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口谷河自從眠月樓回來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白天的時候,他會帶着手下人在城裡四處搜查,至於要搜查的目標是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一旦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就躲在偵緝隊的隊部裡,要把所有的燈都點亮,徹夜點亮。
偵緝隊的漢奸們也不明白野口爲什麼非要呆在他們這裡,不過這位爺整天晚上不走,讓他們覺得渾身不自在,畢竟以前王桂芝向上彙報的時候,總說偵緝隊沒白天沒黑夜地忙着抓八路的密探,可野口如今就在他們身邊,他們沒法老是賴在隊部裡,到了晚上就想假積極,都想躲到別處去,可野口還不讓他們走,一大幫人就悶在屋裡,也沒人再敢打牌打麻將,一羣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屋子裡頭乾耗着。
孫大顯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外面鬼混,這傢伙也有抽大煙的癖好,就在陳菲菲頭腦失竊的那天晚上,他在李克虎出事的那家大煙館抽鴉片,巧的是,他的位置也正好是李克虎出事前在的那個位置,這天晚上他沒回去,兩泡煙膏抽過,他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天還沒亮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胸口憋悶,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地呼吸,頭上冷汗直冒,他拍着胸口,心有餘悸地想:“差點把老子憋死!”
然後驚訝地看着四周:“老子怎麼在這兒?不是應該還在住院嗎?”他坐在炕上不停地嚷嚷,別人都以爲他煙膏抽多了說胡話,都不搭理他,孫大顯滿腹狐疑地走出煙館,站在街頭,他覺得自己的時間和空間都錯亂了。
儘管後腦勺和脖子都疼得厲害,但是一個場景不停地在他腦袋裡重複着,在每一次重複的過程中,每個細節都變得清晰起來,他好像就置身其中,經歷了整個過程。
當他回到偵緝隊的時候,正看見野口谷河兩眼通紅地望着油燈發呆,由於天還早,其他人都仰在椅子上橫七豎八地打着呼嚕,這些漢奸都是野口“陪睡”部隊的一員,這幾天他們輪班留在這裡,陪着野口谷河過夜。
“野口太君!”孫大顯小聲向他招了招手,野口呆呆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太君,在這兒睡覺多難受啊!”孫大顯一臉諂媚,給野口倒水。
“永定縣大大的危險!”野口說道。
“太君,您還想着那個‘鬼’的事呢?”孫大顯問道。
“哪怕把全城翻個底朝天,我也要抓住它!”野口咬牙切齒地說。
孫大顯看了看四周,湊到野口身旁,壓低了聲音說道:“太君,那個其實不是鬼,是有人偷偷地搞破壞,爲了掩人耳目,才裝成鬼的樣子!”
“哦?”野口來了興趣,也湊過來,“你都知道什麼,快快告訴我!”
孫大顯眼神閃爍,他告訴野口,自己曾經被高副官給打傷過,在北崗醫院住過一陣子,有一天晚上,他吃完飯在外面遛彎的時候,聽到醫院的地下室裡有人說話,他感到好奇,就偷偷跑到地下室的窗戶口,趴在那偷偷往裡看,結果看到地下室裡有兩男一女,其中一個男的正在操作一臺很複雜的機器,機器裡伸出好多紅的綠的電線,另有一男一女就躺在旁邊,這些電線就連在他們臉上和脖子上,剛開始的時候,這些人誰也不說話,過了很長時間,躺着的一男一女慢慢睜開眼,然後女人從旁邊拿出一條黑色的斗篷,那個男人把斗篷穿在身上,然後就出門去了,而且他出門的時候,竟有着飛檐走壁的本領,他怕讓那人看到,就趕緊躲到暗處,然後就聽屋子裡的一男一女聊天,聽他們的意思,已經這麼幹了很長時間了,過了一會兒,就看到那個穿黑斗篷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回來了,然後幾個人一起低聲咯咯地笑個不停。
“你的,有沒有看到那幾個人的樣子的幹活?”野口谷河一聽這個,頓時渾身一個激靈。
“看到了,可是我不敢說。”孫大顯顯得很惶恐的樣子。
“你怎麼這麼害怕?爲什麼?”野口追問道。
孫大顯說:“那個女人和太君您的關係很好,還在眠月樓給您唱歌跳舞,她就是陳菲菲!那兩個男人,一個是陳小姐的副官高二力,另一個是北崗醫院的大夫山崎玉!”
“八嘎!”野口罵道,“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有什麼證據?”
孫大顯被嚇得一哆嗦,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他哆嗦着說:“我是親眼看到的,絕沒有錯,聽說山崎大夫用的那套機器是皇軍清繳黑仙會的時候收繳上來的,渡邊太君親自貼的封條,太君如果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去看看那臺機器上的封條是否完好如初。”
野口谷河轉動着眼珠子,琢磨着孫大顯舉報的可信性,想了一會兒,他叫醒了王桂芝,吩咐道:“王隊長,你的,現在帶着你的手下先去北崗醫院的幹活,把山崎玉還有陳菲菲和高副官都帶到這裡來!”
王桂芝剛睡醒,揉着眼睛不明白這幾天一直都萎靡不振的野口怎麼突然就來了精神,只是點頭哈腰地重複道:“哈伊!去北崗醫院,請陳小姐和山崎醫生還有高副官!”
野口搖着手指頭:“記住不是請!如果他們找藉口推脫的話,就把他們抓來的幹活!”
王桂芝頓時精神百倍:“是,抓來的幹活!”他這才注意到孫大顯就站在野口旁邊,也不知道這小子跟野口說了什麼,看來這仇就快要報了!
“記住,還要把山崎玉那裡保存的一個大皮箱子帶過來,皮箱子就在地下室,上面貼着皇軍的封條!”野口吩咐道。
王桂芝帶着不下十個漢奸,腰裡斜挎着盒子槍,一路大搖大擺直奔北崗醫院,他本來打算先找到山崎玉,然後再去後面宿舍樓去抓陳菲菲,沒想到在醫院門口就看到了神色慌張的陳菲菲,幾天的她完全沒了那股傲氣勁兒,他就喜歡看她這樣子。
“菲菲小姐!哪兒去啊?”王桂芝歪着嘴一臉壞笑,一步三搖地晃悠到她跟前。
“關你屁事!”陳菲菲白了王大隊長一眼,本來心裡就煩,見了他更沒好氣。
“菲菲小姐!今天還就真關我的屁事了!”王桂芝一副沒皮沒臉的賤相,“野口太君有請,高副官呢?”他突然發現今天陳菲菲是一個人,那個形影不離的黑大個沒在身邊。
陳菲菲沒搭理他,王桂芝嘴一歪,底下的漢奸們心領神會,沒過多久,就把醫院裡外搜了個遍,可山崎玉和耿長樂都不在。
“怎麼回事?他們倆到哪去了?”王桂芝的手不安分地放在陳菲菲的肩膀上,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不忘了順手揩油。
“不知道!”陳菲菲沒想到這個狗腿子今天竟然這麼囂張。
“他奶奶的,真是給臉不要臉,給我帶走!”王桂芝難得在她面前逞一次威風,由於沒找到山崎玉和耿長樂,只能把陳菲菲帶回去交差。
在偵緝隊刑訊室裡,陳菲菲看到了一臉猙獰的野口谷河和一臉小人得志樣的孫大顯。
“太君,爲什麼要抓我?”陳菲菲一看這架勢,感覺不太對勁,莫非野口知道了自己設計要刺殺他?可那計劃除了她和耿長樂,別人都不知道,她心想不會是耿長樂被他們抓住了吧?
“陳小姐,我問你,高副官和山崎玉到哪裡去了?”野口這個問題一出來,她算是送了口氣,看來耿長樂不在他這裡,那他這是要幹嘛?
“高副官去給我買東西了,山崎玉我也不知道去哪了?我還正想找他呢!”陳菲菲一半瞎話,一半實話。
“我再問你,你們是不是在醫院的地下室裡,用過皇軍封存的黑仙會的機器?”
“沒用過!”陳菲菲回答的很堅決,可是心裡在發慌。
野口谷河一伸手,王桂芝點頭哈腰地把封條遞到他手裡,陳菲菲一看那封條,心裡頓時涼了半截,暗想這下糟了,用的時候山崎就擔心會有人查起這事兒,沒想到野口還真就檢查了,不過她搞不懂野口怎麼會突然想起來查這個的?
“陳小姐,這封條怎麼打開了?除了你和山崎大夫,縣城恐怕沒人會用這機器了吧?”野口冷笑道。
陳菲菲嚥了口吐沫,無言以對,她本來可以把這一切賴在山崎玉身上,可怎麼也張不開嘴,儘管山崎玉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可她心裡還是覺得他是自己的大師兄。
野口輕拂着封條上的土,難掩得意之色:“山崎大夫失蹤了,帶走了機器,高副官失蹤了,恐怕又是你陳小姐的詭計吧?讓高副官裝作鬼的樣子,製造永定城鬧鬼的假象,那天眠月樓鬧鬼,恐怕也是你的傑作吧?”
陳菲菲使勁搖着腦袋:“太君就算我用了這臺機器,可這和高副官裝鬼有什麼聯繫嗎?”
野口把孫大顯拽到跟前,指着陳菲菲:“你來告訴陳小姐這裡面的聯繫!”
孫大顯小眼睛滴溜亂轉:“我看到那天在地下室裡,山崎大夫把電線接到陳小姐和高副官身上,然後高副官出來以後就能飛檐走壁了,這能耐我以前從沒見過!”
陳菲菲一看孫大顯,心想這小子怎麼能看到那天的情況呢?她記得潛入李山意識的時候,孫大顯還躺在牀上下不了地呢!難不成他是讓人擡着來偷窺的?可這話不能跟野口說,因爲一旦說了日子,就等於承認了,所以她只是白了孫大顯一眼,告訴野口說自己和孫大顯有私怨。
野口陰冷地看了她一眼:“陳小姐,看來你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說實話,在眠月樓的那天晚上我就在懷疑你,爲什麼只要有你在身邊,那鬼就一直纏着我,到現在我總算明白了,原來躲在我背後的‘鬼’其實就是你!”
他托起陳菲菲的下巴,看着她精緻的臉龐,閃亮的瞳孔還有散發着淡淡香氣的長髮,一想到這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即將毀滅於自己手裡,他的神經就興奮地一陣顫抖,他很早就憧憬着有這麼一天,幾日以來的頹唐早就被一掃而光,他吩咐手下把陳菲菲關在這裡,他要好好準備下,然後親自審問這個“要犯”。
“孫大顯,王隊長,你們對皇軍大大的忠心,能抓到嫌疑犯,你們兩個都立了大功,我要獎賞你們!現在你們可以回去休息了!”野口拍着這哥倆的肩膀,昨天晚上睡着的時候,他還想不到今天一大早就能把這塊心病給治好了。
“報告太君,我們不累,還要幫着太君審理這個‘要犯’呢!”孫大顯和王桂芝一看到陳菲菲被鐵鐐拷到了木架子上面,四隻眼睛齊刷刷盯着她高高翹起的胸脯和屁股,誰也捨不得放棄這個“福利”。
野口看着這哥倆色眯眯的樣子,知道他倆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都對美麗嬌豔的女人受刑場景充滿了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