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天空藍得好像是一塊綢布,上面潑灑着像玫瑰一樣的晚霞。每顆樹都被太陽光打上了金色。這是蘇袖袖喜歡的時刻,天空格外的廣闊, 風颳在臉上的時候有一種清涼的感覺。
此刻她坐在馬上。樹葉間篩落的陽光在她的臉上投射出斑駁的影子。
而李榮浩牽着馬, 在前面走着。蘇袖袖盯着他的背, 看到他的衣服一絲褶皺都沒有。從後腦勺到脊椎筆直筆直的。他一直是這樣的落魄, 又帶着那些風骨, 那些人人歌頌的風骨。
蘇袖袖此刻心裡實在是很尷尬,她出來的時候說想回家不過是個藉口。對於世人來說家大概是個很溫暖的地方,那裡代表着童年的無憂無虛的時光, 象徵着自己的友情和親情。可是對於蘇袖袖來說,那裡只是她一生悲劇的開始, 心涼的源頭。
她咳了咳道:“我們這樣突然出來, 說不定輕藍她們要擔心我們的。不如, 我們回去跟她們正式的道個別吧。”。只要回去了,輕藍挽留她, 她就順勢繼續呆在太原,不回去了。
李榮浩頭都沒回的道:“我出來的時候留了書。跟他們說清了我護送你回嶺南看看。”
咳咳,蘇袖袖以袖掩口。
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他們還是沒有到達下一個小鎮,便在山洞裡準備將就一個晚上。
可是就在這個晚上。蘇袖袖的親戚來了。
她先是覺得自己的肚子脹脹的, 然後就是密密麻麻的痛。翻來打滾的怎麼也睡不着。
李榮浩本來是在外面睡着了的。硬是被她翻來覆去的聲音給吵醒了。坐直了身體, 十分擔心的問她道:“袖袖, 你怎麼了?”
蘇袖袖的額頭都已經疼得泣出了點點香汗, 她一手捂着肚子, 一手抓着底下的稻草,咬着牙道:“沒事。”
聽得她微微有些抖的聲音, 李榮浩立刻站了起來,待得往裡走了幾步,才又想起似的什麼停住了,禮貌的問道:“袖袖,我可以進去嗎?”
回答他的是蘇袖袖細細碎碎的呻………吟聲。他再顧不得這許多,三步做兩步的走了進去。將蘇袖袖抱了起來。
他身邊雖有相熟的女孩子,比如輕藍,卻完全不知道女孩子家的這些私密事。看到蘇袖袖這個樣子,自然猜不出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看着蘇袖袖疼成這樣,他只覺得着急。立刻就將手放到蘇袖袖的肚子上,內力不要命的往蘇袖袖身上輸。
內力雖然沒有用。但是他體溫很熱。尤其是她現在因爲着急,那大手就像是暖手袋一樣,放在她的肚子上,隔着布料亦覺得格外蘊貼。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不要內力了。你幫我揉揉肚子就好了。”
後來蘇袖袖也記不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了。等到早上醒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躺在他的懷裡。她只是稍微的動了動。肚子上的那雙手就又開始緩緩的慢慢的給她揉了起來,他甚至還發出隱約的哄小孩子似的聲音:“不疼了,不疼了。”那聲音格外的溫柔。
蘇袖袖轉頭看過去,只看到他的眼底一片青黑,顯見的是沒睡好的。她心裡有一塊柔柔的,就快要化成水了。
睡着了的李榮浩褪去了平時的那種冷素嚴厲與古板,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個稚氣的大男孩。凌利的五官線條也柔和了許多。濃黑捲翹的睫毛像是蝴蝶伏在上面,撲閃着翅膀親吻他的眼睛一樣。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他的睫毛。
這樣輕的動作沒想到卻把他吵醒了。他的睫毛微微的顫着,寒星一樣的眼睛慢慢的睜了開來,剛開始的時候目光還是虛的。待揉了揉眼睛目光才慢慢的清明起來。待看清蘇袖袖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時,他才道了句:“你醒了啊。”
大抵是剛睡醒,他那低沉的聲音裡好像是帶了些砂礫的聲音,磁性低音炮,蘇袖袖覺得自己的心裡好像突然間就飄進了一片羽毛,撓得她直髮癢。
她抿了抿嘴,垂下眼臉問他道:“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這個問題她已經問過很多遍了。李榮浩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片刻後才道:“我無權又無勢,只能從小的地方對你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