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發糖

風雪漫天。一小朵一小朵的雪花在空中飄舞着,在冬日裡寂靜的天空。滿世界銀裝素裹。林間的樹木就好像是裹上了件白色的披風一樣。

這樣的冷的天,又是傍晚,在這片森林裡卻有兩騎馬破風而來。他們的馬速很快,像是奔騰的火焰,氣勢磅礴。

在漫天的雪霧風霜裡,他們走後的地面上留上了淺黃色的馬蹄印。隱約可以看見其中一個是位女子,身姿曼妙。她穿着一件枚紅色的披風,在雪天裡獵獵作響。長長的髮絲在風中像是一面黑色的絲鍛飄揚。而她旁邊的那位男子剛穿着一件玄色鶴紋大敞,五官刀削斧刻般英俊。雪落在他的臉上,越發趁的他像天神一樣俊朗。

兩人在林間穿行,過了許久,才終於看到一間茅舍。令人欣喜的是,那間茅舍里正冒出嫋嫋的炊煙。這無異於沙漠裡的一汪水源。兩人勒馬,馬長長嘶鳴了一聲。兩人在茅舍前停下。

輕輕的叩了幾下門,門裡面便出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身穿一件暗紅色的袍子。歲月的風霜在她的臉上留下了印痕,但是眼睛裡卻還是一樣的善良。她看着外面立着的那一對壁人。

李榮浩看着眼前的老太太,笑着道:“趕路正好遇到風雪,不知可否借宿一晚?”

那老太太忙將門打得更開了些,關切的道:“快進來吧。外面風大。”

進了屋,蘇袖袖便將身上的斗篷脫了下來,隨手放在了矮凳上。那斗篷的帽檐是白貂皮製成,毛尖根根聳立,柔軟且富有韌性。一看就知道珍貴非常。而她的皮膚正如三月春花,肌香膚膩。這樣的姑娘正該是在深宅大院裡盪鞦韆,或是在溫泉裡泡香花浴澡,實在不像是會出現在這裡的。再看看她身邊的那個男子,正忙着給她倒熱茶。那個老太太很快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道:“你們兩是私奔出來的?”

蘇袖袖剛喝到嘴裡的茶差點沒有噴出來,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老太太,正好撞進她揶揄的目光裡。一下子明白了老太太的推測。她嚥了咽口水,咳了聲道:“嗯……嗯。”

頓了頓,她又看着眼前那個面無表情的男子,眼珠頓了頓道:“他本來是我們家的馬伕,我瞧着他雖然落魄,但是人卻很老實,從小喜歡我到現在,所以我……。但是我爹不讓我們在一起,所以我們就跑了出來。”

那婆婆又看了眼李容浩,他雖然不言不語的在那裡坐着,但是背脊挺直,挺拔端秀,確實是百裡挑一的長相。她笑着道:“有情飲水飽。只要真的對你好就行。天下無不是的爹孃,等你爹知道了他是真心對你。就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李榮浩的嘴角抽了抽。她委實是個人材,說謊話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老婆婆又要去廚房給她們忙乎吃的。已經藉助了人家的地方,哪裡還好意思讓主人家忙前忙後的。李榮浩接過老奶奶水裡的碗道:“我去做飯吧。”

老奶奶有些驚奇:“你會做飯?”

李榮浩的耳朵有些發燙。自古以來君子遠庖廚。

蘇袖袖卻非常自豪的上前挽過他的手,對着老奶奶得意洋洋的道:“那當然。他特別厲害。做飯超級好吃的。尤其是他做得蘿蔔圓子。又香又酥,嗷嗷,我能吃一鍋!”

老婆婆笑道:“那你真是有福氣了。”

人前半生撒的謊都要用後半生來彌補。蘇袖袖沒想到自己前一個時辰撒的謊,後一個時辰就得來彌補了。

只有一個房間。她和李榮浩兩個人現在只有一個房間。畢竟人家只是一個茅草屋,實在要求不了這許多。

饒是蘇袖袖也有些緊張,躺在牀上用被子將自己裹了幾來,只留一雙毛茸茸的大眼睛在外面滴溜溜的轉着,像是一個蠶寶寶一樣。看看屋樑上的蜘蛛網,再看看那個缺了一角的桌子,反正就是不往李榮浩的身上看。

待得李榮浩也進了屋子。他正在往蘇袖袖的牀邊走來。蘇袖袖只覺得心跳如擂鼓,那心跳漸漸的就跟他的腳步身持平了。餘光裡能看到他頎長的身材,她忍不住又往被子裡縮了縮。

難得看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流露出這種神情。他心裡有些好笑。故意低下頭離得她近些了,她睫毛顫動的更加厲害了。那小臉漲紅一片,就像三月裡的海棠,輕輕捏一下,就會有花汁沁出來。他輕輕的嘆了口氣,不再逗她,把手裡的斗篷披在了被子上面。這樣冷的天,只有薄薄的一牀被子她會着了風寒的。

做完這件事情後,他又坐回了桌子邊,靠在牆上,慢慢閉上了眼睛,似乎打算就那麼睡一夜。

蘇袖袖那快要跳出來的心跳由於他的遠離已經慢慢平復了。她先是顫了顫眼睛,快速的掃了他一眼,見他真的沒有過來一起睡的打算。這才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了。仗着人家已經睡着了,格外大大咧咧的盯着人家看。嗯,光潔的下巴,眉眼到鼻樑的地方高低起伏,俊朗如寒刀。

她裹在暖和的背窩裡,卻讓他窩在小角落裡將就一宿,心裡實在有些過意不去。她咬了咬貝齒,鼓足勇氣道:“喂,要不你也來牀上睡吧。”

他沒有睜開眼睛,聲音清徹好聽,就想外面雪落在屋檐上的聲音一樣:“沒事。你睡吧。”

他越是這樣,蘇袖袖越覺得過意不去。索性從牀上坐了起來,圓圓的眼睛看着他,亮晶晶的:“我一個女孩子都不介意了。你有什麼好糾結的。反正只是睡在一起嘛。又不會做什麼事情。你不說我不說又沒人知道。”

他的眼睫顫了顫,突然擡頭看她。她觸不及防,在他那滿含星光的注視之下,整個人呆愣如雞。他的目光還是冷冷淡淡的:“我怕你睡覺不老實,會踢到我。”

這我他媽還能說什麼。蘇袖袖氣呼呼的又倒回了牀上,翻了個身用屁股對他。王八蛋,好心沒有好報。居然懷疑她睡覺會踢人。雖然還真的懷疑對了。

次日起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但是昨夜雪下的太大了。早上起來的時候屋子裡被雪光映的融融的。觸目都是一片潔白的雪,整個世界都變得純潔又幹淨了。蘇袖袖起來的時候無意識的擡眼看了下桌前,已經沒有了李榮浩的身姿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已經離開了。不過想也知道,他那樣高的人,窩在那一個小角落,能睡得着纔有鬼。

她打個吹欠起牀,看見牀頭自己的衣服已經被疊得方方正正的擺在那裡了。隨手取過來就可以穿上。桌子還有一碗熱呼呼的水,在寒冷的空氣裡冒出了熱氣,騰騰的很溫暖。

臨走時蘇袖袖給了老婆婆一錠銀子。怕她不要,放在了牀邊。每個人都要感激生命裡偶然越到的這些好人。她們對你的好很純粹。沒有任何的目的。正是這些人,讓你也慢慢的變成一個溫暖的人。蘇袖袖想,無論在什麼時候,再次看見雪的時候,她都會想到這樣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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