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而且很多很多。”瑞卡瓦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說,身體不禁往前傾了點。
“等等,我想想,霍諾莉婭不會和你提過我吧?”莎莉絲特擡出右掌止住瑞卡瓦的回話,稍想了想,神情古怪地說,“她是不是和你說在海船這種孤立的環境里人很容易孤獨恐慌,尤其在沒有親近者陪伴的情況下更容易寂寞,要是你趁機多找我套近乎,很快可以把我騙到手?”
“……”巨大的信息量衝擊得瑞卡瓦當場懵逼,經過一陣跳躍性聯想之後,瑞卡瓦試探地開了口,“可以麼?”
“拒絕!”莎莉絲特義正言辭。
“那不得了,不可能的事有何多拘泥的必要!霍諾莉婭從沒和我說過她認識你,更別提你的性格和弱點了,倒是你,一言不合就把自己賣了,快得我都沒反應過來。”
“沒有最好。”莎莉絲特的神情一下子輕鬆了下來。
“看來你們兩個關係不一般啊,她一定知道很多你的黑歷史和軟肋吧?”
莎莉絲特挑眉問:“是又如何?你想去問她嗎?”
“若是有朝一日我們真的水火不容,非決一勝負不可了,我大概會問吧。哈哈,不說這個,她那麼瞭解你,相對的,你應該也挺了解她的吧?”
“所以,你是想問我關於霍諾莉婭的事嗎?”
“是啊。”
“在那之前……”莎莉絲特忽然挺身坐到牀沿,俯身前傾,意味深長的笑容裡有股淡淡的八卦氣息,“你們到哪一步了,上過牀沒?”
瑞卡瓦再度懵逼。
“別愣着啊,快告訴我。”莎莉絲特召集地催促,笑容越發燦爛。
“……呵呵,當然沒有,我哪敢犯這種死罪啊。”
“哈哈,其實你根本沒必要回答,因爲這種問題我只需觀察你的表情就知道真相是怎樣的了~好啦好啦,有什麼問題趕快問吧,我還等着休息呢。”
莎莉絲特對瑞卡瓦說話的語氣從未那麼輕佻過,瑞卡瓦聽了不禁有點發怔,莎莉絲特的態度爲何會有那麼大的轉變,莫非……霍諾莉婭的存在成了兩人有限的非矛盾的交集,因而拉近了兩人的關係?
“……你和她果然很熟啊。”思考片刻後,瑞卡瓦說。
“那還用問麼,我連她送秘密情人的小禮物都知道,能不熟麼?”
“我不是她情人。”
“你這話說了你自己信麼?”
“你們兩個交際那麼廣泛,我橫豎只能算個路過的吧?”
“所以你的第一問題是,你在她心裡到底有多重要?”莎莉絲特敏銳地從瑞卡瓦的話語間捕捉到了一絲有趣的意味。
“不,我還不至於自負到這種地步。”
莎莉絲特笑得很嘲諷:“呵呵,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我沒有驕傲的本錢,只好凡事從小往上看。莎莉絲特,在你的映像裡,霍諾莉婭說話可信麼?”
“你不妨換個思路想想,她有欺騙你的必要麼?她是伯爵的女兒,你只是個小有兵權的新晉貴族軍官,她何必利用你?”
“我懷疑的不是她利用我,我懷疑的是……”瑞卡瓦皺眉深得像是他在謝夏爾挖的壕溝,一雙黑瞳裡盡是猶豫與遲疑,“她是不是總是習慣性逢場作戲?額,我的意思是,在感情的事上她是不是很會演,四處留情搞得別人魂不守舍,她卻雨露均沾?”
“……沒錯。”
“果然。”瑞卡瓦松一口氣。
“聽你的意思,她好像對你表示了什麼。我只能說具體到這件事上,是真是假,我也說不清。”
“我……應該不是她會喜歡的類型吧?”瑞卡瓦又疑惑地眨起了眼。
“她沒有喜歡的類型,又或者說她喜歡的類型非常奇怪。假如你是一位人見人愛的佳公子,我反而可以非常肯定地說她只是在玩玩你,但問題是你不是。”莎莉絲特的臉色亦不再輕鬆,疑色愈重,“她……實在是個怪物啊,你……你也差不多是個怪物了,怪物之間的事,旁人是說不清的,還是怪物自己解決吧。”
“我……很怪物麼?”
“以野居庶人之身一年間做到同男爵,一路踩着別人的腦袋向上爬,得罪權豪無數,劫掠屠殺更是囂張無比,居然還能活到現在,不夠怪物麼?”莎莉絲特又露出了那副瑞卡瓦很熟悉的嘲笑的表情。
“有……有道理。”
經過莎莉絲特的提醒,瑞卡瓦忽然覺得這次去往露普聯邦的旅程兇險了不少,約西亞和他身在陌生異國,大軍不在身邊,偏偏他們的行程國內官員和貴族都知道,要是有人忍無可忍想要鋌而走險,簡直是最好的機會。
“不過,兩個怪物在一起的比怪物和正常人在一起還要艱難啊。每個怪物的心都像一個迷宮,兩隻怪物想要交心,非得穿越兩重迷局不可。”
“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我不想和她在一起啊。”
“……那你找我幹嘛?”
“我……只是問問。”
“看來她讓你很困擾啊,口是心非~”更少見的畫面出現了,莎莉絲特居然在瑞卡瓦面前露出了正常的笑容,引得瑞卡瓦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在做夢了。
“你們口中的情與愛,我根本找不到實感,又何必騙你。”瑞卡瓦輕嘆一聲,扶椅起身,“謝謝你的解答,我先告辭了。”
“……好吧,不過在你走之前,我還有最後一句話送你。”
“請講。”
“表面浮華的賽靈斯城內在不過一片夜幕下的危險森林,每個男人都是獵人,每個女人都是陷阱。在絲帶上跳舞的兩人,誰先動情誰輸。”莎莉絲特看着緩步後退的瑞卡瓦,目光一動不動,清亮的瞳間光澤真摯而冷冽,眉眼柔和,她側身捏過擺在牀角的書,微微一笑,重新捧到面前翻開。
“明白了,謝謝您的提醒。”說完,瑞卡瓦轉身離開。
船身還在搖晃,風雨雷濤聲隱隱地盪漾在昏暗的走廊裡,瑞卡瓦再次無聲嘆息,沿迴廊走向他的房間。
“兩個快溺死的人抱在一塊兒只會沉得更快吧……安娜,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他自語。
次日早晨,船隊駛過了暮海海峽,海峽的西岸即是聖但丁堡。