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秀口中得知自己那個父親,這幾天來一直不曾來看過孃親,齊文鳶就覺得一陣寒心。
真不知道柳若棠那個蛇蠍女人又有哪點好,充其量也只是戲演的好些罷了。
呵呵。齊文鳶在心底冷笑一聲。
雪衣女自從飛進了蓬萊山就再也沒有回來,這讓她覺得奇怪。按照雪衣女的性格,貪玩是貪玩,可也是明白事理。
爲什麼會不辭而別,她想不明白。她纔不覺得是因爲那裡環境優美,雪衣女流連忘返。
她隱隱覺得蓬萊山上藏着些不尋常的秘密,那些秘密可能連冼晉宗也不知道。
“鳶兒。”齊敬詩的聲音,冷不丁的傳來,齊文鳶倒嚇了一跳。
她回頭朝齊敬詩微微一笑,眉目間滿是感激之色:“大哥,勞煩你照顧我孃親了。”
“自是應該的。”
齊敬詩琥珀色的瞳孔裡映出齊文鳶單薄的身影,嬌小,瘦弱。
有這樣一個兄長,是她齊文鳶三生有幸,這莫非就是傳說中關上了一扇門,打開了一扇窗。
那樣的爹爹,那樣的姨娘,那樣的妹妹,幸得有這樣的兄長。
湯藥已經煎好了,雲秀端來藥水,小心的喂莫如雪喝下。
那湯藥跟平時的並沒多大分別,只是氣味尤其濃重,齊文鳶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孃親能受得住這般濃烈的藥麼。
其實,這綺夢香的解藥。雖然其貌不揚,但由於長在山頂最高處,長期吸取天地日月之精華,全都濃縮在這枝葉裡。
遇到水和高溫,葉裡的成分,盡數析出。
是以綺夢香的藥性雖強,但一株小小的解藥,便能完全解除毒性。
不過。齊文鳶卻是不知道這一層的。
莫如雪每喝一小口,都要咳上一陣,大有撕心裂肺之感。
這咳嗽聲,聽在齊文鳶耳朵裡。痛在她心裡。
清晨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急急的趕着路,車伕手執長鞭,不時的打在馬背上。
皇甫英父子端坐在馬車內,腳下放着精緻的木質藥箱,眉目間隱隱的是擔心和喜悅。
五天過去了,齊文鳶終於採藥回來了,他喜出望外。
知道齊文鳶要出去找尋解藥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兒子要隨同前去,便也沒加阻攔。
自己不能爲莫如雪做的事。讓兒子盡一份綿薄之力也是好的。
雖然他也知道山高路遠,曲折綿延。而皇甫弦只懂些醫理,連自保的武藝都沒有。
但即使這樣,他也願意讓唯一的兒子去冒這個險。
爲了能治癒綺夢香,他這幾日都不曾閤眼。夜以繼日的翻着那些古舊的醫書,希望能奇蹟般的獲得良方。
只是,縱然費盡心機,他最多隻能把毒發之日延長兩天。
這五天,他只去過齊府兩次。
第一次,是爲了查探她的病情有無反覆和變故。第二次,是爲送一張延長性命的藥方。
餘下的時間。他再也不敢踏足齊府一步,雖然莫如雪的病牽動着他的心絃。
從醫這些年,他最絕望的時刻,莫過於看着病人飽受病痛折磨,自己在一旁束手無策。
對別人尚且這樣,更何況那人是莫如雪。
馬車一停。皇甫英便趕緊下車來,徑直走向莫如雪的住處。
已經來過許多次,對齊府的構造他早已是輕車熟路。沿路經過的僕人大多也認得他,紛紛向他點點頭,以表示尊敬。
莫如雪住的地方。在宅子的最後方,齊府也算是大,從大門到那裡的路並不算近。
齊府的院落裡大都栽了樹,正值夏日,樹木茂盛的季節,遠遠望去團團如蓋,頗有幾分清涼之感。
遠遠的便聽見莫如雪住處傳來的咳嗽聲,皇甫英心中一陣焦急,把步子邁的更大些。
剛進入庭院內,便看見韓傲獨自站在門口,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WWW_ ttκǎ n_ ℃o
從韓傲的裝扮氣質上判斷,皇甫英以爲是齊府內的公子,也就朝韓傲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韓傲見皇甫弦跟在身後,便知此人便是藥王穀神醫皇甫英,便也趕緊點點頭,閃在一邊?,讓他們進去。
他見皇甫英相貌堂堂,舉止謙和,頗有一代神醫的風貌,就是不知緣何眼睛裡滿是倦意。
“鳶姐兒,你孃親可服了藥了?”平靜了下情緒,皇甫英關切的問道。
齊文鳶見皇甫英來了,急忙起身讓了椅子讓他坐下來,回答道:“皇甫神醫,你來了。孃親她也就是剛纔才吃完藥,她咳得厲害。”
皇甫英快步走過去,在凳子上坐下來,把藥箱往地上一放,心情複雜的看了一眼莫如雪。
才兩日不見,眼前人便又憔悴了幾分,他的雙眉微蹙,小心的把手搭在莫如雪的手腕上。
“咦。”皇甫弦的臉上顯現出訝異之色。
衆人心都是一驚,齊文鳶更是擔心,弱弱的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皇甫弦搖搖頭,舒展了眉心,說道:“我從醫多年,還從未見過奇效如此之快的藥物。夫人她現在脈象平穩,已無大礙。只是,多日未曾進食,身子難免弱了些。我再開幾副補藥,給她補補身體。”
聽這麼一說,齊文鳶這才放下心來,多日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回想起一路上驚心動魄的事情,她覺得像是在看電影,一幕一幕。
“啊,對了。韓兄呢?”齊文鳶這纔想起來韓傲,但眼望了一下屋內的人,卻並沒有韓傲的蹤影。
齊敬詩粲然一笑,拿手指了指外面。
齊文鳶快步走到外面,拉着韓傲的衣衫走了進來,朗聲說道:“皇甫神醫,他受傷了,你給他看看。”
“沒什麼事,只是外傷。”?韓傲受寵若驚的連連擺擺手。
若是連這點小傷,都要找個神醫來醫治。這真是矯情了點。傳揚出去,他韓傲的面子往哪擱。
皇甫弦一臉落寞的站在角落裡,目光落在齊文鳶拉着韓傲的那隻手上。
衆人皆醒我獨醉。他終於體會到了這分涼薄與孤獨。
“來,我看看。”皇甫英溫和的朝他笑笑。
韓傲一時不好推辭。只好走了過去,乖巧的把胳膊伸過去。
皇甫英小心的將紗布一層層拆下來,韓傲兀自忍着疼痛,咬緊了嘴脣,不願發出任何聲音。
只見那傷口已然潰膿,邊緣已經泛白,中間滲出些明亮的液體來。
齊文鳶見狀,不自禁的咧了咧嘴脣,頭一扭,轉向別處。
卻不料。剛好遇上皇甫弦的目光,她不禁覺得尷尬,擠出一個看起來明朗的笑容,趕緊又轉回來了。
難怪她剛纔覺得背後火辣辣的疼,原來是這小子。
由於穿越之前。齊文鳶在山上修行多年,於愛情這方面也只是一知半解,眼下並不知道怎樣才能澆熄皇甫弦的一腔熱情,也只好佯裝不知。
皇甫英讓雲秀拿些清水過來,替韓傲小心的清洗了一下傷口,又從藥箱裡拿出些白色的粉末,灑在上面。在外面纏了層薄薄的紗布。
“夏日暑氣重,原是不該包紮的。只是怕這衣服袖子蹭到了,纔給你包上了。你放心吧,不日便會痊癒的。”
韓傲連連的表示感謝,回過頭去瞥一眼齊敬詩,見他絲毫沒有愧疚之心。只好深深嘆口氣,滿臉幽怨之色。
柳若棠一早起來便聽說齊文鳶回來了,驚得嘴巴差點掉到地上。
莫不成是青龍幫那些人出了紕漏麼。連一個小小的丫頭都搞不定,改日她定要找上門去,砸了他們的招牌。
本來想着莫如雪已病重。沒有幾日活路。姑且就當做個好事,任其自生自滅。
卻沒想到,齊文鳶這小丫頭,竟然殺了回來。
真是命夠硬。
她恨恨的想着,連手裡的筷子掉在地上也沒在意。
“若棠,若棠。”齊仲樑見柳若棠心不在焉的,淡淡的喊了幾聲。
柳若棠被這一叫嚇了一大跳?,回過神來,趕緊嫣然一笑,道:“老爺,你叫我?”
“正用着早膳,你怎麼像丟了魂似的。這是你最愛吃的蓮子粥,快趁熱吃點。”
簡單的一句話,關切之意盡現。
柳若棠眉開眼笑的舀了一勺,抿了一小口,說道:“老爺,我聽人說鳶姐兒回來了?”
“恩。今兒纔到家的。”
“老爺,我尋思着鳶姐兒這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頭,改日咱們給她接接風洗洗塵,好歹我也算的是她孃親。”
柳若棠的目光裡滿含柔情,明眸流轉,風致嫣然。
一句話說到齊仲樑的心坎裡,他真是欣慰不已。想不到表妹不僅不計前嫌,還把鳶兒當做親女兒般似的對待。
他滿意的看看柳若棠,目光裡流露出讚許之情,卻搖搖頭,道:“不必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柳若棠心頭一喜,這麼些年,她太瞭解齊仲樑,知道他不會同意,這才提出來。
一來顯得自己寬宏大度,二來說明自己善解人意。
要她柳若棠給齊文鳶接風洗塵,下輩子吧。
不過,她倒是好奇齊文鳶何以能活到現在。就算是受人庇護,但那幾個護衛武功平平,想來難以跟青龍幫抗衡。
她的目光看向遠處,幾朵粉紅的朝霞猶自掛在天邊,像是靈動的蝴蝶正煽動翅膀。
天地無終極,人命若朝霞。
昔年多少載的隱忍,才換來今日的富貴與尊寵,她柳若棠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