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樂的容顏已經沒有了絲毫的血色,就像冰雪一樣。手指皆頓住,就像凍僵了再無法動彈。
莊嬤嬤一時慌了神,鶯歌更是以爲自己犯了什麼大錯,跪在地上連連叩頭請求寬恕。
然而,慕容神樂的腦子此時此刻是空洞洞的,好像沉入了夢魘,怨天轉地再也醒不過來了。
“怎麼,怎麼會是!怎麼會是他!”
不應該是凌飛揚的麼?凌雪可是懷上了第一個皇嗣的呀!爲什麼結果成了慕朗?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她站起身,擺了擺衣袖讓其全部退下,包括莊嬤嬤。獨自一個人關在寢殿,兩天兩夜都沒出來。
莊嬤嬤不敢驚動她,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她看到一向從容不迫心懷萬物的主子居然失落成那樣,只怕這件事比天還大。
這兩日,後宮每個妃子小主都懷着各自的心思度過。
慕容神樂在屋子裡翻閱關於宿州嘉州乃至慕朗凌飛揚的一切,靜下心來思慮每一個環節,要得出答案。
慕嫣則在小竹居精心打坐修煉,鬥氣修爲節節攀高。
凌雪安心養胎,沒有過分舉動。
後宮宮人也傳者皇后和雪妃之間的奇妙關係,有人說是皇后手提貴禮向雪妃低頭示好,也有人說皇后紅杏出牆不願參與後宮爭鬥,偏偏沒人說皇后賢惠大方。
相對應的前朝,慕朗率兵十萬以每天三十里的速度開拔,途中兵分兩路,八萬兵馬在五日後準時趕到邊城要塞嘉州,宿州次日到達陳兵兩萬。
三日後,十五月圓。乃是後宮每月必須有的後宮妃子聚集未央宮日子,說它是一次小型宴會,倒不如說是集體會議來的更貼切一些。
這也是經歷了近兩月來第一次,神樂不禁留心讓下人操辦了一下。
圓月當空,宛如玉盤,後宮妃子皆穿着異常華麗的衣裳,因爲與往日不同的是火流雲居然也出席了。
座位依照着各品階的妃嬪小主,嫣妃雪妃同爲正一品皇貴妃位落中央左右。雖是看上去相差只不過分毫,然而,雪妃靠近的則是火流雲這一邊,實質卻是失之一毫、差之千里。
宮宴上,鶯歌燕舞,各妃嬪獻上拿手絕藝,誰不想包攬皇上的恩澤,就像雪妃那樣,得了封位、亦懷了龍嗣。
慕容神樂一如往常,說着不冷不熱的架子話,全程與火流雲沒有一句交談,好死不相往來的陌生一樣。
柔貴人近來算是得寵的,細心留意也看得出來和雪妃不無關係,後宮的妃子不少已經成了她的棋子。
場中央,她玉姿獨舞,一雙緋色的水袖被舞動的就像行雲流水,玲瓏身子扭着無比誘人的姿態。精緻妝容,嫵媚的氣質,好像夜裡綻放的玫瑰。
“唰”水袖飛來,落在火流雲的懷裡。柔貴人嘟着櫻紅的小嘴,半闔着美眸,蓮步輕移,當真是勾人心魄,無法抵擋。
火流雲握住水袖,譏脣一笑,手掌卻是一圈一圈的收緊。水袖帶來了柔貴人的嬌軀,一步一步的靠近,一股襲人的香粉味撲面而來。
神樂只覺得喉間有些聒噪,斟了一杯茶飲下。
“皇上……”嬌滴滴的媚聲,柔進了骨子裡。
火流雲勾了勾脣,順勢一把將她帶進了懷中,柔貴人嗔了一聲。
“皇上好壞哦!”
“愛妃喜歡麼?”
他勾起尖尖的小下巴,冷眸一彎似笑非笑。
“貧妾喜歡皇上打算怎麼樣呢?”她玩弄着火流雲的一縷青絲,嘟着小嘴就像熟透的果實一樣。
“今晚,朕就乖乖跟你走由你處罰,可好?”
“恩,那貧妾說了,貧妾喜歡無論皇上怎麼待貧妾,貧妾都喜歡!”說着便勾住了火流雲的脖頸,美眸對着他的。
慕容神樂依舊是表無表情,目光斜看慕嫣正是直直盯着自己,她擠了擠眉用眼神質問。
慕嫣搖搖頭,神色看上去還挺精神,氣息也平穩的多了。更沒有因爲柔貴人和雪妃的得到恩寵而妒忌,似乎是很明瞭。
一場宴會,盡數充斥着色誘和嫉妒,各懷心思。
正當此時,大殿中急匆匆小跑進來一個人,身披甲冑腰佩利劍。
也全然不顧此時的氣氛,撲通一下跪在大殿的正中央。大呼:“皇上!”這一聲喚,聲音是顫抖着的,氣息已經虛耗過度大口大口的喘氣。
火流雲眉頭一皺,定睛瞧着堂下那人。一把將懷中嬌滴滴的女子推開,絲毫沒有留下情面。
“皇上,嘉州三百里加急!”
“報!”
士兵垂首抱拳,道:“回稟皇上。今日寅時楚軍忽然壓境,提前兩日。楚軍十五萬主力軍本壓境嘉州方向,楚軍兵臨城下嘉州城城門大開,楚軍揮師進城,一路南下連破兩座城池!”
“慕朗的八萬兵去哪了!”火流雲慍怒,聲音愈發的冰冷。
鶯歌燕舞的宴席,如今就像人間地獄一樣。
“回稟皇上,凌監軍發現慕嫣通敵叛國,與楚國人勾結,故意放楚軍進關!而且,有往來書信,證據確鑿,如今,慕朗已經被同通敵罪論斬,皇上請過目。”
說罷,一個牛皮紙信封和一個蒙着黑布的不規則原型體被呈上了龍案上,布片一角一角被解開,露出一個血粼粼的頭顱,頭髮上。臉龐上全部都是血,眼睛瞪成了滾圓,眼白都蒙着血漬!
“啪!”慕嫣登時站起身,臉色已經不能用紙白可以形容的了,顫慄的嬌軀,連呼吸都不能了。
火流雲拆開了信封,飛速瀏覽了一遍,眼神裡斂住了兇光。沒人能想到他這般平靜心裡在想些什麼!
“凌監軍果然做的很好,無論是誰,通敵者,死!捉拿通敵者,賞,將慕朗的腦袋掛城門,以儆效尤!”
慕嫣雙手捧面,嘴脣喃喃:“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絕對不是!”
火流雲背過身去,冷眸斜斜的瞧着她,哼笑道:“嫣妃,你好好看看,是不是真的!朕可不會冤枉任何一個臣子。”
“啪”牛皮信封甩到了慕嫣的臉上,就像一個疼痛的巴掌印子。
她眨了眨眼,顫抖的手指將信封打開,上面的字跡和印章無一不是父親的。
“啪嗒
!”“啪嗒!”“啪嗒!”淚珠瞬間從眼眶裡跌落,將宣紙上的筆跡暈染開了。她的心就像沉入了谷底,在無法掙脫。
“嫣妃,你現在還敢說,你的父親是清白的!”火流雲走上前去,一把擒住嫣妃的下巴,手指的力道很重摳出了一個紅印子。
“臣妾……臣妾……求皇上看在家父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輕饒我慕家,求皇上!”
“啪!”火流雲一把丟開了他,慕嫣重重磕在了桌角上,疼得直抽涼氣。
“如何處斷,朕自有分寸。不會放過一個佞臣,也不會薄待每一個忠臣。慕朗,朕自問沒有薄待於他!”
雪妃靠了過來,望了望此時無比難堪的嫣妃,嘴角噙着一絲得意笑意,道:“皇上待慕家的好,是全天下有目共睹的。只是苦了皇上這份栽培之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皇上,臣妾自知後宮不得干政,但,着實有句話就是貌似也要說出來!”
雪妃垂着頭,神色格外的嚴肅,好似一株傲骨的寒梅。
火流雲轉動眼眸,飛快的從神樂身上劃過,落在雪妃身上,道:“愛妃有話直說,朕恕你無罪!”
“此次楚軍壓境,正是非常時刻!慕朗領兵受命,十萬大軍奔赴邊關。還未真正開戰就出現此等大事,這對於我軍可謂是一次痛擊。
通敵叛國,造成的士氣失落,戰鬥力流失,不出一日便淪陷兩座城池。照此速度,我大炎沃土豈非要被楚軍鐵蹄踐踏。所以說此事絕世不能姑息!
而且,慕府衆所周知,家大人多軍機重族。臣妾也是願意相信並非所有慕府衆人都有叛敵嫌疑,然而,只要有一個,我大炎便不再是完整的。”
火流雲眯了眯眼眸,月華微冷吹得人渾身都冰的慌。雙手負於身後,表情陰邪而至酷。
“愛妃說的是,寧可錯殺一萬,也不能有一條漏網之魚!來人!”
“屬下在!”身着銀色甲冑的御林軍統。
“派兵速將慕府十親九族統統收押慎行司,如有抵抗,就地正法。朕要看看,慕府裡還藏着多少奸細,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慕嫣渾身一顫,跪趴着猛磕頭,聲音悲慼,嗚咽連連。
“求皇上,放我慕家一條活路。貧妾做就做馬也會報答您的恩情,求皇上……”
“嫣妃既然那麼喜歡下作自己,朕會成全你的!東辰宮裡好好反省自己吧!”
嫣妃嬌軀一陣,恍然擡起頭來,月光下竟是滿臉的淚水。
她凝望着眼前這個無比英俊,高大的男人,散去那小時候一份微妙的仰慕之情,如同一個陌生人。雪妃依靠在旁邊,傾城魅惑,毫不遮掩得意之色。
“雪妃,是你!是你凌家人害的!你殺我不成,如今拿我慕家出手,你怎麼會如此歹毒?”
“皇上明察,嫣妃,皇上和衆姐們都知你現在心情沉重。但是,身爲正一品貴妃,話絕對不能亂說,需要講究證據的,否則那就是誹謗!”
“我纔不是誹謗!我有證據的!我有!”她咆哮着站起身指着雪妃的臉,單薄得身軀搖搖欲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