手胖嘟嘟的,白白嫩嫩的,有點像玉質。只是上面沾了血。她順着這雙手擡頭看去。視線劃過她的下巴,她的鼻子,到了她的眼睛。那雙平靜的眼睛裡居然還有點點的關心,只是隱的極深。
她輕咳了一聲,將自己的手放到了她的手心裡。
蘇袖袖手下一個使勁,就將她拉了起來,扶到了岸邊。
公主穿戴好,看着旁邊一身是血的蘇袖袖道:“你沒事吧?”
蘇袖袖冷冷淡淡的道:“沒事。”都是些別人的血。
雖然她平時也很少說話,但是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冷冷淡淡的表情。公主敏銳的察覺到了她似乎不開心。有些忐忑的開口道:“你心情不好?“
蘇袖袖掃了她一樣,更不高興的道:“任隨半夜不睡覺,趴在草叢裡被蚊子咬都不會高興的。”從春兒那兒得到的消息。就是今晚公主有難,讓她來救。她趴在草叢裡一直等着,幾乎要被蟲子咬得滿身包。
公主聽得出她話裡隱藏的意思:“你知道我今晚會遇刺?”
蘇袖袖理所當然的看了她一眼道:“那當然。不然我難道是平空出現在這裡的嘛?”說完,她又伸出摸了摸公主裸露在外面的皮膚,白得晃人的眼。她伸出手摸了摸,入手絲滑。
另她驚異的是公主居然不喊也不躲,一臉好笑得看着她。蘇袖袖笑道:“你膽子真大。我已經突然伸手摸輕藍的時候,她都要尖叫的。”頓了頓,她還是驚奇的問道:“你不怕嘛?”
公主莞爾:“你救了我。命都是你的。摸一摸又有什麼關係。“
好像被反調戲了呢。蘇袖袖訕訕的閉上了嘴。
公主拉着她的手,帶她往行宮裡面走。進了內室,她打開衣櫃,十分大方的跟蘇袖袖說:“你挑一件吧。”
她現在渾身浴血,實在是嚇人的緊。
蘇袖袖也不客氣,直接挑了一件白羽硃砂的衣服,笑道:“今天故意穿了件白色的衣服就是想來蹭你的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