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文吉和山崎玉沒想到她突然冒出這樣的結論,便追問其緣由。
陳菲菲說:“李氏的確貪財,可犯不上爲了點錢冒着掉腦袋的風險在自家宅院裡幹殺人的勾當,那本古書我剛纔看過了,裡面的記述詳盡而有條理,不可能時崔堂主臆想出來的,只能說這本書他已經背得爛熟於心,如果真如寧堂主所說,這些年畫和怪獸的形象早就爲老百姓所習慣,那說明崔堂主一家就是‘百義會’的門徒,寧堂主剛纔說到的那些動物,我還記得那本古書上都有描述,雖然書中沒有明說,但從這張畫上可以看出,‘追金童子’能克‘冰麒麟’,你看那‘冰麒麟’雖然猙獰,但兩個童子一個踩着它,一個牽着它,它倒也服服帖帖,想來那些邪祟自有相生相剋的說法,而且從五行上來說,追金童子顯然屬金,位於西方白虎位,本來麒麟屬土,居於天之正中,可冰麒麟並不是正經祥瑞的聖獸,乃是邪教用其形象幻化出來的邪祟之物,因此本性上不能列正中,冰乃水性,水土相加,顯然生木,位於東方青龍位,也屬相剋之位。崔堂主既然幹這行,自然知道這些道理,便在自家做下‘追金童子’之法,想克掉程雲彪,至於他爲什麼要和程雲彪作對,我想正因爲他無意中撞見了程雲彪的秘密和弱點,寧堂主你還記得咱們闖進密室的時候,聽到那個神秘女子對程雲彪所說的話嗎?”
寧文吉拍着腦門說:“那女人說一定要躲開火源,說那孢子最怕火!”
陳菲菲說:“這就是程雲彪一定要對他滅口誅心的原因,自己的軟肋怎可讓別人知曉?顯然崔堂主也清楚這一點,他知道日後程雲彪不會放過自己,所以回去後就開始準備了,他沒別的辦法,只能想到用追金童子克掉冰麒麟的方法,在自家院子裡用邪法制作迷信邪祟之物,只是沒想到他的追金童子還沒出來,程雲彪已經搶先下手,利用黑仙把他除掉了,崔堂主雖然成了活死人,可內心對程雲彪還是心存怨恨,寧堂主你還記得咱們闖進密室的時候,看到鏡子裡的形象是誰嗎?”
寧文吉說:“就是崔堂主本人,可這說明什麼問題呢?”
陳菲菲笑道:“這就說明,從咱們推開密室門的一剎那,崔堂主的意識就把咱們當成了他自己的化身,他心裡對程雲彪有怨氣,可又知道自己已經被他搞成了活死人,明着現身違反常理,於是就小小地自私了一把,把自己的棺材停在了走廊裡,他知道咱們看過了那本古書,就往棺材裡放滿了紙錢,就是爲了提示咱們,能用追金童子之術滅掉冰麒麟。”
山崎玉問道:“菲菲你這套分析我還是比較贊同的,但還有個問題,爲什麼崔堂主要把程雲彪想象成冰麒麟,而不是其他更厲害的東西,比如黑仙或者其他大仙呢?”
陳菲菲指着那張小牀說:“因爲程雲彪有弱點啊,他怕火!誰都知道黑仙無所不能,什麼都不怕,他程雲彪既然有弱點,自然不配被當做仙來供奉了,所以崔堂主才心有不甘,剛纔我說過了,冰麒麟從五行分析上,應屬木性,居青龍位,不是主格。至於你說的爲什麼偏偏是冰麒麟,這個我現在無法解釋,只能說也許在他們內部早就有類似的比喻,這點程雲彪本人也是默認的,要不他怎麼會在年畫上把我畫上叉又標註爲‘必除’呢!”說到這裡她又皺起鼻子,得意的笑起來,能讓程雲彪處心積慮廢寢忘食地懷恨在心,讓她心裡感到莫名的痛快。
山崎玉滿懷欽佩地看着陳菲菲:“菲菲,你可真不簡單吶,從崔堂主的腦袋裡呆了一刻鐘不到,就找到了這麼多線索,我看你應該改行去當偵探了!”
陳菲菲微笑道:“學長這是哪裡話,沒你的幫助,這事兒我可辦不成!我早就說過,將來我的腦袋,還指望學長來打開呢!”她說着又調皮地甩起自己的長髮,山崎玉站在她旁邊,聞到姑娘頭髮上散發出來的幽香,面帶羞澀地傻笑起來,他這個人本就不善於和異**際,跟姑娘尤其是漂亮姑娘講話,說不了兩句就會害羞,特別是陳菲菲這樣牙尖嘴利的小美女,幾句話就能讓他臉發燙。
爲了掩飾自己的窘迫,他轉到那張單人牀跟前,看那白色的牀單儘管已經洗過,可上面還能看到明顯的血跡。
“孢子,菌絲,血跡,程雲彪到底在搞什麼鬼?”他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在提問。
陳菲菲走到他身後,看着他並不高大的背影,輕聲問道:“你真相信我們所看到的嗎?”
山崎玉說:“這段記憶裡的所有的場景都是井然有序的,而且崔堂主用他僅有的一點理智一直維持着所有的情節,所以不可能插進一段臆想的片段,我是腦科醫生,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陳菲菲嘆了一口氣:“那恐怕不是個好消息,程雲彪這次恐怕要搞出一個大陰謀來,而且我們還不知道所有細節,只知道一個大概的時間,只怕他要是陰謀得逞的話,城裡的所有人都會有**煩。”說罷她轉到牀單跟前,用纖細的手指在上面輕輕摩挲起來,在靠牆的一角又發現了一塊清晰的血跡,便將這塊沾血的布條扯下來,放到了口袋裡。
山崎玉微微一笑:“怕什麼,有咱們在,不會讓他得逞的!何況就算沒有全部細節,可咱們掌握了他最致命的弱點,這還不夠嗎?”
陳菲菲也笑了:“就是,我是追金童子,他是冰麒麟,我就是來克他的!連崔堂主都盼着我把他除掉呢!說實話,程雲彪不足畏懼,我現在總是想起那個神秘女人的臉,一想起來就心神不寧,寧堂主也一樣吧?”
寧文吉被她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自然地笑着,接着一本正經地說道:“那女人真的很奇怪,誰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來歷,而且總感覺她隱藏在程雲彪的身後,讓人汗毛髮直!”
陳菲菲瞟了他褲襠一眼:“是那兒發直吧!”山崎玉站在一旁,感嘆這小丫頭真真嘴裡不饒人,誰要是有點把柄落到她手裡,那將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兒!
他們三個在裡面說着話,耿長樂突然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一進門就低聲嚷道:“別聊了!外面有人進來了,快點想辦法撤吧!”
這時崔堂主突然睜開了眼睛,看了一下屋裡的幾人,張口叫道:“是你們殺了我媳婦!是你們殺了我媳婦!”
衆人被他突如其來的叫喊嚇了一跳,平時把他當死人看,這會兒一喊叫,還真以爲是殭屍還陽了,耿長樂一見這場面頭都大了,外面有人進來,屋裡這活祖宗還突然醒了,這可如何是好!
шшш_тt kΛn_co 還是陳菲菲靈機一動,她故作嚴肅地對崔堂主說道:“你媳婦不是我們殺的,是外面的人乾的,你要想報仇,就去找他們!”
崔堂主驀地一下站起身來:“報仇!出去!”說罷邁開大步往外就走。
一出門就撞見黑仙會的另一大堂主:馮保。
馮保這天恰好有事,來總部拿點東西,一進大門就聽見有人在裡屋說話,他心裡就警覺起來,躡手躡腳往前探視,想看看密室裡究竟是什麼人,沒成想剛走沒幾步,突然見到一個小個男人橫身閃出,見到自己也不答話,張開雙手就卡住了自己的脖子,慌亂中他認出來人是崔堂主,心裡更加駭然,心想崔堂主都變成殭屍一樣了,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還要襲擊自己?驚駭之中,他用手架住崔堂主的胳膊,想趕快脫身,誰知崔堂主力氣很大,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掙脫,脫身之後見崔堂主瞪着眼,張着手又要上前,他開始害怕了,慌亂中飛起一腳兜到崔堂主的小肚子上,隨即轉身逃走。
衆人躲在屋裡,直聽到走廊裡再次安靜下來後,纔出來觀察情況,發現崔堂主躺在地上,臉色鐵青,一動不動。山崎玉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又探了探頸動脈,無奈地搖了搖頭,衆人見狀皆默然,矗立,悄然離去。
他躺下的地方,正是幻境中停放着他棺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