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看着這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左莫藺,黑暗,優雅,冰冷。如同剛從血海河山中走出的修羅。
“莫、莫藺”,安娜害怕地伸出手指,指尖輕觸到左莫藺鐵灰色的筆挺西服。“你怎麼了……沒事吧……”
沉默了一瞬,左莫藺轉向安老爺子開口道:“安老爺子,抱歉,左莫藺失陪了。家裡突發情況需要處理。下次我做東,一定賠罪。”說完也不顧不上管安家長輩鐵青的臉色,站起身對着助手喝到:“走!”
“莫藺!等等我!”安娜也顧不上儀態了,連忙站起身抓起桌上的手包,跌跌撞撞追了上去。
另一廂,成子禹成功將林夕拐出了大廳後,在路上和林夕聊得十分開心。不知不覺就走近了停車場的大門。
成子禹眼睛一轉,計上心來。“林夕,我感覺你在專業領域一定特別厲害。我家有個妹妹,情緒特別不穩定,經常想不開或者瘋瘋癲癲的,你能不能幫我看看啊?”
“嗯?想不開?瘋瘋癲癲的?”林夕偏頭想了想,“年齡小嗎?考慮是青春期哦。”
“年齡不算大也不算小吧,就比我小個五六歲。”成子禹連忙接話。想起自己那個混世魔王般的妹妹,饒是強悍如成家大少爺,也要忍不住的頭痛。
“林夕,你這麼善良,就幫幫我吧,幫幫我吧。好不好嘛?”成家少爺爲了達到目的,甚至使出了自脫離幼兒時期就沒有使用過的賣萌技能。瞪大了眼睛,想想自己的眼睛在閃閃發光地看着林夕。同時捏着嗓音,撒嬌般的說道。
“……”林夕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劍眉星目,輪廓俊朗,在明黃色的路燈下眨着眼睛衝自己賣萌,不禁一陣惡寒。
“呃……你平常……也這樣麼?考慮一下是不是巨嬰症啊。”林夕對成家少爺千年一現的賣萌毫不買賬,讓恨不得長出尾巴來的某人玻璃心碎得嘩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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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子禹垂下眼睛。“哪有,本少爺,不是,我可是很正經的人好不好。”差點說漏了嘴。
幸好不是很清醒的林夕並沒有在意他嘀嘀咕咕的。接着自己的話說了下去:“看到你這麼不靠譜,想來你妹妹應該也……嗯。”要是林夕清醒着,肯定會敲自己的腦袋的!這樣說話可真不禮貌。不過好在已經將林夕當成自己寶玉的成子禹纔不會在乎林夕怎麼說。
“那好吧,我們快去快回。”林夕點頭同意,完全忘記了自己離場時立下的原則。成子禹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
“我的車在這裡。我們走吧。”成子禹思索了一下,沒有開自己的法拉利,而是掏出了助理的奧迪車鑰匙。走向停在停車場門口的車。當這兩個人坐上車離開停車場的彼時,左莫藺的助手才擺脫成子禹的助理,狼狽地跑向左莫藺去彙報。
“左少,我剛纔好像聽他們說應該是不出停車場,只是兜個風……”助手戰戰兢兢地小跑着補充。燃燒着怒火的眸子頓時燒的助手更加膽戰心驚了。
“你跟了我這麼久,難道還不清楚這種人嗎?
”左莫藺低聲喝道。
安娜內心暗暗淚目自己今天失策,穿了緊身裙,此刻儀態是萬萬顧不上的了,只求不要跌倒就好。於是會場中央出現了一幕奇觀。
一個周身散發冰冷氣息的男子大步走向門口,前方小跑着一個滿臉驚慌的男人,後面跟着一個腳步踉蹌的美女。好在大家都是見慣風浪的,見怪不怪,記着也早已被清除出場,倒也沒引起混亂。
安娜緊咬嘴脣跟緊步伐,耳邊回放着方纔談判桌上的一句句話:“我還沒有考慮終身大事的打算。”“安小姐,我無福消受。”“今天,只談生意,不涉其他!”
眼睛漸漸有點模糊,左莫藺,我安娜到底哪點差了,你就能對我這麼絕情?方纔只有我們倆的時候,你明明那麼紳士那麼溫暖,爲什麼一轉臉,你就能推得乾乾淨淨!
我安娜是不懂生意場上的事,可是以後你的公司和安家的合併,你就能進一步擴大生意規模了,不好嗎?我對你的感情也確實參雜了私心,有了你,我就能在安家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我要身材有身材,要樣貌有樣貌,要身家有身家,哪裡配不上你!你是去找那個小土妞兒的吧?我哪點比不上她!
安娜花瓶般的頭腦只有在自己家裡能想到怎麼爭搶利益,她沒有走到過那個位置上,自然看不到更想不到左莫藺的顧慮和安老爺子的心機。
在她的心裡,這樁買賣,只會讓左莫藺和自己從安家受益,卻從來沒想到,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安老爺子,豈能那樣輕易將北安的江山拱手於人!一旦聯姻,左莫藺的心血,恐怕連渣滓都不會剩!
左莫藺,你是我的!安娜纖細的手指悄悄抹去滲出的淚珠,看着前方邁出大門的匆匆身影的眼神逐漸堅定。
“是,是……左少。”助手唯唯諾諾地接着話。“那還要不要在停車場找一找?”
“當然要!你立刻安排人手搜查停車場,如果發現林夕立刻帶回來。對方要是有阻攔,可以打暈。要是成子禹也在,就給我警告他——沒有下一次!”左莫藺腳步匆匆,可絲毫不影響思維的清晰。
“是!”助手立刻掏出手機一道一道的命令發佈下去。
林夕!你怎麼敢!你別忘了,我們說好的——你在這裡,你父母就會平安無事!左莫藺心裡除了被挑釁的萬丈怒火,被算計的無垠冰原,還有漂浮着的一點點的失落和淺淺的彷徨。
我真的,就這麼不好嗎?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逃離,哪怕棄父母於不顧?
而被左莫藺認爲丟下自己跟成子禹逃跑了的某人,這會兒已經在成家少爺的奧迪車裡毫無形象的睡着了。“啊,阿嚏!”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左少的怒火,林夕猛然間打了一個噴嚏,將成家少爺滿滿的小歡喜嚇得飛了一半,連忙放慢車速,轉頭看着林夕。
窗外的路燈投下長長短短的影子,在車玻璃上走馬燈一樣的變幻。林夕閉着眼睛,長長的眼睫毛隨着車子的微小顛簸顫啊顫,亂七
八糟的醉顏睡相在成子禹的眼中都被詮釋成了率真可愛。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情人眼裡出西施。成子禹可絲毫沒覺得自己現在看着林夕的眼神有多麼寵溺。他心情好着呢!
這會兒把人騙上了車,成功的使心上人放鬆警惕(其實是因爲終於找到了一個安靜清新有靠背有座位還有空調的地方)而在車上呼呼大睡。成子禹反倒不着急回家了。
安靜的車廂裡,低低的鋼琴樂鋪天漫地。將成子禹淹沒在自己莫名的溫柔情緒裡。
就這樣,再多一秒。
成子禹說不清自己爲什麼會深夜在高速上以底線60邁的速度壓着馬路,只覺得自己願意一直一直開下去。願意這條路沒有盡頭。
即便成子禹都能感受到身邊高速飆過的車裡司機的白眼。
此刻的左莫藺卻是真真正正地發飆了。
“沒人!怎麼可能!”如果說方纔的左莫藺只是周身寒冷,那麼現在的左莫藺簡直就要擇人而噬了。
細血絲一點一點地爬上眼白,站在成家門外的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下午。
“媽媽!不要!”那個哭的聲嘶力竭的小男孩,那個無意間撞破了秘密的小男孩,那個親手毀了自己幾十年的快樂如同捏碎薄殼雞蛋的小男孩,如今又閃現在左莫藺的眼前心裡。
“如果我攔住了她。”左莫藺心裡反反覆覆地重複這句話。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將對母親的恨意轉移些許到了林夕,也沒有細細思索爲什麼自己會有此舉動。
“停車場找遍了,大廳和休息室也搜了,都沒人。”助手大氣不敢出,內心呻吟着,早知道這麼麻煩,剛剛就算斷手斷腳也不能讓把人帶走啊。
就在這短短一段時間內,助手和一干手下,幾乎跑遍了會場和四周,並一路沿途搜尋到了成子禹家的豪宅門口,卻並沒有見到那輛燒包到隔着一條街都能聽到引擎聲的法拉利。
“門口也沒有……會去哪裡?我怎麼才能阻止這一切?”左莫藺低聲唸叨,潛意識裡將林夕的失蹤套用到了多年前自己驚慌失措無力阻止的那個下午。
幾個黑衣黑褲的男子戰戰兢兢站成一排,看着自家老大來回踱步,焦躁不安,唸唸有詞。
吱……噝。
停車的聲音。一行人頓時精神一振。
還沉浸在溫柔幻想裡的成子禹沒有意識到自家門前的異常狀況——左莫藺的助手已經提前清了場,將成子禹佈置得安保人員全部打暈放倒了。之所以沒進門是擔心會有直接報警的裝置,左莫藺授意過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而哼着小調打開了車門。
“啊!”一聲男高音傳來,震飛了繞宅樹林裡休憩的野鳥。
成子禹看着突然出現在車門處的黑色身影。“不是說過了嗎,我到家不要上來開車門,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你是新來的嗎?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