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麼!”琴笙似被察覺了什麼羞恥的事情一般,梭然地坐起來,楚瑜一個不防就直接從他身上滾了下來。
琴笙纔要說話,只是兩抹腥紅瞬間從他鼻子下滴落下來。
他瞬間一怔,似有些不能理解那些腥紅是什麼,下意識地擡手摸了下鼻子,一摸一手血。
楚瑜:“呃……白白寶貝兒,聽小姑姑解釋。”
琴笙忽然擡起一雙冰冷的琥珀眸定定地看着她,似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樣:“你打我?”
楚瑜:“我……。”
“好,好得很。”琴笙梭然起身,近乎恨恨地看着她:“本尊中毒了還擔心你會出事,你倒是回來就爲了那野貓對本尊動手,本尊這就去殺了那野貓,且看你再敢在外頭養東西!”
說罷,他轉身掠身飛去。
楚瑜看着那遠去的人影,無語凝噎,只來得及吐出剩下的半句話:“……不是故意的。”
她也真的沒養任何其他的‘生物’,養他這麼一個祖宗,都能折騰得她去了半條命了。
驕傲、敏感、偏執又容易暴躁的青春期少年,實在是這個世上最不可理喻的生物!
隨時隨地,一個眼神、一句話、一個動作,他們都可以腦補出一片愛恨情仇的大戲。
果然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娃兒實在不容易。
“你們還在這裡愣着幹嘛,難道真的要等着白白大開殺戒麼,快去追,不知道攔着點嗎!”楚瑜看着遠遠地站着不敢過來的水曜和木曜,忍不住從牙齒裡擠出話來。
七曜裡頭那七隻奉琴三爺如心目中的神祇,可如今非常時期,他們也不知道機靈點!
水曜冷哼一身扭了腰,揮了揮手手裡的帕子朝木曜示意:“你去,你去,人家要看着火曜哥哥,可不能讓那魔女把人家的火曜哥哥吃了。”
木曜嘆了一口氣,頷首:“好,我讓人去通知金曜首領。”
這種時候,大約只有金曜首領的話,主上還能聽得一二。
楚瑜遠遠地聽見金曜的名字,她忍不住心頭有點不舒服,但還是沒有出聲阻止。
這一刻,她忽然能理解爲何世上有惡婆婆這種存在。
老覺得自家娃兒都是單純天真的好孩子,擔心被人誘拐了!
“喂,等一下,木曜,白白說他中毒了,他中什麼毒了?”楚瑜沒有忘記剛纔琴笙說的話,趕緊問木曜。
木曜蹙眉,一臉茫然:“什麼毒?主上是百毒不侵之體,能中什麼毒?”
楚瑜聞言,瞬間一愣,琴笙是百毒不侵之體,那剛纔他說的話是怎麼回事?
水曜一臉不解地顰眉,他也聽見了自家主上說的話,沉吟着道:“毒?雖然人家的醫術不如老金,但是辨毒的本事江湖上除了蜀中唐門之人,還沒有人能超過我,昨日我才替主上把脈過,除了主上的脈象有些氣血瘀滯,燥氣上升,肝火旺盛,睡眠不足之外並未察覺主上中毒!”
楚瑜聽着水曜在那報出琴笙的一竄症狀,忍不住脣角微微抽搐。
這是在變相告訴她琴笙有多惱她麼?
“行了,你們先趕緊想法子把人給追回來再說罷。”楚瑜頭疼的嘆氣,低頭看了看自己還跟個蠶繭似的,忍不住搖頭——她就是個操心的命。
小兒難養!
……
浣花院
“小魚,不是金姑姑說你,你實在是太草率了,這事兒你怎麼也要跟咱們先打個招呼。”金姑姑看着坐在堂上,剛換了一身衣衫的楚瑜,忍不住蹙眉有些不悅地道。
楚瑜乖巧地點頭:“是,金姑姑,我錯了,沒下回了。”
雖然再給她機會重來,也許她還是會選擇先斬後奏。
這些日子琴家待她還算不錯,她已經借了琴家的勢,但不想逼琴家直接出手,這是她和南芝菁的恩怨,沒理由讓琴家因爲她的恩怨和她自己個人的道義而對南風織造動手。
金姑姑看着楚乖巧的樣子,大大的眼裡卻沒有一點悔意,不禁有些無奈地嘆了一聲:“小魚,你要明白,你如今已經不是那個衙門裡尋常小捕快,你領着曜司等同七曜星君的薪俸,是咱們曜司的人,任何人爲難你,就是爲難咱們曜司,你不需要單打獨鬥,除非……。”
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楚瑜:“你心裡並沒有把自己真當成曜司的人!”
楚瑜沉默了下去,好一會,才笑了笑:“姑姑說笑了。”
金姑姑說對了,她真的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曜司的人。
她從來沒有忘記自己來自哪裡,又是因爲什麼原因進入曜司,還有她背上揹負着的那一個巨大的秘密,都讓她沒有法子將自己真看成曜司的人。
她和曜司裡的其他人那樣將琴三爺當成心中的神祇一般敬畏着不同,她所有經歷的一切讓她對琴三爺那個危險而可怕的男人只有畏,沒有敬。
所以,她怎麼可能和曜司裡的其他人一樣呢?
……
金姑姑看着楚瑜臉上那看似真誠,實際上異常虛浮的笑容,忍不住微微蹙眉,剛要說什麼,卻忽然聽見門外傳來紅袖的聲音:“金姑姑,廉親王殿下在琴家繡坊外求見,道是有要事,無論如何都要見您一面。”
求見?
這詞兒讓楚瑜神色瞬間有點異樣。
堂堂朝廷的親王要進琴家繡坊,何須如此慎重?
“親王是要見我,不是要見縉雲縣主麼?”金姑姑挑眉,似在思量着什麼事。
紅袖道:“正是。”
金姑姑頓了頓,輕嘆了一聲:“罷了,趁着主上不在,讓親王進來罷。”
說罷,她起了身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又看向楚瑜:“丫頭,你先避一避。”
原本失蹤的楚瑜,這會子突然讓廉親王看見出現在琴家,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楚瑜會意地直接轉身往側間暖閣去了。
暖閣裡,霍三娘正懶洋洋地縮在榻上,一副饜足的模樣喝着甜甜的薑湯。
楚瑜見狀,忍不住有些好笑:“你什麼時候來的,火曜呢?”
霍三娘白嫩的娃娃臉上露出個甜美的笑來:“哎呀,他害羞着呢,那小妖精躲起來了,就是不知道着涼了沒有。”
“喲,瞧你這樣,可是得手了?”楚瑜瞪起大眼,興致勃勃地看着霍三娘。
水裡的那一場鴛鴦浴她印象深刻,難道還劍湖真成了野鴛鴦的牀?
霍三娘舔了舔嘴脣,有些意猶未盡:“差了一點,不過也差不多少,那小妖精掙扎得厲害,而且水曜那個混蛋拿魚竿吊着南芝菁那貨往水裡砸,雖然未成好事,不過還是讓他在我手上出了精氣,成色不錯,不錯……。”
楚瑜一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瞬間漲紅了臉,趕緊擺手“行了,別說了你好污、好污……。”
難怪火曜要躲起來了,估計羞憤之後,殺了霍三孃的心都有了。
霍三娘哼了一聲:“什麼污,那水裡還挺乾淨的,能見度高,要不我怎麼知道他的精氣不錯?”
楚瑜:“……行,你厲害,還是換個話題罷。”
還好,正廳裡的動靜很快就轉移了她們的注意力。
“殿下,您說什麼,南風織造裡有什麼?”金姑姑微微拔高的聲音裡帶着錯愕。
廉親王神色陰沉地道:“那些苦主們擊鼓鳴冤,琴知府沒有直接審理,只關了大門,喚了一個進小房裡讓本王在一邊旁聽了一會,簡直是駭人聽聞,說是那些病重和傷得厲害的絲工都讓填了石灰坑。”
“這會不會是訛傳……可有證人?”金姑姑忍不住蹙眉。
她開礦時,是知道有些小礦井裡爲了省下藥費是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但是她實在沒想到這偌大的雲州城裡也有這樣的事。
廉親王閉了閉眼,揉了揉眉心:“那些苦主擒了以前的琴家監工,還有尋了一些逃出來的工人,口供裡確有其事!”
“這,縉雲縣主可知道此事……。”金姑姑遲疑道。
這些工人並非賣身奴僕,就算是賣身奴僕按照大元的律法也不是想打殺就恣意打殺的,何況那些工人基本上都是簽了工契的,又不是朝廷沒入賤役的罪人
廉親王嘆了一聲,神情肅穆:“所以不管如何,本王都要見你一面,此事本王暫時按下不發,本王一定要見一下菁娘一面,問問她到底知道不知道此事!”
金姑姑聞言,品了一口茶神色淡淡:“若是縉雲縣主說她知道,您待如何,若是縉雲縣主說她不知道,您又待如何呢?”
廉親王沉默了下去。
楚瑜在隔壁的暖閣靜靜地坐着,明麗的大眼裡浮現出譏誚冰冷的光芒來,似隱有碎雪浮冰。
瞧,這是準備官官相護麼?
她雖然早已有所預料和準備,但是心中還是一片冰冷,南芝菁不管知道不知道這件事,她都不會放過南風織造。
廉親王若是要壓下此事,她就算無論如何都不會善罷甘休!
“菁娘知道不知道,其實並無關聯,若是最後此事坐實了,那麼本王都自當親自督促雲州知府查案,再寫奏摺上呈。”廉親王忽然開了口,聲音清冷如冰。
“只是,在此前無論如何,本王都想聽菁孃親口說一句話,這是作爲長輩對她的寄望,本王希望她沒有泯滅良知,或可求皇兄一個恩典,饒了她一命。”
楚瑜聞言一愣,心情有些複雜。
不管如何,廉親王沒有包庇之心,這已經很是難得,也讓她很感動了。
說話間,忽然紅袖匆匆地進來,有些慌張地道:“出事了,主上不知要殺什麼人,竟提着吞噬去了南風織造,如今那裡頭……。”
血流成河!
楚瑜頭皮瞬間炸了,忽然想起今兒按照計劃,封逸是要去南風織造的!
------題外話------
琴貓貓: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本喵不活了,本喵要買醉!
小酒館裡,一對夫妻正當壚賣酒
北極眼睛一亮:哎呀,客官,要喝點什麼?吃點啥?
琴貓貓:吃魚!吃死魚!
黑米:美人,這裡沒有死魚,吃我行不?你看我像黑米粥不?
北極:客官不要理他,吃我,你瞅着我像北極貝不?
黑米:好啊,你看到小白臉,就當着我的面出牆了!臭婆娘!
北極:老孃還沒說你看到好看的,公母通殺呢!臭不要臉!
琴貓貓看着面前打成一團的黑米粥和北極貝,面無表情:連食物都開始打架了麼?智障太多了,本喵還是回家吃魚。
祝賀北極和黑米大婚週年慶,麼麼噠,送上小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