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羽回過頭來見是姚依,微笑爬上臉龐,“不知藍大人有何指教?”姚依連忙道:“指教不敢當,只是看到白先生,就來打個招呼,或者可以順路一起走。”
姚依知道不能一開口就問人家爲什麼同意留下來,如果他不拒絕自己一起走,那倒可以找個機會問問,因爲她實在是好奇。
“好。”白夜羽點了點頭,同意同行,這些年他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姚依讓他無法拒絕,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兩人並肩走着,姚依說道:“白先生的琴藝,在下真心佩服。”她也是愛琴的,是以找兩個人之間共同的話題來說,想必能打開一個突破口。
“藍大人謬讚了,不過是點小伎倆。”白夜羽謙虛的說道,他並不是對一切都不屑一顧,對皇上和那些大人最初的怠慢不過就是不想跟他們有任何交情,傲慢一些才免得要說更多的話,但是對於姚依,他不必如此。
“白先生太謙虛了,在下聽過很多曲子,可是從未有您這般超高的技藝,實在佩服。”姚依說的言辭懇切,她的真誠打動着他,他一笑,拱手道:“藍大人的知遇之恩,白某日後定當報答。”
呃,怎麼扯到知遇之恩了,她不過就是舉手之勞罷了,連忙道:“白先生言重了。”繼而又一臉疑惑的問道:“只是在下不明白您這樣一個閒雲野鶴的人竟也甘於屈居宮中。”她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讓他改變了主意。
“因爲藍大人的相知。”白夜羽看着她答道,他當時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現在,看到姚依就知道,因爲這個知己,他選擇了留下,能因此而認識姚依,他覺得自己這一次被綁的值。
姚依愣住了,她沒想到會是因爲自己的緣故,不禁想笑,靜王是因爲她而遠離京城,而白夜羽卻是因爲她而自甘陷入牢籠,爲什麼?她總是罪魁禍首?
見她發愣,白夜羽笑道:“況且,白某也算是天赫朝的臣民,不能抗旨不遵不是?”抗旨又如何?這又難不倒他,只是不想姚依尷尬自責。
姚依立即接口道:“那皇上也不能強逼於你。”
她不知道宇文裘會不會強逼,但若強逼的話,她一定會站出來阻止,堂堂一國之君,怎能強迫自己的臣民入朝當個琴師?這不令天下人恥笑他嗎?
白夜羽岔開話題,“看得出來,藍大人在琴藝上也頗有造詣,不知白某猜的可對?”當時他撫琴的時候,留意到了姚依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是常聽琴曲的,而且自己閒來也會撫上幾首的人。
姚依謙虛的說道:“造詣不敢當,會彈幾首曲子罷了。”她不過就是會彈幾首這些人沒聽過的罷了,這才被三娘佩服着,實際上琴藝連三娘都不如,至於精湛絕對是不能跟白夜羽比的。
“藍大人謙虛了。”白夜羽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卻也不再多說,有些話說的太多反而太假,倒不如就此打住。
姚依笑道:“白先生不用藍大人藍大人的叫,既己不再宮中,不必如此稱呼。”這“大人大人”叫得她覺得很生分,他都肯將自己引爲知音,應該是會同意的。白夜羽很爽快的答應了,“好的,姚依,你就叫我夜羽吧。”
若論平等,白夜羽是最在意這個的了,既然我不用叫你大人,那你也別叫我先生,大家隨意點也挺好,不料,姚依連忙擺手,“不不,白先生,這樣對您不尊重。”即便這個男子沒有引來百獸同舞,她對他的琴技還是非常佩服,認定當世如果他屈居第二,那絕無人敢稱第一。
白夜羽立刻叫道:“藍大人。”如果他不同意,那他也斷然不會答應,姚依無奈,只好叫道:“夜羽。”內心腹誹他脾氣怪異,也許這樣的高人性格都比較怪異吧。
白夜羽這才舒心的笑了,因爲姚依也酷愛音律,兩人就走的比較近一些,一去二來,他們的感情愈加深厚。
這天,太陽非常好,天氣也沒有那麼冷,宇文裘叫了姚依和白夜羽來到御花園,三人飲酒暢談,白夜羽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發現宇文裘也還算得上是一個稱職的皇帝,對他的不屑也在一點點消失。
“琴師,今日可有雅興撫琴一曲?”宇文裘的心情很好,就想聽琴音,由於姚依的在場,他不會用皇權去命令別人做什麼,而是問對方有沒有這個興致,也算是很大的進步了,姚依自然比較欣慰。
白夜羽很意外,語氣也溫和了起來,笑問,“不知皇上想聽什麼?”作爲皇帝,能考慮別人的意願,真是難得,這跟他給自己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也許是那日在朝堂的緣故吧,他顯得那麼高高在上,居高臨下的,讓人無法對他有好印象,而今天不同,他們同坐一張桌子,距離自然少了很多,倒像是很多年的朋友一般聊天敘舊。
宇文裘想都沒想,直接問姚依,“藍大人你想聽什麼?”反正姚依想聽什麼,他聽什麼就是了,聽什麼曲都無所謂,只要姚依願意就好。
這個細節讓白夜羽覺得皇上和姚依之間似乎有一種不一樣的感情,很微妙,卻又說不上來。
姚依想到了那個曲子,向白夜羽說道:“夜羽,就撫那曲高山流水吧,皇上恐怕還沒聽過完整版本的。”這個高山流水完整的譜子是她告訴白夜羽的,因爲這曲子恰恰表達了他們之間如伯牙子期的那種知音之情,所以才教給了他。
“好。”白夜羽爽快的答應了,他和姚依常常在一起研究曲譜,而她熟知的譜子自己竟然聽都沒聽過,更沒有見過,心裡對他越加佩服。
他隨身帶着琴,很快就找好了合適的地方,坐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將琴置於雙膝之上,調絃,將自己融入到那個知音的故事中去,曲聲漸起。
宇文裘湊到姚依的耳邊,低語,“你們的關係很好嗎?”他聽到姚依叫那個琴師“夜羽”心中就有些吃味,她怎麼可以跟別人那麼親熱?但是當時沒有發作出來。
“知音。”姚依淡淡的答道,靜靜的聽着白夜羽撫琴,她跟白夜羽什麼關係關他什麼事?難不成還要管着自己交朋友嗎?他又不是她什麼人!
“知音?”宇文裘挑了挑眉,暗自掂量着這個身份的重量,不悅的問,“知音至於叫的那麼親熱嗎?”
姚依無語,她要怎麼解釋他才能懂?算了,乾脆閉了嘴巴好好聽曲是正經,跟這腦筋不正常的人解釋只會是浪費時間,錯過好曲。
御花園中的三人,一人撫琴,一人沉浸琴聲,就留下宇文裘自己在心裡糾結,知音是個什麼樣的程度?
時光匆匆,冬天就在指尖漸漸溜走,迎來了第二年的春天,萬物剛剛復甦,乍暖還寒,京城卻被死亡之神的氣息籠罩,人心惶惶。
宇文裘也有些緊張,早早的就坐在朝堂之上,面色嚴峻,“情況怎樣?”已經第二天了,每天都有人感染瘟疫,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天,京城將會是一座死城。
“回皇上,今天早上來報,又有七百人感染。”相國大人面色凝重,此次瘟疫來的迅猛,短短的兩日之間竟有上千人已經感染,痛苦不堪。
“這麼多!”宇文裘一臉的震驚,忙問道:“太醫呢?有沒有什麼頭緒,能不能治?”
太醫院的首領上前答道:“回皇上,太醫院的所有人都在研究藥方,只是此次瘟疫大家從未見過,醫術上也無任何記載,所以非常棘手。”
宇文裘覺得頭大,大聲叫道:“從現在起,你們立刻研究藥方,研究不出來解決的方子都不準離開太醫院半步!”
“是,微臣領旨!”太醫首領答道,隨即就帶着太醫院的所有人回去,準備繼續研究抵抗瘟疫的藥方,他深知,如果不盡快研究出來,整個京城都會完了。
退朝後,宇文裘叫住了姚依,“藍大人,你留一下。”他現在真的很無助,想找一個人說說話,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姚依在藥方研製出來之前出宮,這樣極有感染上瘟疫的可能,他不能冒這個險。
“是。”姚依知道他是有事和自己商量,而她也有事要他批准,不過,就算他不批,她也照樣會去做。
御書房裡,看到宇文裘疲憊的面容,她上前安慰道:“皇上,您也不必太憂心,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但願。”宇文裘確實很累,這次瘟疫的事情弄的他昨天晚上都沒睡好覺,半夜就被驚醒,然後再也睡不着,憂心到天際發白。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宇文裘才說道:“這幾日你就住在宮裡,不要出去了,萬一被傳染……”話未說完,就被姚依打斷,“難道我們就要被動的受困在宮裡?”
相對於姚依有力的質問,宇文裘的語氣顯得很無力,“那又能怎麼樣?太醫院那些人還在研究解決之法。”
“皇上!”姚依突然跪下,宇文裘驚訝的看着她,不禁提高了語氣,“你做什麼?”怎麼好端端的給他跪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