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虎半窩虎軀,一聲低吼,火流雲已經立於其背!
只看到一道白芒沖天,伸展的翅膀像兩朵白雲一樣,身軀扶搖而上,眨眼已經不見蹤影。
暮時,天忽然飄了大雪,沒有預兆的大雪,比記憶中任何時候都要猛烈。彷彿,冥冥中預示着什麼。
簌簌的雪落在臉上,有些生疼!
她抹抹眼角,擦去冰冰的冰棱。
一直跑,擺脫後面緊追的叫囂,摔倒了再爬起來,滿身的傷痕,那樣的狼狽,像強弩之末的鳥兒失去了叢林。
可是,那個囚籠她再也不想回去了,再也不想了,哪怕是死也不想了……
已知是那麼深刻的痛,一次就足夠了,一次就夠了!
簌簌的雪落在臉上,有些生疼!
終於,還是步入到了絕境。
白影掠空,火流雲趕到的時候,她就站在一片斷崖上,風雪吹的她衣裙獵獵飛舞。
她向下望了一眼,懸崖下雲霧繚繞,也不知道幾百丈深。
她再望一眼總是淡然處之,略帶邪魅和無畏的火流雲。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腳下有土飛墜,她也搖搖欲墜。
單薄的身姿,好像一片葉子,這些日子她消瘦了,瘦的讓人看着就心疼。
可是,對於這些,他隱隱有些恨自己爲什麼沒有看到。
跳下來,火流雲臉色發白,不徑自攀援上來。
神樂飄飄站在那裡,靜靜地看着他攀援上來,眼睛沒有一絲的波瀾,心也沒有。
她在他心裡,早就一文不值了吧!
“你不必過來,不要動了,再向前一步,我立即跳下去!”
她喚道,她也知道,他是不把她玩弄的欲生欲死是不允許她死的,本質就是玩樂而已。
“皇后,和朕回去!”他倉惶出口,臉色隱隱有些白。
神樂想或許是這雪太過耀眼,嗯,一定是那樣的。
她皺皺眉,心中彷彿切開一個口子,那聲喚,已經是許久都沒聽到了,許久了,究竟是有多久,連自己也不記得了。
從陌生到熟悉,從熟悉又回到到陌生,一個循序回到原點的過程,就是一場夢醒的過程。
她望着他的眼睛,又望望漫天飄零的大雪,忽然想笑,她也真的笑了出來,道。
“我想不出要什麼理由跟你回去?”
頓了一頓,又道:“回去後又做什麼呢?繼續做你的賤奴?受你的羞辱?豬狗不如?”
火流雲握緊了拳,語調冷冷:“你想怎麼樣?神樂,你別耍什麼花樣了,你明知道,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身形一動,就要躍過來。
神樂飄忽地笑了一笑,嗔道:“是麼?”說着向後退了一步。她的腳跟已經凌空。
懸崖頂上凜冽的風吹得她身子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掉下去。
火流雲臉色終於變了!
不敢再向前逼迫:“神樂,你別做蠢事!你如敢跳下去,我就讓你整個宿州人陪葬!”
“隨便吧。”
神樂慘然一笑,道:“你早已不再是那個會對我百般包
容,但是情真意切的空釋了,你所說我是你的最終追逐夢都能拋之如棄履,你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火流雲一窒,道:“你……你跟朕回去,過往一切,朕既往不咎,你還是大炎的皇后!”
“既往不咎?皇后娘娘?”
神樂輕飄飄地重複了一句,神色莫辨。
“是,既往不咎,這件事朕就當沒發生過。朕還會寵溺,把你捧上天,捧在手心!”火流雲見她似有鬆動,忙加了一句。
“可是……已經發生了啊!已經回不去了!而且,我也不想在飛的那麼高,摔得那樣痛了!你知道那樣的痛是怎樣的麼?
不!你怎麼會知道呢?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我的心是怎麼被萬箭穿心,還卑劣的必須活着!”
她微微閉了閉眸子,又笑了一笑,一字一句地道:“皇上,應該叫你大炎的皇上!你早已不是我的空釋,他在我心目中,早已死了。
我所面對的只有將我一遍一遍凌遲的火流雲,我的血我的淚全部都是恨!只有恨!
我曾經多希望但願從來沒有認識過你,但是,我的恨告訴我,我必須活下去!”
“想活下去,就過來!那不是開玩笑的!”他冰冷的說着,眉頭都蹙到了一起!
“呵呵!”她微微一笑,似乎感覺那冰冷的風正帶着身子,自由的飄零。
她啜了一口氣,蒙着水霧的眼睛看着他的,又道:“不是開玩笑!我所說的一切都不是!
可是,事實是,我留在你的身邊活不下去,也許有一天我殘喘的靈魂也會成爲片片凋零的碎片!但是,若是我離開你,從這下面跳下去,即便是萬分之一的機會,也是有可能活下去的吧!”
萬分之一,對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希望了。
“有那樣的希望,真好!上天,待我終究還是不薄的,自由了……”
身子向後一倒,跌了下去!
火流雲臉色大變,猛地撲了過來!
他的動作極快,竟然抓住了她的右邊半截衣袖!
正要向上提拉,她左手揚起,有尖銳的銀簪,早就準備好的!
“不!”火流雲大叫出聲。
想讓我做奴?下輩子吧!
火流雲大叫出聲,眼眸的光澤從憤怒變成了冷落。
哧地一聲,衣袖斷裂。
她的臉上是如花般絕美的微笑,一如那些青蔥歲月的當年,在他眼前綻開。
紅脣開合,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空釋,你會後悔的,你終會後悔的……”
她呢喃出舊日稱呼,身子就像是斷線的風箏,翻滾着跌了下去!
“神樂……”
終於撕心裂肺狂吼出聲,不顧一切地探手一抓。可是,手指劃破空氣,只觸摸到她幾根青絲。
終究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眼睜睜地看着她飛墜下去,和雪花一樣翩翩飄零。
雪啊,鵝毛大雪,落在衣袂落在眉梢。
她微閉着眼睛,脣角是一副解脫的笑意,眼角卻留着淚。由水珠,串成串,滴滴答答……
風在耳邊簌簌的
吹離,身子正在加速下墜。腦海中,映着的那過往的畫面,和猶如昨日曆歷在目的畫面。
“沒事的!有我在,無論什麼危險,我都不會離開你!”
“如果連想活着的都不肯定的話,未來的路可該怎麼走?我是有決心陪你一直、一直走下的!所以,絕不能死!”
原來,那一切一切的承諾全是成了雲煙,就像這風一樣,唯有她還記得這一切……
現在她終於解脫了。
她安然地閉上淚眼,墜向那無底的深淵……
距那日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兩夜,漫天的雪瘋狂着,白雪皚皚,冥冥中好像祭奠着什麼一樣!山下崖下,頭頂是一片朦朦朧朧的雲霧,依稀可以望到那巍峨的山崖,彷彿天上一樣。
而正前方是一汪巨大的湖,並沒有因爲那寒冷的冬季冰封住,碧波盪漾,深有千尺。
“主子,半山腰沒有!”
“回稟主子,河流沿岸沒有!”
沒有!沒有都沒有!
火流雲的顏,正如這嚴寒的冷冬一樣,那瞳孔就是一座冰窟!
“找!繼續找!找不到人不能給朕停下來!”
他嘶吼,嘶啞的聲線隱隱有幾分顫抖,就像崩斷的琴絃一樣。
兩眼通紅,隱隱蒙着一層水霧!
他凝望着天空,那冰冷的晶體落在眼裡,然後融化成水,從眼角溢出。
痛!是痛徹心扉的痛!
不能呼吸!不能廝守!
“慕容神樂,你在哪?快回來吧!”
心中的聲音愈發的清晰,愈發的凝重,凝重的好像一把鋒利的劍直插在心口,泊泊的滴血。
“主上!已經兩天兩夜了,慕容姑娘只怕是已經……”
“住口!”他如咆哮的猛獸!
僅僅是一句話,也偏偏是一句話便激怒了!
怒不可赦的他,一隻手提起那倩麗的魅影,像一隻發狂的獅王一樣。
赤金被提起,根本連呼吸都不能,好像死了一樣,一張臉已經糾結成青紫色。
“唔……主……主上……”
“沒有朕的允許,她怎麼可能逃離這個世界!天大地大,她都逃不出朕的手心,這一次也一樣!”
“嘭!”一道妖冶的銳光濆激,手臂受力,下意識的反應收回了手。赤金跌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呼吸。
“主上!你不能這樣!”赤焰擋在赤金的面前,顏色是那般的沉重也是那般的嚴肅。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是反抗着主子的一次。
火流雲的寒凜卻已經達到不可回收的地步,手掌慢慢的、慢慢的擡起,只要一掌!只要一掌落下,便足以要了赤焰的命!
“赤焰,不必……不必這樣!”
“有些話我是早就想說的,今天就當預支後半生的勇氣吧!拼死我也是要說出來的,難道你不是一樣麼!”赤焰含笑着對着赤金說着。
她當子啊前面,右臂一橫,唯見一道灼灼的寒芒四射,竟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架在雪白的脖頸上。
悽然一笑,她目對着自己忠心不二的主子,火流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