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揹着手的年輕男人緩步走向大廈頂樓天台的出口處,背後正冉冉上升起一顆無與倫比的巨大煙花,繽紛絢爛的色彩在那一瞬間亮花了所有人的眼,恰如那個活潑靚麗的女孩子一般,只要你見過她,瞭解她,走近她,也許會被灼傷,也許會痛,但是留在視線以內的絢爛色彩,你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
林小夕,我在北安市,等你回來。成子禹拉開玻璃門之前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獨攬風景的天台,南部正是林小夕正日夜兼程趕回來的方向,年輕男孩子手裡手機的最後一條信息是心上人在遙遠的凍土國家購買的長途火車票,那是自己能見到她的最好保障。
成子禹嘴角彎彎,自己已經安排好了那列車上的一切,我的公主,我期待你的歸來。就算你已經忘記了你的王子和曾經傷害過你的巨龍,你也不會忘記你的國度裡日漸老去的國王和皇后,還有你千千萬萬的子民。
成子禹最後映在玻璃門上的笑容竟然真的如同一位高貴的王子一般,正統帥着伏地山呼的萬民,振臂揮毫,給自己的公主鋪就一條錦繡大道。
彼時的林夕正在小鎮上游遊逛逛。自己來到西伯利亞已經接近一個月,本來按照自己的本意是想遊玩一遍地球另一邊的南北美洲,見識一下墨西哥的熱情陽光和洛杉磯的揮斥方遒,但是陰差陽錯之下自己來到了這片和自己長大的國度只有兩點接壤的凍土地。
但是,那又如何呢?林夕在這些天裡一樣過得很快樂,小女人學會了穿很高很高的毛皮靴子,見識了那麼高那麼高如同懸崖峭壁一般的厚雪層,看着戰鬥民族一點一點在惡劣的生存環境裡披荊斬棘,活出自己的精彩。
林夕抓起車站外的一把雪,這裡有些地方的雪終年不化,終年潔白晶瑩,拂去雪就是晶瑩剔透的冰,包裹着氣泡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就算是常下常化的雪也不像自己國家東北部的雪一般很快就會變黑變灰,而是始終保持着自己純潔的模樣,這捧粗糙得如同這個國家的人民又幹淨的像是一顆赤子心的雪在林夕的手掌心裡慢慢消散成一灘水,從林夕皮手套的指縫間滑落下去,女孩子感覺到受傷的涼意,不禁縮了縮脖子。
爸爸,媽媽,我在這裡看到了很多,我想每個孩子也許都是天上落下來的一片雪花,也許粗糙也許細膩,但是我還是會像初初落下來一般的模樣,從始至終,從一而終。
雖然自己曾經在雪地上也看見了那個男人的身影,是不是這就意味着,我已經開始被這個世界腐蝕?
每個人總以爲自己生來就是不一樣的,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究其原因不過是不夠勇敢不願去承認罷了,即便是如同林小夕這樣在世人眼中成功的女孩子,也不能逃過這樣的怪圈。
不過,終究年輕。林夕對着雪地愣了一會神,扣緊了身上的外套,大踏步
向着車站走過去了。
爸爸,媽媽,你們的女兒,要回家了。
左莫藺卻沒有那樣好的心情了,自己不僅沒有任何進展,反而差點賠上了一條人命。
雖然說是自己不想要這個孩子,但是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讓安娜去流掉這個尚未出世的小生命和自己親手結束掉它的感覺,畢竟還是不一樣的。左莫藺甚至感覺到心裡的那個黑洞正在上升起一個巨大的陰影。
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男人在看到監控屏幕回放過程中自己辦公室門前的那一灘血跡的時候,眼前有些微微的發暈,連帶着腦子都有些不清楚起來。像是那一聲槍響又真真切切迴盪在耳邊。
自己和那個女人,從那天以後,應該再也不能有什麼關係了。儘管是自己推出了那一把,現在的結構也都是自己造成的。但是——
男人揉了揉眉心,從手中的支票簿上撕下了一頁薄薄的紙,那是自己對這個女人最後的交代。當自己晚上一身疲憊回到左氏的時候,後勤的經理交上這一份視頻報告讓這個男人已經對着電腦枯坐了一整晚。左氏大廈,左莫藺辦公室的燈亮到最晚,亮了通宵。
天色破曉時分,左莫藺熬了整晚的眼睛遍佈血絲,憑空爲這個男人增添了一抹嗜血的氣息,男人最終撥通了一個電話,助手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室狼藉,但是這個成熟的男人什麼都不敢說,什麼都不會說,只是默默接過了自己追隨了十幾年的人遞過來的那張支票,如同兩個人十幾年來的默契一般,流暢自然。
“將安娜清理出去吧。”男人低沉冷漠的聲音帶着深深地疲倦,說到這個全市皆知是自己未婚妻的女人的時候語音沒有絲毫的波瀾,像是在說一個碎掉的花盆,更像是一株已經枯死的植物。
助手領命而去。
安娜自從見了左莫藺一面之後暈倒在左氏總裁辦公室門口,再然後等這個女人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躺在了左家客廳的沙發上,睡慣了綿軟牀鋪的女人已經適應不了沙發的硬度,當安娜腰痠背痛的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就去撫摸自己的小腹。
我的孩子,我還記得,我暈倒前有個小生命在這裡的。女人的手慌亂地在平坦的小腹上摸來摸去,試圖尋找出來一些蛛絲馬跡。失去意識前最後的記憶是小腹忽然一緊,接着大腿內側就感覺到了嘩嘩的熱流。
熱流!安娜心頭一緊,自己有過幾次流產的經歷,那種感覺再明顯不過了,更何況自己在左宅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通常前三個月是非常容易流產的,再加上自己身體狀況不是很好,以至於一個多月就有了嘔吐和厭食的症狀,難道說——
安娜不敢想下去了,那個猜測的後果太可怕,自己一路舟車勞頓趕到左氏去見左莫藺不是爲了那個可怕的後果的,更何況自己
已經告訴了安家!那個表面上疼自己愛自己但是一旦出了事情只會將自己向外推的安家!
安娜不自覺地在沙發上蜷縮成了一團,她不敢想象如果孩子沒了會有什麼樣的懲罰在等着自己,別說是安家或是左氏的怪罪,即便是流產之後的各項身體檢查也會立時暴露自己!
安娜卻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有點走火入魔了,也許是在左宅這一段時間的杯弓蛇影戰戰兢兢讓這個神經高度繃緊又整日裡謀劃算計但是智商卻是硬傷跟不上的女人已經讓這個女人走到了極限。
事實上,安家已經徹底放棄了。安娜不知道的是當自己在暈倒在左莫藺辦公室門前之後左氏的後勤將人弄走的同一時間,就有人通知了安家的人,沒有人敢直接通知左莫藺。安母接了電話,隨後就風風火火趕到了醫院。
畢竟這個女兒現在可是懷着左莫藺孩子的金貴身子了!以後還要仰仗這個女兒呢,安家最近隨着安娜和左莫藺的訂婚也在境況一點點的好轉,安母坐在轎車的後座上擺弄着自己剛保養出的頭髮,畢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頭頂的稀疏還是有些明顯,安母撥弄了一下將頭頂蓋住,沒準還能讓這個女婿給自己介紹點鑽石王老五來認識認識呢!
安母很是自信自己依稀猶存的徐娘風貌。
當安母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有人等在醫院門口畢恭畢敬地將安娜的東西遞給了這個高傲的女人,安母連看都沒看,只是從鼻孔裡哼出一股氣,你們左家的人將我的寶貝女兒怎麼弄到昏迷了?還是孕婦呢!安母沒好氣地奪過安娜的東西,轉過身去的瞬間迅速打開安娜的手提包看了看。
自家寶貝女兒進了左家也有些時日了,那天看起來雖說沒有一般的情侶那樣甜蜜,但也是很正常的表現。安母自信自己閱人無數不會看錯,就算是政治聯姻,時間久了也會培養出情感的。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有沒有給自己帶點好的東西呢?
裡面沒有安母想要的東西。
包裡有些意想不到的細碎的玻璃渣在不經意間劃破了安母保養得當白皙細膩的手掌,細小的血珠一顆一顆滲了出來,但是安母沒有像往常一樣大發脾氣,因爲這個女人的眼睛被另一樣物品吸引住了,同時這個女人的心也慢慢地沉到了谷底。
那是一個電子驗孕棒。一個用過了的,碎了屏的驗孕棒,想來那些細碎的玻璃渣也是左氏的人撿來一併放進包裡交給自己的。
碎了屏的驗孕棒反而看得更加清晰,那塊薄薄的底幕上,是一條細細的紅線。
安母不會想到別的可能了,這個出現在自己女兒包裡的,符合自己女兒摔倒後摔碎了屏的電子驗孕棒,唯一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就是,它爲什麼顯示的只有一條線?
安母忽然之間有些無措,求助似的轉身看向身後左家的行政人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