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男人一個踉蹌撞到了門上,沉悶地“咚”的一聲之後,不隔音的病房裡傳出了蒼老而虛弱的聲音:“誰呀?”
矮胖男人頓時表情驚恐如同見了鬼,轉身就想要逃跑。這會兒就算是不清楚狀況的人能能感覺出來問題了,不用左莫藺說話,剛剛伸手推人的協警就一把揪住了矮胖男人的後背:“你爹在裡面,你剛不是嗓門挺大的嗎?這會兒怎麼不進門了?”
矮胖男人轉過臉來,黑紅的臉色此刻白如死灰。
一直站在外圍的安娜此刻也走上前來,伸出殷紅如血的手指戳着男人的臉:“你跑什麼呀?”
一片混亂中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跑到了左莫藺身邊,遞上來一個平板。這是事發後左莫藺讓人提取的自己行車記錄儀裡的拷貝影像。
畫面很是清晰,矮胖男人的臉色隨着進度條每前進一格就慘白一分。在開車時人們很難注意大與行車狀況無關的事情,但是科技從來都不會說謊,清晰的畫面昭示着這個男人的罪行。
在快要接近事發時間的錄影段上,平穩的行車使得畫面沒有任何搖晃,矮胖男人和老爺子正站在馬路邊,看起來像是想要打車。隨着鏡頭越來越近,忽然間毫無徵兆的,矮胖男人竟然伸手將身邊的老人推了出來!
老人踉蹌幾步,摔倒而下,緊接着畫面猛地一震,那個蒼老的身影消失在畫面裡。
雖然男子推人的手法很是隱蔽,經過的人或許不細心都看不出來,但是畫面定格在那一瞬間的時候,清晰的畫質甚至讓湊在平板前幾個公職人員都看到了男人手背上鼓凸出來的青筋。
已經被銬住了的矮胖男人徹底成了一頭死豬,本來想指望着老不死的最後給自己掙一筆錢,沒想到最後把自己搭了進去,憤怒絕望之下男人竟然搖搖晃晃站起來試圖要和左莫藺同歸於盡!
此刻協警和幹警們一股腦都湊到了平板前看影像,左莫藺背對着男人似乎毫無察覺,而安娜則不耐煩地坐在一邊欣賞自己新做的指甲,自己哪裡來過這種骯髒的地方,尤其是眼角瞥到了牆角處的一抹暗紅色血跡,更是讓這個大小姐暗暗反胃。
男人已經蓄力準備衝撞向左莫藺,而手心裡正藏了一把亮閃閃的匕首。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個面容冷峻眼神冰寒的年輕男人是誰,而歷史也許就會在這些不經意的時刻裡改寫。
可惜他從來沒有那個資本。
林夕和助手一同出現在樓梯口,甚至連專門保護左莫藺的助手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林夕已經先一步察覺到了那個弓着腰背背對自己的男人身上毫不掩飾的危險。
快若閃電。林夕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這麼快,甚至那樣長的走廊似乎只是瞬息之間自己就已經跑過。
助手邁了半步的腳被身邊突然消失的人影震驚到踏不下去。
林夕連話都說不出來,電光火石之間的唯一念頭就是:左莫藺,危險!
小女人跌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緊接
着一個旋轉,身邊閃過一個黑色的人影,再接着又是一聲慘叫。
林夕試圖將左莫藺撞開時是閉着眼睛的,沒有預想中撞到那個身體的反應,睜開眼卻看到了浩瀚星辰。
左莫藺定定地看着懷中的小女人。
這個傻姑娘,以爲自己真的對周圍的環境毫無察覺?竟然想要代替自己擋下那一刀?左莫藺的手輕輕裹着林夕的肩頭,自己在那個男人起身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動作,多年刀尖舔血的生活也讓自己對於危險信號的敏銳程度更甚他人,自己算好了一萬步。
卻在你加入的一瞬間被打亂。左莫藺唯獨沒有想到林夕竟然會出現樓梯口,還這樣快地出現在了自己背後,在那個男人撲過來的一瞬間。本來自己是打算當男人撲過來的時候順勢卸了對方的力道,直接弄成殘廢,但是現在這個局面,也不能算不好。
只是有一個協警要受委屈了。但是沒關係,你沒事就好。
被刀尖擦到胳膊破了皮的協警大呼小叫,正是方纔出聲催促並伸手推人的那個。“你公報私仇啊!”一腳踢在了控制不住力度,狠狠向前趴在了地上的矮胖男人。
隨即一夥的公職人員圍了上去,這下詐騙加襲警,可夠這個小人物喝一壺的了。
左莫藺慢慢放下林夕,後者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左莫藺的臉。甚至忘了自己被凍得瑟瑟發抖的身軀。
左莫藺皺着眉頭看了一眼小女人,只穿着睡衣,裹了個外套就敢在寒冬往外跑,真是以前過得太舒適了。隨即想到剛剛的場景,又暗暗心驚。
也許這真的是上天給的警告,從來不信神佛,可是遇到了你,我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又渺小難當,只得求助那虛無中的信念,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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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莫藺深深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天意若此,這一次正好一併了斷。
林夕還沒有緩過神來,自己不過是普通的一枚小家碧玉,從來沒有見過真刀真.槍的場面,剛剛那個男人的通身恨意,正讓林夕心驚。
雖然在左莫藺眼裡不過是匹夫發怒罷了。
安娜踩着高跟鞋走上前來,紅潤潤的嘴脣一張一合:“喲,林姐姐,咱們又見面了。”
自己在旁邊看了好一會了,剛剛專注看着自己指甲的安娜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耳邊聽到那些人大呼小叫說什麼“襲警”,方纔回神擡起頭來,就看到了左莫藺和這個小賤人相互深情對視的場面。安娜怎麼可能再坐得住呢?
伸手挽上男人的胳膊,安娜順勢將頭靠了上去,後者不易察覺地微微一僵。安娜只當作自己沒感覺到,若不是擔心左莫藺的冷漠和翻臉不認人,自己這會兒沒準會在男人的脣邊輕吻。
越親密越好,越傷人越好。是你左莫藺,要我這麼做的。
林夕臉色一點一點蒼白下去,看着安娜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攀附着眼前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而對方沒有絲毫的拒絕之意。頭劇烈的疼痛起來。
安
娜滿意地看着對方的反應,對,再劇烈一點,別裝,就是要你滾蛋。
假情假意蹲下身去裝作察看抱着頭蹲在地上的林夕,安娜口中說着:“呀,林姐姐,你怎麼了?你沒事吧?怎麼忽然蹲下去了呢?”緊接着放低了聲音,安娜惡狠狠地在林夕耳邊說道:“少纏着左莫藺,他是我的!我們就要,訂、婚、了!”
林夕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安娜的聲音頻率太高,林夕已經有點聽不清楚,成了嗡嗡的電流聲一般的存在,而後面壓低聲音的話語如同流水一般淌進耳朵又從眼睛裡流出來,一顆一顆砸在腳背上。
左莫藺始終沒有蹲下身來看一眼,儘管在兩個女人看不在的高度,男人的眼睛裡全是傷痛。
訂婚?林夕腦子裡反反覆覆的唸叨着這個詞,儘管沒弄明白安娜究竟在說什麼,但是女人的天性讓自己抓住了最關鍵的詞,接着像是打撈什麼物品一般,緩緩地將一整句話抓上了岸。
左莫藺,你和安娜,訂婚了?
林夕腳越發的痠軟,那邊爭吵踢打的聲音自己聽不到,祝艘踢踢踏踏走過來的腳步聲聽不到,左莫藺是不是已經遠去也聽不到,耳邊只剩下安娜最後的輕笑聲,反反覆覆來來回回。
終於眼前一黑,林夕鬆開雙手倒在了地上。
場面一時間更爲混亂,左莫藺終於繃持不住,看到那一抹粉色的睡衣飄帶飄飄揚揚最終靜靜躺在地板上,一個箭步上前撥開了安娜:“起來!”根本看不到被推的差點摔倒的安娜,左莫藺又一次抱起了林夕,回身一腳踹開了病房門。
巨大的聲響頓時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也將跟在左莫藺身後不停埋怨嗔怒的安娜釘在了當場。
左莫藺輕輕將懷中的小女人放在病牀上,裡一張牀上則是剛剛醒過來的老人。
心裡清楚小女人大概是低血糖再加上一時急怒攻心,左莫藺倒也沒有火急火燎出去找醫生,而是按下了牀頭的呼叫鈴。輕輕將林夕的手放下來,左莫藺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老人掙扎着想要起身。
“你是不是,就是,那個車上的人?”老人蒼老的聲音透着急迫,因着起身的動作更顯得空氣不足。雖然自己瞬間被嚇暈了過去,但是這個男人的氣質實在是獨特而冰冷,讓人過目難忘。
左莫藺冷冷地看了老人一眼,並沒有答話。
“咳咳,犬子不孝,給您添麻煩了。”老人顫顫巍巍地說着就要起身下牀,眼看着膝蓋就要彎曲下跪,左莫藺終於不能繼續冷眼相待,只得淡漠了表情起身攙扶。
老人似乎是鐵了心要下跪,但是扛不過年輕男人的力道,終於滿面尷尬被扶坐回牀上。
“不必。”反正那個男人現在正在外面接受應有的懲罰,左莫藺倒也不想爲難老人。
對方並不打算罷休:“是我教子無方,做出這樣的醜事,但是家醜不可外揚,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高擡貴手行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