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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腰間插着兩把鋥亮的彎刀,氣勢凜然,步步走近水清漪面前。刀還沒有拔出,便被一股強大的氣流掀飛,跌落在魅王的腳下。噴灑出的幾滴鮮血,濺在流溢着水光的紫色袍擺。
魅王眸子驟然冰封,不怒自威。
侍衛嚇得魂飛魄散,不顧身上的內傷,跪在地上自裁謝罪。
公公驚叫一聲,將兩個打算自裁的侍衛撞開,掏出雲錦跪在地上替魅王將血漬擦去。指揮着其他二位公公:“作死的奴才,杵着作甚?還不快些拿換洗的衣裳給爺更換!”
一塊黑幕將魅王圍起來,公公利落的替魅王換好衣裳。揮着拂塵,指着長孫華錦道:“大膽!你可知觸了咱爺的尊威?你們東齊國人,簡直太粗暴!”彷彿長孫華錦做了罪大惡極之事。
水清漪眼皮子一跳,他們動不動將人千刀萬剮,剜眼珠兒,舉止溫和規矩麼?
長孫華錦看都不看他一眼,袖擺微動,攬着水清漪朝宮內走。
公公臉色扭曲,掐着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水清漪拉扯着長孫華錦的袖擺,停駐了腳步。回頭看着俊美絕倫的魅王,微蹙了眉頭,不知他爲何離開一遭東齊,性格大變。 Wшw● tt kan● ¢〇
且,也不傻了!
“幽兒。”水清漪看着倒在地上的侍衛,被公公一衝撞倒是沒有再想着要自裁。從中可以瞧出往日在他面前失儀,冒犯他的人,都是以死收場。
龍幽雙眸幽深似海,似有一抹幽藍光焰跳動,更顯邪魅。修長的手指,撩開垂落在兩頰的墨發,白皙細膩的肌膚在陽光下泛着清冷光暈,與眸子裡的寒光相輝映,佈滿肅殺之氣。
伸手指着她,緋紅色薄脣微啓,腦子裡閃過一抹零碎的片段,模糊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可那一聲‘幽兒’極爲的耳熟。
蹙眉深想,腦子裡似有一柄鋒利的刀刃攪動,撕裂般的尖銳痛楚傳來,零碎的畫面支離破碎。
水清漪敏銳的捕捉到他眸子裡的痛楚與迷茫,心一沉,他的癡病好了,可卻忘記了那段犯病時候的記憶。
他忘記了她。
兩人之間並沒有深厚的情誼,可仍舊心裡有些難過。昔日纏在她身旁,喚她姐姐的天真少年,不過一夕間,變得這般的殘暴。
收斂了心思,與長孫華錦一同乘着轎攆去了宮宴。
“爺,他們……”公公見爺這麼輕易的饒了他們,彷彿受到了打擊,指着二人離去的背影,說不出話來。
龍幽擺手,銳利如鷹的眸子盯着漸行漸遠的轎攆,微微沉思:“本王來過東齊?”水清漪給他的感覺,很舒服。
隱隱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小凳子公公不敢有所隱瞞,諂媚的說道:“爺來東齊私訪。”
龍幽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小凳子公公脖子一縮,陰颼颼的冷風灌入心肺,哆嗦的跪在地上說道:“借奴才千萬個膽子,萬不敢在爺面前造次。”
龍幽知曉他練功走火入魔,必定是那時來的東齊。
小凳子見龍幽進了宮,連忙起身追上,將轎攆裡裡外外都擦拭了一遍,適才打簾請他乘轎。
身後的官員家眷,瞧着龍幽的做派,心思活泛了起來:“好大的排場,他就是殺人不眨眼的魅王?方纔水清漪這般得罪他,直呼他名諱都相安無事,傳言當真不可盡信。”
“可不是?說不準是旁人見不得他的好,便污衊敗壞他名聲。”
“可是你們沒有瞧見長遠侯府老夫人與二少爺的下場麼?”
“你們會不知長遠侯府老虔婆的稟性?定是將他得罪狠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都爭辯着爲龍幽說好話。尋思着若將女兒嫁給他,便是得了那潑天的富貴。相互看了一眼,各懷心思的入了宮。
水清漪真的沒有想到,就是龍幽對她‘高擡貴手’,便將他殘佞暴戾性子洗/白,全都是旁人誹謗污衊他,才令人聞風喪膽。
不禁苦笑,龍幽放過她,怕是她喚他那一聲,牽動了他塵封的記憶。
心裡稍有擔憂,倘若他記起曾經在自個面前,那麼的幼稚,會不會爲了護住他的威名,殺人滅口?
“龍幽他的癡病好了,爲何性格大變?”
的確,身爲握住西域大權的攝政王之子,他有囂狂的資本。
長孫華錦沉吟道:“當初我察覺到他體內真氣絮亂,怕是走火入魔導致。”
水清漪點頭,這回怕是他不見了,攝政王親自來尋他,將他給治好了。
“不捨?”長孫華錦看着她眼底的落寞,撫摸着她柔嫩的手指,圓貝般的指甲淡淡的淺粉,泛着珠光般的水潤光澤。
水清漪點頭:“他給我的感覺,像親人。”
握着她的手一緊,長孫華錦眸子裡閃過複雜的光芒。終究是長嘆一聲,鬆開她的手,揉着她的發:“他會記起來。”
水清漪淺笑,不管是真還是安慰,都好。“你不要忘了我,就夠了。”
長孫華錦淺淡一笑,並沒有回答。
宮宴設在瑤水池,長孫華錦一露面,便被朝中重臣給包圍,密談政事。
水清漪便獨自走出來,望着瑤水池,水面寧靜無波如一面鏡子,在暈黃的宮燈照耀下,將金碧輝煌的深宮內院全都納入其中,就好比榮寵富貴,都不過是鏡花水月。
微風拂過,夜空中一輪圓月倒影在池水中,清泠的銀光灑在水面,化爲一塊流轉水光的璀璨美玉。
水清漪緩緩踏上水榭,遠遠望去,一襲瀲灩紫袍的龍幽站在湖心亭,夜風吹拂他的長袍,背影挺拔俊朗。彷彿察覺到有人,他側頭望來,傾瀉如瀑的墨發掩去了他的表情。
水清漪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龍幽一瞬不順的俯視她,黑如點漆的眸子如浩瀚夜空,一眼望不到盡頭。一掠而過的幽光,透着絲絲詭異。
水清漪敏銳的察覺到危機,利落的向後退了一步。
她快,他卻更快。身手如電,扼住她的下頷。雙手溫熱。卻彷彿是地獄之手,隨時能夠取了她的性命。
“你是誰!”
龍幽看着她吃痛的皺眉,微微一怔,下意識的鬆了力道。
水清漪也察覺到了,緊繃的身子鬆懈了下來:他不會傷害她。
雖然忘記了她,可他潛意識裡對她還是有些熟悉。
“靜安王世子妃。”水清漪伸手一根一根的扳開他的手指,指着他的胸口道:“這裡的傷好了麼?”
龍幽眸子裡的情緒瞬息萬變,她知曉他胸口的傷,難道那模糊記憶中的女人是她?
水清漪暗歎真是個壞傢伙,還是以前的樣子可愛些。從袖中摸出他的玉佩,背面是騰龍駕霧的圖案,前面是一個龍飛鳳舞的‘龍’字。
龍幽袖中的手一緊,玉佩在她的手中!臉色倏然陰沉,彷彿烏雲罩頂,透着濃烈的煞氣。掐着她的脖子:“你傷的本王?”
“我救了你!”水清漪沒有掙扎,由他掐着,淡淡的拂開他寬大的袖擺,看着他手腕上的紅繩:“這是你受傷的時候,我給你帶上了擋災的玉珠手繩。”紅繩已經不復她編織時鮮豔,泛着淺淺的白,可見他一直隨身戴着。語氣頗爲輕快的說道:“你當時躲藏侍衛,睡在我的牀榻上,見到我便喊姐姐,纏着我不肯離身。”
龍幽面色微變,神色古怪,卻是鬆開了她,踏波離開。
水清漪卻沒有錯漏他面頰上詭異的薄粉,摸了摸被他掐疼的脖子,吁了一口氣,真怕他翻臉無情。
“世子妃,開宴了。”
這時,宮婢尋着她的蹤跡,來喚她去參宴。
水清漪頷首,望着他離開的方向,恐怕是察覺到有人來了,他率先離開的吧。目光一頓,看着婆娑樹影下一道纖細的身影慌張的逃走。
回到宴會,長孫華錦坐在楠木長桌旁,對面坐着淺酌的龍幽。他的目光觸及水清漪清亮的水眸,不着痕跡的移開。
水清漪別開視線,看到長孫華錦左手邊坐的是李亦塵,眸光微閃,盈盈走到長孫華錦的身旁落座。
就在這時,太后與皇上一同到來。
霎那間,大殿一片沉寂。
水清漪看到太后眉宇間透着一抹凝重,便知她也是忌肆龍幽。
太后與皇上落座,諸位大臣起身行跪拜之禮。
而龍幽懶洋洋的坐在座位上,飲着清酒,並沒有行禮的打算。大殿中的氣氛緊繃,僵持了下來。
龍幽仿若未覺,晃動着手中的酒樽,朝同樣坐着沒有行禮的長孫華錦舉杯。
長孫華錦並沒有動。
龍幽也不在意,徑自獨酌。
一時間,大殿靜寂得有些詭異。
太后沒有摸清龍幽的底細,心中雖然不悅,還是壓制了體內的怒氣。給李孝天遞了一個眼色,李孝天擡了手臂:“諸位愛卿平身。”
衆人見太后與皇上也不敢得罪龍幽,心底更是升起了敬畏。
水清漪睨見看着龍幽嘴角的譏誚,微微一嘆,他身爲尊貴,倨傲卷狂,目空一切。彷彿是掌控芸芸衆生命脈的天帝,藐視一切。
這樣,終歸是要吃虧。
畢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覆上了長孫華錦的手,他又太過隱忍。“我在瑤水池水榭,偶遇了他。”水清漪見他目光冷冽的盯着她脖子上的紅痕,一言不發,便知他是動力怒,開口解釋:“他誤解我是傷他的人。”倏然,水清漪有一種荒繆的念頭,龍幽大張旗鼓的來東齊,就是爲了報仇。
不由得啼笑皆非,傷他之人是玉媚兮,玉媚兮如今已死,他想要報仇也遲了。
可他並不像如此狹隘之人。
而她不知,她猜中了!龍幽來東齊,的確是來報仇。匕首上毒素依舊殘留在他身上,而這毒出自東齊國宮廷,所以他追了過來。
長孫華錦眼底閃過無奈,她膚如凝脂,那條紅痕盤旋在脖頸中央,觸目驚心。可見當時掐着她的人,動了殺念。溫潤的指腹揉着那條紅痕,眼底掠過一抹殺機,低吟道:“不用將自己的脖子落入敵人之手。”
水清漪頷首,這次是大意了。
扼住了脖子,便是連逃的機會都喪失了。可這回也是因着對方是龍幽,所以失了防備。
“不知魅王來使東齊,沒有安排大臣迎接,今日特設宮宴接風洗塵。”李孝天笑着舉杯,一飲而盡。
時隔幾日,李孝天面色憔悴得厲害,眼眶深陷,顴骨高聳,可眼睛卻格外的有神。彷彿使臣造反,他極爲的興奮。
龍幽動也未動,並不將李孝天放進眼底。整個東齊,也就長孫華錦入了他的眼。
李孝天絲毫沒有覺得尷尬,指着坐在水清漪旁邊的孟纖道:“這是貴國的公主,魅王可是領了西域皇的命令,來探望公主?”
太后臉霎時一沉,陰沉沉的掃了李孝天一眼。
李孝天意識到說錯話,不再吭聲。
龍幽脣微勾,有點意思。晦澀的看了李孝天一眼,笑得意味深長:“本王聽聞東齊國水土育人,女子都溫柔水靈,前來尋找伴侶。”
李孝天眼底閃爍着熠熠光彩,礙於太后,沒有開口。
太后卻是沒有心龍幽的這套說詞,一雙眼犀利的打量着他:“東齊女子是溫柔賢良,魅王可有中意的人?”
龍幽託着腮,挑着細長的鳳眼:“本王欣賞太后這樣風采的女人,若早生個幾十年,定要迎娶你。”言語間透着濃濃的遺憾。
噗呲——
大殿裡傳來低笑聲,衆人瞧着太后驟變的神色,全都低垂着頭憋笑。
水清漪嘴角露出淺笑,他倒是膽子大,調戲太后。
太后臉上的笑容僵住,這龍幽分明是拿她尋開心!眼底閃過陰冷的暗芒,擡頭間,露出和藹的笑:“就知渾說,哀家做你祖母的人。”隨手指着幾個臣子的女眷:“這幾位小姐品行優良,是不錯的人選。”
其中一位是鎮西侯府的庶出,自小被抱養在鎮西侯夫人膝下長大,便是嫡小姐。若是配龍幽,身份上是差了一大截。
鄭媛嬌羞的用錦帕掩面,偷偷的用眼角餘光看了龍幽一眼,臉紅似朝霞,明眸閃耀着星星點點的光亮,儼然是動了春心。
龍幽但笑不語。
太后微眯着眼,心下已經知了他的底細。看着水清漪的方向,笑道:“靜安王世子妃風采斐然,年紀與你相差不了多少,可惜已經嫁做人婦。”着重的點出鄭媛,溫和的說道:“這丫頭身上有靜安王世子妃的幾分影子。”
龍幽這才吝於看了鄭媛一眼,的確有一兩分相像。
水清漪不明白太后的用意,鄭媛的姨娘是鎮國公府的庶女,與她有一兩分相像並不稀奇。
“太后知道他是攝政王之子,當日刺殺他的是宮中之人,太后定也有所覺。適才將你做餌!”長孫華錦眸子裡無波無瀾,水清漪卻感受到他心底的怒濤。
龍幽冷嗤了一聲,似乎不屑。遙指着坐在角落裡的長公主道:“她倒是不錯,可嘆生不逢時,不知可有生女兒?”
龍幽這一句話,彷彿當衆重重的扇了太后一個耳光。他指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國寺接回來的長公主。
衆人噤若寒蟬,似乎瞧見了太后與魅王的刀光劍影。誰都知長公主是太后的禁忌,雖然已經暴露在日光下,可依舊容不得旁人提起。
而龍幽卻在這時揭開了太后的傷疤!
李亦塵眉一皺,冷冷的看向坐在珠簾處的長公主。穿着華麗,氣質高貴,清冷的珠光映進她的眸子裡,淡漠平和,與世無爭。
長公主與李亦塵對視,眼波中似乎有什麼微微一動,隨即移開視線,看向龍幽冷漠的說道:“本宮皈依佛門,並不曾成親。”
“原來你就是被遣回國的長公主,倒是可惜了。”龍幽這一句可惜不知是說她不曾成婚而感概,還是說她並沒有繼承太后的風采。
長公主看向太后,這件事並不光彩,雖然人盡皆知,可被人當衆說出來又是另一番滋味。而她在意太后的看法,生怕太后丟了顏面,重新將她送進國寺。
太后帶着的指套,劃破了手心,咬緊了牙根。深呼吸,按捺住心底的怒火。感嘆道:“世間難有西越攝政王那般癡情的男兒。”輕描淡寫的將長公主被遣返回國,是因爲沒有遇見良人。
龍幽臉色變化莫測,冷笑了幾聲,透着幾分嗜血。
孟纖知道龍幽的手段,心裡大感不妙。連忙錯開話題:“龍哥哥,父皇身子如何了?”
龍幽沉默半晌,孟纖心緊緊的提在嗓子眼,他發怒得罪了太后,她會很難生存。
“嗯。”龍幽淡淡的應了一聲。
短短的片刻,孟纖彷彿經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那麼久。鬆開緊握的拳頭,掌心滲出薄薄的冷汗。
太后看到了龍幽兩指間的薄刃,見他將薄刃滑入袖中,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背後一片刺骨的涼,皁色宮裝被汗水洇溼。
龍幽忽而站起身,冷聲道:“本王來東齊,是對貴國的胭脂紅極有興趣。”
太后目光一緊,驟然看向了長公主。
長公主目光躲閃,收緊了擺在膝上的手。
“魅王殿下該知這藥是宮廷禁藥……”太后思索了一下,可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龍幽打斷:“西越國將公主都送來東齊,這小小的禁藥都難道不捨給本王研究?”頓了頓,龍幽拿過小凳子手上的瓷瓶:“本王很好奇這半邊月與胭脂紅誰更勝一籌。”
他這是威脅!
太后一揮手,上官琪立即離去。
不到片刻,上官琪便將一個瓷瓶呈遞給龍幽。龍幽看着眼前的瓷瓶,並沒有伸手接。小凳子機靈的拿着柔軟的絲帛包着瓷瓶遞給龍幽。龍幽拿到東西,轉身離席。
主角走了,宮宴散了。
水清漪思索着龍幽的行徑,句句針對皇室,難道太后與長公主曾得罪過他?驀地,想起他討要胭脂紅,這種毒藥會讓人皮膚光潔細嫩如初生,面頰紅潤嬌媚,彷彿只是睡去了,極爲的安詳。
可身上卻散發出一種體香,吸引毒物,將其啃蝕殆盡。
“世子妃……世子妃……你等一等。”
鄭媛提着裙裾,小跑着追上水清漪。櫻桃小口微張着喘息,撫着胸口平定心跳道:“我是嫂嫂的妹妹,仰慕你許久了,一直沒有機會與你結交。”溼漉漉的眸子透着赤誠。
明明說着奉承的話,可她軟糯的語氣與真誠的眼睛,令人相信她沒有誇大。
“你嫂嫂與你說什麼了?”水清漪好奇,是不是蕭珮在這小姑娘面前鼓吹了她?
鄭媛清麗的臉上露出羞色,絞着手指,吱吱唔唔的說道:“嫂嫂說你繡技高絕,我女紅做得不好,時常被姐妹們笑話,我想請你教我女紅。”
水清漪態度疏離了些,方纔大殿上她的神色看的分明。之前她進宮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傳龍幽喜歡女紅做得好的女子,這樣的女子賢惠。而她的繡技雖好,但是沒有鎮西侯夫人給她請的繡娘好。從她的閃爍的目光可以窺出她在撒謊,並不是害羞才臉色通紅。
至關重要的一點,怕是方纔在水榭偷看的人是她。因爲自己與龍幽在一起,她便想要借她接觸龍幽。
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今日的龍幽並非往日依賴她的人。
鄭媛緊張的吞嚥了一口唾沫,有一種她在水清漪眼前是個水晶做的人兒的錯覺,一眼便被她看了通透。
“鎮西侯夫人請的繡娘是我的老師,繡技精湛,我不過學了她的*分,你不必請教我。”水清漪婉拒。
鄭媛眼圈一紅,怔怔的看了水清漪一眼,捂着面哭着跑了。衝撞了前頭的與鄭一鳴鬧彆扭的蕭珮,蕭珮看着哭得傷心的鄭媛,詢問道:“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鄭媛咬着脣,一味的哭,不做聲。
蕭珮看着心疼,柔弱天真的女子總是惹人心憐。鄭媛嘴甜會討人歡心,極受鎮西侯夫婦喜愛,蕭珮也不例外。“你告訴我,我給你做主!”
鄭媛回頭委屈的看着從另一端離開的水清漪,搖了搖頭。
蕭珮心中瞭然,快開宴的時候,這丫頭說她想要請教水清漪女紅,難道遭到拒絕了?
“清兒她是面冷心熱,與你不熟纔會拒絕你。改日我替你尋她說一聲。”蕭珮笑了,這鬼丫頭,這丁點大的事兒也值得哭?
鄭媛眼淚掉得更兇了,抽抽噎噎的說道:“不是的,她說教我女紅的師傅也是她的師傅,不必請教她。我是看她是嫂嫂的好友,所以想要結交,可是她拒絕了。”
這句話,頗有些深意。她是看水清漪是蕭珮的好友,所以纔去交好。可水清漪拒絕了,便也是不給蕭珮臉面。
蕭珮是耿直的人,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聽話也是淺面。“所以她只有我一個好友!”蕭珮心裡可高興了,若誰都能成爲她的好姐妹,自個倒是會心裡失落。
鄭媛難以置信的看着蕭珮:“嫂嫂,我……我瞧見她和魅王兩個人在水榭,舉止頗爲親密,都摟在了一起。”最後的聲音低不可聞。
習過武的蕭珮耳目聰慧,聽得清楚明白。她見過龍幽,所以並沒有什麼。心裡覺得今日的鄭媛極爲古怪,比往日聒噪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你瞧錯了!”
鄭媛一副做錯事的模樣,絞着錦帕,亦步亦趨的跟着蕭珮離開。
……
過了幾日,蕭珮耐不住鄭媛軟磨硬泡,將水清漪邀到鎮西侯府。
水清漪許久未見蕭珮,收惙了一番,帶着繡橘去了鎮西侯府。
蕭珮親自在門口等着水清漪,看到她的馬車緩緩駛來,拉了拉身旁的鄭媛,叮囑道:“那日的話你說給我聽聽也就作罷了,萬莫要在她面前提。我知你心思淺,肚裡藏不住話,可別招惹了禍事。”
鄭媛張了張嘴,懨懨的說道:“曉得了。”
水清漪下了馬車,看到鄭媛朝她微微點頭,笑着對蕭珮說道:“你想念我,怎得不去王府尋我?”
“我瞧你府裡的癢癢樹開得極好,王府又沒有。鎮西侯府倒是稀奇,旁的都謝了,它纔開!”蕭珮拉着水清漪入府,倒是忘了鄭媛。
鄭媛咬緊了脣,看着消失在門口的二人,跺了跺腳,跟着進去。
水清漪失笑,癢癢樹是紫薇花的別名,蕭珮總與旁人不同。看着纖細的枝幹上綴着一簇一簇的紫薇花,淡淡的說道:“我知你做不來這麼雅興的事兒,今日尋我來是有事麼?”
蕭珮臉上的笑意僵了僵,隨意的坐在長廊倚欄上,盯着嬌豔的花兒出神道:“他母親催我生孩子,成婚纔多久?怎得這樣急躁?”蕭珮整個人有些暴躁,她怕他失望,在新婚夜告知他自個失了貞潔。他及時收了手,對她再沒有逾越過。
心裡有點難受,她就知沒有男子不在意。就連從小呵護她,順從她的鄭一鳴,都在乎得要命,再未碰過她。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恐怕他已經將她當作了妹妹疼愛。
水清漪下意識的撫摸着小腹,看着難過的蕭珮,便知她心裡是有鄭一鳴。“這事兒也不能急,你放寬心一些。鎮西侯夫人才他一個兒子,瞧着旁人都抱上了孫兒,自然着急了些。生孩子,這也是講究緣分。”
蕭珮曉得是這個理,想起鄭一鳴的態度,抿緊了脣。悠悠的說道:“我倒是耽誤了他,他心底到底是介懷我不是清白之身。這樣日日同枕而眠,他心裡也像扎刺一樣的難受。倒不如……小哥將去邊關,那邊蠻夷兇悍,我索性隨他一道去。”
水清漪知道她困進了死衚衕,所以想要逃避。“這樣也不是一回事,你們終究是夫妻。許是他不在意,只是遷就你呢?可要找個時機,兩個人好好談一談?”
蕭珮捧着臉不吭聲。
水清漪在她身邊坐下,將垂在她膝蓋上的馬尾放在她背後:“他與南宮如煙沒有任何關係,只是給她一個名份,未免她成了孤魂野鬼,全了一場情份。他這些年不曾成婚,我猜想他是在等你。”
是麼?
蕭珮甩了甩馬尾,微眯着眼,掠過一抹精芒。霍然起身道:“好,那我就給他這一次機會!”
水清漪心裡有着不好的預感,擰眉道:“不許動粗,有話好好說?”
蕭珮點了點頭,瞧着朝這邊走來的鄭媛,對水清漪說道:“她請教你女紅,你拒絕了?”
水清漪見她對鄭媛的事這麼上心,直言道:“我在皇宮水榭偶遇了龍幽,她瞧見了。學女紅是假,見龍幽是真。可你也知龍幽變化極大,他並不認識我,就算我同意她跟在我身旁,見不着龍幽豈不是做白工?平白耽擱了她。若是心思深沉一些的,怕會因此對我生恨。你也知我如今瑣事纏身,爲何要做這些個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蕭珮恍然,莫怪鄭媛三兩句不離龍幽。“是我欠考慮了。”
水清漪搖了搖頭。
鄭媛踩着細碎的步子過來,看着沉默的二人,心底一怔,嫣然巧笑道:“嫂嫂,爲何你們二人瞧着我來,倒是不說話了?”
水清漪睨了蕭珮一眼,淡淡的說道:“你手上絲帕上的蘭是你繡的?”目光落在一朵栩栩如生的蘭花上。
鄭媛點頭,臉上的笑意還未綻開便斂去,緊咬着脣,淚光閃閃的看着水清漪與蕭珮,極爲無措。
水清漪似笑非笑,倘若昨日她只是懷了小心思,她權當沒有這回事。但她若是利用了蕭珮,挑撥離間,她便也無須要客氣。
蕭珮也意識到不對,自己不會女紅,都知她的繡工極佳。便當真是爲了接近龍幽?眼角下斂,沒有說鄭媛一句。
鄭媛心裡更是忐忑不安,急的都要哭了,帶着濃濃的鼻音道:“嫂嫂,媛兒知錯,你別與我動氣。”飛快的瞅了水清漪一眼,帶着怨怪。
一個被寵壞的孩子,水清漪無奈的搖頭,恐怕她並沒有意識到錯誤,只是怨她不該當着蕭珮的面揭穿她的小心思。
蕭珮掙開了鄭媛的手,她極爲討厭表裡不一的人。原以爲鄭媛心思單純,卻沒有想到也是有城府。
“嫂嫂……”鄭媛淚珠如雨一般的落下,楚楚可憐。
蕭珮揮開她抓着的手,鄭媛身子失重的向前傾倒。蕭珮一驚,伸手去攥,有人比她更快的將鄭媛抱着,退開了幾步,清雋的面容輕染薄怒:“你在幹什麼!”
蕭珮看着鄭一鳴質疑的目光,背脊僵直,脣瓣抿成一條線,倔強的看着他。
鄭一鳴緊張過後,便知他口氣重了。看着嚇得驚魂未定,緊緊抱着他的鄭媛,眸子裡滿是憐愛。嘆道:“你方纔爲何要推她?”
蕭珮聽不得他質問的口吻,彷彿她犯了十惡不赦的大錯。方纔她掙開鄭媛抓着她手臂的手,力道控制得極好,她根本就不會摔倒。
“我不許她碰,難道有罪?”蕭珮吃軟不吃硬,鄭一鳴的誤解,讓她透不過氣來。
鄭一鳴見她不認錯,且不知悔改,沉聲道:“道歉!”
蕭珮倔脾氣上來,就會與他對着幹。“我若不道歉,你要如何?”目光冷冽如冰錐一般刺向鄭媛,鄭媛渾身一顫,朝鄭一鳴懷中躲了躲,拉着他的袖子,細若蚊蠅的說道:“哥哥,嫂嫂沒有推我……是我不小心跌倒……”
蕭珮冷笑,拉着水清漪離開。
鄭一鳴瞭解她的性子,鬆開鄭媛,攥着她的手腕,緊蹙着眉頭:“覺着委屈了?我分明瞧着你推了她一下,她都在維護你,你還要鬧什麼?”
蕭珮甩開鄭一鳴的手,冷嗤道:“我就是個魯莽的人,無理取鬧。你若覺得無法忍受我,咱們便和離!”心裡本就受到他的冷落覺得委屈,可她不敢怨,也不敢鬧!是她不潔身自愛,活該!
可就是因此,她就要忍氣吞聲?
憑什麼?
若覺着娶了她受了委屈,便一拍兩散!
鄭一鳴腦仁痛,溫和的說道:“你怎能輕易的和離?”
“鄭一鳴,你母親想要抱孫子了。我就不耽誤你了,咱們好聚好散。”蕭珮強忍着心頭的澀意,帶着水清漪離開。
水清漪沒有勸蕭珮,她在氣頭上,越勸只會越遭。“你隨我去王府。”
蕭珮臉色蒼白,失魂落魄的搖頭道:“不了,我回將軍府。”
水清漪不放心:“你這模樣回去,他們都是直爽的性子,知曉你受了委屈,定會去鎮西侯府教訓鄭一鳴。疼子如命的鎮西侯夫人瞧着你孃家人這樣痛打鄭一鳴,心底對你會生出不滿,影響兩家關係。”
蕭珮點了點頭,到了王府,回了水清漪安排的廂房,便始終沒有出來。
而鎮西侯府裡,鄭一鳴關在書房裡練字靜心。想到他攥着她的手腕,被她甩開的剎那,驀地,心裡升起了一個念頭。
可想到鄭媛無辜純真的模樣,嘆了口氣。
一時間,不知誰對誰錯。
難道,當真是她甩開鄭媛的手,鄭媛沒有站穩?
想到此,鄭一鳴扔下了毛筆,牽了一匹馬去尋蕭珮。
而鎮西侯夫人遣人來尋鄭一鳴夫妻倆去前廳用膳,看到鄭一鳴匆匆離府的背影。回去向鎮西侯夫人稟報:“夫人,世子爺匆匆的出府了,世子妃也不在。”
鎮西侯夫人給鄭媛舀了一碗野參烏雞湯,含笑道:“他們這二人又去哪裡了?”
鄭媛捧着瓷碗,吶吶的說道:“哥哥怕是去尋嫂嫂了。”
“兩人又鬧彆扭了?”鎮西侯夫人看着補湯嘆了一口,願想給蕭珮補補身子,好早些有孕。這樣二人心性也穩重些,不會成日裡胡鬧。
鄭媛放下碗,起身跪在地上道:“母親,是女兒的錯。女兒今日尋嫂嫂,嫂嫂在招待靜安王世子妃。女兒便纏着嫂嫂玩鬧,嫂嫂推開我的時候沒有站穩,被哥哥瞧見,央着嫂嫂道歉,嫂嫂恐是受了委屈,便要與哥哥和離。”眼淚嘩的落了下來,啜泣道:“嫂嫂說您要抱孫子,讓哥哥找旁的人去生。”
“母親,都是女兒的錯。倘若女兒沒有纏着嫂嫂玩鬧,也不會使哥哥與嫂嫂爭吵。”鄭媛哭成一個淚人,不停的道歉。
鎮西侯夫人臉上笑容斂去,佈滿了寒霜。“她當真如此說?”
“女兒不敢隱瞞。”鄭媛睜大紅腫的眼睛,清澈的眸子如水洗過一般,沒有任何的雜質。
‘砰’鎮西侯夫人將碗擲在桌上,豎眉冷道:“她哪裡有一絲閨閣女子的做派?她不喜掬着我由着她四處亂跑。給她體面,沒有說她半句不是,便是如此的作踐我。”鎮西侯夫人捂着心口道:“她與鳴兒說我抱孫子,這話中聽。可讓鳴兒與旁人去生,這話仔細去想,豈不是我苛待了她,讓鳴兒與我生分?”
康嬤嬤低眉順眼道:“夫人如此遷就她,還如此胡來,太不知好歹。”
鎮西侯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忙讓人備車,去了將軍府。
……
蕭珮關在王府裡,對鎮西侯府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直到——
‘哐當’一聲巨響,門扉撞擊着牆壁,又彈了回去。
將軍夫人手裡拿着藤條,氣勢洶洶的進來。瞧着趴在八仙桌上的蕭珮,拿着藤條,劈頭朝她後背抽去。
“啪——”鞭子打在肉背上的聲音,聽着讓人覺得骨頭都是疼的。鞭尾掃到的圓凳,四分五裂。可見抽打在蕭珮身上的力道!
蕭珮面龐猙獰,後背火辣辣的痛,直不起腰來。從這下手的狠勁,她知曉是她母上大人來了。心中冷笑一聲,鄭一鳴本事了,敢去府上告黑狀!
“啪——”又一鞭子甩下來,蕭珮不躲不閃的受了。這下比方纔的力道大,衣裳都撕裂。
將軍夫人一怔,她第一鞭子,出其不意,力道控制得好。雖痛但是不會打得她皮開肉綻。她瞧見她有了反應,按照慣例虛張聲勢的抽一鞭再問罪,便沒有收力,誰知她竟是沒有如往常一般利落的躲開。衣裳撕破,鮮紅的液體洇溼了底衣,那一條鞭傷觸目驚心。
饒是蕭珮被她打大,可將軍夫人心立時軟了。這才發覺蕭珮懨懨的,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手柄戳着她的腦門道:“怎麼不知躲了?”
“鄭一鳴與你說什麼?讓你大義滅親?”蕭珮話中帶刺。
將軍夫人將鞭子纏在腰間,看着沒有活力的蕭珮很刺眼:“你婆婆找上門了。老孃與你說過,小心那個小白兔的庶妹,你偏生不長記性。這會子她搬弄是非,吃了排頭了?”看了一眼背對着門口的水清漪,繼續說道:“這個義妹倒是仁義,你留在王府,跟着你小姑學習學習。”
“我是你撿的吧?”蕭珮摸了一下後背,看着滿手的紅,面無表情的起身去了淨室。
將軍夫人跟了進去,看着蕭珮身上的傷痕,麻利的上藥,語重心長的說道:“爲娘這回也是氣急了,你栽在那個小賤人的手中!今日還來尋我晦氣,跪在門口請求爲娘原諒她!你婆婆瞧着她哭得快昏過去,那個心疼勁。可好在知禮,並沒有口出惡言。原想我嗑完那一捧瓜子兒就來尋你,誰知嗑一半她就捂着心口昏過去了。”
“鎮西侯夫人給你放狠話了?”蕭珮佩服鎮西侯夫人,能忍受嗑瓜子的柳氏,毫無形象可言。就像山寨裡的強盜,滿身匪氣。可瞧出鎮西侯夫人修養是極好的,往日她常說生女肖母,今兒個瞧着柳氏的真面目,心裡定是反悔了。
噝——
蕭珮倒吸了一口涼氣,忍受着藥效發作後皮肉鑽心的疼痛。
“她倒是沒有,你婆婆瞧着鄭媛昏了,想着快些將事兒解決好,便說了要你留在將軍府好生休養身子,若是一個月沒有動靜,便是沒有身孕,到時候便兩家坐一起解決了。”柳氏冷笑了幾聲:“鄭媛是個厲害的,不知怎得又醒了,跪在地上替你求情,說鄭一鳴沒有與你圓房。你婆婆自然要問個明白,她被逼的無奈說聽着伺候鄭一鳴的丫鬟道你不是清白身。”
蕭珮靜默不語。
柳氏睨了蕭珮一眼,心一沉。來不及確認,便聽到蕭珮淡笑道:“您教訓得好。”
柳氏一怔,詢問道:“鄭一鳴知了?”
蕭珮點頭。
柳氏心思沉重的坐在椅子上,嘆道:“都是我的錯,由着你猴子樣的野,沒有教導好你。倒真的是對不住親家,和離便和離了。”鄭一鳴沒有再碰蕭珮,定是極爲的介意,委屈了他,也耽擱了蕭珮。
蕭珮穿戴好,苦笑道:“我事先瞞了他,若是提前告知他興許不會娶我。就讓他休了我,我明日與小哥一同去邊關。”
“你的傷……”柳氏心疼,她脾氣燥,信奉棍棒下出孝子,沒少打蕭珮。比這狠的還有,可這回卻格外的揪心。
“不妨事。”蕭珮稍稍收拾了,走出屋子,沖水清漪點了點頭,便與柳氏一道回了將軍府。
水清漪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仔細。輕輕一嘆,沒有想到他們走到這一步!
日落西山,水清漪屋子裡點着燭火,拿着針線簍子替長孫華錦做襪子。
窗外冷風呼呼的吹颳着,燭火忽明忽暗。水清漪揉了揉眼睛,便瞧見繡橘急匆匆的走來,臉色發白的說道:“世子妃,出事了!”
水清漪淡淡的說道:“何事?”
“鎮西侯府那邊傳來消息,鄭小姐被吊死在屋中。臉上用刀子刻了‘賤人’二字。鎮西侯世子妃恰巧在附近,被認定是她殺的。”繡橘沒有想到鄭媛死了!且是蕭珮所殺!她知曉鎮西侯世子妃是真性情,可也不會因着這些事兒怒殺鄭媛,這件事定是有蹊蹺。
水清漪擱下手中的針線,望着窗外蕭瑟的夜風。幾不可聞的一嘆,想來是遭人陷害!只是蕭珮明日便要去邊關,怎得又回了鎮西侯府?
“身上還有傷?”水清漪忍不住擔憂,不知是誰的算計,針對蕭珮還是……整個將軍府?
“鞭傷!”
水清漪神色凝重,將軍府的人不善計謀,拳腳功夫能佔風頭。她是蕭老夫人認下的義女,自然也能夠去鎮西侯府看個究竟。
“你要去鎮西侯府?”長孫華錦風塵僕僕的進來,拂落身上的灰塵,溫潤的說道:“我與你一道去。”
水清漪頷首,長孫華錦在她又方便了許多。
二人趕到鎮西侯府,氣氛凝重,丫鬟奴僕在府裡穿梭,將掛着的紅綢全都摘下來。有人瞧見長孫華錦,認出他是鎮西侯世子的友人,便領着二人去了事發點。
丫鬟奴僕全都躲在一邊,遠遠的看着。
鎮西侯夫人悲慟的落淚,手中緊緊的抱着鄭媛不肯撒手。
蕭珮被人壓着跪在地上,鄭一鳴沒有在,將軍府的人還沒有趕過來。
“屋裡煞氣重,你身子虛,在外等着我。”水清漪看着外邊風大,出來的匆忙他並沒有帶披風,便讓他去隔壁的屋子裡等着。進了屋子,擡頭看着懸掛在房樑上的白綾,目光落在臉色青白的鄭媛身上。脖子上有着深紫色的淤痕,看着格外的瘮人。
“是怎麼致死的?”水清漪詢問着在勘察現場的仵作,蕭珮身份不凡,即使她有重大的嫌疑,甚至旁人都篤定了是她,都要調查出確鑿的證據,否則將軍府也不會善罷甘休。
仵作認識水清漪,沉吟道:“脖子被掐斷導致死亡,將她懸掛在房樑僞造成自盡。若是懸樑自盡,窒息而亡,脖子處會有血印。但她這是喉嚨中間斷了,且被重力捏碎,是人爲!”將記錄遞給水清漪指着其中一條道:“她身上有鞭傷,可皮肉無傷,卻傷及內臟,嚴重的內出血。”
水清漪明白仵作的意思,鞭法要熟稔,才能控制力度,不傷皮肉震傷內臟。
“你認爲是誰?”
仵作諱莫如深的說道:“鎮西侯世子妃嫌疑重大,若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世子妃您經歷不少這樣的事兒,應當知曉結果。”
抓不到人,蕭珮就要認了!
仵作調查的出來的結果,對蕭珮極爲的不利,都是針對她的。
水清漪面色凝重,眼底閃過一抹暗芒。走到蕭珮的身旁,握着她的手道:“來鎮西侯府搬東西?”
蕭珮見到水清漪,心裡大定。莫名的不慌不亂了:“我來這裡是接到了鄭媛傳來的信,鄭一鳴將我的私章落在了她屋中。我想着還有行囊在鎮西侯府,都是要和離了,便打算在走之前將東西都搬走。收拾好東西后,我便去尋鄭媛,還沒有走到她屋子,便聽到驚叫聲,隨後便有人說我殺了她。”蕭珮不動聲色的將紙條遞給水清漪。
水清漪仔細檢查了紙條,沒有任何的痕跡。搖了搖頭:“這個無用,只會坐實你來了她屋子。”
蕭珮眸子一暗,知曉今日是掉到了陷阱裡。
“起來。”水清漪要拉蕭珮起身,卻被蕭珮拒絕:“我這裡是屋子的機關,若是動了就會射出利箭。”指着鎮西侯夫人的位置:“刺死她。”
水清漪眼底掠過一抹精芒,機關……擡頭看着隨風飄動的白綾,看了看蕭珮跪的地方。眸子微眯,快步走到鎮西侯夫人身邊。牆壁上沒有任何的痕跡,細緻的檢查座椅,都沒有痕跡,掩不住的失望。
環顧着屋子的四周,水清漪目光落在窗臺,上面殘留着泥土,手指捻起一塊磨輾,帶着溼氣顯然是新落不久的。“這裡怎得有泥?”
“回靜安王世子妃的話,這裡原先擺着一個盆栽。”一個丫鬟回答道,隨即驚呼道:“碎了。”指着窗戶外走廊上的碎片。
水清漪一怔,垂目凝思。心裡計算着機關角度,眼前一亮,吩咐丫鬟去隔壁將長孫華錦喚來。對鎮西侯夫人道:“夫人,令嬡不是珮兒所殺,我能證明她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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