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練過跳水,情急之下也把握不好落水的姿勢。
只覺得整個後腰硬生生的砸在了水面上,衝擊力好懸沒讓我暈過去。
這臭水簡直刺骨一般的冰涼,這樣倒也好,暫時能麻痹直覺,讓自己覺得沒那麼痛了。
我忍不住叫了一聲,嘴裡瞬間就被灌了幾口臭水。
這一下噁心的我當即就差點吐出來,只能靠意志力強撐着,因爲我知道,這種情況下稍有不慎,是很容易溺水的。到時救不了他們不說,我反而會成了累贅。
我的水性並不算好,自然不敢耽擱,也顧不上觀察情況。
模糊的看見了白開和秦一恆所在的位置,我就玩命的遊了過去。
我勉強抓住了秦一恆的衣服,想減輕一下他的負擔。
卻只覺得他整個人似乎完全沒了力氣,像只枯木一樣的漂浮在水中。毫無反應。
我眼淚差點就下來了,游到他們身前一看。
心中就是一緊,秦一恆和白開這時候都已經沒了意識。
白開被秦一恆的胳膊牢牢的駕着,臉勉強能保持在水面之上,但因爲那巨流的衝擊,整個宅子裡的水面並不安穩。白開的臉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的,不知是死是活了。
我搖了搖白開,他沒有任何反應。
我使勁的推了一下他們,卻只見到秦一恆的手緩緩的垂了下來。
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面臨這樣的狀況。即便在很久之前,我曾設想過最壞的打算。
但所有最壞的打算裡,都沒有這樣的結局。
我不能接受失去最好的朋友,更何況,這次失去的,還是兩個。
我啊了一聲,只覺得眼淚控制不住的就下來了。
但更多的,還是撲面而來打在臉頰上的臭水。
我同時拽住他們二人的肩膀,試圖用仰泳的姿勢,將他們拖出去。
可即便是在水裡,有浮力的情況下。要讓我一次拖出去兩個人,簡直太難了。
我挨個給了他們一人一個嘴巴,希望會有人睜開眼罵我一句。
可迴應我的,只有迴盪在整個宅子裡的巨涌,還是讓人渾身發抖的冰涼。
我知道我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如果幸運的話,即便我一次只能拖一個人,那也是來得及把他們全救出去的。
可現在支撐我的只是最後的意志力了,我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我不知道這幸運會不會眷顧我,事實上我也並不覺得自己會是幸運的人。
真的要有取捨嗎?
我忽然想起來,不久前白開在漠河曾經莫名其妙的問過我。
如果他和秦一恆有一個人必須要沉陰河,我會選擇誰。
媽的你他媽把眼睛睜開看看!老子他媽的怎麼選!!!??
我抹了把臉。這種情況下情緒不能失控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時候那臭水的味道到不那麼讓人噁心了。反而讓自己清醒了許多。
他們倆都還有鼻息,起碼人還活着。
我去查看了白開的傷口,他的整個上衣基本都被染透了。可在水中,我根本無法分辨傷口的具體位置。
只能胡亂的摸了摸,似乎沒有被刺入銳器。但我無法確定傷口是否還在流血。
秦一恆那邊倒好一些,沒見有非常明顯的外傷。剛剛在上面的時候,秦一恆顯然是在試圖救白開,這樣的話,他的身體狀況起碼是要比白開好一些的。如果樂觀的話,只是體力不支或是什麼別的原因導致昏迷了。應該短時間內沒有生命危險。
我看了看四周。心中默唸,媽的一定要把兩個人都救出去。
於是我做了個深呼吸,玩命的先把他們倆朝着宅子的一角推。
水這時候已經漲到了幾米深,之前難以攀登上的衣櫃,都已經可以直接伸手摸到了。
我打開了幾個衣櫃的門,選了一個相對高一些的,短時間不會被水灌滿的。先將秦一恆託到了衣櫃裡。
然後我再託着白開,超門口的方向游去。
我在視線裡看見秦一恆癱坐在衣櫃裡。身影越來越小。
心裡面已經盡了全力剋制不要哭出來,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掉。
我覺得經歷了這麼多,多少次身臨險境生死攸關,我理應早就對死亡麻木了。
可我沒想到,直到如今,甭說死亡了,我甚至連這種告別都受不了。
我玩命的蹬水,只是希望盡力讓自己遊的快一點。
身體其實早就已經凍得沒有了知覺,我只是依靠着本能。一種求生的本能,不是爲了我自己,而是爲了這兩個他媽的什麼事都敢跟我一起往前衝的傻叉!
這麼遊着,我自己的意識也開始有些模糊了。
我強打着精神讓自己不要閉上眼睛,可還是覺得身體似乎慢慢的在失去控制。
就這樣我終於堅持到了宅子的門口,轉過頭去看,之前的傷感瞬間就煙消雲散了,充斥在我心裡的反而是一種釋然。我甚至不自覺得笑了出來。
媽的剛剛一直着急救人,壓根就沒想過。這水位上升到了這麼高。
門口早就已經被淹沒了,水面之上望去,哪有什麼逃出生天的出口,只有數不清的衣櫃,和飄蕩在水面上的那些白花花的屍體。
這樣也好,媽的哥幾個黃泉路上還有個照應。
我心說要是誰真的惦記我江爍,務必要給我燒副撲克牌過來。
我們仨起碼還能鬥鬥地主解解悶。
這個時候,要是有根菸就好了。
似乎是因爲瞬間失去了希望,我整個人終於完全癱軟了下來。之前所有的疲乏和疼痛,一下子全部找了上來。
我想死亡不過如此,倒真沒有想象的那麼可怕。
一瞬間腦海裡真的如同傳言一般,開始過電一樣的浮現了很多畫面。
只是讓我意外的是,多數畫面竟然是我在入行之前的。更讓我奇怪的是,這些畫面似乎我並無印象,像之前在外面的那種感覺一樣,感覺自己身處在一作山上,既像夢境,又像記憶。只是我已經沒有精力去分辨了。我只能依稀知道自己是在找人,慌亂的一直在奔跑。
但更多的感覺卻是,這現實之中,我在這棟詭異的宅子裡,身體慢慢的下沉,沒入了冰冷的黑水中。
就在這時,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求生本能的原因。
我忽然打了一個機靈,腦子裡瞬間就反應過來一件事!
我的絕望似乎太早了,我完全可以潛水拖着白開從門口出去!外面即便也是汪洋一片,但畢竟不是封閉的空間,一定有機率生還的。更何況,萬錦榮跳入的那口井,多半也可能就是一個秘密的出口!
這麼一想我趕忙掙扎了幾下,嗆了兩口水,終於冒出了水面。
我趕忙去看白開,他還在水面上浮着,離我不遠。
我一把就把他拽了過來,再擡頭去看秦一恆那邊,我就暗叫了一聲不好,水此時已經沒到他的胸口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先試着潛了一下,發現這水的能見度非常差。幾乎什麼也看不見。
這樣一來,我只能憑藉記憶去找到門口了。而且不容許有任何的失誤,因爲無論是我,還是白開,現在的身體狀況都不足以應付太久。更何況白開現在在昏迷,根本無法憋氣。我不知道一個人溺水多久纔會死亡,但我只能拼死一搏了。
只能賭一把了!
我先把白開駕到身上,選了一個相對遊起來比較輕便的姿勢。然而無奈的是,白開現在毫無意識,我想了一下,只能撕了他的上衣,儘快做了一個繩索,將他的兩個胳膊綁到了我的腰上。
我拍了拍身後的白開,媽的!這次你挺過去,我天天叫你爸爸都行!
然後又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潛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