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霎時間嘈雜起來。紛紛關切着孩子的狀況,七嘴八舌的討論病情,安撫初爲人母的江氏夫婦。
“許是天氣溫差大,孩子身子骨嬌弱,風邪入侵。”
“是啊,當初我的孫兒也是發高燒吐奶,不會有大事。”
江氏焦急的要哭出來,眼淚在眼眶打轉,被她強忍着逼回去沒有落下來。今日是孩子滿月,落淚是不喜慶。聽着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江氏心裡稍稍好受一些。祈禱着是她沒有精心照料好,染了風寒。
可來宴會之前孩子還是好的,怎得突然間這樣了?江氏惴惴不安的看向江文韜,江文韜束手無策,笨手笨腳的給孩子擦拭嘴邊的污穢。
“乳孃,你寸步不離的帶着胤哥兒麼?”江氏突然詢問着乳孃,問題極有可能出現在她的身上。“還是你給他胡亂吃了什麼?”
乳孃嚇得面色發白,驚慌無措的說道:“奴婢給小少爺餵了乳/汁,瞧着他睡得穩妥,便放在搖籃中。出去讓玲兒去把小少爺要穿的小衣拿過來備着,之後一直在他身邊沒有走開過。”
江氏臉色一變,動力怒:“這些都不是你的活兒,照顧好哥兒纔是你的本份!將你請到府中便與你說過寸步不離!”
乳孃哪知離開這一會子功夫就出事了?張口想要辯解,可江氏說的沒有錯。
江氏臉色陰鬱,正要發問在屋子裡伺候胤哥兒的玲兒,爲何不在屋子裡。這時,府醫被人領了過來。大家散開,讓出一條道給府醫過來。
府醫擱下藥箱,聽着孩子細小哭聲,拿着乾淨的小銀勺輕輕放在他的脣瓣上,胤哥兒張開嘴伸出舌頭舔。粉紅的舌尖此刻猩紅,中間佈滿一片白色舌苔,略微發黑。沉聲道:“舌苔白是上火,可卻是泛黑,這是中毒。”
江氏心中一驚,孩子好端端的怎得中毒了?是誰這麼狠心,這樣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
“幸好發現得及時,吃幾副藥,沒有大礙。”府醫寫下了方子,遞給江氏身旁的嬤嬤去抓藥煎熬。
江氏冷厲的看向乳孃,只有她與孩子最親近,若非是她,旁人都沒有機會解除孩子,怎麼對孩子下毒手?
乳孃心中大駭,雙腿一軟,撲通跪在地上喊冤,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不一會兒便一片青紫,地上染着血:“夫人,借奴婢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給小少爺下毒!奴婢一家子都在江府,奴婢對江府心存感激,否則早已是餓死,怎得會做這樣的混賬事?”
江氏看着乳孃,一縷鮮紅的血從額頭蔓延下來,格外的瘮人:“若不是你,孩子可有接觸旁人?”
“玲兒給小少爺換了小衣。”乳孃瞬間想到小少爺尿溼了褲子,玲兒給他換了下來。因此,她怕剛剛吃了奶的小少爺又會尿褲子,便出去喚玲兒備一套乾淨的來。
江氏臉一沉,立即讓人將站在門口的玲兒喚進來。
玲兒看着這陣仗,心肝兒亂顫,戰戰兢兢的行禮道:“夫人,您喚奴婢有何吩咐?”
“你給胤哥兒換了衣裳?”江氏杏眼淬着寒冰,銳利的看着玲兒,彷彿她一點頭,眼裡的寒冰便會化成一柄冰錐,刺穿她的胸口。
玲兒不敢與江氏對視,死死的揪着衣角:“奴婢給小少爺換了衣裳,小少爺一直是乳孃抱在手中,奴婢換好了衣裳,便拿着去漿洗了。”
江氏目光如刀的射向乳孃,乳孃瞳孔一緊,臉上的血跡映襯得她的臉色愈發的蒼白,吱吱唔唔的說道:“小少爺是奴婢抱在手中,玲兒給換得衣裳,也有解除小少爺。”
一旁的府醫道:“這毒由口入。”排除了在衣裳上動手腳的可能。
江文韜察覺到了一個問題:“胤哥兒的衣裳都是在偏屋子裡漿洗,並沒有放在浣衣閣。乳孃喚玲兒準備乾淨衣裳,就是在屋子裡喊一聲,她也聽得見……”
“老爺,奴婢怕吵着了小少爺,這纔出了屋子交代玲兒。”乳孃慌忙打斷江文韜的話,生怕他認爲是她下的毒,急急忙忙的解釋。
“出個門用不着多少時間,有人下毒餵給胤哥兒也來不及。”江文韜並沒有被打斷的不悅,繼續說完。
玲兒驀地說道:“你撒謊!你並沒有喚我給小少爺準備感覺的衣裳。而是偷偷去了廚房,和徐婆子一同在吃酒。”
乳孃嚇得魂飛魄散,忙指着靈兒道:“你怎得能這般污衊我!”說罷,又哭又顫,又怕事情被揭破,掩面痛哭道:“我自個生養了兩個孩子,自然知曉餵乳是不能吃酒,又怎得會犯此大錯?”說話間,後背已經沁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原想着今日小少爺滿月,廚房裡應當有不少好吃的,便去了廚房,誰知道徐婆子在溫着酒吃。溫着一股酒香,她嘴饞的經不住徐婆子的哄,便喝了幾杯黃酒。誰知,一轉眼的功夫,小少爺便出了事情,還被玲兒給抖出來。
江氏氣不打一處來,她心知餵乳不能喝酒,卻偷偷摸摸的到廚房去吃酒!愈發的心疼病懨懨的兒子,心底是認定了是乳孃偷吃疏忽了胤哥兒。
玲兒心中乾着急,辯駁道:“你我無冤無仇,我爲何要冤枉你?有沒有吃酒,且喚徐婆子來對峙!”
乳孃啞然,不安的瞟了瞟文菁。
“恐怕就是有人趁着乳孃出去偷酒吃,這個當頭給孩子下了毒呢!”就在這時,不知誰說了這一句話,讓江氏拉回了思緒,沒有在糾纏在乳孃失職上。
文成侯夫人心裡擔憂,方纔這裡的人都沒有出去,與江氏在一起。唯獨自個的女兒在這個時候鬧肚子,就怕有人拿此事做筏子!
文菁聽着哭鬧,冷聲一笑:“鳶兒,你把孩子將給乳孃之前,便抱着胤哥兒會客,會不會……是那個時候有人趁亂動了手腳?”
江氏一怔,那個時候孩子一直在她的手上。唯一接觸孩子的便是水清漪。不由得,江目光看向水清漪,會是她麼?
心裡下意識的否定,她那樣喜歡孩子,又怎得會這麼殘忍,對一個孩子下手?況且,他們無冤無仇,她爲何要害了她的孩子?對她並沒有好處。
水清漪又豈會聽不出文菁話中之意?目光清淺的看向那可憐的孩子,淡淡的說道:“這孩子只有我抱過,文妹妹是在說我動了謀害孩子的心思麼?只是,這衆目睽睽下,我如何把毒喂進孩子的嘴裡?”
文菁挑高眉梢道:“你若有心,就算孩子沒有在你的手上,你也有能耐下手。”
“倒是辜負了文妹妹的另眼相看了!我只是有一事不解,文妹妹來江府並沒有吃任何的東西,又怎得突然壞了肚子?咱們一同來席間,而你去了出恭。”水清漪滿臉疑惑,期待着文菁給她解釋。
文菁呼吸一滯,水清漪是暗指她離席給孩子下毒!擺在膝上的手指發白,緊緊的捏着裙子,故作鎮定。
“我本就是壞了肚子,我與鳶兒自小一同長大,又怎得會如此喪心病狂的毒害她的孩子?”文菁委屈的看着江氏,楚楚可憐的說道:“鳶兒,我知我性子刁蠻霸道,向來目中無人。卻從來沒有虧待過你,我只有你一個朋友,怎麼會害你的孩子呢?我還說過要認你的孩子做義子呢。”
江氏有一瞬間信了水清漪的話,猜忌文菁,可被文菁這一說,心中遲疑了。兩個人自小一同長大,雖然文菁將她當婢子使喚,的確沒有虧待她!
“你在何處出恭?”水清漪絲毫不覺得這個問題,令人多麼的心裡不舒服。這滿桌子的珍饈,衆人已經是全然沒有了胃口。
文菁一怔,心裡警覺,水清漪這般套話,莫不是要將那裡的婆子來問話,證明她話中的真假?可她壓根就是藉口吃壞了肚子,去找花千絕。
文成侯夫人察覺到文菁的異樣,心一沉,難不成她當真是撒謊了?
“菁兒……”文成侯夫人心裡不安的說道:“你究竟去了何處?”
文菁心裡也慌了,她若是如實說,斷然是沒有人相信。畢竟,她方纔信誓旦旦的說是去了出恭。而水清漪逼問,她卻另說他話,斷然有人認爲她在爲撒謊開脫。
“母親……我……我……”文菁無助的看着文成侯夫人,希望她能給她出主意。
文成侯夫人看着她焦急、憤怒,最後一臉委屈的模樣。便知這討債鬼恐怕是又去做了什麼壞事!如今,擺明了是跳進了水清漪挖的坑。一咬牙,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鬥不過她,偏生又喜歡招惹她。如今,將自己陷於不利的局勢。”
“莫不是文妹妹沒找着地兒?”水清漪挑高了眉梢,眼底流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透着一絲戲謔。
衆人一陣鬨笑。
文菁面紅耳赤,眼底幾乎要噴出火來。怨毒的瞪着水清漪,冷冷的說道:“我是肚子吃壞了,沒找着地兒又如何?總比有些人認不清自己的狀況,中了胭脂紅到處亂走也就算了,卻還偏生喜愛動手動嘴。”
江氏臉色一變,難以置信的看向水清漪,沒有料到她中了胭脂紅!那麼是否是她親胤哥兒的時候,將毒傳給了胤哥兒?
“胭脂紅,中者會全身滾燙,肌膚如初生……”府醫把症狀一一說出來,每說一個症狀,江氏臉色白一分。心裡無比的後悔,把孩子往水清漪懷中送。
抱着孩子的手發抖,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滾落了下來。
水清漪眉一皺,淡淡的說道:“胭脂紅藥效極快,不到一炷香的時辰便會發作,半個時辰內沒有藥物抑制,便會立即喪命。我親他的那一下,距離現在都已經將近一個時辰,若說是中了胭脂紅,恐怕現在早已是毒發身亡!”頓了頓,水清漪眸子里布滿了陰霾,陡然凌厲的說道:“文妹妹倒是消息靈通,連我中了胭脂紅你都知。”
聞言,江氏心裡一鬆,緊張的看向府醫。
府醫頷首,的確如靜安王世子妃所說。
江氏徹底放了心,抱着孩子的手收緊,若是因此孩子中了胭脂紅,她會恨死了自己。卻也打消了讓孩子認水清漪爲乾孃的事!
文菁心中一慌,目光躲閃的說道:“我……我是偶然間聽見的。”
水清漪心裡有了某種預感,看着文菁六神無主的模樣,便知她的猜測是對的,卻也沒有挑破。並沒有再理會文菁,轉而看向一旁的乳孃道:“你吃了酒,可有喂胤哥兒乳/汁。”
乳孃不敢有所隱瞞,點了點頭。她聽聞夫人要將孩子抱到前廳,怕孩子餓了吵鬧,便在來的路上餵了孩子喝了乳汁。
水清漪拿着一個空瓷杯,遞給乳孃道:“你去偏屋,擠一些乳/汁出來。”
乳孃一怔,不明水清漪要做什麼,卻也不敢詢問,忙起身拿着瓷杯去了偏屋。
水清漪又吩咐人去抓一隻幼貓來。
江氏雖然不知水清漪賣什麼關子,卻也知道這是爲了查找兇手。不敢耽擱,忙讓人去找幼貓。
不到片刻,乳孃臉色燥紅的端着盛有乳/汁的瓷杯出來。
水清漪並沒有動。
江氏正要說話,就瞧見護衛抓來了一隻方纔出生沒有多少日的幼貓進來。
水清漪江乳/汁倒在碟子裡,抱着幼貓,讓它好舔吃碟子裡的乳/汁。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幼貓將碟子裡的乳/汁喝盡。慵懶的舔了舔舌頭,饜足的倒在了桌子上。
片刻,幼貓突然突然睜開了眼睛,嘴裡吐出了白沫兒。
江氏大驚,顯然被這一現象震驚到。千算萬算,沒有想到乳孃的乳汁有毒!
那又爲何乳孃會無礙?
水清漪解釋道:“這毒藥劑量下的輕,對嬰孩有作用,正是因爲如此,我才讓人尋一隻幼貓。若是劑量過重,我想背地之人的算計就要落空了。沒有等乳孃給胤哥兒餵乳,便已經中毒。”
府醫點了點頭。
這時,丫鬟將熬好的藥汁端了進來,江氏把孩子遞給江文韜。自己親自一勺一勺的喂,還剩下一些被水清漪要了過去,給幼貓餵了下去。
水清漪見江氏吩咐江文韜把孩子抱下去,方纔淡淡的說道:“恐怕藥就放在酒水裡。”
江氏冷聲道:“將徐婆子綁了來!”
護衛立即去了廚房,把徐婆子綁了過來。
“跪下!”江氏江手中的茶杯擲在徐婆子的腳下,看着徐婆子嘴角沒有抹乾淨的油光,眼底閃過戾氣。“是你勸說乳孃吃酒?”
徐婆子搖頭否認:“夫人,沒有得事。今日婆子見是小少爺滿月,便向管事的討要一壺酒,沾沾喜氣兒。可誰知被來尋吃的乳孃瞧見,說什麼也要喝一口酒,說她已經好長時日沒有沾過酒,如今饞的緊,便搶了喝了幾杯。我一個在廚房的婆子,又如何敢在小少爺的乳孃面前逞威風,不許她喝酒?只得讓她少喝些,今日餵羊乳給小少爺,莫要讓小少爺吃她的乳。”
“你胡扯!”乳孃臉憋得通紅,爭辯道;“不是你說廚房有不少好東西,喚我去吃。我不願去,你說有幾位野蔘湯,喝了下奶。我尋思着便過去了,誰知你便給我遞了幾杯酒水!”說罷,跪在江氏腳邊,拉着江氏的裙襬道:“夫人,我豈能是個蠢的?都知喝酒退奶,我又何必與自個的活兒過不去?我心中自然會計較,若是因着解饞,丟了照顧小少爺的活,我傻了不成?待過了這段時日,我日後還愁沒有酒吃?可她卻說喝幾杯酒不打緊,便喝了兩杯。”說到最後,低了音量。
“我怎得不知今日廚房有做野蔘湯?”江氏眼底冷光乍現,怒道:“是你在酒水裡下了毒?謀害小少爺?”
“夫人,您就算殺了奴婢,奴婢也不敢謀害小少爺!”徐婆子喊着冤枉,不是她做的。
“夫人,這裡是廚房剩下的幾滴酒。”護衛把酒壺遞了過來。
江氏拔下頭上的銀釵,放在酒壺裡,拿出來的時候,已經變黑。“你還要做何解釋?”
“我……奴婢……”徐婆子瞳孔一縮,渾身籟籟發抖,語無倫次的說道:“不是奴婢,奴婢是遭人陷害的。夫人,您要相信奴婢。”
水清漪指着徐婆子的手腕道:“那是什麼?”
江氏眼尖的瞅見是一個金光閃閃的手鐲,臉色愈發的難看。以一個廚房裡的粗使婆子,怎得能有這般貴重的首飾?不是貪墨了賬上的銀子,就是受人恩惠。
江氏眸光轉動,讓人將徐婆子手腕上的金鐲子拔下來。
徐婆子死死的護着手腕,不讓人給碰一下:“這是奴婢這些年存下的銀子與主子賞賜的物件兒換的。”
“倘若當真是你的,我自然不會要了你的。”江氏給護衛遞了一個眼色。
護衛按住徐婆子,將金鐲子拔了下來。江氏瞧了眼赤金纏絲手鐲,每個鐲子都有出處的標記。看到標記,臉色陡然陰冷:“徐婆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倘若再敢有半句假話,我便按照家規處置!”目光淡淡的掃過文菁。
文菁背脊一僵,心裡有着不好的預感,手攥住文成侯夫人的錦裙,手心因緊張沁出了一層薄汗。
文成侯夫人臉色變了變,那是文菁的手鐲。
“——文小姐,您救救奴婢,您說了事情暴露,您替我兜了這罪命。”徐婆子忽而跪着移動到文菁的桌前,老淚縱橫的說道:“文小姐,您救救奴婢,奴婢把這金鐲子還給您。求您放過我這老婆子一家老小!”
文菁渾身一顫,心中大駭,不明白這老婆子說什麼!
“我何時給你金鐲子要給你兜罪名了?”一雙睜得圓溜溜的烏黑眸子裡有着錯愕與茫然。
“文小姐,您可不能這樣不承認了!倘若不是你拿奴婢一家老小的性命相威脅,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迫害小少爺!”徐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忽而,轉過身來,跪對着江氏道:“夫人,奴婢也是逼不得已,把份量下少了一點,只希望你們還來得及解救小少爺。”
“你再敢胡言亂語,我撕爛你的嘴!”文菁氣得臉色發青,沒有想到這個老婆子在誣陷她指使下毒謀害江鳶的孩子。
雖然她對江鳶心裡極其不滿,可更多的是憎恨水清漪,又怎得會對付她的孩子?
她說的是真話,在這帝京,她唯一的朋友就是江鳶。
江鳶死死的攥着手中的金鐲子,手指骨節泛白,眼睛裡神色複雜,更多的是憤怒與失望。擡手將赤金纏絲金鐲舉起來,冷笑道:“文小姐,你不會連自個的手鐲都不識得?”擲在了文菁的眼前。
文菁撿起鐲子,這才發現是她不知何時遺落的手鐲。只是,怎麼會在徐婆子的手中?
心一沉,她明白了,這是有人栽贓陷害她!
誰?
是誰?
文菁眸子四轉,落在了水清漪的身上,尖銳的質問道:“是不是你偷拿了我的金鐲,陷害我?”心裡的恨意翻騰,再也壓制不住衝了過來,雙手掐着水清漪的脖子,搖晃道:“賤人,是不是你陷害我?你讓花千絕在我面前閃過,將我引走。讓我一步一步的掉下你的陷阱裡?你說啊!是不是乾的!”文菁瘋了一般,面目猙獰的吼道:“賤人!我殺了你!”眸子扭曲而瘋狂,不斷的收緊手中的力道。
文成侯夫人嚇得魂飛魄散,慌忙上來扯開文菁。
文菁已經失去了理智,一把推開文成侯夫人。“母親,你走開,我今日定要殺了這賤人,才能解了心頭之恨!”
水清漪面不改色,雙手扳開文菁的手,一把將她推倒。
文菁一時不防,仰身倒在桌子上,湯湯水水髒了她的華貴的紗裙,一身油膩的菜湯味。掙扎着起來,水清漪彷彿不小心的掃過她的腳,‘嘭’的一聲巨響,伴隨着嘩啦的瓷器碎裂聲,文菁倒在地上,漂亮的面容被瓷器碎片割傷,鮮血瞬間涌了出來,滿臉的血跡。
水清漪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襟,看着上前來要攙扶文菁的文成侯夫人。給繡橘遞了眼色,繡橘立即上前擋住了文成侯夫人。水清漪站在文菁的旁邊,狀是無意的一腳踩在文菁的手掌上。
“啊——”
文菁淒厲的尖叫聲刺人耳膜,手掌被地上的碎片刺破,傷痕深深淺淺,鮮血汩汩的冒了出來。
水清漪不動聲色的鬆開腳,文菁身子蜷縮,被水清漪踩的手控制不住的抽搐。
府醫眼皮子一跳,手筋割斷了。
“我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愛記仇,睚眥必報。”水清漪雙手拂過她白皙的脖頸,上面被文菁掐出了一道淤紫的痕跡,份外的刺目。
她是刻意給文菁掐,這樣才能明目張膽的報復不是?文成侯夫人即使恨,也不敢說一句話。
文菁牙齜目裂,兇狠的目光似要將水清漪給扒皮抽筋。
“你原是想下毒迫害胤哥兒陷害我,可誰知被我查明瞭真相,徐婆子將你抖出來,你便心中記恨我,適才怒極要殺我吧?”水清漪一字一句的對文菁說道,聲音不大,恰好能夠讓在座的都聽得一個明白。隨即哂笑,直起身道:“江夫人,此事受害最大的是你的愛子,我也不好喧賓奪主,交由你做決定。”
水清漪這是顧及了她的臉面,江氏臉色稍霽,可看着文菁,卻是一片冰封的冷意。沒有想到她蛇蠍心腸,連孩子都不曾放過!
“來人,將酒杯給我!”江氏讓丫鬟遞給她一個酒杯,拿着徐婆子交出來的紙包,將裡面的粉末倒進酒水裡,冷笑道:“念在你我這麼些年的交情上,我終歸是不能太過份。你可知是在我的心口插了刀子?若可以,我當真想殺了你!可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你父母的份兒上,你給胤哥兒下的什麼毒,你便喝什麼。是生是死,都看你自己的造化!當然,你的命不可能比胤哥兒還要脆弱不堪!”
“不……不要……”文菁看着近在眼前的酒杯,眼底佈滿了驚懼,不斷的朝後退。沒有人比她清楚,這杯酒水裡放的是什麼毒!
兇惡如狼的瞪着乳孃,這個賤人背叛了她!倘若當真是按照她的吩咐去做,江鳶的賤種早已是死了!她又何必落到這個地步?
江氏毫不手軟,扳開文菁緊咬的牙關,一把將酒灌進她的嘴裡,手在她的脖子上敲打一下,文菁來不及吐出來,吞嚥了進去。死死的掐着脖子,伸手去挖咽喉,可惜就是沒有吐出來。反倒是喉嚨被她挖破,嘔出了血。
文菁頹然倒在地上,眼底閃過絕望。
“徐婆子謀害主子,杖斃!”江氏眸子裡一片狠辣:“乳孃擅離職守,杖責四十大板,趕出江府。”
徐婆子傻眼了,杖斃!兩耳一陣嗡鳴聲,看着水清漪來不及求饒,就被人堵住嘴拉了下去。
乳孃知曉這是親的處罰,壓根不敢求饒。興許是徐婆子的杖斃,唬住了她。更何況,乳孃眼角瞄了水清漪一眼,沒有那麼害怕。
“菁兒!菁兒!”文成侯夫人箭步衝過來,將文菁摟在懷中,祈求着府醫救文菁。“方纔不是熬了藥麼?我求你們,給菁兒一碗解藥。”
府醫看了一眼江氏,見江氏忙着招呼客人。目光掠過水清漪一頓,便開了一張方子給文成侯夫人。
“藥只煎熬了一碗,方纔餵給了小少爺。”
文成侯夫人感激的道謝,隨後讓人一同擡着文菁回府。
水清漪也帶着人告辭,坐在馬車上,眉頭緊蹙,脖子傳來火辣辣的痛,想來是被文菁掐傷了。
繡橘心疼的拿着藥膏給水清漪塗抹:“世子妃,您沒有必要以身犯險。要對付文小姐,有的是法子。”
水清漪淡淡一笑,並沒有開口說話。
的確如文菁所說,是她布的一個局,她心中早已知曉文菁善嫉,便在暗裡命人盯着她。果真,文菁收買了乳孃,給胤哥兒下毒。
隨後,自己收買了徐婆子,而後讓徐婆子將乳孃請到廚房。威逼利誘一番,給了文菁翻倍的報酬。便讓乳孃在餵乳的時候,塗抹一點辣椒粉末,然後胤哥兒吃了奶,便辣得滿臉通紅髮熱,刺激得就吐了奶出來。隨後,暗中一同收買了府醫,讓他指出胤哥兒中了毒。最後,讓牧風穿着一襲紅衣在文菁的面前飛掠過,一步一步的將她引入陷阱。
可令她意外的是,確認了給她下胭脂紅的是文菁!
畢竟,那日只有她離她最近,特別是最後離開時揮的那衣袖,一股異香拂面,她當時沒有在意,認爲是她身上的脂粉香。如今想來,處處透着詭異,那日她們初見,自個沒有得罪過她,何必與自個爭鋒相對。卻原來……
水清漪心中冷笑,暗中之人果真高明。文菁這樣一個無腦刁蠻的人,誰又會懷疑到她的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