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夜空中,滿天的星星互相玩耍,眨巴着小眼睛,好像在看大地上各種有趣,美麗的景色。
月亮撒下的皎潔的清光像一尺紗,朦朧氤氳。因爲着一抹柔光,梔子花看起來更溫柔了。香味一寸寸的侵襲。最難抗拒的就是花香,因爲她們註定短暫,花一生的宿命就是綻放,細細的梳理自己以期在花期露出最美的姿勢,博得心上人的喝彩。因爲她們的短暫,易逝,所以總讓人多了許多的憐惜。
當蘇袖袖一襲輕紗從梔子花後走出來的時候,李榮浩忽然想到了小時候看過的一句話。雲薄薄,雨微微,看取妖容露雪肌。
她剛從自己那場盛大的生日宴會上走上來。但是眉目清冽,帶着三分月光。
待看到李榮浩的時候,她愣了愣。他半倚在遊廊上,衣衫單薄,眼睛清亮,五官清雋。
她眨了眨眼睛,那雙好看的杏眸微微的往下溜。隨後居然轉身就想走。
李榮浩忙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腕,道:“等下。”少年的聲音清靜明測,像是溪流潺潺的流在她的心間。
她低着頭,看着自己那大紅色繡着鴛鴦戲水的鞋子,低低的道:“有事?”
李榮浩看着她那綢緞一樣的黑髮。她今日帶了個鎦金千紅藍寶石的蝴蝶簪子,上面綴着長長的流蘇,低下頭去的時候,流蘇垂到了她的額際,將她整個人趁得更加乖巧。可是她身上卻散發着若有若無的疏離氣息。他有些苦悶,這些日子她總是疏遠他,跟別人言笑顏顏的,可是看到了他,那笑容立刻就收斂了起來。
他不知道怎麼就得罪了她。若是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的地方,他覺得自己是可以改的。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姑娘,任何事情他都不會跟她計較的。
他抓了抓頭,苦悶的問她:“你心情不好?”
蘇袖袖擺脫了他拉着她的手。被他握着,實在是一件太有存在感的事情。因爲他手掌的溫度都快要透過衣衫燙着她了。她聲音冷淡:“我心情好不好跟你有什麼關係?”
李榮浩急道:“我以爲我們是朋友。”
蘇袖袖冷哼一聲道:“你憑什麼以爲我們是朋友?你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窮小子,我卻是鎮南王的女兒,是靜安郡主,跟我做朋友你配嗎?“
李榮浩愣了一個。
他那清雋的五官平時看起來線條稅利,意氣風發。蘇袖袖看到他那個樣子。突然就很想掉眼淚。從心底裡涌上來的酸澀一波一波的,幾乎要把她給淹沒。她覺得自己的心裡好像進了一個蟲子,正在一口一口的咬着她。把她的空咬空了一個大洞。而那冷冽的風正往裡面吹。明明是在夏天,可是後脊背上卻爬上了一股陰涼的感覺。慢慢的蔓延到全身,她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原來傷害自己親近的人是這種感受。像是拿一把鈍刀割着他的心,但是流淚的卻是自己。
她擡頭看着他,她只能擡頭,她怕一低頭,淚就止也止不住的掉了下來。她在心裡默默的念着,走吧,走吧。你不是很驕傲的嘛。就這麼走吧。
李榮浩只是呆呆的看着他,那張平時意氣風發的臉發起呆來卻看起來愣愣的。他像是有些反應不過來蘇袖袖爲什麼會突然說出那些話。半晌,才氣息不勻的說:“我們一起經歷過生死,一直……”
沒等他說完,蘇袖袖就冷冷的打斷了他:“夠了。經歷過生死,我就要把你當朋友嗎?我告訴你,我對你好只是因爲我同情你。而現在,同情的遊戲我玩夠了。我明天就回嶺南。從此以後我們兩互不相欠。再也不要說話了。”
李榮浩被她噎了一下,半晌才低低的道:“袖袖。我知道你喜歡銀子。你以前不是想知道太阿的秘密嘛。我告訴你。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發現的。想等着你生日的時候告訴你給你個驚喜……”
那天晚上他睡不着,跑出來練劍,月亮很圓。一個跟任何別的晚上沒有區別的夜晚,他看到了幻相,金銀玉器,數不清的珠寶。最後朦朧看不清的好像是在吳興的故居。他想這些東西應該是就在吳興。
他本來想着蘇袖袖一向虛榮,喜歡這些身外物,若是突然得了這些想必是開心的。
蘇袖袖覺得再也受不了了!她一直都在騙他,他到底懂不懂。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樣的看着他:“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現在根本就不想知道了!我告訴你,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不許你再跟我說話。太阿劍是你家傳的寶劍,大仇未報,你覺得就這麼把太阿劍的秘密告訴別人真的好嘛?如果我是壞人呢,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只是爲了太阿劍呢?你到底懂不懂?”說到最後,她幾乎快要吼出來了,聲音都是啞的。
李榮浩看着她這樣,心微微的抽動了一下,他小聲的道:“可是你怎麼會是壞人呢?”
蘇袖袖跺了跺腳道:“你笨死了。我告訴你,我就是壞人。我跟你在一起就只是爲了太阿劍!”
說完她轉身就跑。爲了怕李榮浩跟過來,她還特意扭過頭來,惡狠狠的囑咐他道:“你不要跟着我!”
蘇袖袖想,這大概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孤勇,第一次爲了別人忘了自己。所以就好好的成全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