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寧死不願。
老夫人也有所顧忌,畢竟她的父親是戶部尚書。
水桂珍眼珠子一轉,笑着說道:“母親,您還不明白清兒的意思麼?二弟妹去給大弟妹道歉,這是承認她散播謠言呢!皇上和尚書比起來,您更願意得罪誰呢?”見老夫人仍舊有所猶豫,下劑猛藥:“清兒若是有事,靜安王府的婚事怕是要黃了。”
老夫人眼底閃過精芒,與皇上和靜安王府比起來,戶部尚書顯然不夠看。
二夫人目光怨恨,似淬了毒,狠狠的剜了水清漪一眼。
心裡頭覺得這件事從她開口說賠禮開始,水清漪就開始算計,故意沉默,讓自己更加確信她是假的。爲了防止茱萸被收買,她纔派芍藥進去盯着。誰知着了道!
明明知道水清漪故意陷害芍藥,卻無力辯解。
她腳上的殷紅,漸漸腐蝕她心底的黑洞,生出了的恐懼。爲了構陷她,對自己如此心狠,又豈會放過她?
“母親,我是您的媳婦,若是在城門道歉,是丟了侯府的臉面!”二夫人見老夫人鬆動,蹲在老夫人的身邊,緊緊的握着她的手,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老夫人想通了其中的關節,揮開二夫人的手道:“老二媳婦,你若知錯能改,一直是侯府二夫人。”說罷,便讓茱萸推着離開。
二夫人一怔,若她不去,就是要休棄她?
癱軟在地,淒冷的大笑了幾聲。好一個知錯能改!一個一個要逼死她!
“夏草,扶我去城門!”
二夫人眼底噴薄出濃烈的恨意,水清漪,你等着!
水清漪將二夫人詭異的目光盡收眼底,若無其事的拿着繡帕擦拭傷口周邊的血跡。還是觸痛了傷口,如萬根鋼針在血肉扎刺的痛,皺眉道:“繡橘,給我包紮。”
繡橘眼底佈滿了心疼:“小姐……”您這又是何必?
水清漪嘆息,她是算準了二夫人的心理,適才會有這一招。撕掉沾粘的指甲蓋大小的假傷疤,已經被鮮血侵染的變了色。若不弄傷腳背,這假的疤痕怕是不能糊弄。
“將這個灑上去。”水清漪將一瓶藥粉,塞到繡橘手中。
繡橘遲疑道:“小姐,府醫快來……”
“李媽媽,你來。”水清漪臉冷了下來,她還有事情要做。
李媽媽看了繡橘一眼,拿着繡橘手中的藥,灑在水清漪的腳背上。
“噝——”
水清漪痛得倒抽一口冷氣,手指死死的掐進大腿,隱忍過這一陣陣的痛楚。
李媽媽心中不忍,麻利的包紮好,擔憂的說道:“小姐,可要回清漪居休息?”
水清漪搖頭:“去城門。”
李媽媽與大夫人對視,見大夫人頷首,也沒有阻止,吩咐繡橘好好照顧水清漪:“繡橘,看好小姐莫要亂走。”
……
城門口,人頭攢動,好奇的看着爬上城牆的二夫人。
二夫人髮髻散亂,雙眼通紅的站在城牆上。看着漸漸聚攏看熱鬧的百姓,怯了。
她寧願被休棄,被人恥笑,也不願站在這裡被人指指點點。
可是,她怎麼能甘心?若離開了侯府,她又怎麼能爲自己報仇?
想到此,心底油然升起了一股子勇氣。攥緊拳頭,咬緊牙關,渾身顫抖的說道:“大嫂……我不該偏信謠言,離間骨肉親情。但是,我沒有要毀掉清兒腳上的傷……啊……”
二夫人話不曾說完,背脊一痛,趔趄的栽下城牆。極度的恐懼席捲着她,下意識的伸長手臂,向方纔到城牆下的水清漪求救。
“嘭——”二夫人重重的砸在地上,抽搐幾下。鮮血自身下溢出,整個人躺在血泊中。伸長的手,緩緩的垂落了下去。
水清漪後退了幾步,臉色冷清的看着摔在她的二夫人,眼底閃過寒芒。望了眼城牆上,隨即看向紛紛避退的衆人,眼底閃過思慮。
沒想到來遲了!
“小姐,怎……怎麼辦?”繡橘驚懼的看着鮮血迸流的二夫人,緊緊的抓着水清漪的手臂。驀地,雙目圓睜,怔怔的看着疾馳而來的馬車:“小……小姐,戶部……戶部尚書來了。”
水清漪側目去看,就見到一道身影極快的閃過,抱着二夫人,悲慟的喊着:“梅英,梅英……你告訴父親,是誰,是誰害了你!”戶部尚書蒼老的臉上佈滿隱痛。
衆人見戶部尚書王亥眼底蓄着濃重的陰霾,不禁紛紛後退,指着水清漪道:“人掉下來的時候,指着她!”
……
水清漪坐在馬車上,思緒停頓在方纔有人指着她,謀害二夫人,王亥看着她那駭人的目光。眼睫顫了顫,看着伏案辦公的長孫華錦。微微一怔,他依舊穿着極厚的棉衣,只是袖口不再收緊,寬大的袖擺如雲絮浮動,長長的墨發傾瀉在地。雙眸隱在陰影裡,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態。
‘啪’的一聲,長孫華錦擱下狼毫,端着一旁常德地上來的藥汁飲下,清潤道:“小漁村的事情已經處理好,無須擔心。”
水清漪心底驟然一驚,收緊了袖中的手。
“皇上已經遣人召見你,見機行事。”長孫華錦見水清漪坐着沒動,嘆道:“我還有要事在身,下車。”
水清漪心口一滯,緊了緊手心。繡橘下了馬車,適才發現已經到了宮門口。
到了紀政殿,李孝天與皇貴妃並坐在龍椅,地上跪着一個六十多的老翁。穿着粗布,有着一股子濃重的海腥味。
心漸漸的下沉,就聽到玉媚兮嫵媚一笑:“你可認識她?”
老翁皮膚黝黑,扭頭細細打量水清漪,辨認了一番,連忙磕頭道:“回稟皇上、娘娘,她,她就是住在小漁村的阿衣。”
“哦?”玉媚兮挑高描繪精緻的眉,眼底有着驚詫,更多的是殘忍的笑意。
老翁生怕皇貴妃不信,連忙應道:“娘娘,她是沒爹沒孃的孩子,沒有姓名。穿着百家衣,吃百家飯長大,我們都叫她百衣。”
皇貴妃面色倏然一變,一掌拍着龍案道:“冒充侯府嫡小姐,哄騙太后娘娘賜婚靜安王世子,這是欺君!你可知罪?”
老翁被這變故嚇了一跳,張了張嘴,定在了原處。
水清漪眉頭緊擰,她有遣人去攔劫。而長孫華錦方纔也說辦好了,那麼現在這個老翁……
“他並不是小漁村的漁夫,幾日前小漁村就已經被燒,無一人存活。僅憑他一言之語,如何讓人信服……水小姐是?必定有人是故意捏造陷害她,否則爲何要滅口?”
伴隨着車軲轆聲,穿着墨袍的,坐在輪椅上,被內侍推着從簾幕後走出。
水清漪見到來人,眼眶泛紅,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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