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生兮,何陰何陽。我造天地兮,何柔何剛。世人多事兮,分陰分陽。我於濟平兮,均柔均剛。有陰濟陽,有柔勝剛。造化彌含,地久天長。”小老鼠搖頭晃腦讀着,不解其意問道,“老大這啥意思啊!”
歸二心不在焉地應道,“那是說天地造化,混沌一體,本沒有分出什麼陰陽,講的還是個平衡之道。”
“啥叫平衡之道。”
“平衡之道就是無左無右,又有左有右。”歸二剛想仔細解釋給小老鼠聽,突然反應過來,“叫你體會真氣運行,哪個讓你念什麼陰陰陽陽的了!”起身就要踹小老鼠。
小老鼠笑着跳開道,“咱天天打坐練氣,無聊之極,倒是老大自從上了山寨象是變了個人,肚子裡的貨色也讓人看不清了,這麼拗口的東西老大也能明白,兄弟對大哥真是萬分敬佩!”
歸二佯裝不耐道,“老大我怎麼說也念了幾天私塾,自然比你明白的多些。”
蠻牛插口說,“老大就是老大,蠻牛就知道沒有老大不懂的。”
“大哥,這私塾也講陰陽造化歌嗎?”小道士裝做困惑地問道。
歸二一舉拳頭,“你個臭小豬,也敢來消遣二爺。”
早上火風道人被柳恩泰的親隨叫走,還沒有回來。四人練功無聊在院中打鬧嬉笑。
“你們說師傅講的禍事會是啥啊,是不是和柳軍師有關呢?”小老鼠自作聰明道。
歸二笑着說,“老三不會是想學道長的卜卦之術了吧,我看你還是先讀懂卦辭再說。”
歸二心裡也不禁不安,聽老道那麼講,他終於按捺不住,昨日找了個僻靜地方悄悄卜了一卦,卦象居然和老道講的無二。“這寨子恐怕有血光之災啊!”
“小豬,你跟着義軍時間久,這柳軍師是什麼來歷啊!”
“聽師傅說柳軍師原本是個文士,後來遭了陷害被關到大牢,剛好劉大將軍攻入,打開大牢無意救了軍師的命。柳軍師爲報答就留下來了。你別小看柳軍師,師傅說沒有他咱這幾千人早叫瀚海軍打散了。師傅說柳軍師祖上很厲害,好象傳下寶貝兵書叫武什麼經的,柳軍師就是從那寶貝書裡學的本事。”小道士隨口八卦道。
聽到柳恩泰祖上傳下寶貝,歸二和小老鼠雙目放光,相視奸笑,彼此都知道對方動的什麼心思。
半個時辰後,火風道人回來了,隨他一同來的還有柳恩泰和下山虎焦同,焦同面色蒼白,胳膊腿上都綁着染血的繃帶。歸二三人都很詫異,焦同怎麼這般模樣了,沒聽說劉長江帶兵回來啊!火風看了四人一眼道,“焦同回來的消息不要和任何人講。”歸二等人連忙點頭,小老鼠更是連忙攙扶着焦同。
衆人進了火風的房間,小老鼠和蠻牛在屋外放風。柳恩泰對焦同說,“慢慢講彆着急!”焦同帶着哭腔說,“我帶着兄弟們和劉將軍到東萊府附近,我想派兄弟先進城打探,可劉將軍不同意反而笑我膽小。夜裡劉將軍帶着大家衝進東萊府,城裡全是瀚海軍,結果中了埋伏,我帶着藍衣衛的兄弟護着劉將軍殺出城來。兄弟們越來越少,我中了箭跌入河裡,失去知覺,被水衝到了下游岸上,也不知暈了多久,醒來後不敢去東萊打聽消息,也不敢直接回寨,這才偷偷從後山小道進來找到軍師。”
“看守小道的藍衣衛沒有盤問你?”火風問道。
“軍師放心,今日當值的是我心腹的兄弟。”焦同應道。
柳恩泰坐在一旁默不做聲,此刻他心裡非常忐忑,按照焦同說法劉長江的隊伍十有**是全軍覆沒了,可一點消息都沒傳到探子耳中,太可疑了。敗仗的結果是出兵前柳恩泰就預料到的,他擔心的是東萊府出現了瀚海軍,劉長江又毫無消息。怕的是官軍故意封鎖消息,爲何要封鎖消息?“不好!”柳恩泰和火風同時想到可怕之處,火風對焦同說,“你就在此休息哪裡也不要去!”說罷起身和柳恩泰直奔議事堂,要去找劉長水。
兩人剛走到半道,就聽見幾聲驚天的炮響,前寨方向傳來陣陣戰鼓聲音。一陣騷亂後,全寨響起示警鐘聲。
兩人顧不得找劉長水,朝前寨飛奔。迎面正碰上探子,“兩位軍師不好了,寨子被瀚海軍圍起來了。”柳恩泰來到前寨角樓,放眼望去。
只見前寨外不到百丈遠的地方,黑壓壓的全是官軍,少說也有兩萬人馬,左右軍旗招展,正中力着三杆將旗,“江臨道節度使宇文霸”,“江臨道左車騎將軍宇文虎”,“江臨道先鋒將軍宇文彪”。柳恩泰不禁苦笑,宇文霸帶着兩個兒子親來,恐怕屠戶軍今日不保啊。再仔細看,沒將柳恩泰氣暈,宇文父子身邊還有一人騎馬跟在身後,正是劉長江。兩人立刻明白,劉長江兵敗被俘,將全寨兄弟出賣了!
就在寨中大亂的時候,歸二和小老鼠悄悄摸進了柳恩泰的房間,憑着天生的賊性,將房間裡搜了遍,終於找到一個藍布包袱,包袱裡只有一本古舊的油皮小冊子《武經陳兵總略》,還有一本手稿。兩人不敢多呆,也顧不上翻看,連忙跑回火風道人住處。一路上都是慌張編隊向前寨趕去的屠戶軍。
回到院中,焦同聽到鐘響早已跑向前寨,四人合計也想看看熱鬧。歸二卻多了個心眼,他讓幾個兄弟找了普通衣裳換上,更是讓小道士也脫了道袍。混在屠戶軍中來到前寨。
劉長水早已披掛整齊來到寨前,雙眼帶着血絲,望着對面自己的兄弟,煞氣猙獰,活象個魔王。劉長江耷拉着腦袋,藏在旗門後不敢看寨裡的屠戶軍。
人羣中的小老鼠偷偷問歸二,“兩軍交戰會不會和說書先生那樣講的,來將通名,走馬廝殺!”歸二對妖怪爭鬥見得多了,這人間的戰事他從未見過,哪裡能回答上來。小豬是見過些陣勢的,嘟囔道“你以爲打仗是兒戲,誰給你這機會,有大將催馬來到陣前,怕早是讓亂箭射成刺蝟了吧!”
果然不出小豬所言,瀚海軍全軍肅穆,只見令旗擺過,磨盤大的石塊凌空砸下,目標正是寨前的壕塹,更是將鹿砦、木籬咂的粉碎,沒幾輪的工夫,已經填平了壕塹。
劉長水面沉如水,心知大勢已去,這柴屋寨怕是守不住了,有自己親弟弟在,後寨的小道恐怕也早就被圍了。柳恩泰看見對面的宇文霸雙拳緊攥,當初正是宇文霸窺覦自己家中的《武經陳兵總略》,指使州官陷害自己,若不是正好屠戶軍破城,自己性命是小,家傳的兵書恐怕早被此賊奪去。
瀚海軍的左右兩翼黑衣連環鐵騎,前後陣各有一隊突擊騎兵,中間是步兵,呈燕子陣形。倘若屠戶軍搶攻突圍,必然遭到返顧衝殺,此陣又稱鐵翼三堵牆,是瀚海軍常用的戰法。宇文霸今年五十多歲,一身黃金重甲,麒麟盔下面如淡金威武粗獷,身旁兩個兒子也是殺氣騰騰。三人身後有三騎都是素衣道袍,其中一年輕人問劉長江道,“劉將軍你軍中果真有修道之人?”劉長江陪着笑回道,“宇文少將軍小的不敢隱瞞,軍中的右軍師的確法力高強。”
“豹兒莫要擔心,就算有修道之人,恐怕也只是法力低微的江湖術士。”三人中紫袍道人滿臉不屑道。旁邊白衣老道一言不發。
宇文霸有三個兒子宇文虎、宇文彪都隨他從軍,三兒子宇文豹從小跟隨木寒道人在青竹山學習道法。此次和師傅回家探望父母,正逢宇文霸出兵,就陪師傅隨軍到陣前看看熱鬧。那白衣道人是玉侖山空聞道人,他卻是主動找上門來,宇文霸不好拒絕,就一同來到柴屋寨。
宇文豹笑道,“我倒不是爲爹爹擔心,只想碰到個厲害對手,讓我好好練練身手。”空聞在旁,心中冷笑道“若真是那人在此,你師徒綁在一起也不夠他一把火燒。”
柴屋寨中劉長水轉身對火風道人深施一禮,說道,“我軍已入絕境,請軍師看在幾千兄弟性命的份上出手相助。”劉長水知道僵持下去破寨只在早晚,他更是深知火風的本事,只能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老道身上。“
火風道人長嘆一口氣,他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也還是無法逃過眼前的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