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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正屋中,依舊還是披紅掛綵,一派濃郁的喜慶之色。
王府裡頭的幾房人,全都出來了,分坐在兩旁。偌大的正屋裡,略顯擁擠。
水清漪看着裡面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心底百感交集。王府極看中子嗣,雖然子嗣繁多,存活下來的卻極少。靜安王在王府排行老大,常年駐守邊關。二老爺是翰林院的編撰,三老爺已經故去,四老爺成日裡花天酒地,不務正業。大多都是正室所出,庶出的只有二老爺一個。
而大廳裡,王爺的位置是空着的,昨日大婚他並沒有從邊關回來。只有王妃端坐在主位上,身穿大紅金枝線葉紋長裙,面目冷清的掃她一眼,不復在侯府之時所見的慈愛。
水清漪目光微閃,在擺着蒲團的位置站定。
“錦兒呢?怎得不與你一同過來?”王妃眉梢微動,似乎對長孫華錦的缺席感到不滿。“他也老大不小,怎得如此分不清輕重?身爲世子,日後要肩挑起王府的重責,如此作爲,怕是難以勝任!”
水清漪眼睫一顫,這話說得太重!
正要開口解釋,便聽到一聲嘹亮的聲音響起:“母妃,您又不是不知大哥素來與曾祖母親近。可曾祖母年事已高,他大婚並沒有出現,今兒個怕是上山去請曾祖母來喝新媳婦茶。”睨了水清漪一眼,怕她不高興,笑着說道:“大哥性子冷淡,能有這番用心,怕是當真將大嫂當成心尖兒的人了。”
這時,穿着丁香色地百蝶花卉紋妝花紗裙的女子,掩嘴笑道:“可不是?當初就是兮兒姐姐跟在大哥哥身旁伺候了好些年,即使進宮去了,大哥哥也與平日裡沒兩樣。”
大廳裡的氣氛陡然一變,冷沉了下來。
水清漪笑道:“夫君這般爲我着想,那我便替夫君將這杯茶給敬了。”跪在蒲團上,磕了幾個頭,從繡橘手中將紅漆托盤上端過來一杯茶水舉在頭頂的位置,遞給王妃。
王妃將紅封放在托盤上,接過茶水,淺抿了一口,放在了一旁。
水清漪再度彎身磕頭,將另一杯也遞給王妃。
王妃看着眼前的這杯茶水,眸光微閃,饒是她再不喜長孫華錦,可也不願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人。塗着蔻丹的纖細手指端着茶水,抵在脣邊做做樣子,叮囑道:“喝下了杯茶,你便是王府裡頭的人。一心要扶持着自個的夫君,維護府中的權益。平日裡注意言行舉止,切莫要在外失了王府顏面。”
“是,母妃。”水清漪謹聽教誨,再次磕了一個響頭。
水清漪走到二老爺的身邊,遞上茶水。“二叔。”
二老爺人至中年,臉長而瘦峭,性子溫和儒雅,許是與他的職務有關。將紅封放在托盤上,接過茶水,說了句:“日後都是一家人。”
水清漪含笑的點頭,給二夫人敬茶。“二嬸孃。”
二夫人沒有了昨日裡的平和,淡淡的睨她一眼,說了幾句喜慶的話。
水清漪走到三夫人的身邊,三夫人穿着素雅,一襲灰青色的錦裙,將她年輕的容貌,映襯的老氣了幾分。與王妃相比,似乎都老了好幾歲。
“三嬸孃。”水清漪恭敬的遞上茶水,前世裡在王府中,沒有刻意的親近她,反倒有些冷淡。可僅見過的幾次,說着的幾句話,前世她並不怎麼在意。如今想來,便發覺三夫人是個聰明通透之人。早已提點過她,只是她沒有看明白罷了!
三夫人頷首,將一副頭面給她。
最後便只剩下了四房,水清漪遞給醉眼醺醺的四老爺:“四叔。”
四老爺聽到這清亮的嗓音,眼睛霎時睜開。“噯?再叫一聲,方纔沒聽見。”見到水清漪的模樣,眼底堆滿了笑意,接茶杯的時候,手指若有似無的觸碰水清漪的手指,水清漪不着痕跡的收回。可四老爺卻並不知輕重,手追了出來。
“啪——”
茶杯落地,碎片四濺。
清脆的響聲,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王妃眼底佈滿了陰鷙,描繪精緻的眉頭緊蹙了起來。
四夫人是個賊精的人,機會觀顏察色。見王妃面色不對,背地裡掐擰了一把四老爺。瞪了水清漪那年輕貌美的容顏,咬緊了牙關。這個騷蹄子,方纔成親,就勾引自個的四叔!
“瞧你做的好事兒!連個杯子都端不住!成日裡被外頭的那些騷蹄子勾引得找不着北,放大你的狗眼瞧清楚,眼前的人是你的侄媳婦。錦兒八擡大轎明媒正娶過來,入了洞房的媳婦兒!”洞房兩個字咬的極重。隨即,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大嫂,聽說宮裡頭一大清早就來人取白巾。被您留下來待會一起隨着侄媳婦兒進宮。不巧,我聽到幾個丫鬟嚼舌根子,不知道當不當講。”
王妃眼角上挑,勾脣道:“都是一家人,有話直說便是,繞彎子作甚?”
四夫人訕訕的笑道:“今晨我過來的時候,正巧聽到有人說大嫂您身邊的桂媽媽去取白巾,最後什麼都沒拿就走了,生出了一些個是非。不由得想起了不久前外頭的傳言,這心裡難免有些不安,畢竟這是太后的賜婚,新娘子若不是清白之身,豈不是折辱了太后的眼界?”說罷,得意的看向水清漪,原以爲她此刻該大驚失色,羞憤欲死。可她卻是低垂着頭,面頰似染了胭脂一般緋紅。
心下不禁有些詫異,她明明讓人守在竹園打聽,桂媽媽不高興的離開,手中都沒有拿放白巾的錦盒,心下當即有了猜忌。吩咐人去了怡水院,果真聽到桂媽媽的女兒桂香說世子妃是失貞之人。
心裡頭本就瞧不上出身低的水清漪,如今更加不是清白之身,對她更是多了幾分輕蔑。
而今,當場戳穿了她,居然面不改色,一副羞答答的模樣,不禁心中氣憤,果真是不知羞恥的賤貨!
瞧着四老爺放光的眼睛,更加的來氣,尖刻的說道:“侄媳婦兒,四嬸孃可有冤枉了你?畢竟是丫鬟們嚼舌根子,做不得數。我這張嘴又把不住門,有事兒就往外抖,特別是有關王府的臉面。心急口快了一些,若是誤會,你便莫要往心裡頭去。”
水清漪心中冷笑,好的壞的都給她說盡了,她眼底的幸災樂禍,哪有半點的錯怪?
“四嬸孃,大哥的身子您應該知曉,三五日的又要病上一場,昨日裡成親儀兒都說了莫要給大哥吃酒,免得錯了洞房。他們偏是不聽,這會子倒是誤會大嫂。”長孫儀白淨的面容上憋得通紅,忍不住替水清漪說話。
四夫人嗤笑:“儀兒,你就是太過單純。四嬸孃是過來人,怎得會不知有沒有洞房?”
長孫儀吱吱唔唔了半天,在王妃隱含威儀的目光中,住了嘴。心裡焦急,希望大哥趕緊的將曾祖母接回來!
水清漪緊張的捏緊了手,臉色紅的幾乎能滴出血來。
王妃見狀,坐直了身子,覺得這件事怕是不簡單。倘若她當真失貞,當着這麼多長輩、後輩的面揭穿,她不可能還能如此的鎮定自若,臉色充血。顯然是這件事,有些難以啓齒。
就在這時,二老爺的孫女四歲的七七童言童語的說道:“小伯母的臉明明是紅的,怎得是青白的?”
長孫磊揉着七七粉嫩的臉蛋兒,輕嗤了一句:“大人說話,不許插嘴。”
七七癟了癟嘴,扭頭撲進了母親的懷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仍舊好奇的盯着水清漪。
四夫人嗤道:“侄媳婦兒,這件事好與壞,你都得吱個聲,咱們好想對策,免得不能交差,連累了王府。”
水清漪一雙鳳眸裡蒙上了一層水霧,宛如一池碧水,盈盈盪漾着波瀾。抿緊了嘴角,期期艾艾的打算開口。就在這時,一個丫鬟突然匆匆的跑來。對衆人見了禮,面頰通紅的睨了水清漪一眼,湊到王妃的耳旁嘀咕道:“王妃,奴婢今兒個在淨室收拾,看到浴桶上淋漓着血跡……地上也有一些。”
王妃眼神霎時變得有些古怪:“當真?”
“奴婢是成了親的人。”丫鬟只覺得臉上被火燒了一般,沒有想到世子爺看着那樣出塵的人,卻是如此孟浪之人。
王妃擺了擺手,嗔怒的對水清漪說道:“你們真的是太過沖動!錦兒的身子本就弱,夏季都是穿着棉襖,小心受涼。”
隨着王妃的話落,水清漪一股血氣直衝頭頂,臉色爆紅。
四夫人恨得壓根癢癢,沒有想到被這賤人擺了一道!這丫頭進來的時候,她便感到不妙,果真,聽了王妃的話,就知水清漪是清白之身。不禁想給自己兩嘴巴,敗壞她的名聲不成,反而助了水清漪。否則,以外邊的那些傳言,雖然最後平息掉了,但是衆人都不以爲然,俗話說空穴不來風。礙於王府的臉面,不會明着說,但是會背地裡嘲笑。
同樣的,王府裡許多人都輕賤水清漪,不相信她是清白之身。白巾上是否有落紅,根本就見不着。長孫華錦不說,都會自然而然的以爲他是吃了啞巴虧,不會聲張出來成爲帝京的笑話。而今,被她這一鬧,反倒是成全了水清漪,府中都打消了對外界傳言的揣測,相信她是被人陷害!
“四嬸孃,這件事是清兒與夫君的過錯,適才讓您白憂心了一番!”水清漪一臉的歉意。
四夫人卻懷恨在心,覺得水清漪這賤蹄子指不定在心底嘲笑她!
乾巴巴的笑道:“哪裡,是我太過輕信了傳言,四嬸孃給你賠不是了。”端着冷卻的茶,喝了一口。苦得她面色稍稍扭曲,卻又牽強的笑着,顯得極爲滑稽。
水清漪微微一笑,表示並不介懷。
隨即,給小輩發了準備好的紅封,一一認了臉。
“你待會要進宮,想必是累及了,先回去休息一會。”王妃起身道,隨即手搭在桂媽媽的手臂上,優雅高貴的離開。
其他人見王妃走了,也緊跟着散了。
四老爺依舊盯着水清漪嬌嫩的面容,不捨得離開。氣得四夫人又捶又打,拖拽着四老爺離開。
水清漪眼底閃過譏笑,領着繡橘回了竹園。
魏媽媽早就在門口守着,見到水清漪,忍不住嘆道:“我的大小姐喲,媽媽這一把老骨頭,可禁不住嚇。您明明有了準備,偏生不透露一丁點的口風。虧得媽媽還擔心你遭王妃的刁難!”
水清漪笑着搖頭,這個計劃也是有些冒險的。稍微算錯了一步,便會前功盡棄!繡橘與繡萍是她貼身伺候的婢子,淨身的水有粗使丫頭收拾。而這些自然要等她離開後,纔會進來收惙。回憶起前世的院子裡的人手,將她們的關係梳理了一番,纔敢將腦筋動在浴桶上。幸而她沒有算漏,屋子裡許多丫鬟是各府安插進來的人,可都已經暗中歸順了長孫華錦。
爲了計劃更爲順遂,適才她沒有透露了半點的風聲,怕不會達到她想要的效果。雖然這樣私密的事情被拿出來當衆說事太過爲難情。可她想要在王府立足,第一便是要證明她的清白,莫讓人輕賤了去。再來,王府都是人精一樣的人,豈會不明白她也在殺雞儆猴?敲打他們一下自個不是好招惹的?
日後凡是竹園裡有些個風吹草動,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再來將血跡抵在淨室,是爲了逼真。她並未與長孫華錦行房事,將血跡抵在白巾上,與自然落紅會有區別。過來人一眼便能辨真假!何況,還要送到宮裡頭去?自然不敢馬虎了。
只不過,敗壞了一點長孫華錦的聲譽罷了。
“魏媽媽,正是您這樣焦躁,才更讓她們信了幾分。”水清漪眼底堆積着笑,挽着魏媽媽的手臂,進了屋子。見到依靠在闊榻上的長孫華錦,微微一怔,看向魏媽媽。
魏媽媽笑道:“世子爺前腳到,您後腳就跟着來了。”在身後推着水清漪上前。
水清漪斂去眼底的驚詫,遲疑了片刻,腳步輕緩的走到他的身旁。依舊穿着錦袍,披着厚重的斗篷。臉上閃耀着清輝的面具,將他的輪廓映襯得更冷硬。
拿起疊放在闊榻櫃子上的錦被,搭在他的身上。
長孫華錦被這細微的動作,給驚醒了過來。看見是她,有些微怔,似乎沒有料到她就在身旁。“爲何不等我?”視線落在身上的錦被,眸子暖了幾分。
“會耽擱了時辰。”水清漪聽着他的嗓音暗啞,徑自起身給他斟茶。
長孫華錦歉疚的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水清漪下意識的掙扎,理智回籠,便任由他握着。就着他身側坐下,錯過了他眸子裡的黯然。“可有爲難你?”
“沒有。”水清漪心想,待會他知曉前廳裡發生的事,不知臉上該會出現怎樣的神情。彷彿難以想象,嘴角流露出一抹淺笑。
長孫華錦眸子裡溢着溫柔的笑意,看着她素淨的面容上那純淨的笑,清雅的說道:“帶你去見一個人。”頓了頓,回頭清淺一笑:“很重要的人。”
水清漪怔怔的看着他,隨着他那一笑,宛如破冰而出的蓮,渾身籠罩着一層淡金色的日光,化盡了冰雪。
凝着薄霜的眸子,帶着幾分暖意,輝光流轉,漆黑的瞳仁裡似乎綴着細碎的星芒。美得撩人,令水清漪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跟着他的步子,去了旁邊的一個屋子裡。
主位上坐着一個滿頭銀霜的老人,滿目慈祥,穿着一身寬大的黑色繡壽字的衣裳。手中拄着龍頭柺杖,就着身旁嬤嬤的手,喝着藥汁。
見到二人進來,深凹進去的渾濁眼睛,定定的看了半晌。才和藹的笑着伸出手來,招來招,讓兩個人到身邊去。
水清漪微微一怔,這個老人便是他的曾祖母?
前世,她並沒有聽到他提及過。
雖然是如此,臉上染着淡淡的笑意,走上前去。
“曾祖母,這是錦兒的娘子水清漪,您可以喚她清兒。”長孫華錦神態柔和,將水清漪拉到老人家的身前。
“清兒啊,來,給曾祖母好生瞧一瞧。讓小錦新婚頭一日拋下新娘子,接我來吃新媳婦茶。”老人家瘦骨嶙峋的手,握着水清漪細嫩的手。仔細的打量,但是年歲大了,眼睛並不好,看的不是很清楚。
水清漪心下微動,握着她的手,放在臉上:“您看仔細了,日後清兒來給您請安,您不記得清兒了,那清兒可不依。”
水清漪這一番話,哄的武氏心情愉悅。但是對水清漪體貼的動作,更加的滿意,連說了幾個好:“小錦好福氣,日後要好好待清兒。”轉而,對着水清漪說道:“日後小錦欺負你,讓你受委屈了,可以去山上找曾祖母,曾祖母替你好好收拾他!”跺了跺手中的柺杖。
武氏身旁伺候的林嬤嬤,笑着說道:“您啊,不如就在府裡頭住下。到時候,可以給世子爺抱娃娃。”
武氏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搖了搖頭:“我素來清靜慣了,在府裡頭住下,怕是都不能安睡。”
水清漪與長孫華錦面面相覷,就聽到武氏說道:“山上也不遠,就在王府的後山頂上。年輕人來來回回快,我這把老骨頭折騰得夠嗆。不過,看着這孫媳婦兒,我心裡頭歡喜,也不覺得累。”拔下手上戴着溫潤的玉鐲,給水清漪戴上,按住她的手道:“這是好東西,莫要讓它離了身。”
水清漪眸光一閃,看向長孫華錦,見他點頭,便收下了。蹲在武氏的腳邊:“曾祖母,您給孫媳婦兒這樣貴重的禮,孫媳婦卻沒有給您準備東西。”
武氏慈愛的摸了摸水清漪的頭,語重心長道:“你們兩和和睦睦,比什麼都好。”
水清漪順勢趴在她的腿上,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老人最真誠的希望,怎能人心拂了她的意?
武氏極喜歡水清漪,一直拉着她的手,說着長孫華錦小時候的事情:“他呀,小時候就與別人不同,安靜的很過分。他的母親自小不將他養在膝下,我那時候已經住在了山上。有一回,在山頂的菜圃裡,見到他在摘青菜,我當時就心想原來偷菜的不是老鼠,而是個白白嫩嫩的奶娃娃啊。他纔到我腰上這麼高,大約六七歲,身邊還跟着兩個男娃娃。我呀也沒有驚擾到他們,就想要瞧瞧他們在做些什麼。繞到了半山腰的一個小石洞裡,他們拾着柴禾,用一個鍋子,熟練的生火,用竹筒裡的水倒進去,等熱了之後,將青菜隨意的洗乾淨,放在鍋裡煮。半生不熟的,什麼都不放,吃得津津有味。”
“我大約跟了三日,便讓林嬤嬤去打聽這是誰家的奶娃娃,穿得精細,這些粗糙的東西就是餵我的小狸貓,它都是要嫌棄,其中怕是有緣由……後來才得知他是我的嫡長曾孫兒。”
水清漪眼底有着詫異,看着長孫華錦,他目光悠揚的望着窗外,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
“你也好奇,王府的世子這樣粗糙的東西也吃?說來也是個怪可憐的孩子,六歲的年紀還在無憂無慮的在母親懷裡撒嬌。他卻要在每日吃食送來的時候,扔給抓來的耗子吃……”武氏說到這些往事,心裡酸澀。後來纔將他們留在山頂用膳,或者是讓林嬤嬤送下山。
水清漪心底重重的一震,滿是不可置信。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沒有料到他在王府生存得這般艱辛。他身上的毒,難道就是在小時候種下的?至此之後,纔有了防備?
倘若他天真蠢鈍一些,怕是早已夭折。
心底,奇異的掠過一抹驚痛。
莫怪他說曾祖母是他最重要的人,的確是。前世他沒有介紹給她,那時的她對他來說,可有可無,所以並不重要。
那麼今時今日,他又是何用意?
她不敢繼續深想,怕又是自作多情。
長孫華錦嘴角微揚,溫和的說道:“曾祖母,時辰不早了。小錦要帶着她進宮謝恩,回來再看望您。”
武氏點頭:“去吧,回來與我一同用膳。”
長孫華錦頷首,牽着水清漪的手離開。
林嬤嬤滿臉笑意的看着他們相諧離去的背影,愉悅的對武氏說道:“世子與世子妃感情極好,很般配。”
“小錦的眼光素來好,恐怕與清兒早早的便相識了,瞞得我那樣久,都錯過了他的親事。若知清兒是他心尖兒上的人,我便早些下山。”武氏對此頗有微詞,可眼底卻是蘊藏着濃濃的笑。
林嬤嬤附和道:“世子怕您嚇跑了新娘子,才瞞得緊。這會子您該放下心來,他當真是對宮裡頭那位無意,只是沒有找着心頭好。”
“那是自然。”武氏最瞭解長孫華錦,倘若只是王妃選的,定然不會急着上山將她請下來喝媳婦茶。
媳婦茶!
想到此,武氏忽而跺着柺杖道:“瞧我這記性!只顧着拉着清兒說話,都忘記喝茶了!他們還沒有走遠,快些叫回來,我都媳婦茶還沒有喝呢!”有點不高興,惱自個的記性不佳。神情鬱郁的說道:“林嬤嬤,我當真是老了,這般重要的事都給忘了。”
“您別心急,待會這二人會回來與您用膳,補上便是。”林嬤嬤哄着武氏去屋子裡休憩,武氏這才罷休。
……
長孫華錦與水清漪並肩走出來,恰好就聽到兩個丫頭在假山後嚼舌根,不時的傳出悶笑聲。
“今日四夫人當着衆人的面,在世子妃敬茶的時候給了世子妃難堪,因着沒有見到世子妃的落紅,竟說世子妃不是清白之身。誰知世子這般謫仙樣的人,在這一方面,如此的孟浪。在淨室裡與世子妃洞房,吃了暗虧。”紅衣杏眼含春,流轉着風情。
“可不是?世子妃憋紅了臉,半天不說話,四夫人越發的得意。若不是小桃收拾淨室的時候,發現了落紅,聽到外頭傳來的風言風語,怕世子妃被欺負了去,咱們竹園裡的人日後可別擡起頭來,便去了前廳彙報。當時啊,四夫人的臉可精彩了,就像布坊裡頭的染缸,笑死人了!”黃衣掩着嘴吃吃的笑,爲挫了四夫人的銳氣。
“四夫人的心針眼大,就怕日後報復。我倒覺着世子妃這一招真妙,日後府裡頭的人,定不敢小瞧了咱們竹園,當世子妃是粉面團兒好拿捏。”紅衣揚着下巴,當時見着世子妃,文文靜靜的一個女子,擔心着會被欺負。
“可不是?興許是世子妃估計在淨身的時候……”黃衣偷偷的湊到紅衣的身旁說到一般,被紅衣笑着捶了一下,黃衣躲閃,目光錯落在不遠處的二人身上,嚇得面色慘白,噗通跪在地上。
若說水清漪方纔不覺得這件事太過難爲情,與長孫華錦在一起,偷情到兩個丫鬟的話,不由得有幾分心虛,心底生出了要逃的念頭。
可手掌卻被寬厚乾淨的大掌給握緊了幾分,水清漪頭垂得更低。彷彿做了壞事,被逮了個正着。
長孫華錦由最初的心驚、詫異、尷尬到如今的鎮定。他不知只離開一會,他的娘子就製造出這般大的動靜來。心下略有些好笑,面上卻依舊清冷,毫無波瀾。
“退下!”聲音冰冷如雪,落在水清漪的耳中,心尖一顫。動了動被他握着的手心,緊張的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溼溼噠噠的,極爲不舒服。
忽而,腰間一緊,他空閒的左手攬在她的腰間,一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旁:“我怎不知你何時誘惑了我?”
水清漪耳根充血,輕輕的推了推他,“別鬧!有人瞧着呢!”
“我不喜歡旁人誤會,而旁人從來都不曾誤會過。直接將誤會變成事實……”長孫華錦嗓音略帶着一絲笑意,幾分認真,深邃的眸子變幻莫測。
他後半句不說,水清漪也知他話裡頭的含義,慌亂的推開他道:“宮裡頭的嬤嬤在等着。”
長孫華錦望着她倉促離開的背影,笑容蔓延至眼底,經久不退。
倘若,一直這樣下去,極好。
……
二人到了宮中,直接乘坐着轎攆,到了太后的宮殿。
太后早已在等候着二人,聽到宮婢的通傳,忙讓人將二人給傳進來。
水清漪與長孫華錦進殿,跪在蒲團上給太后磕頭。
宮婢將備好的茶水遞給二人,端着向太后敬茶。
太后接過茶水,淺抿了一口,命人賜座:“錦兒,你可還記得三兒?”指着坐在宮殿右下角的李亦塵,笑着道:“他自小與你見過幾面,身子不大好,便離京求醫,近來纔回京。”
“祖母,孫兒與靜安王世子已經會面過,相談甚歡。”李亦塵臉上始終掛着溫潤的笑,那樣的無害。水清漪若不是知曉那一次的會面,當真會認爲他與長孫華錦相見如故。
長孫華錦淡淡的說道:“的確。”
太后有豈會發覺不出二人之間的古怪氣息?便撇開了話題:“清兒,自宮宴後,你便不曾進宮來見過哀家。穿着你做的鞋子,腳便不疼了,當真是心靈手巧,錦兒能娶着你,是他的福氣。”
“得太后娘娘的賞識,是清兒的福分。”水清漪眼波微轉,睨了長孫華錦一眼。
“就你嘴甜。”太后對這句話很受用,張口想說句什麼,宮婢匆匆的進來,跪在地上說道:“回稟太后娘娘,皇貴妃遣人來傳話,說有事要見靜安王世子,問您借人。”
聞言,太后臉上的笑容一變,眼底的溫度霎時冷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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