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明灝辰和墨翊萱攜手下樓,御音迎上前,輕聲說道:“屬下一切安排妥當。”
墨翊萱點了點頭。
明灝辰走到掌櫃處問道:“請問藥熬好了沒有?”
掌櫃忙不迭地說道:“早就好了!小店還特意爲您二位準備了特色菜,這就上菜!”
明灝辰和墨翊萱就座後,見御音站在一邊,他示意道:“御音,你也一起吧。”
御音坐過去後,飯菜很快就端了上來。
滿桌子美味佳餚,墨翊萱卻毫無胃口。
明灝辰端着藥碗說道:“翊萱,來喝藥。”
墨翊萱淡淡說道:“我沒事。”
明灝辰心疼說道:“你的傷口尚未完全復原,不要任性好嗎?”
墨翊萱接過藥碗,放在了一邊。
見狀,明灝辰無奈至極,心中更加疼惜。他吩咐店小二先將藥端過去,熱一熱再拿過來。
三人默默地吃着飯,旁邊卻在茶後閒聊着。
只聽一人說道:“現在這日子,真是沒法兒活了!常年打仗,沒個安寧!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盡頭!”
另一人說道:“皇城裡的那些人說的倒好聽,說什麼是爲了全天下的老百姓,其實還不是爲了他們自己的野心!他們躲在皇城裡享福,死的還不全是我們這些普通百姓!”
“打仗抓丁還不算,再加上課稅連年增加,這叫我們怎麼活!現在這日子,能夠喝幾口粗米粥就已經是求之不得了!哪像那三個人——居然還能喝上香噴噴的湯!真是羨慕死了!”
“那三個人看起來非富即貴,不是我們能夠比得起!咱們還是別多說了,一不小心得罪了什麼人,這腦袋可就要搬家了!”
議論聲漸漸平息,客棧裡仍然是和氣融融。
明灝辰放下筷子,食不知味。他失神地說道:“一切都只是爲了我們的野心,真的是這樣麼?”
這個問題,像是在問墨翊萱,也像是在問他自己。然而,沒有人能夠回答。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一個暴躁的聲音響起:“交錢!”
然後是掌櫃戰戰兢兢的聲音:“李師爺,我這個月不是已經全部都交完了嗎?”
“大人家裡喜事將近,那點錢哪夠!所以他臨時決定,這個月再多交一倍!”
“大人家裡的喜事,小人早就聽說,也早就送了賀禮,祝賀大人再娶美人。可……可是小人該交的都已經交清楚了……真的沒有多餘的錢了……小人的老母病重,小人還愁着湊錢給她看病呢!”
“大人新娶,你竟敢提起這事!存心找晦氣是不是!信不信我這就封了你的店,砸了你的招牌!”
“李師爺請手下留情!小人一家老小都指着這小店過活呢!請李師爺放小人一條活路!”
“甭說廢話!交錢!”
“可是小人真的拿不出那麼多錢!”
“既然如此,那可就別怪本師爺不留情面了!”那師爺囂張跋扈,一聲令下,“砸店!”
“師爺!”掌櫃一聲慘叫,猛地跪在了地上。
他拉住師爺的腿,不斷地哀求,可是師爺滿臉傲氣,無動於衷。
眼看着那幫衙役就要衝進來砸店,明灝辰再也看不下去,準備出手阻止。
墨翊萱卻輕輕地按住他的手說道:“別忘了,現在可是南曄國境內。”
明灝辰強忍怒氣說道:“不論是在哪裡,對於這種不平之事,我又豈可坐視不理!”
墨翊萱輕輕地搖晃着手中的茶杯說道:“不平之事,滿目皆是,你又能如何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收復叛國,統一南北,那時候才能夠真正的天下清明!”說到這裡,她的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我現在都自身難保,居然還在癡人說夢,真是可笑!”
明灝辰看着她,莊重地說道:“你想要的天下,總有一天我會送你!”
墨翊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
明灝辰知道她受傷太深,自然不會勉強她去接受自己,反而心中滿是憐惜。
眼看着那些人已經開始毀店,明灝辰再也按耐不住,準備出手阻止。就在這時,卻忽然看到一雙筷子迅猛朝那師爺直逼而去,勁風如電,居然將他逼出了門外。
明灝辰錯愕地看了一眼御音,卻見他神色淡然,兀自捧碗喝湯。
師爺直直朝門外撞去,摔倒在地上,疼得慘叫連天。他料定是這店裡有什麼異物作祟,不敢再貿然闖入,罵出幾句狠話,帶着一羣鷹犬,慌不擇路地跑開了。
師爺跑遠之後,掌櫃纔敢從地上爬起來,嘆了幾口氣之後說道:“這是小店最後一次開門了,大家吃好喝好,以後可就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菜了!”
一個熟客驚奇地問道:“爲什麼!師爺已經走了,掌櫃你怕什麼!你也看到他剛剛被嚇成那樣,估計很久都不敢再來了!”
掌櫃搖頭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留在這個地方,只有死路一條!還不如早點離開,另謀生路!”
有人關心地問道:“那你以後打算去哪裡?”
掌櫃滿臉迷茫地說道:“如今這北方是越來越不太平了,聽說南邊的淓澤國還算較爲安定,我打算帶着全家去那裡謀生。雖然捨不得離開這裡,畢竟這是我活了一輩子的地方,但是……唉……如今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活命要緊!”
那些人還想挽留,掌櫃卻連連揮手,再次嘆了幾口氣之後,忽然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好多年不曾下廚了,今晚本掌櫃親自掌勺,請各位父老鄉親品嚐!”
聽到這句話,那些人卻全無喜色,眼看着掌櫃走進廚房那悲涼的背影,都不由得搖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