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漪看着拿到身影停頓住,捏緊了拳頭,喘着粗氣直直的凝視着他。水清漪心口一跳。冷靜下來後,一時不知她跑出來尋他作甚?
問他的未婚妻是誰?
水清漪心中發笑,她以什麼樣的身份發問?
東齊國的時候她雖然是他的妻子,可是她如今改變了身份,而後回到了西越成爲攝政王的女兒,甚至還有了一個從小便訂下的婚約。
與他,早已是陌路!
他有未婚妻也在情理之中!爲何要還會覺得心裡不是滋味,甚至憤怒?
水清漪不懂,也理不清楚。前世她深深的愛慕着他,全副心思都撲在他的身上,最後卻是沒有一個好的結果。今生,她想要遠遠的逃離了他,但是看着二人當真沒有交集之後,心裡卻空空落落,彷彿整顆心不是完整的。
拼命的想要抗拒他,卻又控制不住的想要拉近與他的距離。甚至有的時候荒謬的想着她如今是攝政王的嫡長女,他就算利用她,也不會將她給迫害了去?
水清漪便會驚醒了過來,她知道,有這樣的想法,一切都是忘不掉他。
飲鴆止渴。
便是如此罷?
“福安郡主,有何事?”長孫華錦眸眼幽邃,一瞬不順的凝視她。心裡有些期待,她是否記起了他?
可看着她站在那兒半晌,沒有半句話,長孫華錦失望了。
水清漪也不知她爲何一時衝動的跑了過來,一時情急,脫口而出道:“我來給你道謝,謝謝你在冰河救了我。”
“你已經道謝了。”長孫華錦目光迫人,眼底深藏的溫情漸漸的消退,氤氳着細碎的冷光。
水清漪一怔,敏銳的察覺到他的冷淡疏離,緊了緊拳頭,吐出一口濁氣道:“那個果子是你拿安小姐的給我?”
長孫華錦眸光微閃,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轉身欲走。
“你今日來攝政王府有何目的!”水清漪深吸口氣,咬緊牙關問道。
長孫華錦眼底精芒一閃而逝,旋身望着水清漪道:“福安郡主可是在想今日我在冰河衆目睽睽下,唐突擁抱了你,來攝政王府是來提親?”
水清漪心口一滯,她的確有過這樣荒謬的念頭。可依着他的性子,壓根便不可能。
長孫華錦眼底閃過一絲笑痕,她心虛的模樣,便是他說中了。
水清漪怒瞪了他一眼,不知他這算是什麼,欲擒故縱?
冷笑了一聲,轉身打算回院子。驀地,腰間一緊,水清漪跌落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垂眸看着他那修長勻稱的手落在她的腹部,水清漪身子僵滯,伸手推開長孫華錦。
“別動。”
長孫華錦抱着她的霎那,便不想再鬆開手。他們的孩子已經有兩個月,他的手搭在她的腹部,能夠感受到那原本平坦的小腹已然有了微小的變化。裡面孕育着一個小小的生命,觸碰上的那一刻,心裡也跟着變得極爲的柔軟,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動。
寒風凜冽,雪花紛落,百草枯折。處處透着嚴冬的蕭瑟,卻不及水清漪心裡的淒涼荒蕪。整個人精神緊繃,生怕他知曉她有了身孕。
陳子衝踏進攝政王府的大門,便看到相擁的二人。溫潤如玉的面容微變,劍眉緊蹙,神情嚴肅。
直到長孫華錦一隻手撫上水清漪的面容,陳子衝面容陰鬱,沉聲道:“卿兒。”
水清漪聞聲拂落了長孫華錦的手,離開他的懷抱,看着站在廊檐下的陳子衝,雪花染得他眉目凝覆白霜,使他平添一股子寒涼之氣。
“卿兒,今日在冰河我與魅王在一起,不知冰河發生的事情。”陳子衝散宴後方才聽說水清漪差點落在冰河裡,後來被夜大人所救。這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未曾料到水清漪與夜大人曖昧的擁在一起。
心裡陡然生出了危機感,因爲夜大人通身的氣質,竟與長孫華錦有幾分相似。
“無礙。”水清漪淡淡的語氣透着疏離。
陳子衝溫和的笑道:“請太醫查看了?”
水清漪點了點頭。
陳子衝心知水清漪與他愈發的疏離,因着母親給她的湯藥下毒,這才生分了。心中不禁大嘆,好不容易得到了她的信任,這回又功虧一簣了。
目光落在清雋無儔的長孫華錦身上,伸手將水清漪拉到了身旁道:“夜大人,西越國民風雖然開放,可到底男女有別。方纔是我瞧見便不妨事,若是傳出去,豈不是敗壞了卿兒的名聲?”
長孫華錦眸子裡的寒光一閃而逝,淡淡的瞥了水清漪一眼,對陳子衝道:“你‘未婚妻’出事,你卻在一旁與人飲酒作樂,未免太過失職了?你只看見方纔我與她‘曖昧’,卻對她的安危視而不見,你是憑藉着什麼在這裡說教?”未婚妻三個字,長孫華錦咬音極重,冷笑道:“若是顧慮男女之防,她墜河的時候,我可要袖手旁觀?”長孫華錦眸子裡閃過陰鷙。
陳子衝面紅耳赤,卻無從辯駁。
若他說是因爲應酬亦或是男女有別,那爲何夜大人卻即使救了水清漪?
水清漪看了二人一眼,下意識的拉了拉長孫華錦的衣袖。
長孫華錦眸光復雜的看着水清漪,這是她爲難的時候便會做出的小動作。她忘記了他,可潛意識裡有些事情卻是沒有忘記。莫不是要激她?
長孫華錦斂去眸子裡的精芒,知曉不能操之過急,便對水清漪說道:“你已經感染風寒咳嗽,每日吃兩粒藥丸即可。”攤開掌心,寬厚乾淨的手掌上躺着玉色瑩潤的瓷瓶。
水清漪知道他身邊無雙醫術高絕,便沒有拒絕。
她有了身孕,容不得出半點的差錯。
陳子衝見水清漪收下了長孫華錦的藥,眸子裡閃過一道暗芒。目送着他離開後,這纔對水清漪說道:“夜大人他是西北大將軍的人,而西北大將軍與攝政王不合。你日後與他少些來往爲好!”
水清漪淡笑道:“與父王爲敵者加害與我在情理之中,至少他們明目張膽方能稱上一句君子。可若是打着作爲我親近之人暗中迫害,那便是小人行徑。俗話說得好,親君子遠小人,陳公子你說我該如何抉擇?”
“你……”陳子衝臉色青白交織,他想要問她是否瘋了,明知是敵卻還要親近?可她的後半句話,卻讓他啞口無言。
母親迫害她,是事實,無從狡辯。
“西北大將軍至少光明磊落,黨派與父王不在一條線上。但只要他爲人不壞,終有可能成爲盟友。而若是心是壞了,無論如何懺悔改過,日後都極有可能爲了利益再在背後捅我一刀。”水清漪說罷,便拖着疲乏的身子回了落雪閣。
她言盡於此,陳子衝若是個聰明人,便知她說的是什麼。
陳子衝目光明明暗暗,看着水清漪的身影漸漸遠去,眸子裡閃過勢在必得的光芒。
……
翌日,天空放晴。丫環婆子都在院外清掃積雪,水清漪烤着火爐子,做着手上的小衣。
一旁的落霞在裁布,含煙在拆線。
含煙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將從丫環婆子八卦的消息,說出來逗水清漪開心。“郡主,您可記得寧遠侯府的安樂菁安小姐?聽聞她在府中極得寧遠侯的寵愛。背地裡沒有少打壓她的繼母與嫡妹,如今算是陰溝裡翻船,在她嫡妹手裡栽了個大跟頭。原先讓寧遠侯請教司坊請最好的教習娘子教導,信誓旦旦的說要奪今年的魁首。誰知這一回非但沒有入圍前三,還被剝奪了三年的比賽資格,得罪了皇后娘娘。回府之後,安樂菁被寧遠侯傳喚,看着勃然大怒的寧遠侯,想着召見她之前安悅欣從書房纔出去,便誤以爲她的嫡妹告狀。便是一通哭訴她的委屈,寧遠侯這才知道這些年在他面前乖巧溫順的嫡長女,其實是朵白蓮花兒,怒極了罰她跪在祠堂抄寫道德經,三天都不許從吃食。”
落霞捂嘴偷笑,寧遠侯也是極有趣之人,這是暗中指責安樂菁不道德呢!
水清漪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尋常都是責罰抄寫女戒女訓,寧遠侯倒是標新立異,不過也極爲符合安樂菁犯的錯。她本就缺失道德!
“郡主,昨日裡您得了魁首,今日是要進宮得賞。”落霞忽而想起了這件事,心中擔憂,宮中當真是吃人的地方,皇后並不太喜郡主,就怕入宮會吃了虧去。若是平日裡可以喚魅王一同前去,可如今的魅王心智偏低,並不能保護好郡主。
水清漪一怔,進宮?
眉心微蹙,進宮怕是又是一場是非,不禁扶額揉着脹痛的腦袋。她身爲攝政王的嫡長女,自小流落他國,如今尋回無論如何是要進宮一趟,無法避免。
而巧手節,便加速了她進宮。
皇后與皇上一條心,執掌權證的攝政王府便是他們心中的一根刺。皇后又如何能夠歡喜她呢?而虞貴妃的態度極爲的詭異,虞貴妃對她熱絡,卻不含半點利益,嫵媚生波的眸子裡流動着一絲激動。
水清漪交代落霞把打賞的銀裸子準備好,起身打算換進宮的宮裝,卻見管家來請人:“郡主,宮裡來了聖旨。”
水清漪心中有數,帶領着兩個丫鬟去了前院,攝政王與魅王都不在府中,跪了一地的僕從。水清漪的目光卻落在了跪在最前面的一個皁色錦裙的婦人身上,微微皺了皺眉,她來這裡大約一個月,不曾見過她。
斂眸,跪在她的身旁,接了進宮封賞的聖旨。落霞將備好的打賞給了宣旨的內侍公公,隨後介紹那位婦人道:“她是王妃身邊的貼身婢女,王妃仙逝後,她便一直獨居在後院,若無重要的事情,一般不會出院子。”
水清漪心裡有了底細,將聖旨遞給落霞收好。擡眸便見婦人走了過來,神色平靜,身上有着淡淡的檀香味,手上拿着念珠,想來這些年她閉門不出,青燈古佛。
“郡主,此番進宮,您必然要小心。若非必要,見了皇后娘娘得了封賞,便立即回府。”英姑慈眉善目,上下打量着水清漪,看着她與喬若芙相似的容顏,微微含笑道:“小姐若是知道郡主平安,定能含笑九泉了。”從袖中將一個小包袱掏出來遞給水清漪道:“這是小姐仙去的時候留下來,叮嚀英姑若是能尋回郡主,便親手交給您。”
水清漪接過小包袱,遞給含煙,對英姑並沒有多少信任。人心莫測,這麼些年不見,不知她對母親還有幾分忠心:“多謝英姑提點,我會注意。”
英姑欣慰的點頭道:“英姑做一桌子郡主愛吃的菜,待郡主回來後,英姑便說一些小姐的事兒給您聽。”
水清漪沒有拒絕,她對母妃極爲的好奇。寒暄了幾句,水清漪回了院子去妝扮,隨後便坐着馬車進宮。
皇后娘娘的宮殿九重殿,離皇上的寢宮並不遠,只相隔了幾座宮殿。
水清漪到的時候,其餘兩位已經到齊了。
水清漪行禮,便在安悅欣的身旁坐下。
安悅欣見到水清漪極爲的歡喜,想要開口說話,可是礙於在皇后娘娘的寢宮,便安靜的坐在座位上,朝水清漪點頭。
皇后娘娘從內殿走出來,環視着幾人在鳳椅上落座。含笑道:“各位是今年巧手節脫穎而出的前三甲,本宮今日喚你們進宮,便是有幾件事要交代。”目光淡淡的掃過水清漪,落在安靜的坐在最後面的顧錦心身上:“去年心兒得了魁首,宮中的冬至節便是由她主持。而今年福安郡主奪魁。而她往年都是在東齊國生長,對西越的民族風情並不太瞭解,便讓心兒協助你。”
水清漪起身謝恩,而後對顧錦心淺淺的笑道:“有勞顧小姐。”
“舉手之勞。”顧錦心謙遜道。
皇后對顧錦心的做派極爲的滿意,端着茶水淺抿了一口,潤喉道:“第二便是瑞敏公主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本宮有了合適的人選,不日便將指婚。你們幾人繡技了得,便與公主一同繡嫁妝。”
水清漪緊了緊手指,替公主繡嫁妝?
聞所未聞!
宮中有一等一的繡娘,歷代公主嫁妝都是出自宮中御繡紡,何時需要臣女幫忙繡制?參加巧手節的女子,大多都是到了到了說親的年紀亦或是已經定下親事。她已經有了婚約,便是要給自己繡嫁妝,哪裡有空餘的時間?
水清漪一時琢磨不透皇后的用意。
倒是顧錦心開口道:“皇后娘娘,福安郡主有未婚夫,年底亦或是年初便要出嫁,她若給公主繡制嫁妝,便不能給自己置辦了。”
電光火石間,水清漪明白了過來,皇后這是在逼婚!
水清漪滿腹怒火,今日是特地針對她而來。
“哦?本宮糊塗了,倒是忘記福安郡主與陳家公子自小訂下婚約,陳家公子等了十幾年,福安郡主如今歸來,這婚期可訂下來了?”皇后祥和的說道,眉宇間的凌厲也隨着柔和了不少。
水清漪羞赧的垂頭道:“親事聽從父母的安排。”
皇后娘娘眸光閃爍,水清漪把這件事推脫到龍珏的身上,便堵住了她的話頭了。若是她一意孤行的賜婚,恐怕會惹怒了龍珏。因而,開口道:“陳家怕是等不及了,與陳公子年紀相當的都兒女繞膝,獨他一人通房妾侍都沒有,等着你。”
水清漪眨了眨眼,詫異的看着皇后娘娘道:“您不知陳公子他前兩日納了一房良妾?”水清漪眸子裡閃過一抹冷芒,陳家是秘密進行,可又怎得瞞得過攝政王府的耳目?早在陳夫人暗中下聘的時候,龍珏便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她!
皇后眸眼一眯,陳子衝納妾了?
顧錦心眼睫一顫,美眸流轉,起身攏了攏微皺的袖擺:“陳夫人只有陳公子一個獨子,怕是因爲與福安郡主的婚事沒有提上議程,心急想要抱孫子了,這才無奈納妾。”
水清漪垂目,緘默不語。
皇后看着水清漪眉目黯淡,嘴角微揚,嘆道:“福安郡主,咱們同爲女人,知你心中難受。你與陳公子既然有了婚約,他方纔納妾,你若過門生下嫡長子,那房妾侍不足爲懼。”
水清漪心中冷笑,果真是來做說客的。心思微轉,看來陳家一腳踏在了攝政王府,還不知足,暗地裡攀上了皇后。
安悅欣算是看出了門道,想到一些事情後,眸光閃爍道:“皇后娘娘,若是要用孩子來奠定地位,那麼陳公子便不是能夠託付終身的人。”
水清漪詫異的看向安悅欣,未曾料到她會幫忙說話。
安悅欣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福安郡主是攝政王之女,一言一行都被旁人看在眼底。陳公子前腳納妾,福安郡主後腳跟着進門,豈不是自降身份?陳公子若當真是一往情深,又怎得會將福安郡主置於這樣尷尬的境地?”一雙晶亮的眸子環顧着衆人,擲地有聲道:“若要臣女來說,陳公子不可嫁!”
皇后臉陡然一沉,顧錦心臉上甜柔的笑容僵滯,二人看向安悅欣,安悅欣仿若不見的說道:“第一陳家失信背義,第二陳家不過是以攝政王府欠的恩情來聯姻,這是不可取的。陳家家世樣樣不及攝政王府,這樣大的差異,日後福安郡主婚後也難以幸福。陳家公子心裡會承受不住這樣的落差,定會出現寵妾滅妻之事。”
顧錦心掩嘴嬌笑,戲謔道:“安小姐這是歪理,陳家雖不如攝政王府,可不也不差。陳公子極爲的有上進心,日後定會有大造化。”
安悅欣就知道陳子衝這一輩子極爲的落魄,哪裡有什麼大造化?撇了撇嘴,看向水清漪,希望水清漪能夠相信她。
水清漪卻沒有看向安悅欣,沉吟道:“臣女多謝皇后娘娘的提點,回府後會與父王商議。”
皇后見水清漪結束這個話題,被安悅欣一攪合,也沒有了興致。一一封賞了,疲乏的說道:“你們都退下罷,福安郡主明日與心兒一同進宮張羅冬至節。”
水清漪福身與人一同退了出去。
顧錦心想要尋水清漪說話,卻被安悅欣給擋住了,對水清漪道:“郡主,那個顧錦心不是什麼好人,你莫要聽信她的話。”說話間,安悅欣稚氣的臉上充滿了不屑。
水清漪這才發覺安悅欣透着古怪,卻有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安悅欣已經拉着水清漪朝一旁僻靜的小道走了,繞開了巡邏的士兵,對水清漪說道:“郡主,這宮裡沒有好人,好的只有那麼一兩個。”
“這是去何處?”水清漪看着地方愈發的偏僻,停住了腳步。
安悅欣頭也不回的說道:“大皇子住在這裡,昨日他進宮了,我想去看看他在宮裡過的如何。”看着水清漪的目光有些怨懟:碎碎念道:“若不是你,大皇子的腿好好的怎得會斷?”而且,結局也是那樣的悽慘,不得善終。
水清漪心頭一震,花千絕因爲她,這才變成殘廢?
安悅欣帶着水清漪到了一處荒廢的宮殿,周遭雜草叢生,並無人修葺打理。推開門,厚重的灰塵伴隨着雪塊飄落,水清漪拉着安悅欣躲開。便看到院子裡一片荒蕪,雜草枯黃,半人高。積雪及膝,上面深一腳淺一腳的腳印,顯然是有人在裡面。
安悅欣不由分說的拉着水清漪進去,水清漪踩過積雪,繡鞋被雪水洇溼,一股寒氣從腳底躥上,水清漪凍得臉色發白。出來的時候,她沒有帶大氅,這破敗的宮殿裡陰風陣陣,寒涼刺骨。
驀地,水清漪眸光一頓。宮殿裡的門扉腐朽脫落,窗子整個掉落在地上,四處結滿了蜘蛛絲。而角落裡的炕上,躺着一個人。身上卷着的是房樑上垂落的帷幔,經歷風霜的帷幔早已辨不清色彩,根本就不能禦寒。
安悅欣在水清漪發愣的時候,跑了上去,拉開帷幔看着一張邋遢的臉,一股酒氣熏天。安悅欣拿走他手中的酒罈子,眼底閃過怒火:“喝喝喝,總有一日喝死你!”
花千絕躺在這裡躺了一晚,渾身凍得僵硬。緩緩的睜開眼,眼睫上凝結了寒霜,好一會,方纔睜開眼。眸子裡一片空寂,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微微一怔,伸手道:“把酒給叔叔,乖。”
安悅欣揚手將酒罈子給扔了,拉着花千絕起身,麻利的將裹在花千絕身上一用力便碎的帷幔給扔在地上:“你在宮裡頭好好的正經宮殿不住,住在這裡作甚?”
花千絕搖了搖混沌的腦袋,目光落在門口,那一抹纖弱的身影上。恍惚的彷彿瞧見了幻影,揉了揉雙眼,那抹俏麗的身影愈發的清晰。
水清漪緩緩的走了進來,看着花千絕這模樣,心裡澀痛。拿着帕子,擦拭掉他臉上的髒污,手指梳理他凌亂打結的墨發,輕柔的嗓音帶着一絲哽咽:“我們好好,行麼?”
花千絕撐在牀伴上的手緊緊的攥着,手指骨泛白,心裡在極力的剋制着什麼。
水清漪蹲下身,仰頭與他四目相對,看着他空寂的眸子裡浮現了波動,眼睫沾染着細碎的淚珠,綻放出一抹清麗的笑顏:“你的腿不是問題,只要你能振作,日子也能好好的過下去。你別這樣墮落下去,我看着心裡難受。今後……今後由我來照顧你。”
花千絕心中一震,脣瓣翕動,卻不知說什麼。
安悅欣瞪大了眼珠,神情嚴肅的說道:“不行!你不能嫁給他!”
這樣會害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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