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因爲齊敬詩記憶裡過人,所以,雖然只見過孟秀荷一面,他還是一眼認出來了。
雖然上次回鳳翔來的路上,他就已經猜出來孟秀荷不尋常的身份。但是,今日在這路上重逢,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察覺到齊敬詩眉宇間的震驚之色,孟秀荷朝他微微一笑,點點頭,說道:“好巧。”
自從那次與齊敬詩初遇,孟秀荷就再也沒忘記他那張俊秀的臉龐,時時刻刻想與他再重逢。
今日的不期而遇,倒讓她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她強壓下心頭的雀躍與緊張,吩咐青兒扶她起來。
快要站起來的時候,她的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便把腿輕輕彎了彎,裝作疼痛的輕呼一聲:“不好,我好像扭到腳了。”
聽她這麼一說,齊敬詩心中滿是抱歉。俯身想去查探她的傷勢,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一時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公子,沒什麼大礙。我讓青兒扶我回去就好。”隔着幕籬,孟秀荷隱約看出了他的猶豫,低聲說道。
齊敬詩沉默了一會,也只好點點頭,道:“我今天實在有要事在身,姑娘家住何處,改日自當登門看望。”
孟秀荷心頭一喜,差一點都要失聲喊出來,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作爲一個穿越女,孟秀荷在書上看過太多種才子與佳人相遇時的橋段,今日剛好情景模仿一下。但那種故意扔手絹的,實在太矯情,她可做不出來。
“城北榮王府。”
齊敬詩顯然沒想到她的背景如此顯赫,心中一驚,清澈的眼睛裡透出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冬青這時纔跟上來,他遠遠的便看見齊敬詩與兩位陌生女子交談,心頭覺得詫異。便忍不住問道:“公子,剛纔的人是誰?”
“沒什麼。只是一個認識的人罷了,你見過的。我們還是先走吧。”
齊敬詩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聽到又要走。冬青一陣絕望,再沒心思去想那兩個女子的來歷。
齊敬詩的心裡卻似掀起了一陣波瀾,不禁暗想:她既然是郡主,上次又怎麼會流落在外。
高高的磚牆,綠瓦砌成的屋檐。硃紅色的大門,門上的銅釘足有碗口那麼大。門口多出的石臺之上,放置了兩隻石獅子。那獅子極是活靈活現,眼睛炯炯有光。
門樑上懸着黑色的匾額,上面金漆寫了兩個大字:韓府。
冬青有眼色的上前敲門,那門應聲而開。一個三十多歲的老者探出頭來。看了看冬青,問道:“你找誰?”
冬青趕緊一笑,回頭指了指齊敬詩,道:“是我家少爺找韓公子來了。”
“哦,是齊公子。”雖不怎麼常來。那看門人倒也認得齊敬詩。
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他的臉上浮過一絲驚訝之色,問道:“齊公子,我家少爺已經好幾日沒回來了,家裡人還以爲上您府上去了。”
“什麼?”齊敬詩驚呼出聲。
作爲韓傲多年的好友,他太瞭解韓傲的處境。由於韓傲一向秉公執法。在官府任職多年,多少也得罪了一些市井之上了不得的人物。
“你趕緊回報你家老爺,找一找你家少爺的下落。”
齊敬詩丟下一句話,匆匆的離開了。一路上,卻是如何也平靜不下來,他實在擔心韓傲的危險。
雖然韓傲武藝高強。但如果遭人蓄意報復,那也是凶多吉少,畢竟寡不敵衆。
涼風陣陣吹來,周圍的高草顏色已成深深的墨綠色,皮膚接觸到會有一陣森涼的冷意。
走到這裡。山體已趨垂直。不管是向上或者向下,都變成了十分困難的事情。
齊文鳶看着腳邊縈繞的白霧,心頭一驚,卻也分毫不敢放鬆手上的力氣。
繩索早就被高高的拋上去,攀在一棵巨大的松樹之後。幾個人順着這繩子,勉強才移動的了步子。
已經走到這個高度,齊文鳶還是沒見到綺夢香的蹤跡。別說是綺夢香,就連大點的花朵都不曾見到。
她擡頭朝高處望去,卻只見到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不會是皇甫神醫說錯了吧,她有些懷疑,卻也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韓傲在齊文鳶前面爬着,不時的低頭看看她的情況,生怕她出個萬一。
雖說他會些輕功,但在這山頂之上,很難找到落腳處,便也無法施展。
只聽見“咯吱”一聲?,彷彿是從松樹那邊發出來的,那聲音雖十分微弱,韓傲還是聽見了。
他皺了皺眉頭,說道:“鳶姐兒,你跟他們先下去吧,這松樹恐怕支持不了我們幾個的重量。你放心,我自會把解藥找來的。”
“不,我想親手採到解藥。”齊文鳶擡頭,眼睛裡流露出幾分倔強?。
“鳶姐兒,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會武功,自然有萬全之策。”
韓傲素來知道齊文鳶的心性,知道她定然不會輕易罷休,不免有些焦急。
齊文鳶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極力的拒絕着這提議,隨即她把頭一低,向皇甫弦下達着命令:“皇甫兄,你且跟幾個護衛先下去,那解藥想必就在不遠處,我跟韓兄去去就來。”
“鳶兒,我也要去。”皇甫弦扁扁嘴,心裡不平衡的說道。
“你要是不回去,咱們在這就以這山爲證絕交。”齊文鳶咬咬嘴脣,語氣冷冷的說道。
聽見這話,皇甫弦的臉上顯現出落寞之情,不再作聲。
雖然他也明白齊文鳶是爲自己着想,但他就是不能接受,在他和韓傲之間,齊文鳶選擇了韓傲。
緩慢的沿着繩子爬下來,皇甫弦尋得一處平臺,獨自寂然的坐着。
眼見齊文鳶一天天越發的依賴韓傲,他的心裡十分不是滋味,他甚至有些恨自己從小不曾學武,連安全感都給不了別人。
他順手拾起手邊的一顆小石子,扔向山谷,良久,都聽不到回聲。
直到此刻,他才大概知道這山的高度,?不由得頭皮一陣發麻,急忙擡頭瞧向齊文鳶。
見她還安穩的攀援在繩索之上,這才放下心來,目光卻再也不敢離開一步。
對皇甫弦說這種絕情的話,原非齊文鳶心中所願,但考慮到各種因素,她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眼見皇甫弦悻悻的下去了,她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但也是別無他法。
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吧,齊文鳶回頭看了看皇甫弦,暗歎一聲。
再往上去,每一步都更加艱難。齊文鳶的臉通紅,胳膊已經痠軟無力,細密的汗珠不斷的從額頭上滲出。
“鳶姐兒,再支持一會。”韓傲有些心疼的開口說道。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齊文鳶已然筋疲力盡,只是機械的一步步爬着。但通往山頂的道路,似乎無窮無盡。
想當年修真的時候,這點小路那真是神馬都不是。一想到此節,她的心裡就不住一陣惱怒,穿越就穿越吧,她認了,至少也得讓她把靈力帶過來。
感覺像是一世紀那麼漫長之後,滿身疲憊的齊文鳶,突然聽見韓傲一聲大喊:“你看那是不是綺夢香?”
齊文鳶心頭一喜,連忙循着韓傲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一朵嫣紅的花朵,一株鮮嫩的草,相伴生長在山尖上。
那花朵甚是大,迎着山風微微的搖動着身軀,像是在歡迎他們的到來。大有種君臨天下,傲視羣雄的即視感。
“快,快,韓兄就是它,快去採了它旁邊的那株草。”齊文鳶一時激動,竟把疲憊之意拋在腦後,“不,把那花也摘了吧,我有用。”
她把話鋒一轉,眼睛裡隱隱些報復的光芒。
綺夢香。柳若棠還真是見多識廣,虧她還知道這種毒藥。
到時候,就讓那老女人也嚐嚐綺夢香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事情,齊文鳶可是很樂意做。
伸手接過韓傲採下來的解藥,齊文鳶小心翼翼塞進衣服裡。這小小的兩株花草,足以改寫人的命運。
上山容易下山難,齊文鳶今天可是真切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整個下去的過程,她都不敢往下看一眼。
雙足更是發軟,有好幾次都差點要摔倒。幸好韓傲在後面小心的扶着她的身子,纔不至於滾落山崖。
皇甫弦在下面看的是心驚肉跳,齊文鳶走的每一步都緊緊的牽動着他的心絃。
見他時而皺眉,時而撫着胸口長長的舒氣?,那幾個護衛不禁啞然失笑。
雖然他們也擔心小姐的安全,卻不似他這般表現的這麼明顯。皇甫弦的表情,肢體動作,都顯露無疑。
不過,他們打心底的喜歡皇甫弦,在這少年身上,他們看到了許多真性情。那種真性情是他們在很多年前,便已經丟失的,所以,異常珍惜。
直到韓傲和齊文鳶安全的下來,衆人心頭的一塊大石頭才落了地。
皇甫弦早已按捺不住,急忙走到齊文鳶身邊,朝她努力的笑了笑,說道:“鳶兒,你沒事就好。”
口氣裡滿是關切,卻掩飾不住一絲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