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文鳶搖搖頭,正欲伸手取那石塊出來,卻見杯中的水的紅色,一點點暗下去,只短短的幾秒鐘,茶水又變得透明。
懷着好奇的心情,她倒掉杯中的水,將石塊緊緊攥在手中。
在微弱燈火的照耀之下,那石塊周身黑線,明晰可見。那黑線似乎有數十條,橫七豎八,不成章法。
意料之外的發現,讓齊文鳶十分驚異。這些黑線,之前她從未見過,似乎是今日遇水之後才顯現出來的。
端詳了良久,才勉強看出其中的暗藏的端倪。齊文鳶重重的拍了下腦袋,譴責自己的反應遲鈍。
心念及此,連忙叫了小滿過來一同參謀。她畢竟對陳朝的瞭解,只有二三成,遠不如小滿這個土生土長的陳朝人。
小滿聞聲趕來,見小姐正專心的琢磨着那塊石頭,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埋怨。小姐不僅沒扔了這個不祥之物,反而寶貝似的珍藏着。
強壓着心中的不情願,小滿吐吐舌頭,接過那石塊,目不轉睛的細細端詳。
石塊上通體的花紋,似曾相識。她咦了一聲,讚歎着眼前奇妙的事情。最近的一切,發生的太過詭異。
“小姐,這是地圖,鳳翔城的地圖。”
小滿的眼中閃出異樣的神彩,滿臉的不敢置信,她的臉在燭火的照耀之下,一閃一閃的亮着。
齊文鳶點點頭,其實,她也有此疑惑,只是一時不太能確定。
小滿一本正經的拿過靈石,指着那規律的線條,說道:“小姐,你瞧,這是東直街,這是落花巷。這裡是西大街,咱們府上就在此處。”
她的一顆心砰砰亂跳,從出生以來,她從未見過這般的奇事。
其貌不揚的石塊之上,居然印着鳳翔城的地圖。
齊文鳶湊過頭去,見小滿說的頭頭是道,心中的疑惑漸去。
長期以來歷史小說的薰陶,讓她心中雪亮,那線條應該是由一種特殊的顏料塗上去的,遇水纔會顯現。
不過,緣何發光這個問題,她暫時解釋不了。
“小滿,這件事要保密,就連春桃,春杏也不要告訴。”
齊文鳶定定的叮囑了下小滿,手中摩挲着那石塊上的凸點。
或許,一切的疑團,都將在那個地點解開。
真相只有一個。
一想到要化身名偵探柯南,齊文鳶全身的血液沸騰,恨不得馬上行動。
但轉頭望見蒼茫的天色,她心中怯怯,萬一碰上個歹徒什麼的,一切計謀全完了。
雖然,她近來重操修真舊業,但就目前而言,赤手空拳的打到一名大漢,顯然心有餘而力不足。
夜色蒼茫,沒有一顆星子。
偶有冷風吹過,樹木飄搖而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花圃中枯黃一片,無半分昔日嬌嫩的顏色,就像是龍捲風過後的狼藉。
齊文碧獨自坐在窗前,微弱的火苗搖動着身軀,驅走了滿室的黑暗。
她貼身的小丫鬟,早已睡下,但她卻遲遲的入不了夢鄉。
已經被困在碧荷園足足一月,在寧靜的夜裡,她甚少睡得着。
大部分的時間,她都躺在牀上,在一片黑暗之中,瞪圓了雙眼。
心中根深蒂固的仇恨,並沒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消散,相反越發的強烈。
她心中深深覺得,重生這件事,一定是上天的別有用意。所以,身在孤地,她並沒放棄希望。
有朝一日,定會是她笑着,看着齊文鳶哭。
連續幾天不尋常的陰暗,讓她心中隱隱有絲不安,總覺得有很什麼大事發生。
其實,很多時候,拋開那些所謂仇恨,她也不過是個小女子,會害怕,會難過。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臉上的表情,清一色的憂愁。
廣袤的天空,烏雲密佈,像是永不會再散去。
有人傳來訊息,說是其他地方都是朗朗晴空,只有鳳翔城的上空,一片陰暗。
一時間,人心惶惶。
甚至許多居民,拖家帶口,摩拳擦掌,意在搬遷。
街道兩邊的商鋪,大都緊閉着門,偶爾開着幾家店鋪,門前冷落鞍馬稀。
鳳翔城的繁盛,幾天之內,便消失殆盡。朝廷下派的官兵,眼界而行,到處宣告讓衆人稍安勿躁。
只是,恐慌的趨勢並沒減退,反而愈演愈烈,京城百官束手無策。
百姓們信奉鬼神之說,相互傳言說鳳翔是不祥之地,不久就要遭到大難。
事情驚動了當朝皇上,一聲令下,京城中幾個散播謠言之徒,當場頭懸菜市場路口。
這一舉措,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百姓不敢再大聲的談論,只是心下難免惴惴。
每日燒香拜佛,祈求晴日的來臨。一時間,鳳翔城附近幾個廟宇,成爲了寵兒,香火前所未有的旺盛。
儘管香上了無數,天空卻依然沒有要晴朗的意思,這讓人越發的不安。
齊文鳶無意於這些,再怎麼說,作爲一個現代人,比之更惡劣的天氣,她見得多了。
君不見,黃沙漫天路茫茫。君不見,霧靄重重如仙境。
見路上的行人滿臉的憂心,她胸中生起一陣拉住他們的袖子,挨個的寬慰的衝動。
沒什麼,陰暗總會過去的。麪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
小滿拽着滿臉笑容的小姐,咳了兩聲,示意她收回笑容。
周圍人投來的目光,刺的她臉生疼。眼見小姐沒任何反應,她只好垂下頭,小聲的嘀咕:“小姐,您還是不要開心的太明顯了。”
注意到來自周邊的敵意,齊文鳶扁扁嘴,只好忍住笑容。
人真是奇怪的物種,按理說每個人的喜怒哀樂不同,沒必要保持相同的心情。可是古人有言,憂人之憂,纔是聖人。
好吧,她承認,她又低俗了。
她吐吐舌頭,避開周圍人的目光,拉着小滿的手,輕聲的催促:“小滿,我們還是快些去吧。”
其實,她原是不想帶小滿出來的,畢竟,地圖上遙指的那個地方是否兇險,還是個未知數。
無論怎樣,她算修過真的,身上集聚的靈氣,不一定什麼時候會發揮出來。
小滿卻只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若是情況突變,自己保命已成問題,哪裡還顧得上小滿。
但帶小滿出來的理由也很簡單,她看不懂地圖。在這個硬傷前提條件下,所有的顧慮都只能是顧慮而已。
齊文鳶想到這一層,嘿嘿的自嘲了兩下,膜拜在博大精深的地理學之下。
黑雲壓城城欲摧。
青色的磚牆隱沒在寂然的昏暗中,冷冷的泛出些青光,伸手摸去,有一種涼到骨子的冰冷。
拉着小滿穿過無窮的巷弄,百折回轉,在一排青色的小屋前,二人停下腳步。
這一排屋子的位置十分隱秘,夾在兩個高大的圍牆之內,若是不經地圖指引,幾乎沒人能找到這來。
但那幾間小屋十分破敗,屋瓦碎裂,顯是長年未經修葺,周身散發出幽幽的腐敗的氣息。
齊文鳶緊皺着眉頭,轉身盯着小滿看,臉上寫着大大的問號。
眼前破敗的地方與她所想象的神秘之地,反差實在太大。
小滿心領神會,鄭重其事說道:“小姐,圖上所示的位置就是這裡,不過具體是哪一間,婢子倒不大清楚。
齊文鳶無奈的點點頭,接過小滿手中的石塊,對比着打量了一番。
她緩緩上前走了幾步,欲伸手去敲那木門,她實在好奇,這種地方是否有人居住。
剛一接近門,那石塊瞬間又變得通紅,而且,溫度越來越高。
“啊”齊文鳶尖叫着扔掉了手中的石塊,剛纔的溫度,已嚴重超出了她的承受極限。
來自石塊的光亮,照的周圍的一切明亮起來,那扇古舊的木門,像被人塗上了一層紅漆。
本來在那天遇水之後,那石塊再也沒有發出過光芒,取而代之是慣有的青灰色,平凡到骨子裡。
但是,刻在的它身上的線條,卻也沒因爲水分的蒸發而消失。
這倒省去了齊文鳶不少的麻煩,至少她不用死乞白賴的一路上找水源。
在一個沒有礦泉水瓶的年代,攜帶水源出門,是件很費勁的事情。再怎麼說,她也不能提個水壺出來。
萬萬想不到此刻石塊突然的又紅起來,而且顏色比之前更深,就像是鐵匠鋪裡通紅的炭火。
齊文鳶心中詫異,趕緊退後幾步,目光緊盯着石塊。
小滿緊緊抓着小姐的袖子,對不祥之物不敢再望上一眼,她的眉目間盡是膽怯之意。
她的雙腳分開,只等着小姐發話,便飛也似的逃開這鬼地方。
只聽得吱呀一聲,那扇木門緩緩的打開。齊文鳶好奇的瞅向屋內,屋子裡黑漆漆一片,望不到盡頭。
齊文鳶的恐懼心與好奇心競相搏鬥,一時間,竟不知該退還是該進。
小滿的臉色鐵青,嚇得渾身瑟瑟發抖。明明見屋門打開,卻不見有人出來,分明是鬼怪在作祟。
近日來鳳翔城中流傳的鬼怪之說,一股腦跳進她的腦子,她牙齒打着寒戰,弱弱的說道:“小姐,我們回去吧。”
語氣中的哀求之意,前所未有的誠摯。
前兩次去賭坊和德雲社,她心中雖恐懼,卻遠遠不似今日般強烈。
那扇屋門實在太像一個洪水猛獸,張開血盆大口,將她們吞沒。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