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忽然之間有一個人無比地需要自己的責任讓成子禹覺得機艙外面的雲彩都鍍上了焦黃色的邊緣,彷彿自己火急火燎的心情。對了!自己知道了這個消息,但是林小夕的爸爸媽媽還不知道呢!成子禹忽然一下子站了起來。
整個機艙裡響起一片驚呼聲。原來小型飛機本來承載力度不是很大,成子禹恰好坐在壓艙的側面,突如其來地改變動作,導致飛機出現了一定幅度的晃動,但是成子禹並沒有注意到這些,還準備邁開腿來回走兩步。
助理及時拽住了成子禹,高空裡的低氣壓讓人有一些不方便說話,助理忍着不適將成子禹拽回到了座位上,不待少爺發火,就將一個手機遞到了成子禹手上:“禹少爺,您的電話。”助理的聲音被高空裡的稀薄空氣吞噬,更顯得微弱。
成子禹眼光掃上去,果然是左莫藺的電話。男人鬱悶地翻了一個白眼,自己爲了搶佔先機,甚至對家裡實行了先斬後奏,方纔的口頭報告直接提交給了老爺子現在還沒有迴音,自己爲這個還在擔驚受怕,就是爲了搶佔先機! 沒成想自己爭分奪秒甚至連護膚品都沒帶的情況下左莫藺這個變態竟然還比自己早了一分鐘!此刻這個電話正來自於成子禹所乘坐的飛機的前面那一架正全速向前飛着的直升機。 “喂?有話快說——”成子禹壓下通話鍵,生生忍住了後一句“有屁快放”,因爲男人想起來自己曾經有一次在這個冰山面前不小心脫口而出了髒話之後,在某一次兩家合作的過程中被這個小氣的冰山活脫脫整的欲仙欲死的不堪過往。 那邊傳來呼嘯的風聲,左莫藺的聲音裡帶着焦急和憂慮,毫不掩飾。“成子禹,你沒有和小夕的父母說過這件事情吧?”嗯?這個冰山怎麼知道自己想到林小夕的父母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正準備告知呢?成子禹心裡嘀咕了一句,左莫藺卻沒有給成子禹思考的時間,接着說道:“先不要告訴小夕的父母,免得他們做無謂的擔心。” 老人家已經歲數不小經不起折騰了,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左莫藺沒有聽到對面的回答只有嗚嗚呼呼的高空厲嘯,心裡忽然咯噔一下:“你已經說了?”成子禹聽着對面不信任的語氣,沒好氣的回道:“我成少爺肚子裡的蛔蟲非你莫屬了,沒有!我纔剛剛想到,你就打電話過來了!” 左莫藺並沒有在意對面的男孩子前面嘀咕了些什麼,只聽到了“沒有”就立刻掛斷了電話,唧唧歪歪的,聽着都煩! 成子禹則是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這什麼人啊!說掛斷就掛斷!除了考慮到林小夕的父母這一點還算是顯得有點人情味兒,這種時候永遠都只會讓人搞不懂爲什麼這種人也能做到龍頭老大的位置!
直升機帶着呼呼的風聲遠遠離開了北安市,留下一地默默仰望着天空但是永遠不會離開這片土地的高高矮矮的樓房。
啊——頭,好痛。身下似乎是冰涼潮溼的地板,而不是自己你破舊但是好歹能有個睡覺的地方的出租屋,學長的意識漸漸迴歸身體,第一個感覺就是頭痛得幾欲裂開。
慢慢睜開眼睛,陰暗的光線讓瞳孔很快適應,這裡並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帶着閣樓的斜面天花板,上面的頂棚慢慢在瞳孔中清晰起來,似乎離自己很遠,因而看起來很是高聳,更顯得冷漠無情遙不可及。
好涼,男人感覺到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一般,渾身上下滿是痠痛的感覺,許是在地板上躺的久了,連骨頭縫裡都滲着酸涼的感覺,讓這個在異國他鄉漂泊了許久什麼苦都吃過的男人也幾乎要控制不住地呻吟出聲。事實上男人也的確小小地吟哦了一下,但是隨即就住了口。
男人在那聲輕微到幾不可聞的呻吟聲逸出口的同時腦海中立刻霹靂一般閃出了昏倒前的那一幕,有一個黑衣黑帽的人在我身後,揮起了一支武器,而自己在腦後傳來的一聲悶悶的聲響之後就人事不知了,再次醒來自己就躺在這裡了。
而幾乎是在男人想起來昏倒前最後畫面的同時一隻硬膠靴底的靴子就踩到了男人的臉邊,離男人驚恐而張大的眼睛幾乎只隔了寸許。一張異域面孔的臉也緩緩下降到了半空的高度:“嘿,哥們兒,這小子醒了!”
明顯帶着地痞流氓般的說辭和粗俗下流的言語,自己在貧民窟的時候可沒少聽見這種話語,但是自己那時候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和他們有什麼樣的交集。
不待男人作出反應,那隻硬底膠靴迅速地踢上了躺在地上渾身痠軟如同死狗一般的男人的肋骨,頓時這個可憐的男人一聲悶哼,整個身體如同一隻烤熟了的大蝦一般蜷縮起來,“哼,懦弱的東方亞種,”混混並不打算罷手,接二連三如同雨點一般降落在這個男人的身上。
與此同時落下的還有大肆地嘲笑,辱罵,以及一聲接一聲的質問:“誰讓你報警的?警察嗎?你和那個房間裡的人什麼關係?爲什麼要報警?”一聲接一聲的質問並沒有落進男人的耳朵裡,事實上這個男人現在整個的身心都被疼痛所佔據,即便是曾經晚回家被搶劫所挨的那一頓打,都沒有現在這樣刻骨銘心!
畢竟一個是爲了錢財,但是現在這樣的痛毆,可是帶着仇恨和痛罵的幾乎想要致自己於死地的下手啊!男人現在卻是分不出什麼精力來思考這些目前來看無關緊要的問題了,因爲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經都聚集到了那幾個最痛的地方,叫囂着喧嚷着讓男人的大腦分不出更多的部分來處理其他的事情,而全力以赴對抗着落在身上的拳頭和皮靴帶來的痛楚。
“別,別打了——”話音未落,男人感到喉嚨裡泛上一股腥甜,帶着鐵鏽的味道,甚至還有熱乎乎的觸感,“哇——”緊接着就說不出來話了,
一口鮮血還帶着黏糊糊的血絲落在了男人臉頰旁的地板上,混着廢棄工廠空氣中特有的汽油味和地板上骯髒的廢水。
我竟然,吐血了?男人驚愕地看着自己的臉旁邊那口突兀出現的鮮血,嘴裡還在猶存的鮮血的腥甜氣味提醒着男人發生的事情,自己竟然被這羣人渣毆打到了吐血!
即便內心已經滿是絕望,忘記了自己爲什麼會出現這裡甚至忘記了要問一下林夕究竟被綁架去了哪裡,男人敢怒不敢言,強行忍住喉嚨裡一股一股往上躥的力道,明顯是胸腔中的某些部位已經受傷,男人仍然掙扎着說道:“你們——想要什麼?賠——償嗎?”說到最後男人明顯已經耗盡力氣,大口大口地掙扎着呼吸着,宛如一條瀕死的魚。
也該着林小夕的這個學長運氣好,事實上今天被派來處理這件事情的幾個混混都不是得力的助手,甚至除了一個進幫派一段時間的,其他的連雜魚的角色都算不上,下手沒有輕重將人打到吐血的狀況,則是這幾個小混混第一次做到這麼絕。
一時間現場的氣氛有些凝固,“韋德,這肯定是你乾的!”一個挑染着藍色頭髮的年輕小男孩指着另一個全部是黃色頭髮還打了鼻環的男孩子,大聲地指責道。“怎麼可能是我,”被指責的男孩子立刻大叫大嚷道:“你們平常都只會欺負我,我剛纔明明只踢了一腳!”
“那就是你,亞特蘭斯蒂!”藍髮的男孩子立刻指向一個黑髮的沉默寡言的男孩兒:“我剛剛看了你好久了,你可沒少下死手!”黑髮的男孩子張口,話語裡帶着傲慢,舌尖上的舌釘隨着男孩子的嘴脣張合開閉間在昏暗的自然光下不時閃出光芒:“不會說話就閉嘴,沒人當你是啞巴。”幾個年輕到甚至有些囂張狂妄的年輕人此刻怕擔上責任,竟然開始相互指責,話語間滿是骯髒的詞彙,問候對方家人祖宗的話更是滿倉庫的迴盪。
“好了,別吵了,”敞開腿坐在一邊生鏽了的油管上的一個男孩兒一開口,頓時幾個互相指責的人都安靜了下來:“你們剛剛都有動手,這樣子吧,你們一起去買藥來,止血的就行,這個男人——”男孩子瞥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緩慢蠕動掙扎的人一眼:“就由我來看守吧,就是現在,快,快去!”
素來沒什麼主見但是及其崇拜黑幫裡地位較高的幾個男孩子唿哨一聲,幾個人比賽着衝出了廠區,朝着那個男人無比渴望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廠門出口處的光亮奔跑而去。
其實這個最後發話的男生在黑幫裡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地位,只不過是早進了一段時間而已。男孩子看着那些“自己人”的背影消失在廠門口的光亮之中後,緩步走到了男人身邊,蹲了下來。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逆光裡男孩子的臉的輪廓並不清晰,但是聲音出乎意料的溫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